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淡等人刚出内室,就见先前那位吴姓老者捏着几张银票赶了回来。
“张老朝奉,我儿子送银子来了,一千八两,怎么样”
张老朝奉问崔逸,“公子能出一千九吗”
那老者脚下一顿,差点儿跌个跟头,恼道“张老朝奉,你这是何意”
张老朝奉拱了拱手,“习惯,习惯了啊,对不住吴老爷,是小老儿失礼,来来来,咱们屋里说。”
崔逸停下脚步,问道“三表妹以为如何”
简淡笑道“一千八太贵,一百八尚可,七表哥让给这位老爷吧。”
吴老爷些错愕。
张老朝奉变了脸色,怒道“姑娘这是何意,信口开河吗”
简淡双臂环抱胸前,笑道“这瓶子仿的确实精致,如果匠人有名有号,我们再多出些也不是不可。”
“你”张老朝奉气得直哆嗦。
吴老爷劝道“张老朝奉,一个乳臭未干的姑娘家,你理她作甚她说她的,我买我的不就好了嘛。”
简淡笑嘻嘻的,“就是就是,表哥,我们走。”
“谁也不准走。”老实的店伙计带着三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拦在简淡前面。
“我们古瓷阁从来不卖赝品,这位姑娘泼完脏水就想走,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面捏的”
崔晔崔逸的脸沉了下来。
简静简然缩在几个婢女身后。
简淡点点头“嗯,伙计说的对,我说完就走,是不大好,若再有人上当,岂不是我的罪过”
“不然,我们去一趟衙门如何”她挑眉看向老朝奉。
“你”张老朝奉气结,去衙门他不敢,可若说不去,气势就弱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她这句话。
简淡点了点那吴老爷,又点了点刚返回店里的那位中年人,说道“都别装了,一伙儿的吧。还吴老爷,是不是叫吴有人啊”
吴老爷闻言,往门框旁躲了躲。
崔晔察觉到他的动作,惊讶地看向简淡。
崔逸欲言又止。
张老朝奉到底经过世面,冷笑一声,说道“姑娘敢在我古瓷阁闹事,你知道咱们东家是谁吗”
“我管你东家是谁,卖赝品骗人就是不行”简淡嘴上不忿,心里却
咯噔一下,暗道,敢在京城做这等黑心买卖的定有大靠山。
莫非是庆王一系
达官显贵们喜爱瓷器,古瓷尤甚,这等生意乃是一本万利。
她觉得自己可能冒失了,便道“道理讲不过,就抬靠山了没意思,如果不敢去衙门,就都给我让开。”
店伙计犹豫一下,看向张老朝奉。
张老朝奉摇摇头。
那伙计一摆手,身后的三个人立刻散开,封住了出口。
白瓷从身后抽出双节棍,站到简淡身前,用棍子指了指那伙计,“怎么,要打架吗”
张老朝奉大概怕影响铺子的名声,朝古瓷阁外面的几个客人拱了拱手,“诸位老客,小老儿不想惹事,只想跟这位姑娘讲讲道理,大家留上片刻,给小老儿做个见证。”
“这位姑娘,你不买可以,但信口雌黄不行,坏了我古瓷阁的名誉就想一走了之,哪有那么便宜今儿你要是说不出子丑寅卯来,就别想出去。”
几个客人答应了。他们都是有钱人,衣着光鲜,态度文雅,对老朝奉亦颇为敬重。
其中几个还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替古瓷阁说了几句好话。
“张老朝奉的眼力在这条街出了名的厉,哪能打眼呢,这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啊。”
“就是。小姑娘尚未及笄,只见过家里的几个古董,就敢大放厥词了真是胡闹”
“怕是哪个大人家里的吧。你可知道,咱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大人。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乖乖道个歉吧。”
白瓷斥道“你们知道个屁说出我家老太爷的名号,吓死你们”
简然死死抓着简淡的手,翻着白眼说道“就是,说出我祖父吓死你们。”
简淡喝住白瓷,又捂住简然的嘴,道“都不许胡说。”
张老朝奉以为她怕了,自得地捋捋山羊胡,“不妨说一说嘛,小老儿见过的死人不少,病死的,老死的,菜市口砍头横死的,就是没见过吓死的,今儿正好长长见识。”
崔逸开了口“是张老朝奉抬出东家先压的我们,不妨你先说说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
他反将一军,打算弄清楚古瓷阁东家再说。
张老朝奉装模作样地朝几位客人拱了拱
手,“这几位老客都能作证,小老儿做朝奉一辈子,一靠这双眼睛,二靠童叟无欺,从不以势压人。”
几位客人纷纷点头。
他看向简淡,说道“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们想走也容易,走之前给小老儿一个合理的交代就行。”
老朝奉不说背景,就是不想用东家压人,要跟简淡好好讲道理了。
崔晔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不那么自信地看了简淡一眼。
简淡的黑眼珠一转,她心道,你不压我,那我还不说了。
偏走,看你拦不拦得住。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着那朝奉说道“既然古瓷阁的东家没什么能耐,那本姑娘又何必解释呢赝品就是赝品,你这老儿就是个死骗子”
张老朝奉又气了个半死,嘴唇都哆嗦了,“你你你”
“你什么你,不讲道理的给我打出去就是。”门外传来一个女声,还是个熟悉的。
简静吓得直往崔晔身后藏。
崔家两兄弟面面相觑,双双蹙起眉头。
一行人前簇后拥地进了铺子。
“世子。”张老朝奉面带羞惭地上了前,长揖一礼,“这位姑娘实在不讲道理,请世子为小老儿主持公道。”
世子
几位老客吃了一惊。
简淡招呼道“庆王世子,静安郡主,静怡县主,你们都来啦,好巧。”
静安郡主抬着下巴,瞪着简淡,说道“一点儿都不巧。”
如果不巧,就是有人盯自己的梢咯
简淡眼里闪过一丝怒火。
庆王世子说道“简三姑娘,之前赛马会的事,是家妹不对,本世子郑重向你道歉。”
静安登时怒了,“大哥我没错,错的是她是她害了我的名声,这件事我跟她没完”
赛马会
就是最近京城盛传的,静安郡主罔顾人命,于马背上谋算首辅亲孙女的事咯
这位简三姑娘,就是首辅大人的亲孙女吧
刚刚替古瓷阁打抱不平的几位老客冷汗长流,其中两个腿一软,赶紧让长随们扶了出去,坐上马车一溜烟的跑了。
剩下的几个仗着自己没说什么过分的话,继续看热闹。
简淡知道庆王世子其人,此人看起来谦和有礼,其实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他既然陪着静安来找自己,就说明来者不善。
“然后呢”她冷静地问道。
静安道“然后然后当然是你买下这瓶子,与这位老朝奉磕头赔罪”
“哟,一个朝奉也敢让简家三姑娘磕头赔罪,郡主好大的排场”一架肩舆出现在店门口。
讨厌和烦人分开门口围观的老百姓,让护卫畅通无阻地把沈余之抬了进来。
简淡有些错愕,好及时,未免太巧了吧。
沈余之眨了眨眼,一点都不巧,本世子一直盯着你和有些人呢。
“好巧,十三弟也来看瓷器”庆王世子不慌不忙地说道。
十三弟
听说大魔头睿王世子的大排行就是十三
庆王世子,睿王世子,再加上当朝首辅。
老天爷,这场戏好像更好看了呢
几位看客舍不得走,不约而同地往货架后躲了躲,哆哆嗦嗦地继续围观。
“不巧,听说这里公然售卖赝品,我过来瞧瞧。”沈余之道。他的肩舆没仍在护卫肩头,如同王者一般,高高地坐在众人的头顶上。
张老朝奉脸上见了汗。
睿王世子也是个卖瓷器的,于制瓷一道比任何人都懂。
庆王世子犹豫片刻,道“那正好,咱们兄弟一起听听。”说到这里,他看向简淡,“简三姑娘,请说说看,你为什么说这只瓷瓶是假的”
崔晔攥了攥拳头。
崔逸担心地看了简淡一眼。
庆王世子出了面,且老朝奉并不退却,这只瓷瓶十有八、九是真的吧。
简淡给白瓷使了个眼色。
白瓷进了屋,把那只瓷瓶拎出来,放在货架上。
讨厌打开手里的小包袱,取出一张绸布,铺在沈余之的腿上。
烦人则取了瓷器,放在绸布上。
沈余之用布垫着手,细细检视一遍,脸上露出些许赞赏的笑意,朝简淡竖起了大拇指头。
老朝奉面色如土。
庆王世子蹙起眉头,朝门口的护卫点点头。
几个护卫大步入内,要将几个看客赶出去。
沈余之道“怎么,九哥怕瓶子真是假的,所以急着赶人了”
庆王世子面色一变,又喝住几个护卫。
几个看客得以留了下来。
他们明白,自己马上要成为某位亲王世子丢脸的
见证者了。
一个个如丧考妣,差点吓尿了裤子。
静安道“十三哥说的什么话,我大哥分明是不想让人看了你的笑话。十三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维护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姑娘,丝毫不顾及血脉亲情,你怎么好意思”
“哈哈”简淡大笑了起来。
静安扬起右手,伸长了脖子,眼露凶狠之色,怒道“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简淡道“我笑郡主太无知。”
“若想打败对手,首先要了解对手。静安郡主,你这么讨厌我,了解过我吗你说说看,我为何要在一个陌生的铺子里诬陷一位陌生的老朝奉,闲的吗”
静安自信地说道“当然是你这长在商户的穷鬼,想用离谱的低价买走昂贵的古董瓷器咯,这还用问吗”
沈余之让烦人把瓷瓶拿走,轻笑一声,道“六妹,你是真的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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