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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故事
    瞿秋离能理解父亲当初的无可奈何。

    但错过的成长和陪伴,终究是无法弥补的。

    “您能跟我讲讲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瞿秋离试图转移一下父亲的注意力。

    这是新任儿子,最笨拙却又最真诚的关心了。

    瞿斐到底是个中年人了,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擦了擦眼泪,讲起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也是瞿爸瞿妈之间的爱情故事。

    要说起来,还真是个才子佳人再加救风尘的故事。

    当年的斐然公子,与瞿秋离这个墨弦公子有着迷之相似之处,所以邀请斐然公子参加诗会酒会的那可不少。

    甚至比起低调的墨弦公子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次穿越,他都能忙得脚不沾地儿。

    而汤朝,对女子本身也比较宽容,那些闺房小女儿们也有自己的诗社。

    就在一场诗会上,斐然公子和一名才情出众的女子有了第一次的邂逅。

    那女子原本是个五品官员家的庶女,庶子庶女在这个时代,是没什么地位可言的。

    她当时在一众王公大臣的嫡女,郡主县主中的诗会上并不显眼,但她却从不露怯。

    曲水流觞,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庶女都能说上几分,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斐然公子也在那一场诗会上记住了那名庶女。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不能跟这些古代人有过深的交集,所以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那么庶女。

    虽然知道有点遗憾,但他也知道无可奈何。

    再一次见面,就不如诗会上那么体面了。

    庶女的家父犯错倒台,这个时代,官员犯错,那他的家人可是要被连坐的,轻则满门抄斩,重折株连九族。

    庶女的父亲犯的错不算大,所以保住了一家人的性命,但也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运的,家中男丁被判充军,而女眷都被送去了教坊司。

    教坊司,说得好听点,归属于礼部,负责庆典,迎宾奏乐,但它同时也是官方妓院。

    年纪大的女眷,还能被罚去干点别的活计,像那位庶女,正直二八年华,长相又十分出挑,毫无疑问的被无情的充作了官妓。

    斐然公子见到她的时候,正是庶女被送去教坊司的路上。

    他看着那名庶女身上戴着镣铐,寒冷的冬天里,就穿了那么一身薄薄的囚衣,但她脸上无悲无喜。

    显然已经绝望到放弃自己了。

    庶女在人群中发现了斐然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明媚,但很快,她就垂下了头。

    可就那么一个眼神,让大名鼎鼎的斐然公子动了恻隐之心。

    可斐然公子名声再好听,也抵不过他也只是个平头百姓,为此他还做了不少的努力,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和所有他在这个时代经营的人脉。

    这才让庶女免于接客的命运,只卖艺,不卖身。

    斐然公子也会偶尔去看看她,跟她聊聊诗词歌赋,聊聊人生哲学,顺便再开导开导她。

    可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不到半年。

    到底是罪犯的家眷,不可能一直让她过得如此舒心,还博出了一个风尘才女的名声,教坊司的管事儿一看,坐不住了。

    这事情万一闹大了,上头不好交代。

    可他们这些小管事,也被斐然公子动用的那些关系打点过了。

    最后,他们商量之后拍板决定,谁出钱高,就让谁成为那么庶女的入幕之宾。

    一名入幕之宾,总好过每天接不同的恩客。

    这是教坊司做出最大的努力了。

    保不齐,那位斐然公子财力丰厚,自己花钱呢。

    但时机却不太对,斐然公子这些天都不在城中,等他回来之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出价已经结束了。

    他那些天不在这个时间线,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去查那庶女之后的命运。

    几个月的交流,郎才配女貌,暗生情愫也是正常的。

    斐然公子想救庶女,也想要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情之一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所以当他从之后的时间段里多方探寻得知,在原本的时间线上,那位庶女的父亲两年后平反,庶女自然也离开了教坊司。

    但是因为世俗容不下一个在教坊司待过的女子,她被送去了庵堂,一辈子吃斋念佛,陪伴青灯古佛聊此余生。

    他那时候心中是庆幸的。

    庆幸这位庶女没有子女后代,那就代表了他们之间还是有可能的。

    总之,其中有不少的可操作性。

    他只要想办法保住庶女这两年,之后就可以带她走,去天涯海角也好,去世界尽头也罢。

    反正只要不是大方向改变历史,世界意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眼的。

    只可惜,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庶女的初夜被一名富商买走了。

    斐然公子气不过,立马赶了过去。

    富商没能得逞,庶女上吊了。

    斐然公子到的时候,教坊司刚好准备把庶女的尸首送去乱葬岗。

    他双手颤抖,内心悔恨不已,这是因为他的蝴蝶效应而产生的影响。

    原本,这位庶女的命运是在教坊司受了两年的罪,可她最后至少是活下来了,而因为斐然公子的出现,现在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心中有了爱慕之人,又岂能容忍自己被他人玷污。

    斐然公子花了点银钱,把庶女的尸首带走了。

    原本是想好好安葬她,可世界意识却突然修复了这个问题。

    原本要死的人,就算穿越者救了他,他也会因为各种出其不意的意外,活不过今晚,而这庶女这种情况,原本要活八十岁的人,因为穿越者的蝴蝶效应而早亡,世界意识会主动修复它。

    让它回归原本的世界线。

    庶女还没入土就醒了。

    之后的事情,斐然公子带着庶女远走高飞,找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两人之间的情愫也越来越浓烈,而一发不可收拾。

    斐然公子回到了现代,跟家父禀明了事情的缘由,老父亲虽然不舍,但还是同意了这场婚事。

    所以,斐然公子和庶女,就在山间小屋里,没有家人,没有亲朋好友,只在日月山川的见证下,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做了山间隐世小夫妻。

    原本都还算顺利,两人也过了一段你侬我侬,新婚燕尔的生活。

    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斐然公子在婚前就说过了他们不能有孩子,他也在自己的世界里带了安全套过来,在那种事情上一直都很小心。

    他早就做好了自己一辈子没有孩子的准备。

    可从小被嬷嬷教导要相夫教子,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庶女,就在这个时候偷偷摸摸的扎破了安全套。

    她想要为心爱之人留下血脉。

    后来的事情,跟瞿秋离和苏延卿的推测都差不多了。

    瞿秋离不属于这个世界,世界意识不允许他出生,而他的出生,差点导致了世界的崩塌。

    瞿秋离听完,心中不是个滋味,同时也感慨万千。

    他不知道是该先感慨父亲的勇气,还是该感慨母亲戳安全套的壮举。

    总之,要没有这些事情的发生,也就不会有瞿秋离存在了。

    瞿爸和瞿妈差点造成的后果,但他们也因此骨肉分离二十多年,付出了代价。

    瞿斐讲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有怀念,有激动,有后怕,但是没有后悔。

    这是他造成的结果,是该他承担的,就是苦了家中的老父亲,还有孩子。

    “爷爷的身子骨还不错。”瞿秋离主动问,“您要回去看看他吗”

    瞿秋离把怀表拿了出来。

    他不担心这个亲爹会带着怀表离开,然后就不回来了,如果他亲爹要这么做,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可以把自己和亲娘留在这个世界,自生自灭。

    瞿斐拿着怀表,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心中也是一阵怀念,“你爷爷他在家吗”

    瞿秋离想了想,“这会儿应该出门了,最近他在参与甲骨文修复的工作,您回去之后给他打个电话就好,应该没走远。”

    说着,瞿秋离还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了,解了锁,教他亲爹用智能手机。

    要说来,手机这个东西也奇怪,他能随时携带,但是不能用,也不会因为他反复穿越而变成古董。

    瞿斐看着智能手机的大屏幕,连连感慨,“想不到啊,不过二十来年,科技竟然发展得如此迅猛。”

    瞿秋离笑了笑,又给亲爹讲了讲国家这二十年来几个重要的改革,以及科技的发展。

    瞿斐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他拿着怀表,“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我一定回来。”

    他无言面对父亲,但他也必须回去。

    瞿秋离颔首,顺便跟亲爹说了一下未来的时间线。

    穿越不过一瞬间,瞿斐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苏家四合院的书房里。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间书房,格局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重新装修过罢了。

    瞿斐有些好奇的四处摸了摸,他看见了自己小时候的玩具,看见了自己以前的画作,还看见了祁明哲的那两幅画。

    第一幅水墨画,那时候他刚跟祁明哲结识,祁明哲当初好不容易从荒凉地区调官,却没想到还是个县令。

    所以当时的祁明哲郁郁不得志,心中很是愤恨。

    而他,也是慕名瞻仰后世传唱的画家,机缘巧合之下,在那副画上留下了自己的墨宝。

    当时,他还能回来。

    在之后,他回不来了,跟祁明哲的交情一直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直到祁明哲知道他会画画,两人比拼了一番,最后他侥幸赢了。

    这才有了祁明哲愿赌服输,用自己最珍贵的颜料,为他和夫人作了一幅画,他也借着这一幅画,想要跟老父亲传递一点消息。

    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书房里转了一圈,他试着开门,没打开。

    哦,儿子说过,老父亲走的时候,把书房的门在外反锁了。

    他这才摸出手机,有些笨拙的播了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

    “阿离”苏延卿有些紧张,“是不是那边有消息了”

    要不然这才没多久,怎么就回来了。

    “爸。”瞿斐听着老父亲明显衰老的声音,眼眶又红了,泣不成声“爸,我回来了。”

    啪嗒一声,苏延卿手机摔在了车里的地板上。

    “苏老先生”开车的司机听到动静,“是不是有什么事您还好吗”

    “快,快回去。”苏延卿也红着眼眶,他看着快到头的文物中心大门,说道“掉头,回四合院。”

    没什么能比得上见儿子了。

    文物修复可以慢慢来,但儿子现在必须得见。

    司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找了地方掉头,并且加快了速度往回赶。

    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愣是缩短到了一个小时。

    车刚停稳,苏延卿都没等到司机下次给他开车门,自己就开门下车了,脚下生风,一步不停的往书房赶去。

    父子见面,又是两眼泪汪汪。

    这些年的心酸委屈,愧疚与亏欠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瞿秋离坐在客栈等着,丝毫没有着急,甚至还让小二哥给他上了午饭,悠闲地坐在窗边矮塌上晒太阳。

    直到下午两三点,瞿斐这才又穿了回来。

    那眼泡子肿的瞿秋离都没眼看。

    他这亲爹的泪点怎么这么低呢一点都不像他。

    “阿离。”瞿斐难得有些局促,“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说来也是好笑,父子俩之前聊了那么久,他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儿子现在的名字。

    瞿秋离,是好名字。

    “我名字瞿秋离,您叫我阿离也可以。”瞿秋离倒是主动介绍,“院长看我怀表上有个瞿字,就直接做了我的姓氏。”

    瞿斐笑了一下,没想到这阴差阳错,儿子还是随了自己姓。

    他小时候他玩老爷子的刻刀,家里到处都被他弄的坑坑洼洼,包括怀表都没能幸免。

    说不定,这一切,冥冥中都有他的安排。

    “阿离。”瞿斐将怀表还了回去,有些小心地问“跟我回山里,见见你母亲”

    瞿秋离嗯了一声,他本身就是来古代找父母的,这爸爸找到了,总要去见见妈妈的。

    走出客栈的时候,店小二还停奇怪,这两人怎么都像是哭过的样子,特别是那个年长的,眼睛都是肿的。

    倒是车夫看到瞿斐之后,笑得一脸灿烂,“恭喜公子,恭喜公子找到家人。”

    说着,他还有些感慨,“不容易啊。”

    瞿秋离笑了笑,“麻烦您再送我去个地方,然后您就可以回家了。”

    “好叻”车夫很高兴,拿了一片金叶子,就在县城了跑了几天的腿儿,现在人找到了,他也可以回家看孩子了。

    父子俩一人骑马,一人坐马车,飞奔出城。

    苏夫人,也就是瞿妈妈一早就在小院的门口徘徊了。

    都这个时间点了,夫君无论找没找到人,这都应该回来了才是,难不成是出什么意外了。

    她焦急得不行。

    直到他听到了马蹄声还有马车的声音。

    这,这,这夫君要是一个人回来,肯定没有马车,瞿妈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是儿子回来了吗

    直到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小院门口。

    瞿斐先从马上下来,然后这才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阿离,到家了。”

    瞿秋离有点紧张,之前见亲爹虽然也紧张,但至少他亲爹是现代人。

    虽然他穿越这么几年,基本上哪个朝代都去过了,还真没跟古代女子有过任何接触。

    一时之间,有点局促。

    “孩子,孩子。”瞿妈妈等不急了,往车厢里探头,“我是你娘亲啊。”

    说完,她就哭了出来。

    没有妈妈不爱孩子的,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血肉啊。

    瞿秋离见到亲娘,先是一愣,这不就是他在破庙里见到的那位妇人吗

    他小心的下了车,“苏夫人“

    瞿妈满眼都是泪花儿,“儿啊,你不认娘亲,娘亲也不怪你。”

    这都说到哪里去了。

    “妈”瞿秋离突然想到还有车夫在,立马改了口,“娘亲,我没有不认你,就是那天在破庙,我们见过,当时叫您苏夫人了。”

    瞿斐倒是反应过来了,“我在这里的化名是苏然。”

    苏然,瞿斐,斐然公子,瞿秋离理解到了亲爹的脑回路。

    瞿妈妈却是紧握住儿子的手,“孩子,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声好不好”

    “娘亲。”瞿秋离没有什么负担。

    这就是他亲妈,见第一面的时候,他就觉得亲切。

    这难道就是血脉的呼唤吗

    瞿斐打发走了车夫,这才陪着老婆孩子往院子里走去,只是心里却酸溜溜的。

    儿子都叫娘亲了,他都跟儿子相认大半天了,儿子都没叫过他一声爸爸。

    瞿妈妈拉着儿子的手不放,“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很好。”瞿秋离看了亲爹一眼,还是说了实话,“我养父母待我都很好。”

    这事情没法瞒着,迟到都会知道。

    果然,瞿妈妈听到养父母就知道,其中肯定出了什么叉子,哭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瞿妈妈捶打着夫君的胸口,“你不是说孩子会在爷爷身边长大吗为什么还有养父母呜呜呜”

    瞿斐幽怨地看了儿子一眼,没想到儿子居然是个腹黑的。

    这事情明明可以慢慢来,慢慢说,让他夫人一点点的慢慢接受。

    哪有这一上来就出王炸的

    这还真不是瞿秋离腹黑,他就觉得这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且他没怎么跟女性相处过,有点不太会说话。

    瞿斐没办法,只能把事情从头到尾的交代了一下。

    瞿秋离也在其中时不时的补充一点关键信息,比如说他的生活经济如何优渥,学习多么优秀,事业多么成功。

    总算是把瞿妈妈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性哄好了。

    “孩子,饿了吧。”瞿妈妈擦干眼泪,“娘去给你做饭。”

    是到时间吃晚饭了。

    瞿斐站起身,“还是我去吧。”

    他平时也没怎么让夫人做饭,家里的活计基本上他都全包了,他是个现代人,可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想法。

    但这次瞿妈妈怎么都不肯,儿子只喝了她一个月的奶,之后没吃过一顿她做的饭,她这个做娘亲的,总要表现一下的。

    再则,虽然儿子认了她和夫君,但她能感受得出来儿子跟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甚至儿子温和的面容下的态度都还是疏离的。

    这不怪儿子,是分别这么多年,他们也没带过孩子一天,这是必然会出现的情况。

    瞿斐拗不过自家夫人,还是放她做饭去了,他自己却拿出一壶酒出来。

    “咱父子二人喝一杯”瞿斐酸酸的想,儿子还是没叫自己爸爸。

    瞧这说话,文绉绉的,不愧是在古代生活了二十多年。

    瞿秋离没有拒绝,他才跟亲爹相处一天,总要试着了解亲爹的。

    就像他之前说的,他不怪父母。

    如果是他自己当初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感情这个事情,确实是最难判定对错的事情了。

    至于信件被人撕毁,这都不是他们可以预料到的事情,这也不是他们任何人的错。

    错的是撕毁信件的人。

    饭菜还没上桌,父子两人已经喝上了。

    瞿斐在说自己今天回现代见老爷子的事情,瞿秋离都安安静静的听着。

    他听这意思,父亲以后就准备每个周末回去一趟,去陪陪爷爷,弥补这些年的对老父亲的亏欠。

    至于为什么是每个周末回去一趟,这还是为了瞿秋离着想。

    毕竟这怀表穿越,一次性只能让一个人穿越,瞿斐要回现代,那就只能让瞿秋离到古代来了。

    可阿离已经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事业,不可能长期待在这边,能偶尔过来一下替换亲爹,这就已经很好了。

    这是瞿斐和苏延卿商量了很久才决定的,而且他们最终还是要尊重瞿秋离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瞿秋离心里觉得,反正他也经常在穿越,以后就少去别的世界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半夜就肚子不舒服,

    我的个妈呀,拉肚子拉虚脱了。

    明天日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