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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99章
    这是一间小小的茶肆,临街一楼,三面窗户全开,便将这座岭南小城的风物悉数收入眼底。

    若是五六月来,城门口大抵尽是挑担卖荔枝的,云倏早年便见过那热闹劲。一丛一丛的丹红盛在滴水的绿叶里,轻轻一剥那枝皮,便像打翻净瓶似的,果香撒开来,果肉雪白玉润。

    如今深秋,热闹便打了折扣,也无法再见当年场景。秋雨沿着檐瓦嘀嗒,云倏悄无声息地靠窗而坐,将微涩的廉价碗茶饮完,正要结账,起身却摸到桌边嗡鸣的守一剑。

    守一剑之名是他的师尊所取。

    这是凡间也有的规矩,师父为弟子随身携带的佩剑赐名,也是要弟子时时以其教诲自勉之意。

    他们修行之人都知道有个词叫抱元守一。这是修行心法之一。一即为道,守一即为守道。意思便是要弟子澄清杂念,专注心元,以达至上的清净无为之道。

    守一剑长伴他身侧,确实做到了时时刻刻引他自惭、自愧甚至自恨的地步。

    名字是外人附加的,而剑本身,亦是难得的灵器。守一剑有块相伴相生的剑穗灵玉,相距遥遥,剑也能感知剑穗存在。

    此刻剑身嗡鸣,云倏掏银子的动作半滞。

    眼睑微垂,指尖收拢紧握剑柄。

    是剑穗为其主传来危机之信。

    阿一,出事了。

    “您这可是监守自盗啊。”

    衣轻飏将双手乖乖递上去,由染霄子施了术法扎扎实实捆上,“在下还是想劝前辈三思而后行,到时晚节不保,实在引人唏嘘。”

    染霄子并不搭理他,只认真将他捆好,和一干晕过去的修士扔一起。

    衣轻飏观她动作,似是在给每位修士消除记忆这动作,他可太熟了。大概这些修士玉牌碎后,出了秘境,自己也还稀里糊涂,不知怎么出来的。

    他便为她真心建议道“前辈,通天神树出现必须秘境内只剩四位玉牌持有者,若全是罗浮宫弟子,那不就太显眼了么”

    染霄子睇他一眼,手上给别人抹除记忆的动作不停“我罗浮宫弟子在自家地盘,发挥得好不行吗”

    “您这话都说得出来”衣轻飏佩服。

    “我说,师侄啊。”染霄子忽然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本不想与你动手动脚,万一这脑子抹坏了,真成了个绣花枕头,那不就成我的不是了吗”

    衣轻飏顺口道“自然是您的不是。”

    染霄子到他跟前,身形和坐在地上的衣轻飏齐高,捋上他身前的一缕发至耳后“故衣师侄少说些废话,我兴许还能温柔些。”

    衣轻飏仰头眯缝起眼,悠悠道“晚辈是可以不提,但有句话不得不为前辈着想。”

    染霄子眉一挑“洗耳恭听。”

    衣轻飏“所有离开的修士都失去了秘境内的记忆,本身不就很可疑且别的人不提,晚辈若失去记忆,我家大师兄必然要探查我识海一番,到时嫌疑不就落回留在秘境的四位罗浮宫弟子身上了吗”

    染霄子听完这话,沉默一会儿,居然笑了。

    “衣师侄口口声声自家大师兄,可听你话中意思,好像背着容与君另有一番打算”

    “否则便不必与前辈您废话这么多了。”衣轻飏坦然承认。

    若不是秘境有那么个必须剩四人的规矩,眼下先动手的,便不是染霄子了。

    “我就喜欢不死板、知道灵活变通的人。”

    染霄子带着欣赏,拍拍他肩,拿走了他玉牌,却解开了他手上的束缚。

    “其实我还有诸多方法,来避免你所说的余下四人尽是罗浮宫弟子的局面。但衣师侄这般知变通,那四人之一的位置,便为君虚席以待了。”

    瑶池剑于空中划出一道凌厉残痕,击碎对方两枚玉牌后,纳兰泱收剑入鞘,微微低下头,以示对两位消失在秘境中的道友的敬意。

    身后忽然传来拨开树丛的声音。

    纳兰泱警惕拔剑,转身连退几步。

    却见一位婀娜青衣少女,从树丛里钻出后,对她手上的剑视若无物般,笑得天真无害。

    “姐姐可见到爹”

    少女略显艰难地把后面一字吞回去。

    “姐姐可见到衣轻飏,衣舟遥”

    舟遥,还是衣道友刚取的字。

    纳兰泱一怔,眼前少女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

    “你找衣道友”纳兰泱摸不透这女子身份,清都山女弟子中就没见过有这么个人。

    莫不是什么风流债

    若换以往的她,此刻必定暗自叫嚣着,出去便向容与君告状。

    可自从师父得道成仙,她临危受命执掌玉妙宫,天阶大会还出了那一摊子事后,这位道门史上最年轻的女掌门,早已洗尽大半过往,换做了另一个人。

    于同门,她自恨于无力挑起大梁,只能眼看玉妙宫因她没落。

    于清都山,她亦自愧于梦安君徐暮枕之事。他们的十七师兄出了事,她是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

    修道之人讲一个洒脱自然。

    到底纳兰泱经历得太少,年初才在清都山容与君主持下得了道号,号曰元瑶。可这位还新鲜着的元瑶君,经历见识都浅薄,一条人命便压得她至今没转过弯。

    仍要扛着担子,往前横冲直撞。对通天神树她不感兴趣,但至少,这次秘境试炼,怎么也要留到最后,成为四人之一。

    她出神间,对面少女自顾自道“看来姐姐便是不知道了”

    纳兰泱听她意思是要走,松口气正有收剑之意。

    少女却忽转话锋“秘境中的人除了爹都是敌人,姐姐是敌人么”

    纳兰泱防备之心骤起,微眯起眼“你找衣道友究竟有何事”

    此人来者不善,不像衣舟遥会认识的人。

    少女把玩着腕上缠绕的藤蔓,轻轻一笑。

    “自然是讨赏啦。”

    秘境之东,密林深处,一声哭嚎。

    “九七你娘尽出馊主意谁说把法器放进芥指就稳妥了的”

    正是边跑边嚎的步九八。

    “他娘进了秘境芥指都打不开你让我空手接白刃”

    叶九七紧跟他,逃得狼狈,脸色也不好看。

    “进秘境前,我叫你先拿件趁手法器的。”

    步九八更是一把辛酸泪“我正要拿,谁叫哪个挨千刀的背后推我一把”

    叶九七“别嚎了我也正要拿,就被你个成事不足的推进来了哭哭哭就知道哭,我还没处喊冤呢”

    身后追他们的百里陵听了都觉心酸。

    “叶道友,步道友,别跑了,让在下给你们一个利落吧。”

    只听步九八的哀转余音回荡林间,惊起一林子鸟雀。

    “不这么快就滚出去,二师姐会打断我的腿”

    这是他最后的倔犟。

    二人身上只有一些符纸,早先便扔百里陵身上了,眼下法力没处消耗,全点在了跑路上,足以让百里陵追得够呛。

    眼见是追不着那俩了。

    百里陵停下脚步,深吸口气,甩出拂尘,准备着放大招。

    捏诀间符文自脚下成环状,层层向外蔓延。一寸金光凝于拂尘,麈尾轻晃,于他举重若轻间正要落下

    一股山海之势的凛然剑意,陡然自四面八方而来,无孔不入地渗入。

    何等滔天剑势几与自然造化之力等同。

    百里陵骇然睁大眼,只觉自己如同蝼蚁,好像在面对某种五行之外的大道,至纯至厚,其势如巨掌,紧箍他呼吸。

    又如蚍蜉临于大树,蝼蚁临于浩劫前一般,只剩无能为力,连思考都忘记,脚下符文顷刻被这股剑势熄灭于无形。

    还待茫然四顾,腰间玉牌便清脆一声碎了。

    再睁眼时,头晕目眩,那股回忆起来仍两股战战的剑势已经消失,百里陵像终于回到水中的小鱼,急促地吸气呼气。

    “大师兄大师兄您没事吧”

    百里陵吞咽了一下,茫然抬头,望着周围探来的关切脑袋。

    “我这是”

    “这是秘境之外”其他同在秘境之东的同门回忆起来仍是心惊,“不知道那股威压是谁触发了秘境的什么机关,人都没反应过来,一瞬间便离开秘境了。”

    似乎没人相信,那是同为修士的人能散发的威压。

    百里陵的感受则多了一层。他感受出那是剑意。

    视线不自觉投向清都山那边。步九八正抱着司青岚腰哀嚎哭诉,叶聆风则似在说那股威压。

    百里陵按下探究的目光。

    不能怪他多心。只是一提起剑,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位。

    秘境之北。

    吹盏抱着自己断掉的一根木胳膊,抱怨似的嘀咕。

    “临时做的身体,果然不经用。”

    一瘸一拐到那位女修士面前,吹盏弯下腰,语气不自觉添了些动容“你不错。别人都当一场试炼,你却和我拼命。”

    纳兰泱撑剑单膝跪地,衣袍多道血痕,额上那处豁口更让她看上去满脸是血,好不凄惨。

    “我不晓得你为何这般认真。”吹盏拣起她的玉牌,在手中把玩似的转了转,脸色忽地沉下来,“我也没兴趣知道。”

    玉牌应声捏碎。

    “你有必须留下的理由,而我也有。”

    “前辈有必须得到通天神树的理由”

    衣轻飏看向染霄子,目露恰到好处的疑惑。

    这一路,他可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正大光明地狐假虎威。

    跟在这位罗浮宫掌门身后,白捡了个大便宜,不用自己开路。往中心灵镜湖方向,秘境以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染霄子又解决完一群可怜的“待宰羔羊”,忽转开话题道“听说衣师侄颇爱写些逗趣话本”

    衣轻飏也不惊讶。定是步九八那个大嘴巴没事往外传的。

    染霄子回望差不多拾掇齐整的秘境以西,逗乐般笑笑“那今日我便班门弄斧,给师侄讲个故事如何”

    衣轻飏从善如流“洗耳恭听。”

    他见左右没事,还找了块大石头,随意拍了拍灰,无论是尊老还是爱幼,也该先请染霄子坐下。

    “还是师侄你会享受。”染霄子也不客气了。其实,这种和蔼老奶奶般的神情挂在这张幼女脸上,怎么看怎么违和,衣轻飏渐渐地居然也能看惯。

    染霄子缓缓开口

    “其实这故事也能追溯久远。和很多话本子一样,开头便是一句,很久很久以前”

    衣轻飏举手“不能再具体点么”

    染霄子唔了一声,思忖片刻“约摸是谁还记这个啊”她瞪了眼衣轻飏“人活久了,会失去对时间的估算的。”

    衣轻飏没有听者的自觉,本是习惯性地打岔,此时却怔了一下,眼前第一时间浮现出大师兄的脸。

    晃神代入了,竟觉得染霄子这话颇有道理。

    只听她接着道“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有那么个神仙。”

    衣轻飏不喜神仙,略失兴趣。

    “这神仙也算是自然草木通灵,在大荒时期,无知无觉、稀里糊涂便做了神仙。本是个小小地界散仙,连四梵天都上不去,遑论三清境。”

    “天地间悠悠度日,就这么万余年过去,忽有一日洞府天摇地晃,山林中鸟兽皆四窜逃散。这散仙出来那么一望,便见人间一副末日景象。”

    衣轻飏略提兴趣。

    “天崩地裂,日月并行,漫天血红之色,时间也好似失去规律,忽而加快忽而减慢。”

    秘境山林中,有风拂来,他鬓角微动,碎发乱在那张形容昳丽的脸上,眉心红痣也好似被风吹乱了。

    “散仙自是骇然,惊慌失措,更想尽可能多救些人。”

    “却是独木难支,无能为力。眼睁睁见人间涂炭,一片地狱。好多人都死了,她走在大地上,一张张人脸埋进泥土里,睁大眼不甘地瞪着她。”

    “脚下最后一块土地裂开,她漂浮在天空中,心中惶然。她是神仙,虽没几个人供奉她,但凡人都没了,她还做什么神仙。”

    “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上四梵天去,问问那些上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她毕生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神仙。那些上仙,居于九霄之上,白衣凛然,渊清玉洁,让人觉得与之直视便是忤逆。”

    “众仙却指点下界,议论着,死得还不够多,还不够多。”

    “她清晰地看见,天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裂。而随着凡人的死亡,那些滔天的怨气凝聚在一起,那裂口就好像被什么东西修复似的竟一点点恢复完好了。”

    “她人微言轻,插不上话,也无人向她解释,只好又稀里糊涂地和那些地界散仙们站在一处,呆呆地望着下界。”

    “忽听到神仙们一阵欢呼那散仙望去,原是那裂口已只差最后一点缝隙便修复完善。那缝隙就那么一点点大,也就一个小拇指大小。”

    “散仙心道,难道还有很多人没死吗她回头看向下界,可奇怪的是,分明都死光了啊,什么都不剩了。”

    “凡间似乎被割裂地划开了两半。一半是地狱,而另一半,那些人脸埋葬的泥土里又长出新芽,山川草木仿佛以那些血肉为给养,正缓缓恢复生机。”

    “上仙们似乎也注意到,那一小拇指缝的裂口怎么也无法修复。”

    “有人慌了,她瞧见有上仙慌里慌张去了更上界,好像争论着去请什么人。”

    “于是,她看见他们毕恭毕敬请下了一尊神。那日情形,惊得这小地方来的小散仙再也忘不掉。”

    “那尊神是个男子模样,不着白衣,而一身黑服。他目光无悲无喜,却好似蕴藏天地之道,叫人忍不住顶礼膜拜。其中玄妙无穷之意,更叫人见了一眼便要被吸进去目眩神迷。”

    指尖被风吹出凉意,衣轻飏感到有凉意攀着四肢五骸,丝丝扣入骨缝之间。

    “她本想忍不住跪下去的,却不想,稀里糊涂往下界瞥了一眼,便瞧见夹杂在那些破碎巨岩之间,那一块石头上,还趴着一个黑黑的小点。”

    “她不由大叫一声,还有人活着”

    “上仙们都惊了一跳,连同那尊神。却不料,尊神不知为何心神一动,竟去了下界,近处观那凡人。”

    “她也忍不住过去,却不敢靠尊神过近。只远远瞧见,那小点原是个小小的孩子,也不知怎的,竟逃过了之前毁天灭地的劫难,在破碎天地间苟延残喘至今。”

    “她听有仙议论,这凡间小孩不知是何来头,这么小小一个人,若是死了,生出的怨气居然能独占了天际一指宽的缝隙”

    “又有仙说,若是惨死,那生出的怨气,是否该多出好几倍又若是极端惨死呢”

    “那散仙是在人间待过万年之久的。虽是山林间无忧无虑度日,可也曾听说过几句凡人的痴嗔。她确是知道,有些凡人,心志之坚定执拗,可胜磐石不可转移。”

    “她也知道,对凡人而言,有些事是比简单的惨死还要悲切的。据说,所念者愈深,所恨者愈深。予他后,又将予他的一一剥夺,大抵是这般道理。可她也稀里糊涂,摸不透彻。”

    “她又看不懂了。既然这小孩注定死路,尊神又何故垂眸,将这蝼蚁收入眼底”

    “小孩在向尊神求救,可尊神注视着他,大家注视着尊神,谁也不敢说话。”

    “直到另一块巨岩砸下,小孩的头颅与身体分离,和泥土混为一体。最后的凡人死去,那怨气升腾,天际缝隙终于弥补完整。”

    “可那散仙望着尊神,大不敬地猜到,尊神的心,或许从此便遗留了道微不足道的一指宽裂痕。”

    “后来,小散仙或许是因那稀里糊涂的一嗓子,入了尊神的眼,被他收为座下裨神,就这么直入三清境。”

    “凡间自那以后慢慢恢复生机,她渐渐瞧见那片大地上,又开始出现人迹。城镇街市,一点点春笋一样长出来。她为那些得以无忧无虑一代代延续的凡人而欢欣。”

    “就这么十几万年过去,她又一次无忧无虑地躺在仙府里,忽而一阵地动山摇,吓得她一骨碌爬起,惊慌出门。”

    “撞见其他神仙,却说原是天道授意,凡间将有异数诞生。”

    “异数她活这么多年,只听过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是头一回听说这词。其他神仙又何尝不是”

    “他们只说,天地间无论神仙或是凡人,命数皆为天道所知。而所谓异数,其命格却连天道也不可探知此人怎么不算异类,怎么不算异数”

    “她也不知是怎样一个因果循环,天道点名要尊神去铲除那刚刚降世的异数。”

    “十几万年前的那道一指宽裂隙,似乎动摇了尊神的心性。他竟选择了饶恕。他大概以为,与十几万年前不同,异数之生死,是动摇不了天地之存亡的吧。”

    “但死罪可免,天罚仍不可免。尊神便提议,施予那异数八苦塔之罚,使其生生世世不可逃离八苦轮回。”

    “她明显看得出,此后的尊神,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割裂之中。施予八苦之罚者,是他;不忍于八苦之痛者,也是他。”

    “她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做神仙和做凡人,好像都没得选。而她无论在地界还是在天界,好听点是活得无忧无虑,直白点便是过得稀里糊涂。”

    “于是,她求了尊神,也想下界来,做个明明白白的凡人。”

    “再好,好不过天上;再苦,苦不过异数。不如说,她又是抱着这样稀里糊涂、得过且过的心,来到下界的。”

    “来了以后,果然仍过得一笔糊涂账。干啥啥不成,竟拣起老本行,做了苦哈哈的修士。明明自己也活得不明白,还学别人收了个徒弟。”

    “既然收了徒弟,也该做起师父的本分。可却样样要弟子来照顾。那之后,终于认清自己,明白就算换到哪都改不了本性,当神仙碍不着别人,当凡人还会碍自家徒弟,不如回天上去。”

    “但,果然是个半吊子神仙。当初就不是靠正儿八经修行,飞升上界的。”

    “这回到了凡间,果然原形毕露。靠自己力量修行,飞升就出了岔子,险些神魂俱散。”

    “居然这时候还要靠徒弟。靠他以毕生修为替这半吊子师父稳固形神,代她受飞升反噬,神魂俱散的也成了他。”

    “这故事俗套吧”

    “最后的最后,那没用师父终于有了良心,替他徒弟留下一缕残魂。又用人偶之法,替他塑了新身体,勉强算续上命。就这么将养着,躲着天道,得过且过吧。”

    衣轻飏听她前面铺垫这么长串,到这儿才品出味儿来。

    “人偶易坏,所以得寻一种可避开天道惩罚的东西作身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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