“你在想什么”
身侧蓦然出现一个带着湿气的身影,我下意识侧头望去,只见他穿着一身浴袍,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出来了。
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我将视线放在了他露出的小半胸膛上,从他浴袍敞开的领口处我看到了一道被浴袍半遮掩着的奇怪伤口一道贴近心口的,位于心脏偏左下角的,纵横交错好似用利器反复切割遗留下来的伤口。
“这是什么”我将手朝他胸膛处伸去,试图拉开浴袍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突然啪的一下打开我的手,原本温和的神色陡然变得铁青起来,杀气瞬间充斥着室内,若不是我及时用黑雾阻隔,这间屋子及其中的摆设都会被他的查克拉震碎。直到我收回被打落的手,他锐利却混沌的眼眸才变得清澈起来,浑身慢慢放松,散发出去的查克拉也被主人收了回去,我那只被打落的手更被他握在手中下意识摩挲着。
察觉到他起伏不定的情绪,我没有忙着去看他急于掩藏的伤势,只安静地坐在椅子扶手上等着他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等着他静静组织语言。
他这种状态难道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我只能想到这个词。胸膛上这道曾经的伤口一定给他带来了很深的阴影,以至于他极为排斥别人对这道伤疤的关注。而这个伤口,一定是他在移植大哥细胞的实验过程中留下的。因为,单论战斗,没有人能将他伤到如此地步,曾经的大哥或许可以,但在他已经成长为触摸到规则边缘的存在后,大哥也只是他的手下败将。
“这道伤口”他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将我的那只手覆上他胸膛处的伤痕,眉宇间满溢着不愿回忆的情绪,声音十分低沉,“是我在移植柱间细胞的初期,因为实验过于急切造成的实验事故。”
“身上长出了大哥的器官”想到某个可能,我微微用力挣脱他的手,挑开他刻意压实的浴袍,比我想象中更为严重的伤口完整地暴露在我眼前。
直径数十厘米的伤疤不仅覆盖了他的左半边胸膛,甚至连左半边身体的腋下直至腰腹间都遍布着疤痕,而以他如今的身体恢复力,这种痕迹竟然完完全全地遗留了下来。
“宇智波斑,你连这一点也要学我吗我丢了右半边身体,你就将你的左半边胸膛挖空”除了挖空,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什么手段,能让如此疤痕存在。只有反复的抠挖,不断剔除身上长出的大哥的器官,大抵才能造成如此狰狞的伤口。
“是啊,跟你多学学不好吗”刻意的笑容,拙劣的玩笑,我在心中下了定论。
皱着眉头看他如此作态,任由他将浴袍重新穿好,我没有再说话。然而我心中思考的事情又多了一件我对他的影响是不是太大了
从他突然出手操控轮回眼不顾我的反对执意继续吸取我的力量,到他私底下激进地移植大哥的细胞,从他在木叶处处照顾我和阿元无不妥帖的行为,到如今我希望他不要丢掉人类该有的情绪,他就立马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我希望他有的那一面
诸多以往经历过的事件汇集在一起,我猛然惊觉如今我与他的纠葛竟然已经这么深了
“你在想什么”我的身体陡然一空,从坐在椅子扶手上的姿势换成了被他抱到怀中坐在他腿上的姿势,他一只手紧紧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伸手将我的头转过去,脸颊贴近我柔声问道。
见我盯着他没说话,他又维持着相同的表情和语气又问了一遍“千手扉间,你在想什么”
分毫不差的嘴角弧度,半分波动都无不同的声音,只有“千手扉间”这四个字还透着些他往常熟悉的语气。室内温度不低,我也不再是人类的躯体,温度于我而言都不再是威胁,冷热温寒这些形容温度的词语应该用不到我身上,但我却觉得浑身有点凉,即便大部分空格身体都贴着他散发着活人温度的温暖的身体,那种阴冷的感觉却始终盘踞在我的心头。
甚至他温暖的身体都不再给我以往类似的感受,反而让我觉得这温暖有些虚假,实则与我紧紧挨着的是内里与我一模一样的冰冷的存在。
我抬手按了按他的唇角,按下那无意识地维持着的弧度,探究地盯着他直直看着我的一双眼眸。
平静深邃如大海般的眼眸映入我的眼帘,然而这双比上好的彩色宝石还要瑰丽的眼眸却蒙上了一层阴翳,大抵那大海深处正翻腾着无边无际汹涌狂暴的巨浪吧表面的平静只是那片海误导人们的假象而已,若是不慎踏入那片平静的海面,或许在下一秒就会被深处潜藏着的涌流给卷走。
我状若无觉地移开视线,抬手一下又一下顺着他仍旧有些湿润的长发“宇智波斑,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他的神色有一瞬间茫然,随即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极为乖巧道,“帮你控制你体内的力量。”
真是个好回答,主体是我,客体也是我。他想干的事就是帮我。真让人心动啊可惜,这不是我期待听到的回答。
“除了这件事呢”我继续问道。
“除了这件事”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问话,随即歪着头想了想,但那时间也绝对不超过一秒钟,理所当然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陪你一起走这条领悟规则之路。”
嗯。
“陪我”。
与之前的“帮我”没有任何不同。
我不满意。
“还有呢”我再一次问道,想到他大抵又会冒出来个“__我”之类的以我为主的未来规划,我补充道,“说说你自己想干什么。除了帮我之类的事情之外的事,你有想干的吗”
“我想干的事”他眨了眨眼,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更久了,眉头也下意识皱了起来,好半晌,他才摇了摇头,“没有。”
不对。
这样不对。
他应该想要天下和平,想要木叶好好发展,再不济想看着他的哥哥弟弟娶妻生子,看着他宇智波一族延绵壮大。
可他半点都没有提。
“没有就想。”我平静地回视着他,右手勾着他的下巴轻轻挠了挠,“你的梦想,你的亲人,你的挚友,你的族人,你的村子,你的未来告诉我你想干的事。”
虽然这已经几近于明示,但我还是想听到他口中说出一些除了我以外的东西,与我半点都不相干的东西,只属于他的东西。
他的喉结因为发痒咕哝了一下,下巴却仍旧乖顺地待在我的手指处。即便被我挠得有些发痒,他也没有偏头避开我的手。
“没有。”他半分迟疑都没有,一条一条地开始否决我的列举,“我的梦想已经达成了,和平不再是水中月、镜中花,以木叶的能力,天下一统是迟早的事。空哥和泉奈都好好的,这已经再美好不过。柱间也越来越成熟,他这个村长当的很优秀,未来他会带领木叶走上越来越好的道路。宇智波一族在木叶也过的不错,族人不需要一辈子都出生入死也能过上很好的生活。木叶有了他们,也会变得更好。”
说到此,他停顿了一下,见我仍旧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话语简短却掷地有声“最后,我的未来千手扉间,我的未来就是你。”
一直以来平静无波的道侣契约陡然出现变化,浓烈到令人室息的情感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他取消了屏蔽自身情绪的手段
我闭了闭眼,一直慢慢一下又一下顺着他的长发的手也不再动作,只自然地垂落下来搭在他的肩膀上。
耳畔却传来他刻意放轻的声音“千手扉间,我们的未来注定交织。你的目光所及之处,即是我存在的地方;你的步伐前往之途,即是我生命的方向;你的灵魂栖息之所,即是我跋涉的终点。”
他疯了。
“宇智波斑,我再问一遍你自己想干什么你的意志,你的思维,你的想法,你的渴望说说因你自身意识驱动而生的想法。”我加重读了“自己”这个词。
我想听到他以自身意识为主体的想法。
我想看到这个灼热的灵魂拥有耀眼自我的未来。
我想,这么一个人,不应该倒在疯狂地追寻我的路上。
“呵”他贴着我的耳廓轻轻笑了起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到的声音却怪极了,丝毫不像他平时说话的语调,“我想干什么千手扉间,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你说。”我眼皮都没动一下,只催促他继续说下去,语气波澜不惊。
古怪的语调又变回他日常轻轻柔柔的声音“我想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