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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顾眠凉这句话说完,少年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神色不变,温柔的握着少年拿着瓷片的手,在自己的胸膛上,一道又一道的划着。猩红的血越来越多。

    少年深深的低下头,银丝散落在瘦弱的肩头,他手一松,那瓷片蓦的落在地上,“不要了”

    “我不要了”

    他痛苦的收回自己的手,一下又一下的锤着自己的脑袋,偏偏眼神空寂。

    顾眠凉心疼的将他的手扯开,温柔又强势的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声线裹着灵力,低沉温润“你很累了对不对,睡一会吧”

    “睡一会就好了”

    怀里的少年渐渐的卸了力,眼皮越来越沉,片刻后,他彻底的软在顾眠凉怀里,没了动静。

    顾眠凉没有立即松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将少年抱的更紧,良久,才将他身上沾的血迹收拾干净,把他安妥的放在床上,拉上被子。

    妖皇在外面等了一日,大殿的门才终于打开,走出来的白发男子满目疲色,妖皇眼瞳一缩,一眼就瞧见他身上的斑驳血迹。

    他忙上前一步“如何了,药喝下去了吗”

    顾眠凉揉了揉眉心,“嗯,已经睡下了。”

    妖皇示意身后的医官进去诊治,不一会,医官就回来了,只是眉间忧虑之色更深,他行礼道“陛下,赤君的状况没有任何的好转,心存死志,就算是有延元果,怕也是撑不了多久。”

    妖皇淡淡的披了一眼顾眠凉,对医官道“爱卿可有什么办法吗偏方也可。”

    医官经验老道,他摸着胡子沉吟片刻,“倒是有一个直接的法子。”

    顾眠凉目光转过来。

    医官继续道“赤君殿下精神濒临崩溃,老臣建议,倒不如找一个修为高深的人,将他最痛苦的记忆封印,等到时间长了再解开,或许赤君可以走出来吧。”

    妖皇思忖片刻,皱眉“倒也是个法子。”

    他看向顾眠凉,“顾仙长以为如何”

    顾眠凉此时脸色惨白,心中一片凉意,“不可。”

    妖皇“为何不可”

    他不解道“这怕是现在最稳妥的法子了。”

    顾眠凉痛苦的闭了闭眼。

    因为云浮的记忆已经被他封印过一次,这种封印记忆的招式,不能叠加使用。若是要再次封印,只能将他第一次下的封印解开。

    可若是解开

    “”

    顾眠凉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又白了几分。

    医官叹了口气“陛下,这虽是个方法,但赤君现下的身体不稳定。若是想要封印,还要好好的养上一段时间。”

    “但寿元又是一个问题”按照赤君殿下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活到身体恢复,还是个未知数,“这寿元,给出容易,补回来难呐。”

    妖族修行难,寿元天定,就算是珍贵的延元果,一颗也只能延长一月寿元罢了。

    妖皇“我族有没有可以炼制寿元丹的医官”

    寿元丹,一颗可增长一年左右的时间,但妖族寿元漫长,也从未在这方面钻研过,所以这种能延长寿元的东西格外少。

    医官摇头“要与修仙界的大族做交易。”

    顾眠凉手腕一转,一个碧绿的玉箫的出现在他掌心,他哑声道“去天衍宗,将所有的寿元丹都取出来,这玉箫是信物,将它交给掌门庄呈。”

    天衍宗

    妖皇一惊“你是天衍宗的人”

    原本就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千年前更是因为拂知剑尊身救苍生,而被世人敬仰。

    他神色郑重几分,接过玉箫交给医官,“妖族欠下天衍宗一个人情,若此番我妖族最后的赤君无事,改日孤定然登门拜谢。”

    医官接过,匆匆离去。

    见顾眠凉魂不守舍,妖皇心中虽有诸多疑惑,但也没再忍心问下去。

    他虽生气,可情之一字,纠葛反复,如泥潭深陷挣脱不得,外人不明白,就不便多言。

    “过几日,将云浮带回去吧,在熟悉的地方修养,效果会更好一些,等好的差不多了,再封印记忆不迟。”

    顾眠凉愣怔许久,片刻后,才低应了一声。

    阿软金瞳收回度,百分之九十九,正常状态收回度,百分之九十。

    几日之后,顾眠凉抱着云浮回了竹林。

    少年一身红衣窝在他怀里,瘦弱的像只流浪许久的小猫,他闭着眼,侧脸苍白,沉沉的睡着,银丝和顾眠凉的白发纠缠在一起。

    竹屋外站着一个黑衣青年,肩头上落了竹叶,也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此时听见动静,他遽然回首,看到顾眠凉怀中的人,神色一紧,三两步的跨过来,然而还未等他说话,顾眠凉一个眼神瞥过来,示意他噤声。

    殷岭西唇紧抿着,视线落在他怀中人的脸上,忽的就怔住了。

    这是

    那日闯进他桃林的少年

    顾眠凉低下头,轻拍了两下少年,见他没醒,才轻柔的将人抱进房间,将殷岭西关在了门外。

    片刻后,他才出来,轻声关上门,抬眸冷淡道“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殷岭西心中压着事,早就相与他好好谈一谈,两人一起到了北岸山。

    这里的唤灵阵法已经被暂停,顾眠凉停在那冰棺前,隔着厚厚的冰层,看着里面那张模糊的容颜,片刻后才道“你有什么想问的。”

    殷岭西“从千年前,师尊离世之后。”

    顾眠凉转身看他,神色晦暗莫名,“好。”

    他们因为同一个人相识,分明应该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可这千年的时光,他们一人给自己造了一座囚笼,守在云雾缥缈的桃林里。另一个消失在修真界,疯魔的到处找寻复生之法,再无交集。

    不曾想,再次见面,还是为了同一人。

    顾眠凉将这三百年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越说,他想起的细节就越多,往日小雀儿活泼的身影渐渐的与棺中人重叠。

    阿拂是他一手养大的,小雀儿亦是。

    如今细细想起,阿拂小时候,似乎也与小雀儿一般活跃,只是后来修了无尘道,性子才越发的淡漠

    “医官说,他现在情绪不稳定,需要”

    殷岭西一拳狠狠打在顾眠凉脸上,而后瞬移到他面前,将他抵在冰棺之上,眼中已经布满了红血丝,声音颤抖“顾眠凉你怎么忍心”

    顾眠凉面无表情,指尖抹去唇上的血迹,半边脸都是麻木的,他温声道“你难受了。是因为阿拂这一世不喜欢你。”

    他黑眸压着丝丝疯意,闪过一缕灿烂的鎏金,平静而偏执“他是我的。”

    殷岭西观察了片刻他的神色,忽的笑了,眼中有泪,“你怕我将他抢走是吗”

    他将顾眠凉松开,似怜悯似自嘲,“上一世,若非欢情蛊,师尊绝不会爱上我,甚至,他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是那十年梦境中的我罢了。”

    殷岭西目光哀伤,可落在顾眠凉身上的时候,就多了些艳羡“你可能不知道,师尊收我为徒,只是因为我的身形有些像你。”

    “后来,我就想着,欢情蛊种情根,师尊的情根,原本是不是就是因为你而生的”

    顾眠凉神色渐渐空白。

    他思绪回到千年前,拂知来找他告别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

    “若是我没有修无情道”

    顾眠凉指尖一僵,身后冰棺的寒意慢慢攀上了他的后背。

    殷岭西见他这幅模样,神色讥讽,可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充斥着彻骨的恨意,咬牙切齿“所以他这一世才会与你纠缠在一起,顾眠凉,你为什么没有认出来他”

    “他好不容易转世遇见你,你为什么没有将他认出来”

    殷岭西还记得,当时云浮闯进桃花林事,轻描淡写与他说过的事情。那时他只当听了别人的故事,却不曾想

    为什么要师尊再遭受这样的折磨。

    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

    顾眠凉恍惚摇头“阿拂上一世”

    上一世,其实喜欢的竟是他么

    殷岭西深吸一口气,僵硬着身体转身,他似乎想去竹屋内看一看,但生生忍住了,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冷声道“我回魔族一趟,收集所有可以延长寿元的灵药,你”

    他看了顾眠凉一眼,扔下一句话“你好好照顾他。”

    语罢消失在原地。

    北岸山的风还是冷的,顾眠凉站了许久,身上的血被吹的发凉,半晌,他重新在这里布下阵法,转身回了竹屋。

    竹屋。

    顾眠凉回来的时候,发现竹屋的门大开着,他眼神一紧,急忙到里面一看

    床上空荡荡的,只依稀有人躺过的痕迹。

    顾眠凉心跳遽然加快,他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灵识探出去搜寻,下一秒,他就消失在原地。

    少年没有走远。

    竹林深处有一汪灵溪源头,他将自己泡在里面。

    也不知道泡在里面多久了,脸色冻的发青。

    他低着头出神,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自己的脚踝。

    顾眠凉找到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样子,他稍松了一口气,走过去蹲下来,低声问道“要洗澡吗”

    少年僵了一下,声音低弱“嗯,怕弄脏义父的床。”

    “”

    顾眠凉心中满起苦涩。

    这些日子,他无数次的和少年说,他一点也不脏。可半分作用也没有,一找到机会,他就会将自己泡在水里。

    明明鸟族最不喜欢水。

    他将少年从水中抱起来,入手冰凉“我给你洗,热水驱一驱寒气。”

    少年就呆呆的在他怀里,像极了听话的傀儡。

    竹屋内。

    热腾腾的雾气缭绕。

    顾眠凉将少年的银丝拢到浴桶外,轻轻理顺。

    热气让少年的脸蒸出了些红晕,那褪不去的暮气苍白就少了几分,像个勉强被人粘起来的瓷器。

    顾眠凉这段时间习惯照顾他,哄小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把手抬起来,我给你擦一擦。”

    过了会,少年木木的抬起自己的胳膊。

    细的仿若用些力气就会拧断。

    顾眠凉挽起袖子撩水,将少年的身子慢慢暖热了之后,才将一旁宽大的锦布拿过来,裹在他身上,抱上了床。

    少年不想躺下,就坐在床边看着顾眠凉忙活,一双无神的眼睛满满的装着他的身影,似乎只能看见那一个人。

    少年慢慢的攥紧了身下的锦缎,眼中映进桌上的烛火,像一小簇微弱的亮光。

    顾眠凉将煎好的药端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小药瓶。

    他坐在少年旁边,“到喝药的时间了。”

    少年慢吞吞的将碗接过去,喝完之后,嘴里被顾眠凉塞了个蜜饯。

    “很棒,”顾眠凉温柔道,他从药瓶内倒出数粒寿元丹,“天衍宗来的丹药,一粒可补一年的寿元。”

    见少年的望过来,他笑道,“甜味的,当糖果吃就好了,一日最多十粒。”

    少年出神的看着他掌心的丹药,许久都没有动作。顾眠凉习以为常,耐心的等着他。

    良久,少年嘴唇嗫嚅了几下,问了一个不甚相关的问题“他醒了吗”

    顾眠凉一怔“谁”

    少年声音更低“剑尊。”

    “”

    顾眠凉想起医官说过的话

    赤君现在受不得刺激,千万让他的情绪保持稳定。

    于是他温声道“还没有。”

    少年哦了一声。

    过了会,他又问“那你怎么不去陪他呢”

    顾眠凉半晌无言,温润的目光望着少年,“照顾你更重要。”

    少年却不见半点高兴,他歪歪脑袋“我走的时候,你都没有回头,现在为什么说我更重要。”

    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说话次数最多的一天。

    顾眠凉喉间发紧,却不知如何回答,最终只低声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让少年微微恍惚,过了会,他又哦了一声,机械的从顾眠凉的手里接过丹药,一颗颗塞进嘴里。

    灯烛的光落在他身上,轻微晃动了一下,窗户没有关好,刮进来一阵冷风,那烛火就倏地灭了。

    顾眠凉拧眉,去将窗户关上,重新将灯点燃之后,少年已经将丹药吃完了。

    他也不去管顾眠凉,无声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顾眠凉将被子给他拉好,静静的在这里守到半夜,才悄然离去。

    而在他离去不久后,床上睡着了的少年就沉默的坐了起来,慢慢的将自己缩起来,到角落里烛光照不见的地方。

    他怔怔的出神,然后目光移到自己银色的头发上。

    “寿元丹延元果”

    少年喃喃道,“还没醒”

    他想起顾眠凉温柔的目光,似乎是屋内凉了些,他觉得有点冷。

    少年将自己缩紧,头深深的埋进臂弯里。

    往后一月,少年日日服用寿元丹,寿元终于延长到三百年左右,但应当可以挺到下次突破了。

    可但凡丹药,都有丹毒,这些日子少年身形越来越瘦弱,食欲不振,愈加沉默。

    于是顾眠凉今日只端了调养身体的药来,“寿元丹停了,”他揉揉少年的头,哄道,“今日只有这个,要是想吃别的糖,我去给你买。”

    正好殷岭西传来消息,说他在极寒之域找到了可以温养经脉、增长百年寿元且没有副作用的雪灵蚕。

    但这东西极为难抓捕,要他去帮忙。

    少年仍旧似之前一般,将药喝了,“义父要走”

    顾眠凉点头“嗯,准备一些东西。”

    “妖皇会派医官过来照顾你,我顶多一日便回来。”

    少年眼睫一颤,没说话。

    顾眠凉照常将他抱进床榻,拉好被子,轻手轻脚的离开,第二日,等到妖族派来的医官到了,他才去了极寒之域。

    医官在外面候着,少年悄无声息的赤脚下了床,走到窗前,化成一只黯淡的小红雀,扑棱棱飞走了。

    北岸山之巅。

    天穹灰暗。

    红衣白发的少年赤脚踩在冰冷崎岖的石头上,此时没有外人在,他眼瞳中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采。

    他望向那冰棺。

    顾眠凉到底是不放心,和殷岭西带着雪灵蚕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也只过了半日的时间。

    医官见他回来,连忙行礼“顾仙长,赤君殿下在房间内,还未出来,我等也不敢进去。”

    云浮之前在妖皇宫时,很排斥别人的接近。

    殷岭西面无表情的站在一侧,顾眠凉颔首,“有劳。”

    随即推门进去,殷岭西抿唇,拳头紧握,还是站在了原地。

    片刻后,屋内猛地爆发出一股森寒到极点的杀意,顾眠凉闪身出来,拦在医官面前,伴着低哑的几个字“人呢。”

    医官们惊疑不定,被那骇人的杀意吓的两股战战,“不不知道啊,赤君,赤君殿下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殷岭西神色一紧,“顾眠凉你什么意思”

    后者深深吐出一口气,捏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人”

    恰在这时,北面的天空划过凤凰一般的矜贵亮色。

    下一秒,云层后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顷刻间,半边灰沉的天幕就染上了赤红的火光。

    绚烂的宛如晚霞降临时的火烧云。

    医官惊声道“那是赤君殿下”

    他指着那边“仙长”剩余的话没入齿间,这地只剩了他们几个医官,顾仙长与那黑衣青年早就掠向了北岸山。

    灼热的赤浪让此处的温度高的吓人。

    可渐渐的,那森寒的唤灵法阵被再次启动,无边的阴冷将那温度急剧吞噬,不出片刻,这里就变的刺骨冰寒。

    顾眠凉似乎连灵力都忘记如何运转的了,大脑一片空白,踉跄的冲过来。

    可当真的看清眼前之景的时候,他却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宛如山岳般的绝望感,死死的压弯了他的腰。

    他浑身发抖。

    冰棺之上趴伏着一只火红的赤鸟。

    漂亮的赤鸟前,盈盈运转着一颗发黑的血珠,正吸取着赤鸟的寿元。赤鸟的两尾翎羽长长的拖在身后。

    他将其中一尾叼在嘴里,反复的扯了几下,却没有扯动,虚弱极了,看到顾眠凉之后,扬了扬首,发出极低的一声鸣叫。

    嚟

    顾眠凉不知道自己如何走过去的,回过神时,他已经将赤鸟抱在了怀里。

    赤鸟身影一变,变成少年模样,无力的倒在他怀里,两尾翎羽却仍在身后,气息竟比最开始治疗的时候还要虚弱。

    只是那双眼睛却变得有亮光了起来,少年看着顾眠凉,弱声认真道“义父,我没力气了你将它断了,融进去。”他看了眼那血珠。

    顾眠凉紧紧的抱着他,颤抖着声音问“我要翎羽做什么。”

    少年疑惑,“因为咳咳剑尊没醒啊。”

    他嘴角弯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许久没有笑过,他已经忘记如何去笑了,于是就放弃了这个动作。

    “义父这些日子对我这般好,就像是我逼迫你咳咳对我好的那三个月一般”

    少年说话很慢,喘不上气,他努力的压住胸腔里的咳意“我想着他没醒,定然是要再唤一次的,但许是义父对我有些愧疚,没有当面与我说起过”

    他咳出一口血,顾眠凉眼神一颤,下意识的给他擦去。

    少年就依恋的蹭了蹭。

    “但我这样一只很烂很烂的鸟比起来剑尊的性命可比我重要的多,咳,义父不必再这样委屈自己与我做戏”

    顾眠凉哑声道“云浮,我没有做戏,那不是做戏”

    少年却不信了“那分明都没有什么不同药,我好好吃了,寿元丹,也好好吃了,好不容易我寿元到了能再给的时候。”

    他顿了下,说,“那药好苦,你每次只给我一个蜜饯,刚尝了一点甜,就没有了”

    声音是很单纯的委屈,但他真的只是在抱怨药苦而已。

    上次断翎羽的时候,走之前,他还说了祝福的话,可现在他不想说了。

    好累。

    希望义父不要怪他。

    他短暂的一生中,没见过人心险恶,没经历过憎恨怨惧,只是一只纯粹的骄傲的小赤鸟,一颗心干干净净的装着善意,却是个不知变通的傻鸟,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所有的最浓烈最炽热的情感也都给了这个人。

    但没有回应的爱,燃烧之后只剩下了灰烬。

    可若这灰烬也能有些价值,他愿意将灰烬也给他。

    少年眼神逐渐失焦,他艰难的动了一下自己的翎羽,将羽根送到顾眠凉的手心里“义父,从这儿断”

    见顾眠凉愣怔的样子,少年不知想了什么,难堪的沉默了片刻,终于强迫自己笑了下,“翎羽不脏的”

    他每一句话都轻飘飘的,但却化成了最锋利的刀,拼命的往顾眠凉心里唯一柔软的地方钻,将那里刺的鲜血淋漓。这刀不杀人,却叫人生不如死。

    顾眠凉眼眶通红,死死的咬着牙,缓缓弯下腰,将少年紧紧抱住,终于泣不成声,喉间溢出一声嘶哑至极的低咽“云浮”

    他手背经络暴起,紧紧的锢着少年,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冰凉的身体暖和一些。

    “义父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少年每一句话,都在提醒他犯下的错。

    顾眠凉蓦的被一股大力拉的踉跄,殷岭西似是疯了,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滚开”

    他连忙将雪灵蚕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捧到少年面前,“师尊,我给你带来了这个东西,雪灵蚕,延长寿命的,你一定会没事的,绝对不能再有事了”

    他双目赤红,却控制着音量,生怕吓到少年“等之后,你就与我回魔族好不好,他让你伤心,我还有一片桃林”

    少年茫然的听着,半晌,说道“我不是你师尊,你在叫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