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的”
晏新寒颇觉好笑的撑着手臂看着安卿兮,而后素手一指那地上的墨菊和并蒂莲,惋惜的赞叹一声
“这等连城之物,我用来捉弄你”
他嗤笑一声,“安姑娘身量不大,想的可不少。”
身量不大
安卿兮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胸脯,愤愤的一脚将整个花架都踹了下去。
看着那些个珍奇花卉一个个的落了地,颜渚白吓得慌忙跑了过去。
“我滴个乖乖,这些东西加起来,都能买十座宅子了。”
他指着安卿兮,一脸疼惜“暴殄天物,实在是暴殄天物”
十座宅子
那岂不是百万两之多
安卿兮想着,却还是硬着头皮双手环在胸前冲晏新寒道“该有的银子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
说完,她气冲冲的寻来一个背篓,喊来小厮丫鬟重新将这些花卉给栽好,又吩咐她们将这花卉抱走。
可没有出几步,就被晏新寒给出声打断了。
“慢着。”
他托着腮漫不经心的瞧着安卿兮,颐指气使一般,“银子要赔,东西却要留下。”
“寻这花卉的人力物力,不是银子就可以赔偿的,所以,你不能带走,银子却仍然要赔。”
更何况,这些花卉他还有用处。
安卿兮气冲冲的瞪着他,见晏新寒仍旧面无表情的不看她,不禁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他面前。
“宴桃花,你不要欺人太甚东西归你的话,那赔偿的银子金额便要大打折扣了。”
晏新寒淡然点头。
“交出二十袖里箭即可抵消。”
说着,他靠在美人靠上,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安卿兮气的牙根痒痒,“你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桃花眼瞧着她,晏新寒漫不经心的幽幽道了一声,“安姑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我忘了什么”
她想都没想的直接接了话过去,晏新寒似笑非笑的瞧着她,但笑不语。
思来想去,安卿兮才终于想起了她前日答应晏新寒的事情。
要去城东的铺子买石榴糕
遭了,她竟全然忘记了
“这明日,等明日我一定为你买来。”
晏新寒挽了挽袖口,站起身来,走到安卿兮身旁微微倾了倾身子
“安姑娘。
你剪坏了我的墨菊,弄坏了我的花架,如今又言而无信。你说,这笔账到底该怎么算”
他向前逼近一步,逼得安卿兮后退到柱子旁,后背紧紧的贴在冰凉的柱子上。
她心里暗骂一句该死,又是这个位置又是这个熟悉的姿势
她面色紧张,紧抿着嘴唇,晏新寒眼眸微眯,一手撑在柱子上缓缓吐出几个字眼
“还是说,安姑娘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说着,他又倾下身子,靠近了几分。
他本就比安卿兮高了一头多,如今和安卿兮到了持平的高度,四目相对,那盛气凌人桀骜不驯的威压却更加重了。
安卿兮双手紧紧抓住柱子,心头暗恼,凶凶的磕巴道“谁谁想引起你的注意了”
她也说不明白,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晏新寒要比任何人都更容易惹怒她,说白了,晏新寒的命令在她眼里都是挑衅,让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反击。
若是他在中途出言挑衅暗暗嘲讽,那她便控制不了自己,身体比思想诚实,会反应过激。
两个人挨得实在是近,近到远处的颜渚白都看不下去。
他轻轻“啧”了一声,却在门外瞧到了徐萌萌的身影。
“咳咳咳咳”
他没敢靠近,只一个劲的出声提醒着。
这咳嗽声却是刺激到了安卿兮,头脑一热,抬腿踹向晏新寒的下三路。
“怎么恼羞成怒”
奈何她的动作全然被晏新寒看穿,而今还将她的小腿紧紧攥在了手里。
“宴桃花你将我放开”
安卿兮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却强忍着。
只因为她也瞧见了那一身白衣的姑娘,缓缓走了进来。
“殿下。”
徐萌萌恭敬的行了一礼,而后眨着眼茫然的问“你们这是”
颜渚白赶忙将人带远了一些。
好歹这是以后有可能成为安南辞夫人的人,总归还是要关照一些的。
他语重心长的嘱咐徐萌萌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也别问。”
徐萌萌眨了眨眼,英气的脸上有些疑惑“可是”
她抬手指着凉亭的方向,却被颜渚白将手摁了下来,耷拉着脸警告她“没有可是”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噗通”一声的落水声响起。
颜渚白慌张的偏过头,只见凉亭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晏新寒和安卿兮的身影。
“这怎么回事人呢”
徐萌萌站在一旁。双手一摊,神色有些委屈。
“我刚刚就是要说这件事。可是你没给我机会啊。
他们二人在亭中打闹,安姑娘不慎失足,伸手将殿下给拽下水去了。”
颜渚白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而后故作镇定的道“无事,无事,我表哥会水。”
话刚落,就听一声暴喝从拱门处下传来“晏新寒会水,可我家小六不会啊
杵着干什么还不过去帮忙”
安南辞深深的担忧,还有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瞪着颜渚白,颜渚白向前走了两步,却又为难的退了一步。
“可是我是男子这于理不合啊”
更让他为难的是,他隐隐察觉到了表哥对安卿兮的不同。
这女子落水身段一眼就可以瞧个明白,他怕表哥若是真瞧上了安姑娘,日后会找他麻烦。
这边正纠结呢,那边徐萌萌焦急的冲向了凉亭“我去救安妹妹。”
安南辞“欸你也等等”
可话刚落,就见徐萌萌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安南辞咬牙,黑着脸脱下外袍跑了过去。
“净会添乱你也不会水,跳下去有什么用”
颜渚白
南辞是怎么知晓徐姑娘不会水的
池塘里,安卿兮和晏新寒是倒着摔下去的。
她掉落下去时,晏新寒本想伸手抓住她,没想到却被安卿兮伸手抓住了领口,一时不察用不上力气被她给带了下去。
入水的瞬间,安卿兮在下,晏新寒在上,他眼尖的瞧见小姑娘痛苦的呛了好几口水,却被他的体重压着,径直向池塘底落去。
小姑娘在水里紧紧闭着眼睛,一时之间,发丝如海藻般飞舞,甚至有些还缠绕到他的肩膀处,美得像个易破碎的梦境。
宛若九天神女映下的倒影。
他来不及多想,快速伸手揽住小姑娘将人抱在怀里,浮出水面。
等到徐萌萌跳下水时,他已经抱着安卿兮,站在了较为清浅的池塘边。
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瞧着徐萌萌在水中挣扎。
徐萌萌“遭了,救救我
我不会水”
晏新寒
“徐萌萌”
安南辞入水前便瞧见了晏新寒和一直痛苦呛水的安卿兮。
他不敢耽搁跳入水中,将狼狈至极的徐萌萌给拉上了岸。
颜渚白凑过去看了一眼,却对上了晏新寒那双宛若深渊的黑眸。
他嗓音冷冽“去拿毯子来。”
颜渚白不敢耽搁,拔腿就跑“欸,好,这就去。”
安卿兮神色惨白痛苦,口中的水都吐了出来,人却迟迟没醒。
“安卿兮安卿兮”
晏新寒皱着眉头抱着她上了凉亭,没敢将人放下。
小姑娘身上的衣衫单薄,被水打湿之后,身段虽不是玲珑有致,但也隐隐有曲线瞧出。
他不想被人瞧见。
他掌心滚烫,唤着安卿兮的名字,可安卿兮却没有一点反应,像是陷入了她自己的梦境里。
他肩胛骨处隐隐作痛,刚要好的伤疤隐隐撕裂,可他顾忌不得,只轻轻晃着怀里的人。
徐萌萌那边无恙,安南辞将人救上来后,咳了几口水也就醒了。
安南辞捡起外袍冷着脸将人保住,而后急忙跑去安卿兮那里。
蹲下身子,他焦急的问“小六怎么样了”
晏新寒摇了摇头,看着安卿兮眉心蹙到一起,快要哭了的痛苦模样,他喉结微动,抿着的唇忽然张开,而后倾身贴上了安卿兮的唇。
安南辞神色震惊,一时之间竟反应不过来“你”
颜渚白手中的毯子惊的掉落在地捂着眼睛还打开了一条缝隙“我滴个乖乖”
徐萌萌也忍不住凑近了瞧,眼睛瞪得大大的,英气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艳羡和跃跃欲试。
殷红的唇瓣触碰在一起,晏新寒将口中气息渡给安卿兮。
他能感受到小姑娘吞噬他的气息,甚至还若有若无的颤动一下,唇瓣贴合的更加紧密。
他缓缓合上唇瓣,离开时轻轻摩擦着小姑娘的唇瓣。
那样的触觉很是神奇,让他忍不住的心神震颤,心中仿佛被蚂蚁啃噬了无数口。
可就在他还没有回味过来时,年前忽然有黑影扑来,一拳狠狠地将他砸到地上。
“姓晏的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你这一次还有什么理由”
安南辞气的红了眼,抓住晏新寒的领口不松手。
他甚至没有看到晏新寒右肩倒地,瞬间疼痛的大变的脸色。
“表哥欸别动手啊”
颜渚白上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给拉开。
他忍不住劝着“都是自家兄弟,动什么手。”
安南辞黑着脸冲他吼“要不是自家兄弟,老子早就打死他了。”
晏新寒坐起身来,看了眼安卿兮,见她被徐萌萌扶着没有被波及到才放了心。
他声音冷冽,看着安南辞一字一句“之前,全都是意外。”
那些触碰发生的匆忙意外,他完全没有想到。
安南辞冷哼一声,而后挠了挠头,弯下腰抱起了安卿兮“这笔账,过会再跟你算。
小六怕谁,醒不来肯定是因为吓着了,我先带她寻大夫。”
徐萌萌瞧着,也跟了上去,还细心的将毯子为安卿兮盖了上去。
晏新寒看着双目紧闭被抱着的安卿兮,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回了屋。
而颜渚白站在亭子里,狠狠敲了下自己的头。
“表哥刚刚说什么之前都是意外
那岂不是说这一次不是,是他自愿,甚至是有意为之”
这个认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道等南辞回过神来想清楚这一点,又该如何发火”
他忽然想起来晏新寒刚刚回房时惨白的脸,“不好。”
猜测晏新寒可能是牵扯到了伤口,他慌慌张张的向晏新寒卧房跑,可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向府外走去。
“真是糊涂了,我又不懂医术,还是得去请孟大夫来才好。”
可此时的孟令仙正被老夫人请去了安卿兮的院子里。
安家所有人都围在千落院里,静静等候着孟令仙开口。
等号完脉,孟令仙幽幽的叹了口气,道
“安姑娘这是陷入了梦魇。
老夫先为她开一副安神的药,这剩下的,剩下的还得靠她自己。”
“你们若是无事,也可留一人在此陪着她。
这梦魇程度不深,想必是幼年落水留下的恐惧所致,估计晚些时候就会醒了。”
老夫人松了口气,拍了拍楚叶柔的手,道
“那你在这里陪着兮儿,我去殿下那里瞧一瞧。”
楚叶柔点头。
恰好管家跑进院子里,急忙道
“老夫人,宴公子受伤了,请孟大夫过去呢。”
老夫人心里一慌张,面上不显。
晏新寒受伤可是大事,她不敢耽搁,当即带着人赶了过去。
晏新寒那里,颜渚白正在替他擦拭着伤口。
伤口裂开了一些,虽不是全部,却也看得人心惊肉跳。
“孟先生,快为殿下瞧瞧。”
老夫人语气焦急,孟令仙提着药箱上前,只看了一眼,就叹了口气。
“老夫离开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得。
这伤口不可沾水,一旦沾水就有化脓感染的风险了。
而且就算老夫医术再高超,这伤定然会留下狰狞的疤的。”
颜渚白忙声道“还不是安小六将人给扯下去的。”
晏新寒出着汗冷声呵斥“渚白”
老夫人听在心里,拄着拐杖缓缓跪下。
“老身管教不严,代卿兮给殿下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