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为知念琴南[害怕]的事物立一个榜,那么排第一的是福利院消失,排第二的便是人类的眼泪。
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他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人]来说是不应该让别人因为他而哭,可他在最近一段时间却经历了不少。
他开始反思。
他怀疑这是[叛逃]的前兆。
就像佐助离开那天小樱的眼泪一样,佐助能做到忽视泪水而冷酷的离开,他却做不到,于是世界意志为了让他习惯眼泪,给他安排了很多这样的戏份。
很多悲剧的产生他都来不及阻拦,少年院那件事后,出现在生活中的诅咒致死案件越来越多。
他最初还只能说完那些冠冕堂堂的话,看着死者亲属痛苦的泪滴而无所适从,后来却已经能在人哭泣时,沉默地送上一个夜蛾校长所做的咒骸。
也许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但眼泪还是存在。
他看见衣冠楚楚的白领哭得连眼镜都忘了摘,看见白发苍苍的老人呆坐在地安静的落泪。
还有眼前这个穿着宽松的衣服,在真人和他的面前哭出声的男生。
[吉野顺平。]
知念琴南心底划过男生的名字。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还是我刚刚语气太凶了”他半蹲下身子,与抱膝坐在台阶上的男生视线平齐,“那我向你道歉。”
[为什么老是我说完话就哭啊,是我讲话很令人讨厌吗]
[可我不说的话,又感觉这家伙要被低配大蛇丸给洗脑]
知念琴南感到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最开始见到吉野顺平的时候,他边上还有一条狗。
毛发乱糟糟的小流浪狗屁股顶着路灯柱子,后腿夹着尾巴,不住地冲着弯腰的男生低吼,看上去很害怕。
男生低声地安抚,却也没起什么作用,小狗依旧警惕,只要距离过近便会冲上来张嘴咬。
大晚上跟漏瑚一起散完步的知念琴南正好路过,站在边上旁观了半天,也没见有任何进展,便发出了疑问,“你在做什么”
“”
没想到狗和人都被拖把突然的发声吓了一跳。
男生猛地转头,小狗陡然噤声。
大抵是太过惊讶,转头的动作很大,遮挡了右半边脸的长刘海飘起,又很快落下。
[怪我眼神太好。]
[我用我50的双眼视力担保,额头那的圆形伤疤]
[是烫疤。]
[大小看上去很像烟的直径。]
男生惊得瞳孔放大,闪烁着深橄榄绿色的光。
和边上的小动物是如出一辙的警惕。
“在做什么呢”知念琴南又问了一遍。
“我早上看见它走路一瘸一拐的,有点担心,想看看它有没有哪里受伤。”
也许是知念琴南的长相过分有欺骗性,又或是今晚的灯光确实晃眼,男生垂在身侧的手指摩挲了两下,还是选择讲出他的想法。
[一瘸一拐]
“嗯我看看。”
向前走了两步,知念琴南在狗狗面前蹲下,冲着回过神重新摆出呲牙凶猛模样的小动物伸手,一副[宠物沟通大师]的自信模样。
[我刚和小火山头沟通完呢,是不是特别有亲和力]
[来吧来吧,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不要大意地向我表达你对我的爱叭]
然后他就在男生的注视下被狗咬了一口。
“没事吧”
男生楞了一下,很快的反应过来想上前扒拉开一人一狗,刚走到拖把身边,就看见一直凶巴巴的狗突的松口,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被咬破救出的血液。
“呜”
狗狗呜呜咽咽的,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后悔。
全无了之前警惕的模样。
男生:“”原来只要被咬就可以获得狗狗的友情吗
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
被咬的时候顺势摸了把狗狗的灵魂,成功完成安抚的知念琴南在被舔了两口后,看男生走到他身边,还特意把小动物扒拉到怀里,一根一根地抬起腿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像,它很正常。”
狗活蹦乱跳的,知念琴南把四条腿都给检查完后冲着蹲在边上的男生说道。
下一秒,他就看见男生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就好”
吉野顺平放心了。
知念琴南看了看男生,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摇着尾巴的狗,突然产生了一个联想。
[他们看上去好像。]
男生过长的刘海遮挡了一只漂亮的眼睛,苍白的手指蜷缩着,在意识到知念琴南在看他后又很不安地低下了脑袋,像只受到过驱逐的小动物。
[但大概不是像。]
[而是确实受到过驱逐。]
知念琴南想起不经意间所看见的男生额角上的疤。
“要不要摸摸它”
想走又有点舍不得,正在思考怎么让边上的好心人放下小狗的吉野顺平听见这句话,错愕地抬起了头,楞在原地。
“我,我可以吗”
[怎么一股子可怜巴巴的意味。]
“为什么不可以”
知念琴南反问道,他把狗从膝盖上抱下来,放在地上。
吉野顺平抖着手犹犹豫豫地想伸手,结果就看见落地没一秒,小狗又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抱上了别人黑色的高帮鞋。
“”
有点尴尬。
用的自创[狗语]通过灵魂和狗狗交流了好长一番,看着毛乱七八糟的小狗总算是松开了扒着他鞋的两只爪子,认为他们达成了[给边上渴望和狗狗互动的小可怜一点关爱]的共识,知念琴南向边上的另一位“小动物”鼓励道:“上吧。”
舔舔唇,吉野顺平刚蹲下,狗狗就开始向他疯狂地吼叫。
他一愣,不敢再保持着这个姿势,连忙站了起来。
狗狗果不其然地又再度安静了下来。
他果然不讨喜。
吉野顺平沮丧极了。
连小狗狗这种单纯的生物都讨厌他
男生的脑袋又低了点,像是要缩回地里去。
“你的动作不对,你蹲下来的时候不要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因为这会有被认为是在威胁或挑衅它的可能性。”
少年清亮又不带阴霾的声音打断了吉野顺平翻涌的思绪,他沉默了会儿,什么也没说,却还是再一次的选择了相信知念琴南的话。
他盯着小狗的爪子蹲下,在完全蹲好后都没听见狗狗暴躁的吼叫声。
“蹲下后,应从侧面接近狗狗,大多数狗狗认为这种方式比起面对面,人所带来的攻击性要小得多,从而缓和狗狗的进攻欲望。”
吉野顺平照做不误,在手进入狗狗警惕范围内时,他完全没思考过为什么之前知念琴南没有按着这个步骤来,只为了自己没被咬而高兴。
“同时,把手背给它闻闻,让它接受您的气息,爱抚狗狗的下颌下面和前胸,尽量使狗狗放松一些。”
当切实摸到柔软又有些粗糙疙瘩的毛皮时,吉野顺平手都在抖,他小心翼翼地像在摸一个吹弹可破的泡泡,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力道轻抚狗狗,随后因为兴奋和感激,想跟在边上指导的拖把道谢。
他刚把头转过来,就看见拖把蹲在边上,手里拿着个手机,一脸认真地朗读上面的文字。
“只要掌握了科学的方法,人与动物的关系都会变得十分和谐。”
因为看男生实在是很失望的模样,知念琴南灵机一动,上网搜索如何面对陌生狗狗,弹出来的面对方式多种多样,他挑了条他认为最靠谱的念了出来。
[果然,我的第六感就是很强啊。]
看见男生一步步在他英明神武的指导下与狗狗关系越发融洽,知念琴南念完百科上最后的总结语,意犹未尽地关闭页面,与来不及收回视线的男生撞了个正着。
“你”
想若无其事的继续摸狗已经不可能了,吉野顺平犹豫着从嘴里冒出个代词,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张了张口,在知念琴南“纯良”的表情中,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谢谢你。”
[]
[我什么都没做啊]
“啊,不用”
见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那撸多好像还说想到了一个很好解决大列巴的方案让他回去的时候去一下地下室。
也不能让人等太久。
蓝发的少年撑着膝盖站起来,没有问[路人甲]的名字,挥挥手就打算走,又再走出几步远后想起了什么,倒退两步,对着快乐撸狗的男生丢下一句话,没有看满脸不舍的狗狗,放心地混入到了人群中去。
唯留下吉野顺平呆在原地,因为这句话而心绪不宁。
“做个短点的斜刘海吧,可以喷点定型水,这样风不会带动你的头发,你的眼睛还能露出来,会显得清爽一点。”
虎杖悠仁告诉他的解决方法,就是让大列巴吃起来更美味。
[不,可我没有觉得它难吃。]
[我只是觉得太多了,吃不完会很难过,而且它们今天都已经过期两天了。]
知念琴南舍不得扔,虎杖悠仁又心大的不会去看保质日期这种东西,所以看着端到他面前来、蒸过的热腾腾的大列巴后,他没先吃,而是先对着虎杖悠仁问:“你没吃吧”
[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嗯没有呀,前辈没有说给我的东西我是不会吃的。”虎杖悠仁又把碗往前推了推,“配牛奶吃这么久感觉会腻,于是我上网搜了一下,看他们说蒸着吃软糯香甜,口感接近于发糕所以前辈,你试试”
知念琴南吃了一口,他没吃过发糕,说不出来口感到底像不像,不过他从记忆里找了个类似的替代品,“热面包。”
热面包,也算是替代品
这本来就是热面包啊
话是这么说,但知念琴南还是吃完了。
之后虎杖悠仁做的那些什么“煎大列巴”“芝士流心大列巴”“蒸大列巴三明治”等等东西,他都吃掉了。
并且吃的速度比以前快,数量比以前多。
虎杖悠仁以为是因为他做的很好吃,前辈喜欢吃所以胃口大开。
实际上
不全是。
确实有这个原因,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是,保质期。
前面就说剩下的一箱已经过期了,如果按照原先的进度慢慢悠悠地吃,那知念琴南还得吃三个礼拜。
所以,他连着吃了十天的过期食品。
这也就导致了他某次在外面捂着肚子找厕所的时候,路过一个偏僻的小巷,极其巧妙地偶遇了一场“欺凌”。
身材纤细的男生被几人按压在地上,一只肥胖的手死死的压着他的脑袋,让人类柔嫩的肌肤怼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
“听说今天午休时候,你的牛奶好像被别人偷走了真可怜。因为我们一直是朋友,所以才会想着现在来补偿补偿你,特地买了牛奶过来,让顺平喝呢。”按着吉野顺平脑袋的健壮男生眯起眼睛,“不高兴吗”
“我不知道他高不高兴,反正我不高兴,这黑不隆冬的什么都拍不到,本来还想为我们的友谊照个相,记录一下顺平喝奶的模样”
“这还不简单”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收手,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一下子把还有些昏暗的小巷子照得亮堂。
“这很不错嘛,来顺平,赏个脸”
健壮男生笑着,随手抓起吉野顺平半长的头发,粗暴地提起人的脑袋,笑嘻嘻地说:“翼,帮我们拍一下照片。”
“不要啦,他看上去好脏,我不想玷污自己的眼睛。”
女生娇俏的声音响起,随后又是一阵淅淅沥沥地嘲笑。
“哎呀,顺平,请你喝个牛奶怎么还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瞧瞧,到处都是。”
吉野顺平麻木地睁着眼,刺眼的光源就在他眼前,他却连闭上眼的条件反射都无法做到,也不能做到。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闭上了眼睛,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会这么简单,额角的疤便是证明。
他那双漂亮的深橄榄绿泛着红,白色的牛奶顺着他的睫毛落入眼球,夹杂着细微的泥沙,难受得要命。
但他没有眼泪。
也许是早就流干了吧,以至于明明现在内心十分的屈辱和痛苦,他连滴泪水都无法产生。
那些人似乎还在说些什么,吉野顺平却有些听不太清了。
打翻了牛奶,哭也没用,因为宇宙间的一切力量都在处心积虑要把牛奶打翻。
这是他过去曾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是什么书,又是在什么时候所看到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但这句话就像个致命的病毒,不顾他的抗拒,擅自在他心田发了芽,再在现在这个时机结果。
一切都在处心积虑那他的反抗呢他拥有这些“朋友”,也是宇宙在作祟吗
不然为什么他们还能堂而皇之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在更沉的果实压垮他前,有人打断了这场“交流”。
“为什么总喜欢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知念琴南现在肚子很痛,翻江倒海,但他还是没有离开。
听到这句话,里面几个人一愣,随后两两相视,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走进巷子的少年身量修长却看上去毫无力量,长得就像个小白脸,是看多了电视剧来这儿见义勇为了
还压在吉野顺平身上的男生没有离开,嗤笑一声就想开口,结果才刚张了嘴,就被走近的知念琴南抬起一脚,直接从吉野顺平身上揣出去。
那条严严实实裹在裤子里的腿做出的动作所带来的风席过吉野顺平的脸颊。
知念琴南都懒得废话,他一拳一个把几个家伙揍倒在地,连唯一的那个女生都没放过。
地上歪七扭八的倒着四个鼻青脸肿的人,蓝发的少年站在中间,摔在地面的手机后置光自下而上的照射,好巧不巧的正好从下巴往上照,把人好好一个拖把衬的跟个半夜吓人的厉鬼似的。
知念琴南一脚一个,把四个人都踢到墙边贴着边沿当装饰,扭头想跟倒霉小动物说点什么提些建议,结果一股剧痛袭来,他脸色一变,为了维护体面人的最后一点尊严,他丢下一包纸,愣是一句话也没说离开了巷子。
怕不够快,他还特地用上了之前钻研的佐助体术[顺身之术],一闪一闪地找厕所。
吉野顺平面前被丢了一包纸。
他呆了好久,才意识到纸是用来给他擦脸的。
普通的纸,粗糙、硬质,而他的脸上不光有脏兮兮的奶,还有被地面所摩擦出的细小伤口。
擦上去很疼,也很清醒。
清醒的疼痛则摧毁了那株蔓延进他大脑的“苗”。
作者有话要说顺平贴贴
耶赶上了这礼拜日更目标圆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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