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守,你不能这样程太守”
柳依依被衙役押着的那一刻她才真切的感受到,她恐怕真的要完了。
她最后一次看向漫漫长街,樯橹是灰青色,红色的瓦檐上落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叽叽喳喳的仿佛在嘲笑她。
就算她再不死心,这一刻她也明白了,她等的人,到底还是食言了。
她眼中落寞一片,不甘的瞪向安卿兮。
如今落到如此田地,都是因为安卿兮她满眼都是恨意,看着安卿兮站在那里完好无损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满眼不甘。
“安卿兮,你会遭到报应的你别得意,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她尖细的嗓音处处透着凄厉,安卿兮挑眉看着她,绝美的面容上竟然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让你失望了,不能让你亲眼看到我死的那一天。
柳依依,不巧的是,你的报应来的也太快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气的柳依依险些吐血,疯狂的挣扎着大吼着。
胡三跪在地上,看着柳依依这一副模样,他疯狂的磕头求程太守
“大人,小人保证,小人担保此事和柳姑娘没有半点关系大人,您放了柳姑娘吧,这件事都是小的做的,都是小的跟盛京城那边的大人物联系的,和柳姑娘没有半点关系啊。”
他磕着头,苦苦哀求,程太守听着缓缓抬起了手,衙役看着停了下来,等着他的吩咐。
程太守看向胡三“你说盛京那边的大人物是谁”
他板着脸的模样太过严肃,居高临下的站在胡三面前,吓得胡三嘴唇直哆嗦。
“是是”
他害怕的看了眼柳依依的方向,他只听着柳依依说过几次,那人好像是权势很大的皇子。
程太守继续施压“嗯是谁”
胡三冷汗直冒“是好像是位皇”
“咻”
忽然破空声传来,一直长箭从胡三背后射来,贯穿了他的心脏。
胡三瞪大了眼睛,他看向被吓的花容失色的柳依依,嘴唇渐渐变成了紫色,倒地不起。
柳依依被吓得张大了嘴巴,吓到了失声。
她明白,这十有八九是三皇子的人动的手,而她庆幸什么都没有胶交代,否则死的人就会是她了。
忽然间,她猛的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楼阁,眸中迸发出生的希望。
既然三皇子的人就在附近,那么是不是代表,她没有被放弃
安卿兮在一旁盯着她,看着柳依依的模样,她忍不住讥笑一声,缓缓从怀里拿出一份血书。
“程大人。”
人们都处在高度警惕之下,安卿兮这一出声,顿时引来了在场人的注视。
程太守看向她,她微微一笑,将血书递了过去“这个,是柳依依屯粮的证据。
是被她欺压过的掌柜写下的控诉书。”
柳依依不可置信的缓缓抬眼看向安卿兮,又将视线落在血书之上。
“假的,一定是假的,安卿兮,如果你有证据,你早就拿出来了。”
她难得平静了一次,嗓音淡淡不再是大喊大叫的模样,安卿兮看着她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假的柳依依,你还不配让我费心编造证据。”
看着程太守越来越凝重的神色和安卿兮不屑的模样,柳依依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安卿兮上前一步,继续道“柳依依,这些证据没有一次性交出来,是因为我想慢慢看你走向死亡。
想看你一次次萌生希望,又被打回地狱的模样。”
柳依依看着她,心里一阵阵的害怕。
“安卿兮,你卑鄙你无耻”
安卿兮不屑“彼此彼此。”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身淡紫色的罗裙,是她曾经都不曾尝试过的颜色。
这颜色却衬得安卿兮更加的肌肤胜雪,衬得她光洁无暇,甚至由内而外的透出一股子矜贵。
更胜从前的矜贵和稳重风华。
程太守看完,将控诉书交给了林子琛。
“这件事,你去查明清楚。”
林子琛接过控诉书看了几眼,却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程太守皱眉看着他“林大人还在等什么”
林子琛抿着唇,不再耽搁,这才带人去了。
而这时候,派人去找的大夫来了,被人带着入了府。
程太守一心关注着那边的情况,再次冲押着柳依依的衙役挥了挥手。
柳依依不甘心的看向远处,她咬着牙,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道“还不能放弃,殿下一定是在等待时机救我。”
可就在这时,远处忽然跑过来一道消瘦的身影,愤怒的吼着“柳依依”
听着这道声音,柳依依身形一震,不可置信的回过了头。
“大哥”
来人头发凌乱,一张脸还算得上是干净,身上的衣衫却皱巴巴的,充斥着难闻的味道。
竟是在安府里昏迷了许久的柳如江。
看着他出现,就连安卿兮都一怔。
柳如江瞧着她的反应,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啊,就连这个救了他想要利用他的安姑娘,都没想过他会醒过来。
柳依依她是真的不顾血缘关系,对他下了死手。
昏迷已久的人忽然醒来出现,让所有的人都好奇不已。
可柳如江走到程太守面前的第一句话就是“大人,小人可以作证,家父确实是柳依依所杀。”
柳依依在远处凄厉大喊“你如今神志不清,你和安卿兮是一伙的,你的话不能当真
谁知道是不是安卿兮收买了你,你在安府住了那么久,指不定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天花院内闲坐的晏新寒忽然蹙起了眉头。
厌一瞧着,大步流星的走出院子,去到柳依依面前,将手中的帕子团成一团塞进了柳依依的嘴里。
柳依依不能说话,程太守将信将疑的看着柳如江,道“除了这个,你可还有更多的证据”
柳如江痛苦的闭了闭眼,“当时,父亲和柳依依起了争执。
柳依依用绳子勒住了父亲的脖子,趁他喘息之际又忽然一刀捅进了他的心脏。
父亲苦苦挣扎,她却仍捡不回良心,不解气的又捅了父亲三刀。
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开棺验尸。”
程太守皱着眉头,点出了话中的漏洞“你身为嫡子,知晓伤在哪里岂不是很容易”
柳如江长袖中的手在颤抖,苦笑一声“容易呵。大人还是低估了柳依依的狠心。”
“父亲死的时候,我在林中偷看,柳依依却命人要将我打成废人。
父亲的尸首,我们家中人除了柳依依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因为家中庶子庶女死的死伤的伤,没人能走出自己的院子一步。大人可以去我柳府问话的。”
程太守疑惑“你既然目睹了弑父过程,柳依依为何要留你一命”
柳如江低垂下头,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人头皮发麻。
他双眸猩红“为什么因为她恨我,他要我活着慢慢的被她折磨,她想要将我折磨成一个疯子。”
看着柳依依看向他死命冲着他瞪眼摇头的模样,他忽然缓缓道
“因为我们兄妹之间,曾发生过的禁忌关系。”
一语落,除了安卿兮几人,都愕然起来。
柳依依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被人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怎么可以柳如江怎么可以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可是没人在乎她的心理感受,柳如江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们二人那一日在林中发生那等关系,父亲去的时候看到那一幕,险些昏厥。”
“恰巧那时候,被一江湖人撞见。父亲为了保全我,任由那人带走了依依。”
柳如江看向柳依依,眸中一时之间满是愧疚。
柳依依目眦欲裂,像只困兽一般挣扎,恨不得扑上来吃他的肉饮他的血。
“那一日依依经历了什么不得而知,总之她回来后穿的光鲜亮丽,可我却在无意之间看到了她身上布满的伤痕。
她被人带走的那一日,恐怕是遭遇了非人的对待的。
所以她才那么恨父亲,恨我,才有了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程太守听着,紧皱着眉头,久久舒缓不开。
柳依依那里,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若不是父亲重男轻女,若不是安卿兮将她扔进林中,她的人生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幸
可是她却忘记了,是她先将罪恶的手伸向了安卿兮,因果轮回,她只能自食恶果。
安卿兮听着,忽然想起来那一日,应当是有人给他们兄妹二人下了迷药的。
她还怀疑过是晏新寒
柳依依的罪证足够她牢底坐穿,被衙役带了下去。
与此同时,天花院里也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禀告大人,院子里的膳食和药材都检查过了。
膳食里含有慢性毒药,而药材,根本不是治疗天花所用。
虽然药材架子上的药准确无误,可是药碗里的汤药,确是让人喝了容易生冷恶寒,甚至长出湿疹的药物。”
程太守一听,拾级而上,慌忙走到晏新寒面前。
“殿下,您”
他一脸的慌张,晏新寒轻声打断他的话“我无事。
这院中的一切,我都没有动过。”
程太守这才放下心来。
安南辞看着安卿兮,“那小六你”
安卿兮冲着他摇了摇头“我也没动过。”
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晏新寒。
“这一切,还都要多亏了宴殿下。”
是晏新寒让厌一给她悄悄送去了食物和水,提醒她不要动这天花院里的一切东西。
林微南在一旁听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目光看向安卿兮,又看向门内慵懒坐着的人,一时之间心底难以言喻的复杂。
因为这一次的查探,天花院的事件不得不被深查。
而回来的林子琛,立马就被问了责“林大人,这天花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子琛茫然的跪在地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人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他这才反应过来,而后道“程太守,是我失职。
天花院里的一切是我操办,可这大夫和厨子都是他们自愿的,事出突然,又如此危险,只对过身份文书,并没有仔细筛查过他们的背景。”
程太守听完,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只要这件事不是和林子琛有关就好。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以失职的罪名,让林子琛戴罪立功,让他去乡下查探损失,又让他去安抚民心。
林子琛看着程太守轻松的神色,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闭嘴。
而安卿兮却在此刻忽然开口“大人,天花院的人现在还不能放出来。
我建议大人调动全浔阳的大夫,对天花院的人做一次详细的问诊。”
程太守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必要。”
他吩咐人前去,又急匆匆的回到府中写信传给盛京。
可就在人群散去的一瞬间,忽然有人出现在安卿兮身后,长剑直从安卿兮背后,直刺心脏。
“卿兮”
林微南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将安卿兮一推,跑过来的晏新寒刚好接到人,抱着安卿兮躲开那刺客的层层攻击。
“安卿兮”
晏新寒看着安卿兮惨白的脸色,忍不住沉声喊他。
可安卿兮瞳孔涣散,根本辨不清方向,疼痛让她险些昏厥。
“疼”
她颤抖着嘴唇,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这一个字,那刺客见状不再与林微南纠缠,飞檐走壁快速逃窜。
林微南要去追,却被晏新寒喊住了“微南,别追了。”
林微南这才着急的跑到安卿兮身边。
晏新寒大声喊着“大夫快把所有大夫都给我找来”
安卿兮盯着他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渐渐失去意识。
“安卿兮”
安卿兮忽然遇刺,安家人再次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但是因为天花之事没有被大肆宣扬,官府没有想好说辞前百姓们都被蒙在鼓里。
安卿兮还是留在了天花院,没能回府。
大夫们站在一起讨论着安卿兮的伤势,那把刀距离安卿兮的心脏差不了分毫,他们一致的说法是“安姑娘能不能醒来,就看天意了。”
毕竟那伤太过严重,刀上,还带着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