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大会结束, 江荇之和钟酩又回了昆仑。
刚回山头,以皓生门为代表的各大宗门便奉上厚金来昆仑请“神君”相助。
江荇之毫不客气地收下丰厚的酬金,接着派诛严二人以神使的身份送客。
干瘪的钱袋重新鼓了起来, 江荇之捧着灵石, 面色都红润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现在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左手一个墟剑,右手一袋钱他好快活
当然,等解决了外面的事结为道侣, 墟剑说不定还能让他更快活
江荇之红扑扑的脸又渐渐变黄了。
“有这么开心吗”钟酩低头看江荇之眼底亮闪闪的, 忍不住笑了一下。
江荇之立马收敛了飘忽的思绪,“有钱当然开心了。”
他说着从里面拨出三千枚灵石塞给钟酩,“这是我欠你的钱, 剩下的就当是我们的共同财产。”
钟酩一瞬动容江荇之居然连他最爱的钱都舍得分给自己
他看着那瘪了一半的钱袋, 怜爱更甚。又把那堆灵石全给人塞了回去,还从自己储物袋里“哗啦”倒出更多的灵石, 给江荇之塞了个满怀。
江荇之视线一下被灵石占满, “阿座, 你这是干什么”
钟酩温声细语, “既然都是共同财产了,还让你还什么”
华丽的尾翎在身后招展,他一边开屏,一边用灵石在江荇之怀里堆了个精致的小山, “灯灯喜欢钱, 我有的是。都是我存了好久的媳妇本儿,全都是你的。”
诶, 媳妇本儿墟剑这人, 都什么年代了还拿钱来砸他江荇之捧着灵石喜滋滋的真是的, 再砸重点儿
哗啦啦的响声中, 气氛绝佳。
钟酩趁机开口,“我们再去买套情侣装好不好”
江荇之埋头点着他们的共同财产,心说墟剑这几百年干嘛去了,从哪儿捞的这么多钱
“不是有一套了,你不喜欢那套吗”
“怎么会,我恨不得它长在我身上”钟酩哄着他,“但只有一套怎么够这套在昆仑穿了就不能穿到外面去,我们再买一套可以在外面显穿的。”
江荇之,“”
他听到了,墟剑是想说显摆
算了,显摆就显摆吧江荇之姿态宠溺,“那我们再买一套。”
“嗯。”钟酩心口泛甜。但想到这样你侬我侬的日子或许时日无多,他又朝山外看了一眼。
宇文恭,你最好懂事点。
两人这次依旧是去的云织坊。
店伙计对他两人印象深刻,一看他们踏进门便殷切地迎上来,为他们做着介绍。
钟酩侧头问,“灯灯喜欢哪一套”
江荇之选来选去,伸手指了套暖黄色的,“我们要那套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好喜欢这种黄黄的。
钟酩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喔,小黄灯的确是相得益彰。
“好,就要那套。”
选好衣服付过钱,江荇之打算直接换上,“阿座,我们换上出门,去抓宇文恭”
抓什么宇文恭钟酩眼底一瞬透出浓浓的抗拒,他飞快地拿起衣裳递给小二说了句“包起来”,接着转向江荇之,“我们先回昆仑。”
“回昆仑做什么”
大脑飞速运转,钟酩从舌尖滑出一句,“发布任务。”
江荇之一脸疑惑地凑上来,“你在说什么”
钟酩整理着措辞,“你不是看好那个剑修小子正好让他带队去抓人,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再考验一下他是否能当大任。”
可靠的手掌在江荇之面前张开,描绘出一幅蓝图,“为了我们逍遥自在的未来。”
喔他们的未来
江荇之被说动了他说不定哪天就回了一千年后,确实得赶紧给宗门找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钟酩抓住了他那一丝动摇,再接再厉,“况且近来还有不少慕名前来的考核者,门中怎能没有我们坐镇”
啪江荇之一个拍掌,把前来送衣裳的伙计都吓了一跳。他目露欣赏,“阿座,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钟酩接过伙计手里的衣裳收好,还不忘把荣光撒在江荇之脑袋上,“主要是身边有盏明灯照耀。”
江荇之被夸得一阵羞赧,“低调,低调”
回昆仑之后,江荇之迅速找来诛严完善门中任务栏接任务的形式类似于七绝楼,诛严熟门熟路,很快将搜捕宇文恭的任务发布在了任务栏。
除了鎏川是由江荇之亲自指定参与,其余人则是自愿接下任务,任务完成就能分得酬金。
鎏川得到指令,受宠若惊,“神君特意指定了晚辈”
诛绪趁机把饼画得更实在,“你看,我说什么”
鎏川干劲十足,“请神使放心,晚辈一定全力以赴”
搜捕宇文恭的任务顺利交到鎏川手上,江荇之重新闲了下来,坐在山头喝茶,养花,谈恋爱。
他在这边岁月静好,钟酩心头却始终绷着一根弦不知道宇文恭什么时候会被抓住,他不能坐以待毙,要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解决“结契即掉马”的困局。
“灯灯,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江荇之正躺在座椅上隔空挥舞水瓢打理着院前的月季,闻言就转头看向突然站起身的男人。
“我”钟酩话头一滞,看向那簇月季花,忽然想起先前江荇之说喜欢飘渺宫四季如春的景色,“我去趟飘渺宫。”
“去飘渺宫做什么”
“去买些灵植仙草回来,栽到我们昆仑山头。”再去找那什么悯霜君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掩盖神识。
江荇之翻身而起,“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钟酩把他按回躺椅上,飞快地搜刮着借口,“这几日山中人员走动频繁,你留在这里,免得有什么事我两人都不在。”
江荇之想了想,有道理。
“那你快去快回。”他说着把钟酩扒下来亲了一口,耍着恋爱中的小把戏,“要是太久见不着你,我会想你。”
钟酩身躯一震江荇之这人真是太懂得怎么拿捏他的心他心口猛地跳动,忍了忍没忍住,把人按在躺椅上亲了好一会儿这才出门。
笔挺利落的背影消失在望台前。
江荇之抿着湿润的唇,在躺椅上“啪嗒”翻了个身唉,这样的日子,他可以再过一万年
他仰躺着望了会儿天上的云卷云舒,正惬意地吹着清风,心口忽然传来熟悉的悸动。靠江荇之一下戒备地翻身而起,下意识捂着心口准备迎来如前几次那般的抽痛。
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次痛意只是刚冒出了个头,就像是顾及着什么一般堪堪刹住,如潮汐退去。
江荇之
他坐在躺椅上抓着衣襟。搞什么,这还能退回去的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接下来的反应。
他很快将这来去无常的异样抛到脑后,重新翻回了躺椅上。
这会儿还是大白天。
也不知是山头的风太和煦,还是白云飘飘的日子太悠闲。江荇之望着天空,眼底晃过片片浮云,思绪居然像是被催眠了一般越飘越远。
一顿无法抵御的困意蓦地袭上脑海。
意识瞬间沉陷,江荇之整个人像是被强行拉入了迷障一般。与此同时,一圈莹莹白光包裹了他手边的庭雪剑。
天地浩渺,洪荒无垠。
对江荇之来说是并不陌生的场景。
他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在通天殿中探寻那道机缘。只不过那次毫无头绪,晃了好几日才在这混沌中得到一句“等”。
这一次则不同。
好像有一股力量推着他往一个方向走,灰蒙蒙的天地间只余一袭翩然的衣衫。江荇之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心底隐隐能察觉出那股力量中的催促之意。
往前走了不知多久,四周传来的声音又逐渐清晰起来
去去去
去干嘛去哪里
江荇之朝四周望了望。想问的问题有很多,话到嘴边那声音却又突然消失,周围的情形忽如梦醒般消散。
双眼刷地睁开
入目依旧是蓝天白云。与此同时,昆仑的禁制被触动了。江荇之视线一转,只见钟酩正好落在望台上,手里还捧着几株漂亮的仙草朝他走过来。
“我回来了,灯灯。”
“喔”江荇之还没缓过神,回得心不在焉。
钟酩觉出他的异样,“怎么了”
江荇之坐起身揉了揉眉心,又看了一眼手边的庭雪剑那道机缘他整理了一会儿思绪,这才将方才的情形同钟酩说了一遍。
随着他开口,钟酩的眉心越拧越紧。等他说完,钟酩忽而将手中的仙草往旁边一放,砰
江荇之吓了一跳,觑着他的神色墟剑好像又生气了
钟酩按下心头的火气,安抚地伸手撸了把江荇之的头毛,“白日梦而已,管他的。”
江荇之头毛被撸得鼓起,像是脑袋被迫长了包。他抬手把包压下去不能够吧,绝对会出问题。
“我若是不管,心口又痛怎么办”
“那我就”
“你就”
“”钟酩止住话头,“我就心疼你。”他说着岔开话题,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盆盆一簇簇的灵植仙草,“走吧,我们去栽花。”
江荇之又往他身上扫了两眼还栽花。
这悠闲的,多少有点叛逆。
“走吧,快走。”钟酩将人捉起来,灵力一裹,携着一簇簇花草走下山去。
山下灵泉流经的地方有一处空地,适合栽种灵植。
江荇之栽着花,问钟酩道,“你是怎么同应宫主要的花”
钟酩将那“鹊桥仙”仔仔细细地摆了个爱心的形状,“我就说想买点灵植回来,应宫主便直接给了。”
“喔。”江荇之喔完又觉出不对,刷地转头,“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爱心一歪。
钟酩定了定神,又将形状调正,“当然不能拿了就走,还留下来唠了会儿嗑。”
江荇之打量着他,“你的社交礼仪什么时候这么通达了”
钟酩闻言眉心拧起,似承载着天大的冤屈,“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无理的人”
他说完看江荇之脸上写着“难道不是”,哽了一下立马拉出对照组,“连宿尤那魔头,你都夸他讲道理。到底谁才是你未来的道侣”
“是你,是你”江荇之给他顺毛,“你最有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会为人处事的人”
过度的夸赞听上去像是反讽。
钟酩压下心头淡淡的微妙,“嗯”了一声。他看江荇之的注意力重新被拉回到花花草草,稍稍松了口气。
他确实不只是去买花草了,他还去找了悯霜君,问对方有什么办法能掩饰神魂。但最后只得到一句耿直的建议比起掩饰神魂,要不要先关注一下精神方面的问题
“”
钟酩想到这里就深吸了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吸到底,旁边江荇之栽花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不行。”
钟酩暂且放下神魂的问题,转过头去,“怎么了”
江荇之摸着心口,“我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的,好像在被人催着要去干什么。是不是还是得把魔界的事尽快解决了”
他说着放下手中的灵植,把袖子一抖作势就要出去抓宇文恭。
钟酩太阳穴一跳,抬手将人止住,“我去吧,我去找。昆仑还是得留一个人。”
他话音一落,江荇之发现自己不心慌了怎么回事难道说不管是他和墟剑中的谁,只要能将事情解决就好
“我”江荇之正要说还是自己去,抬眼却看钟酩的眼底又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出口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滑回嗓子眼儿,“嗯。”
这火旺得,不泄泄得出事。
钟酩就把灵草往他手上一塞,“你继续种花,我去抓人。”
说完目光森然地转身离开。
催催催,还背着他催
进度推那么快,是有多见不得他好
衣摆在空中“哗啦”一翻,柔韧的布料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蓄势待发的背影像是载着火焰,一瞬出了昆仑,气势破天。
江荇之将花苗栽进土里,看向钟酩离去的方向。
这势头不像是去找人,像是要去干架。
这片花圃就在距离无芥小院不远的山背后。
江荇之刚把灵植栽好,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动响。他转头只见无芥悠悠走来,“门主很有闲情逸致。”
“被迫拥有的。”江荇之感叹。
无芥淡淡笑了一下,似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江荇之看这会儿还未到戌时,便问,“大师今日回来得怎么这么早”
无芥走到他身旁,拿起水瓢随手浇了浇花草。淅淅沥沥的水珠打落在花瓣上,反射出他两人的身影,“毕竟各个宗门都忙着搜捕宇文恭,贫道的订单自然少了许多。”
说完,他那悠远的目光就落在江荇之身上。
江荇之作为散播神谕的本尊,闻言羞赧地抿唇一笑,“这不是按照大师的意思”
“这可不是贫道的意思。”无芥否认。
“怎么不”江荇之话头一顿。面前的无芥笑容无懈可击,他又想起对方的话术贫道只做解读。
他怔了怔,的确不是无芥的意思。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穹。今日受到的指引在此刻忽而浮出了他的脑海,和通天殿里相同的场景,以及相同的声音他先前没做深想,现在却如有一道亮线闪过脑海,将前后串联了起来。
无芥说,天将降大任。
若这一切真是“天意”,他大概知道自己是要等什么了。
原本模糊不清的未来陡然如拨云见月般逐渐清晰起来,蒙着浓雾的漫漫长路也终于能望见尽头。江荇之心头豁然开朗,还隐隐松了口气能看见回去的希望就好。
一旁无芥瞥过他的神色,嘴角挂上一抹悠然笑意。
江荇之兀自细想了会儿,突然又道,“大师。”
“门主请说。”
“若有一日我回去了,他怎么办呢”
他至今都还不知道为什么墟剑会和自己一起来到一千年前。万一到时候自己回去了,墟剑回不去怎么办
那他还不如永远留在这里。他不要待在没有墟剑的世界。
“门主不需要担心。”
江荇之转头看向无芥。四周是一片密林,对方的侧脸又变得忽远忽近起来,“你们来此处的理由不同,回去的方式自然不同。”
他心头一动,“怎么说”
“不可说。”无芥说着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道飘飘的背影没入密林,“因果循环,终归于位,既见前路,为时不远”
林间安静了几息,只余一旁灵泉汩汩流下的声音。
既见前路,为时不远
江荇之品着这措辞,眸光忽地一亮难道就快要回去了
而且听大师的意思,墟剑也能同自己一起回去,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江荇之想着,转过身兴冲冲地飞向山巅如果很快就能回去,那不如回去再和墟剑结契,还能宴请一众亲朋好友。
真是好快乐
说不定解决完两界纷争,离回家就不远了。这么一想,就连变着法子催促自己赶进度的天道都变得眉目可亲。
江荇之正想着,头顶突然又传来一阵雷声。
轰隆
他抬头就看头顶的天穹电光闪烁,目力所及,九州之上的云层背后仿佛都闪过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
江荇之,“”
他确定了,墟剑果然不是去找人,是去干架了。
但上次是自己被害得心绞痛,墟剑去干架还能理解,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江荇之垂首立在山阶前,属实迷惑了。
与此同时。
千里以外的九州上空,雪亮的听寒一剑刺破了青天。骇人的剑意直接将天穹捅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风云雷电都被那一剑搅动。
钟酩只身立在变幻的雷霆间,持剑的手青筋暴起,气势如虹。
催催催,让你催命似的催。
以后催一次进度,他就捅一次天。
他墟剑的爱情,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