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有幸挑高了一对细眉,语气里满是讥嘲般的尖刻,“我没必要回答你任何问题。”
说完,她迈开脚步,就要从慕何的身旁走过去,却被慕何拽住了手腕,不得不停步。
“席有幸,你把我当什么”
他问出了这一句,心底却很清楚,席有幸根本不会回答。
因为在她心里,现在的他只是她已经拟定好离婚计划,想要一脚踹开的丈夫
慕何还在客厅里时,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看儿子在专心地鼓捣玩具,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离开沙发的范围。
于是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起身走出客厅,到另一个阳台上接听电话。
经纪人江烁和他对完下周的行程安排之后,突然又问
“这期点戏成新的评价你看了吗热度是还可以,但比容经年和你老婆那个组合差了一截”
慕何眉宇轻皱,没有搭腔。
“当初让你选人,就让你优先考虑女的,”江烁还在埋怨,“都说了男女组合的戏更好选,也更容易出话题,你倒好,偏要带章阳这个男的”
“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刚拿了影帝大奖就说要休假,各个节目别的不挑专挑搭档的性别,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前怕狼后怕虎”
慕何心知这经纪人很能说,再不打断真能念他念到明天。
虽然都是在为他的事业发展谋划,但江烁的行事作风有时候会偏离正轨。
最偏的那一次,他甚至都无法再忍耐,提出了更换经纪人的要求
“我要考虑的是戏,别的不重要。”慕何终于出声打断了经纪人的喋喋不休,“以后尽量减少那些炒作。”
江烁顿时愣住了,他手底下带了好些艺人,慕何是其中最出色的。
尽管比别人多了些不好伺候管束的文人迂腐做派。
但慕何脾气一向很好,凡事都能商量,多年合作下来,相处过程都还算是愉快的。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慕何说重话,而且要求提得很明确,也很强硬。
这让他不禁想起慕何拿下影帝大奖那天晚上的庆功宴,那时慕何喝得有些多,去偏厅里醒了一会儿酒,回来就说打算休假。
他都做好了一堆计划,正准备让人接着迎头直上,继续稳固人气,却被这个突来的休假要求打乱了安排。
他当然不乐意,跟慕何好说歹说,也没能成功劝人回心转意,双方僵持不下,最后他当慕何是喝糊涂了,让人先回去休息。
却没想到他的缓兵之策根本没有用,酒醒后的慕何依然坚持己见。
从那时起,他就隐约感觉到慕何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对他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他们很少再如同哥们那般坐下来喝酒闲聊。
人倒还是和和气气的,却仿佛对他总提着一分莫名的戒心,以及因为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而生的责怨。
有些事情慕何也不再让他直接作决定,而是需要提前知会,得到许可,再走相应的流程。
“还有,你在做什么安排之前,别忘了我是隐婚,不是真的未婚。”慕何这时又叮嘱下一句。
江烁猛地一个激灵,“难道是你老婆有意见她不是一直不管你在圈子里的事吗就因为她现在也进这圈了,就要插手了”
“她自己不是也跟容经年炒着呢也太独才了吧,这不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听到这里,慕何眼中猛地浮出了愠怒,当即挂断了通话。
他将手机塞回裤袋里,正要转身出阳台。
却在这时,另一个阳台上传来了凌襄和席有幸的声音。
别墅一层有两个阳台,阳台几乎都并在一起,中间只有一堵薄墙和带帘子的窗户,隔音效果一般。
离得近些,他就能把这对闺蜜交谈的每句话都听清楚。
慕何本无意去做这种偷听墙角,有违君子之道的事情。
但是当他听见那些谈话中提及自己时,脚步就不由得顿在了那堵墙边。
凌襄在质疑席有幸行为上的“怪异”,而这在慕何听来是旁人都认为他和席有幸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
他心底升起一丝欣慰,至少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些天他确实也觉得席有幸对他的态度逐渐缓和,证明事情真的在往他所期望的好方向发展。
哪怕席有幸句句反驳强辩,依旧不肯承认,他也没觉得不悦。
他的妻子是带刺的蔷薇,怎么可能轻易收起那些尖刺
慕何已经忘了自己在做很不君子的事,认认真真地记着那些谈话中漏出来的信息。
直到凌襄提起“离婚”一词
慕何温和包容的神情瞬间凝固,满心只觉得难以置信。
闺蜜俩怎么拌嘴都好,怼他也行,他都无所谓,听着无奈地笑一笑就是,但涉及离婚,这已经不是玩笑。
席有幸的回答斩钉截铁,听那意思,甚至还定下了计划,只等时机一到,就会毫不犹豫地向他提出离婚。
不,她很清楚,他不可能答应离婚,不管是她以为的哪种原因,结果就是不可能。
那她会用什么方法
慕何攥紧了双手,竭力冷静地去思考席有幸口中所说的“离婚计划”。
席有幸不爱说笑,也不会拿这种事来说笑,既然会这么说,必然是想过了所有的可能性。
她又是那偌大一个集团的总裁,行事向来严谨狠绝。
如果他们离婚真的是她的目标,那她会用的手段,是不是就像她对待商场上那些项目一样
慕何怎么都想不出那计划的具体内容,眼神渐渐变得浑噩。
他仿佛陷进了一团浓厚的迷雾当中,还要提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伸出来的手,会将他推往那扇标明“离婚”的门前。
最终会不顾他的意愿,迫使他不得不踏进去
慕何浑身发寒,四肢罩满了令他极其不适的冰冷。
他本以为和席有幸的关系已经趋向明朗,再过不久,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现在却发现席有幸早在计划着要和他离婚,而且这种可怕的念头还从未动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