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内的灯光忽明忽暗,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空气中满是福尔马林的气味。
富江的鼻翼微微鼓动,将捕捉到的气味区分。
并非满是福尔马林的气味,还有尸体,还有
他也说不清,但绝对不是多么喜人的味道。
富江头顶的竖眼睁开,在黑暗的停尸间搜索着楠田陆道的名字。
停尸柜拉开,楠田陆道躺在那里,组织的入殓师十分优秀,还原了死者的面容,看不出烧焦的痕迹。
简直就像是给尸体换了一层新皮。
以前听说过组织的入殓师薪资很高,待遇很好,却没人表示不满和反对,现在来看是有原因的。
不过还是有可以挑剔的地方,楠田陆道缺了下巴那稀疏的小胡子,富江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价值1愉悦点的道具,贴了上去。
和原本不太一样,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如果用100愉悦点从复制品上弄下来,就太亏了。
将胡子贴上后,富江眉头突然皱起,苍白的大手按在楠田陆道的额头上。
没有尸体该有的冰凉。
富江拉开其他几个停尸柜,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实验。
嗯,不是没有尸体那种冰凉的温度,而是他自己的体温和尸体没有多少区别。
发现自己和尸体没什么区别真的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他这样算什么会不会等到哪一天就成为了一具没有生命体征,但能思考能行动的尸体
叮,电梯的门打开,手电筒的光芒映入停尸间。
咔哒,随着枪械上膛,两个全副武装的男人瞄准了富江的后背。
“不许动,举起手来。”
“你们在做什么”富江缓慢的转过身,“鸟居大,野吕鸦男。”
闯入停尸间的两名武装人员,正是他现有的两名准核心成员小弟。
“老大”鸟居那干瘦脸庞上显大的双眼瞪得更大。
见鬼了,他通过监控摄像头看到停尸间内有活动的身影,切换成热感应后,却什么都看不到。
“是我。”富江瞥了一眼摄像头,然后敞开风衣,“这是组织新研究的材料,可以隔绝热成像的探查。”
“原来是这样。”鸦男圆滚滚的清秀脸庞上浮现出了阳光笑颜。
他不信,但他知道这世上有一个词,叫“秘密”。
“差不多该把他送到殡仪馆了。”富江离开了停尸间。
赶紧把这些事办好,他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楠田陆道的葬礼没有来多少人。
因为不知道楠田陆道的信仰,所以也不清楚该整个和尚过来还是弄个基督徒过来。
所以葬礼的主持人只能请参加过很多场葬礼的伏特加来客串一下。
楠田陆道生前说过自己喜欢酒,开一家酒吧和成为以酒为代号的核心成员是自己的梦想。
所以拿酒作为代号的伏特加,应该符合楠田陆道的心意,当然,即便他不满,现在也开不了口了。
伏特加很乐意帮这个忙,没要求报酬,非常痛快就答应了下来。
他不喜欢在葬礼上谈任何和钱有关的内容。
葬礼就是葬礼,不是市场,不该有交易。
葬礼的参与者中没有楠田陆道的父母,其中半数是楠田陆道自己以前认识的狐朋狗友,其余的都是酒吧内的客人。
如果不算上围在周围,等着拍摄未央的记者,那来人属实不多。
可惜那些记者注定不能如愿,至于他们会不会在报纸上对未央的冷血大书特书,那与富江无关。
“呼,认识的太晚,分别的太早,下辈子再见吧,陆道兄,还有一件事,图我找人帮你好了。”
木村文太罕见的没有戴上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具,一身庄重的黑衣整整齐齐,在墓坑里丢下一张照片。
站在那里沉默了几分钟后,举着黑伞的山口组保镖带他离开。
木村文太离开后,富江靠近棺木,佝偻身子压低声音。
“只有小孩子才会把梦想与希望挂在嘴边,太脆弱了,但却足够执著,无论是哪一世,你都用死亡证明了自己。”
在没人看能看到的视角盲点,一张门卡落入坟墓。
富江按了按矮礼帽,语气冰冷,“我给的东西,不能未经我允许就交给别人,这是礼貌。”
轰,棺木沉入地下,被泥土掩埋,只剩一块墓碑留在上方作为存在过的证明。
梦想是小孩子的东西,但信念不是。墓志铭
“结束了”琴酒也在墓园,嘴里叼着烟。
他的身前有另一块墓碑,属于忘却记忆中的一个金发少年。
“结束了。”
富江瞥了一眼墓碑前方,“只有一个苹果”
“只有一个苹果。”琴酒淡淡的回答道。
伏特加踮起脚尖往墓园入口看了看,他记得来的时候,门口有一个卖花束的女孩。
他觉得难得来一次,只供一个苹果,未免可惜。
可惜,墓园门口空无一人。
伏特加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周围的墓碑,“这个墓园,有不少人我都叫得出名字。”
他伸出一根根手指,“托迪,查尔特勒,爱玛乐,波特,吉格都在这里。”
“都是谁啊。”琴酒皱了皱眉头。
“呃。”伏特加挠了挠头,“托迪是个喜欢编故事的幽默老人,查尔特勒第一次枪战的时候尿了裤子,爱玛乐是个笑起来特别好看的女孩”
伏特加话没说完,琴酒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墓园。
伏特加看了看富江,富江瞥了一眼琴酒的背影,“他跑了。”
“哦。”伏特加连忙追了过去,但不再说那些过去的事情了。
富江刚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一处墓碑前的新鲜脚印。
他走过去蹲下,抬手轻抚冰凉的墓碑。
“三井美香好像有点印象谁来着”
富江记不清了,但因伏特加念出的那些名字,他对墓园升起了些微的兴趣。
也许,这里也有很多他能叫得出名字的墓碑。
富江想多了,他不会特意去记普通人的姓名,而他的同类,没死过几个。
“富江,鬼聻。”
富江的脚步止住,停在了墓碑前。
墓碑很干净,显然经常有人来打扫。
“酒精与暴怒什么都解决不了,希望您能在永恒的安眠中找回平静。”
富江摩挲着下巴,这应该是老管家写下的。
如果他没记错,他便宜父亲那一代,应该和红子家出现过矛盾。
红子家好像阻止过他父亲什么,但却引得他父亲暴怒的在日记里写下要杀光小泉家的所有人。
继续走,继续看,很少会来的墓园,总能有新的发现。
当啷,是空了的咖啡罐在墓碑顶上被风刮动,摔落在地上滚动着。
“不愿再帮我扔一次了吗”戴着红色针织帽的男人站在墓碑前,绿瞳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咖啡罐被一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拾起。
“死人不会为活人工作,这是常识,乱扔垃圾的先生。”
能从中看到数不尽的沉重与哀伤的墨绿色眼瞳向右移动,与一双宛如黑洞般的深邃眼眸对视。
黑眸的主人那僵硬的嘴角向脸颊两侧拉扯,两排森白的牙齿在阴森的墓园中,只让人感觉到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