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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危机讯号
    江荇之眼底产生了剧烈的震荡这两个,  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他试探道,“成年人是不做选择题的。”

    宿尤哼笑,“成年人的这套在我们成年魔面前是行不通的。”

    江荇之,  “”

    他发出厚颜无耻的声音,  “不是说好看的人有特权”

    “二选一就是给你的特权。”宿尤扬扬下巴,  “来吧,  快选。”

    江荇之深吸了一口气。

    一个得到千樽铃的机会,或者看一眼柏慕的神魂。二选其一,  就像是一场赌注而且宿尤说的只是“机会”,  不一定真能得到;但神魂看了就是看了。

    可万一柏慕只是柏慕,那自己岂不是血亏

    江荇之犹犹豫豫,  “不然,还是千樽”

    “怎么不想看柏慕的神魂”宿尤说着从腰侧掏出那枚神识印刻。

    他将神识印刻攥在掌心挡得严严实实,  伸手在江荇之眼前一左一右地晃悠着。

    “”江荇之的视线一下被吸引过去,  脑袋随着他的手左摇右转。

    宿尤陡然生出一股逗猫的乐趣,他攥着钟酩的神识高高举起,  又“咻”地藏在背后

    江荇之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咚地踢到了桌脚。

    一声轻响叫他回过神来他盯着宿尤这张意趣盎然的脸眯了眯眼,  忽然觉得手心痒痒柏慕是对的,  他也有点想砍点什么。

    视线相交,  江荇之的目光堪称死亡。

    一时间,  两人谁也没再动。桌案前的月光洒进屋中,在江荇之蓝色的衣衫上勾勒出一圈莹莹浅红,  衬着那张带了些恼意的脸,  生动得令人惊艳。

    果然是美人。

    宿尤正低眼欣赏着,  门口突然传来“轰”一声巨响。

    屋门被一股大力震开,  门框都抖落了几缕粉尘。钟酩站在门口,  目光沉冷地看向屋中窗前月下,两人离得很近。江荇之一手撑在桌案上微微倾身,宿尤则嘴角带笑地看着他。

    血液逆流轰然冲入大脑三更半夜这个“无事献殷勤”的男人居然跑到他灯灯的屋里来了

    钟酩一瞬出现在江荇之身侧,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跟前,气得脑仁都在痛,“你怎么让他进屋了”

    他说着又瞥向屏风后面的浴桶,试图判断水凉了有多久,“什么时候让他进来的”

    可别是还在桶里的时候就进来了,明明说了只有“未来的道侣”才可以进屋

    钟酩后槽牙咬得叽嘎作响,像是猛吨了一口陈醋。

    江荇之一看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他澄清,“我在桌前看小话本的时候。”

    自己早就泡完澡了好吗,他可是很有分寸的

    胳膊上的力道这才稍微松了几分,那只手掌却依旧把他攥着。

    “我说”悠闲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宿尤看着钟酩,“你们俩又不是道侣,你管荇之这么多”

    钟酩身形蓦然一僵。

    他张了张嘴,又硬生生闭上,一口气哽回了肚子里。钟酩心头着急,却又无法明着反驳他“柏慕”是没资格,但他“墟剑”可就不一定了

    “我作为护法,有责任保护荇之的安全。”钟酩盯着宿尤,“倒是你,大半夜闯进来做什么”

    宿尤背在身后的手就绕到了跟前来,“我看荇之对你们留下的神魂印刻很有兴趣”

    他话音未落,屋中骤然晃过一片雪光

    再低眼,出鞘的长剑便已横在了跟前。钟酩的眼神比刚才还要危险,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如一头蛰伏的凶兽。

    好像只要不是面对着江荇之,他就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锐利的剑锋晃在眼底,宿尤在心底“啧”了一声,面上却不显。他抬眼看向江荇之,“怎么样,确定了吗要选哪一个”

    江荇之赶紧说,“我还是选千樽铃。”

    先不说这种情况下选“神魂”是有多拱火,他权衡一二之后还是觉得“千樽铃”更保险一点。

    无论如何,他都要补全神魂、见到墟剑。

    “嗯,行吧。”宿尤将钟酩的神识印刻揣回了腰侧。

    摇摇欲坠的马甲重新穿回身上。钟酩放下了手中长剑,却没有完全放松。

    他收了长剑转向江荇之,挡住前后两人视线相交的空间,低头轻声道,“你别信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条件,都是用来蛊惑你的。”

    钟酩抬手勾住江荇之的袖摆,“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

    江荇之直白,“我想要看你的神魂。”

    “”

    钟酩,“那就做我的道侣。”

    他这话说得相当流畅。从一开始的“心虚应付”到现在的“熟练运用”,俨然已是一回生,二回熟。

    “呵呵。”江荇之伸手把他从面前刨开,继续和宿尤谈条件,“你说的一个得到千樽铃的机会是什么”

    话归正题,钟酩没再打岔,跟着转过身看向宿尤。

    宿尤环臂而来,眉峰轻挑,“你们不是说不在意立场”

    “那就帮本座抓住那个窃贼,千樽铃直接送给你们,如何”

    江荇之看了对方片刻,“可以是可以,但我要先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

    虽然他对魔修没有偏见,但也不是无条件支持对方立场的。

    宿尤勾唇,“行啊。不过说来话长,你是想明天详谈,还是今晚细说”

    钟酩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估摸着时间,“明天再说,荇之晚上是要睡够四个时辰的。”

    宿尤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分神期以上的修真者需要睡够四个时辰。宿尤神色微妙,“这是治疗绝症的副作用”

    江荇之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天生养成的,只能低头轻声,“嗯。”

    宿尤,“看来你确实病得挺重。行了,那你早些休息。”

    他说完不再多留,约了个明天上午详谈的时间,血衣一招转身离开屋中。

    宿尤走了,钟酩却还留在屋里。钟酩转头同江荇之细细叮嘱,“以后别放危险的人进屋,尤其是大半夜。”

    江荇之默然看着他。

    钟酩,“我不危险,我负责守护你的安全。”

    一只手推着他的胸口,将他一路推出门外。江荇之把着门框下逐客令,“呵,鬼话连篇。”

    砰屋门关上,带起的风扑得钟酩额发一扬。

    “”

    翌日,江荇之和钟酩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议事殿中。

    主座上坐着血衣如火的宿尤,他身侧还候着几名魔界统领。江荇之一看这种严肃正经的氛围就犯困,下意识打了个哈欠。

    黑洞洞的嗓音眼儿迎着宿尤的目光晃进殿中,四周统领都静了一瞬。

    宿尤嘴角一抽,“副作用”

    江荇之羞赧地合上嘴,“嗯,时不时发作。”

    钟酩看了他一眼,“”

    两人落了座,宿尤也收起了闲聊的姿态。在一众下属跟前,招摇的血衣竟透出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这两位是来了解千樽铃失窃一事的。”宿尤同一众下属指了指江荇之,“本座的朋友。”指尖一转又对向钟酩,顿了几息似在思考定位。

    他冷淡,“朋友的朋友。”

    众下属,“”好勉强的朋友。

    一通开场白结束,宿尤切入正题。

    千樽铃失窃的来龙去脉并不复杂,只不过涉及对方如何混入魔界,又如何里应外合整个过程颇为曲折,讲完时间已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江荇之问,“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宿尤点了点桌面,“知道千樽铃是做什么用的”

    “洗涤魔气。”江荇之说完就停住了。

    等等,那千樽铃岂不是魔族的克星单从这点来看,魔界在“千樽铃被盗”这件事上,的确处于被动防守。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建议,“不如赶紧拿给我直接炼化掉,你们也能免去后顾之忧。”

    宿尤还是头一回见人把“空手套白狼”包装得像个锦囊妙计,他半是玩笑道,“看在荇之长得好看、合本座眼缘的份上,本座不计较你这番胡言。”

    江荇之遗憾作罢看来魔尊还是没那么好忽悠。

    宿尤问,“如何,听完决定接受这个提议了”

    江荇之思绪微转,“行。”

    他转而问道,“想要抓人,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宿尤悠悠,“本座都全权委托给你们了,还需要自己想计划”

    有道理。

    这副誓要压榨受雇者浑身价值的嘴脸并不陌生,江荇之仿佛照了个镜子,同理心之下选择了包容理解。

    宿尤看他那表情,笑了笑提醒,“不过那窃贼没拿到千樽铃,定然不会轻易离开魔界。分神境的修为在你们面前应该无所遁形,多找找总能找出来。”

    吱椅子支开。钟酩起身道,“走吧。”

    江荇之也没再耽搁时间,跟着他一道站起来,“那我们先走了。”

    宿尤打量着他二人,“想到计划了”

    江荇之笑笑,“计划不至于,但至少知道该去哪儿了。”

    出了议事殿,江荇之看了钟酩一眼,“你应该和我想的一样”

    单独面对着江荇之,钟酩的神色又柔和下来,弯弯唇角,“当然。”他侧头看向主城城东,“有能耐窃取到千樽铃的人,自然能打听到我们的行踪。”

    江荇之说,“走吧,就看谁先守株待兔。”

    话落,两道身影倏地消失在殿门前,流光一现转眼出现在城东巷头。

    樊朽的店铺和昨晚来时没有什么区别。

    江荇之和钟酩走进去,缭绕的烟气中,樊朽还在煨着炼丹炉。

    “准备好来炼药了”

    “还没有,没拿到千樽铃。”江荇之觑着他的神色,“除了我们,还有没有人来向你打听过千樽铃的事”

    “嗯,是有。”樊朽叼着水烟坦然承认,“就在昨晚半夜三更。”

    “你如何说的”

    “如实说的。”

    “”

    江荇之看他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心说看出来了,是挺如实的。

    江荇之和钟酩对视一眼,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味。既然那人已经打听到了樊朽这里,想必也知道了他两人会再回来。

    似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想,下一刻,门口便出现一道身影。

    老沉的男声响起,“拿了千樽铃还想跑哪儿去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江荇之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材壮硕的男人站在门口,面相看着五十出头,眼角有了细纹,下颚留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宇文恭两句话间已经走了进来,属于分神期的威压一漾而开,像是一种威慑的信号。

    炼丹炉下火焰晃动了一下。

    樊朽皱眉,“要打出去打,别影响我这炉好丹药。”

    宇文恭面上浮出几分轻鄙与不屑,“区区小魔,当本尊稀罕来你这破屋”

    一道屏障挥出去挡住了炼丹炉。

    江荇之收回手,皱眉看向对方,“工匠精神,你懂什么”

    他来之前也有自己的打算单凭宿尤的一面之词还不好判断是非对错,等见了窃取“千樽铃”的人再决定要不要把人抓住。

    现在看来,对方一言一行都让他生出反感。

    樊朽盯着恢复平静的火焰吹出一口烟,抬起眼皮看了江荇之一眼。

    自己释放的威压被轻易挡住,宇文恭脸色变了变,“你们究竟是何人”

    江荇之,“询问他人之前,不如先自报家门。”

    宇文恭傲然,“哼,没听过我梵尽尊者的名号”

    江荇之在记忆里细细思索这是谁一千年后没留下过这人的传说,一千年前拜会各门各派时也没听人提起过。

    看样子是不归属于任何门派的独立修士。

    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之后,部分修士是会选择独立出来,不再归属任何门派比如他和墟剑,都是独自美丽、逍遥快活。

    江荇之打量着面前的这位“梵尽尊者”但这人可不像是逍遥快活的样子,这人看上去野心大着呢。

    他正打量着,旁边的钟酩就转头问他,“这谁,你听过”

    江荇之摇摇头,“没有。”

    两人的对话落入宇文恭耳中,赫然是一种挑衅。他勃然大怒,抽出腰间盘绕的软鞭就朝两人挥来,“找死”

    啪为了一击毙命,他还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

    然而凌空一鞭劈开了空气,却在下一刻被一只大掌徒手抓在了手中。

    宇文恭骇然看向钟酩,“怎么会”

    江荇之定定看向对方,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你拿千樽铃是为了什么”

    宇文恭闻言,鼻翼两侧的脸皮动了动。他似乎也不惮于被人知晓目的,神色中显出几分野心勃勃,“魔族这种肮脏的血统就该彻底消失”

    他说着看向江荇之两人,“你们不是人修吗只要跟着本尊做事,日后血洗了魔族,这片无主之域可分尔等一城,如何”

    他这话说得信心十足,仿佛掌握了无法抗拒的筹码一般。

    江荇之,“”

    原来是做着这种无聊的春秋大梦,那没事了。

    他开口,“阿座。”

    话音落下,钟酩便松开了软鞭。

    没人看见那玄色的身影是如何出现在宇文恭身后的砰干脆利落的一掌劈在对方后颈,竟将分神境大能硬生生给劈晕过去。

    噗通,宇文恭健壮的身躯倒在地上。

    钟酩就着对方的软鞭将人捆得像个粽子,面无表情地提溜起来废话真多。

    江荇之啪啪给他鼓掌,“柏护法雷霆手腕,真厉害”

    钟酩,“走吧,回去交差。”

    他可是急着给他的灯灯补全残魂,早日回到一千年后恩恩爱爱。这马甲在身上多披一天,都让他心惊胆战。

    钟酩那一掌没用全力,宇文恭刚被提溜回魔宫就醒了过来。

    他被自己的本命法器绑着,不知钟酩在上面下了什么禁制,竟让他无法挣开。

    宿尤为钟酩两人的效率惊叹了一番,又背着手弯腰打量起地面上动弹不得的宇文恭,“啧啧啧居然有人会被自己的本命法器捆住,本座真是长见识了。”

    宇文恭看他们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魔修都流着低贱恶心的血居然会有人修助纣为虐,简直是正道之耻、自甘堕落的叛徒”

    嘭宿尤抬腿就踹了他一脚,冷笑道,“看来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说完转头叫上侍卫,“将人带下去,审。”

    无能狂怒的骂声渐行渐远。

    宿尤掏了掏耳朵,似乎并未被激怒。江荇之感叹了一句对方心态真好,接着就听钟酩开口,“千樽铃呢”

    “啧,真急。”宿尤说着从怀里掏出木盒子,往他跟前一抛,“本座说到做到,拿去吧。”

    钟酩接住木盒打开看了一眼,又“哐”地关上。

    他叫上江荇之,一刻也没耽搁,“走吧,去找樊朽把它炼了。”

    “嗯。”江荇之应了一声,两人转瞬离开。

    宿尤看着他两人马不停蹄的背影,环臂转身朝地牢走去。

    魔宫幽深的地牢中,幽微的光线穿过头顶砖瓦的空隙,一束束投落在湿冷的地面。

    血色身影立在牢门外,宿尤垂眼看着牢中的宇文恭,“说吧,对魔界做了些什么。交代清楚,本座可以给你个痛快。”

    宇文恭垂着头,面容藏在阴影中。他不说话,宿尤也不催,好像有十足的耐心同他耗着。

    半晌,牢中落下一声狞笑,“晚了。”

    宿尤声线一凛,“什么意思”

    低低的笑声在阴冷的地牢中响起,如同蝮蛇蜿蜒盘过潮湿的铁栏与地面。

    “已经开始了嗬哈哈哈哈”

    散开的发丝遮盖了宇文恭眼底的疯狂与得意。

    他要封住魔界的出口,让夜渡川从天穹塌陷,淹没整个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