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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千字三分,写文不易,请,谢谢。

    卢希宁看得满意不已,纳兰容若的字很好,帖子也雅致宜人,翻看之后,连指尖上都萦绕着余香。

    卢腾隆与李氏也围在旁边看稀奇,卢希宁看完之后顺手递给了卢腾隆,感叹道“真是精美啊,应该得花不少银子吧。还要去玉河边的渌水亭,好似有点儿远。”

    李氏先前说不管卢希宁,闻言还是斜了她一眼,说道“纳兰公子这般体贴,明日肯定会派马车来接,你担心什么”

    卢腾隆把花笺凑到鼻下使劲闻,眯起眼享受得很,“好香啊,这帖子是得花不少银子,仅是香料就贵得很,用的还是最名贵的沉水香。只怕是将纸笺与沉水香放在一处,纸上浸染了香气,便能经久不散。看来他还真闲,你瞧这纸上的花纹,得花细功夫才能做出来。像我这般忙碌之人,万万不会做这些。”

    卢希宁听懂了卢腾隆话里的酸味,一是他嘴角都快撇到了地上;二是他成天才闲得很,去衙门也是点个卯之后,要不是去玩蛐蛐,要不就溜到长河码头边去看热闹。

    她才不管卢腾隆有多酸,拿着帖子回到东跨院,张婆子跟在她身后,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说道“姑娘,幸福与美好规矩都学得快,只功夫短,奴婢还教不会她们做南方的点心。不过奴婢会做,姑娘也不用担心吃不着。”

    张婆子是卢兴祖在广东时买的下人,今年刚四十岁出头。家中男人死了之后,也没有儿女,在康熙六年跟着卢兴祖一起回了京。

    卢家后来树倒猢狲散,家中的下人陆陆续续散去,只剩下几个粗使的下人,张婆子没了去处,也留了下来。

    现在卢家统共只有三个下人,张婆子除了伺候卢希宁之外,其他的粗使活计也得干。

    卢希宁听后诧异地道“你也要跟我一起去纳兰府吗我已经有幸福美好,人手已经够了。”

    张婆子当即红了眼,说道“奴婢舍不得姑娘,夫人先前还吩咐奴婢,以后要好好伺候姑娘呢。”

    卢希宁听是李氏的安排,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懂,等会我去问问嫂嫂再说。”

    张婆子瞬间高兴起来,哎了一声,忙说道“奴婢这就去给姑娘打水来,伺候姑娘洗漱。”

    幸福与美好也跟着去忙碌,拿胰子端盆,卢希宁还从没受到过如此周到妥帖的伺候,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想着在庙里见到觉罗氏的阵仗,思维一下发散到了很远。

    听说丫鬟婆子每个月还要发放月例,像是幸福与美好,每个月至少得半钱银子,张婆子会些厨房里的精巧活,又懂得做点心,月例至少得一两银子。

    李氏先前说,成亲时,男方家中只用出一间空屋子,婚房里面大到床,小到恭桶被褥,都要女方准备。婚礼前会吹吹打打将嫁妆送到新房,会有无数的人出来看热闹。

    她是嫁到纳兰府上,看热闹的人只怕会更多。若是嫁妆丰厚,被康熙知道了,他会不会起疑银子从何处来,然后抄了她的家,再把卢腾隆投入大牢。

    如果嫁妆太寒酸,纳兰府上又会被人瞧不起,她也会被人瞧不起。

    比起坐牢砍头,两权相害取其轻,卢希宁觉得还是被人瞧不起来得轻一些。她打定主意,等会吃饭的时候,就去跟李氏说清楚,她的嫁妆不用那么丰厚,尽力而为就好。

    到了吃晚饭的时辰,卢希宁正准备起身去正院,张婆子捧着两个精致的白瓷瓶走了进来,“姑娘,纳兰府上差人送香脂来给姑娘。”

    卢希宁接过瓷瓶,瓶身浑圆细腻,光是瓶子就令人爱不释手。她打开盖子,里面装着粉色的香膏,仔细一闻,能闻到淡淡的樱花香。她挖了黄豆般大小的一块,在手背上抹开了,滋润又清爽。

    卢希宁高兴得很,吩咐张婆子收好,拿起另一罐去到正院。李氏正准备叫人唤她吃饭,见到她兴冲冲进门,打趣她道“跟姑爷要去吃茶,竟让你开心成这般”

    卢希宁将白瓷瓶拿出来,笑嘻嘻地道“不是,觉罗夫人给我送了两瓶香脂,嫂嫂一瓶,我一瓶。”

    李氏一听是觉罗氏送来,愣了下,忙接过去打开一瞧,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这可是打南方来的樱花膏吧,听说里面还加了珍珠粉,在铺子里可得几两银子一瓶,这般贵重的东西,夫人回去马上就给你送了来,可见妹妹真入了夫人的眼。以后等你嫁过去了,纳兰公子如何且不管,至少婆婆这一关你是过了。你不知道呀,这儿媳妇要是讨不了婆婆的好,就是夫君待你再好,一个孝字压下来,在婆家日子也不好过。”

    卢希宁想起觉罗氏的美貌,感慨地道“照说觉罗夫人长得好看,身份又尊贵,纳兰尚书居然不满足,还要纳妾。再说阿玛吧,我们兄妹长得像额涅,额涅也美得很,偏偏阿玛最宠爱西跨院的张姨娘。”

    卢腾隆也跟着凑过来看稀奇,听到卢希宁的疑问,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这有什么奇怪之处,就是看腻了呗。再说女人只长得好看无用,还得温柔小意,把男人伺候得服服帖帖。阿玛与纳兰尚书,都是在外面做大事之人,在外累了一天,回到府上得需要放松。你瞧纳兰容若他额涅,凶得很,好似谁都瞧不上,我估摸着纳兰尚书她也照样瞧不上。嘿,你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呢,咱们各过各的,反上这么大,随便歇在哪个院子,谁能管得着”

    卢希宁听得瞪圆了眼,李氏则杀气腾腾,卢腾隆自觉说漏了嘴,咳了咳忙找补道“那都是做大事之人,像纳兰容若吧,闲得很,跟我一样闲,不需要温柔小意红袖添香,哎哟,这个香膏真贵,我也用用看。”

    卢腾隆伸出手指去抠,李氏躲闪不及,被他挖去了一大块。

    李氏又生气又心疼,刚想让卢腾隆还回来,他已经拿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气,嘿嘿笑道“真香,抹上去之后这张脸,立马就贵了,等闲之辈都见不得。”

    卢希宁笑个不停,李氏狠狠剜了他一眼,随后也笑了起来,合上瓶盖之后放在条案上,说道“妹妹等下记得带回去,嫂子是糙人,用不着这些。妹妹快要出嫁了,新娘子就得美美的嫁人,你拿回去用正好。”

    卢希宁摇头,说道“我还有一瓶呢,嫂嫂你就收下吧,不然我会难过。”

    卢腾隆仔细端详着李氏的脸,半晌后说道“既然是妹妹的一片心,你就收下吧。都说灯下瞧美人,越看越美,我怎么瞧着你越看越丑,眼角都有细纹了。”

    李氏瞬间黑了脸,抬手作势欲揍他,骂道“就你好看,你还不是一样又老又丑,还有脸说我呢”

    卢腾隆被骂了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正好,我们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也甭嫌弃谁。”

    李氏笑着淬了他一口,转身出去吩咐传饭。晚饭也挺丰盛,除了烀肉之外,还有一碟子羊肉。

    卢希宁吃了个肚子滚圆,又与卢腾隆在院子里转圈消食,见李氏也收拾好出来,说道“嫂子,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李氏听她说完打算将张婆子留在卢家,以及嫁妆简单置办的想法,感到既温暖又难过,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些,我与你哥早就合计过,就床贵一些,打些其他的家什也不需要多少银子,不会太出格,也不会让人看低了去。张婆子你一定得带去,她以前在广东就在家里伺候,见过大世面,人也忠厚可靠。幸福与美好都刚买来,底细还不清楚,没个熟悉的人在旁边搭把手怎么行。妹妹啊,你运道是好,也不能忽视小节,纳兰府上不比别处,规矩重,就算有婆婆夫君护着,可府上还有其他人呢,总得小心些为妙。”

    卢希宁听得直咋舌,“乖乖,竟跟那龙潭虎穴般令人害怕。”

    李氏没好气地道“你不要跟你哥学些怪话,成天净不学好。早些回去歇着吧,今天累了一天,养得精神点,好去跟纳兰公子赏花吃茶。”

    次日一早起来,李氏就来帮着卢希宁梳洗打扮。用完早饭之后,行墨果真已经驾着马车等在了门前。

    卢希宁带着张婆子一起出了门,马车行驶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了玉河畔的“丙舍”别庄。

    一下马车,就看到纳兰容若背着手,站在庄子门外等着。他今日一改以往的深色衣袍,穿着月白色常服,脸上带着如春风般的笑容,看上去更风度翩翩。

    卢希宁小跑着上前见礼,纳兰容若也同时颔首抱拳,一时不察,差点儿头碰头撞上。

    樱花香气直扑鼻尖,纳兰容若直起身,耳根竟微微泛红。卢希宁笑声清脆,说道“你身上好香啊,与上次闻到的香气不一样,与马车中花笺上的香都不一样,是你换了种香,还是你身上本来的体香”

    纳兰容若白皙的脸庞,瞬间红了个透。

    卢腾隆没有来得及说话,已经被卢希宁抢先透了底。他也光棍,只当没这回事,稍微转身,露出最俊朗的侧脸,笑容满面还礼“是啊是啊,我是卢腾隆。”

    卢希宁看到卢腾隆行礼,才记起自己没有行礼,忙跟着福了福身,目光瞄向纳兰容若身后跟着的两个清秀男子。

    两人年纪都与他相仿,长相不如他,不过还算能看得过去,只不知道谁是他的真爱。

    也许,是三人一起呢

    卢希宁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神色复杂起来。

    纳兰容若身体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似乎被卢希宁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看着她丰富的表情,脸上的笑意凝滞了一瞬,说道“既然已经到了家门口,两位不如一起进屋去,吃杯茶歇息一阵。”

    卢希宁没有带礼物,觉着只怕是不合规矩,摇摇头道“谢谢,我们就不进去了,已经看完你,还要赶着回去吃晚饭,不然嫂嫂会生气。”

    纳兰容若面容古怪,手往后背去,很快恢复了正常,脸上笑意盈盈,眉毛却悄然扬了扬,眼中冷意一闪而过,问道“敢问姑娘可有看好”

    卢希宁老实答道“嗯,你很好看。”

    赏心悦目,卢腾隆说得没错,他称得上是温润如玉百里挑一的清贵公子。看上去脾气极好,不过似乎对他们兄妹有点抵触。

    卢希宁也能理解,初次见面,不熟悉也是正常。

    天色渐渐昏暗,卢希宁已经转了半天,肚子真的很饿,转头招呼卢腾隆,说道“哥,我们回去吧,我饿了。”

    卢腾隆朝纳兰容若抱了抱拳,跟着卢希宁一起离开。走出一段路,他不禁回头看去,纳兰容若还站在远处,就那么看着他们兄妹俩。

    卢腾隆难得尴尬朝他笑了笑,挪到卢希宁身边,凑上前嘀咕道“妹妹,我觉着有点不对劲。”

    卢希宁问道“什么不对劲”

    卢腾隆皱起眉头思索,说道“我们好像有点失礼。说不定纳兰容若也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传言,然后看到我们巴巴上门,肯定恼怒了。毕竟以后你还要与他生活在一起,你说要不要回去给他道个歉”

    卢希宁干脆得很,当即转身,只看到纳兰容若的一角衣衫闪过,他已经进了纳兰府的门。她说道“哥,他已经回去了,算了,下次我们再道歉吧。”

    卢腾隆跟着看过去,又跟着转回头,说道“也好。我去找个骡车,你等我一会。”

    卢希宁等在胡同口,四周宅子前的灯笼次第亮起,温暖又静谧。她听到一阵车马声,回头看去,见赶车人先前见过,是跟在纳兰容若身后的男子之一。

    她愣了下,莫非纳兰容若又要出门,要不要拦车跟他道歉呢她还在思索,马车在她身边停下,赶车的人跳下马车,上前见礼“卢姑娘,小的是公子身边的行墨,公子见天色已晚,命小的前来送姑娘回家。”

    卢希宁惊讶不已,脱口而出道“你的公子难道没有生气”

    行墨愣住,不明白卢希宁话里的意思,知道面前之人是以后的主母,谨慎地道“公子脾性好,从来不生气。”

    卢希宁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不过我哥哥去找骡车了,你送我回去,还要赶车回来,这么晚了会耽误你吃饭,不用这么麻烦。”

    行墨彻底呆住,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有些摸不清她的套路。卢腾隆叫来的骡车已经到了胡同口,他见卢希宁跟人在说话,小跑着赶上来,戒备地看着行墨与他身边的马车,问道“妹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卢希宁介绍了行墨,说了他的来意,“哥,我们走吧。多谢你啊行墨,我们走了。”

    行墨看着两人上了骡车,站了许久才挠挠头,赶着马车回去复命。

    卢希宁闻着骡车里永远挥不散的怪味,说道“哥,你看到没有,纳兰府的马车真大真豪华啊,纳兰容若也很体贴,知道我们没有车马,还特意派人送我们回去。”

    卢腾隆却眉头紧锁,说道“妹妹,我先前又仔细想过,倒觉着先前是我看走了眼,兴许纳兰容若不是兔儿爷。”

    卢希宁啊了声,“为何”

    卢腾隆分析道“先前见面的时候,我注意到纳兰容若一直在看你。我对他笑,他也没有理会,而且波澜不惊的样子。我长得如此俊秀,以前也曾是京城的风流人物,我们也碰到过好几次,他居然不记得我,还问我是不是腾隆兄,看来他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他若是兔儿爷,应该看我看得目不转睛才对。就像我看到了美人儿一样,你嫂嫂不在的时候,我总会看得挪不开眼。”

    也对啊,同性相吸,卢希宁瞬间高兴起来,说道“他不是兔儿爷不是正好,他长得这么好看,与我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卢腾隆重重叹息一声,语重心长说道“妹妹啊,你怎地这般天真,他就是不是兔儿爷,也肯定有别的隐情。你说好好的男人,为何就不成亲,连通房小妾都没有一个红袖添香夜读书,这是多风雅的事情,要是我读书好,阿玛肯定给我配无数的红袖来添香。还有,他写诗”

    卢希宁更不理解了,问道“写诗怎么了”

    卢腾隆哎哟一声,“妹妹啊,你读了那么多书,不知道诗人写诗,都是因为郁郁不得志吗纳兰容若出身好,从小长大一帆风顺,你说他有什么不得志的除了情一字,再无他解。”

    卢希宁不懂诗人为何要写诗,她也不懂诗,对于卢腾隆的说法,还是保持怀疑态度,说道“也不一定吧,说不定就因为喜欢诗呢”

    卢腾隆读书不好,向来不喜欢诗词,主要也是读不懂,撇嘴道“谁会喜欢诗,酸得很,就是一堆词凑在一起,还要让你猜,谁知道他写的是什么照着他的身世,不用考科举就能出仕,就像我一样,靠着阿玛得到了兵部的差使。纳兰尚书也是靠着身世,照样做到了大官。至于纳兰容若,我姑且猜他有志气,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入朝为官吧,那他为何要写诗,还都是些酸不溜秋的诗,他该写策论文章才对。妹妹读过他的诗没有”

    卢希宁摇摇头,卢腾隆说道“我回去找给妹妹看,他写的诗词酸得掉牙,我都不知道好在哪里。我们再分析一下,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卢希宁觉得卢腾隆说得很有道理,也很好奇纳兰容若为何这个年纪还没有成亲。

    她听张婆子说过,旗人成亲都早,康熙十二岁就大婚了,旗人姑娘十三岁就得进宫选秀。像她十八岁还未成亲的,在京城已经是难得一见的老姑娘。

    回到家,李氏正站在正屋门口朝外张望,脸上已经怒意隐隐,见到兄妹俩进门,生气地道“你们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卢腾隆干笑着,扯着卢希宁绕开李氏朝正屋窜去,说道“吃饭吃饭,我都饿了。”

    李氏跟在两人身后进屋,厉声道“你是哥哥,成天拉着妹妹到处跑,她都快成亲了,你可别惹出什么祸事来”

    卢腾隆双手乱摇,说道“不会不会,快打水来洗手,妹妹说饭前一定要洗手。”

    李氏冷哼一声,眼神怀疑打量着两人,唤来下人打了水来,两人洗完手,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平时家里都吃些蔬菜,隔一天才吃点肉。卢希宁见今晚桌上不仅有酱肉,还有糖熘鱼片,开心地道“好丰盛的饭菜。”

    卢腾隆也跟着道“今天可是什么节日”

    李氏没好气瞪了两人一眼,神色柔和下来,说道“妹妹快坐下来吃吧,嫂子以前对不起你,没能让你吃好喝好,如今你快要出嫁,希望还能弥补一下。明天我带你去布庄,扯些布回来做几套夏衫,你的衣服都洗得发白了。”

    卢希宁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袍,她喜欢素净的颜色,不过青色的细布多洗几次,有些地方就开始泛着灰白。她也不在意,说道“没事,能穿就行,旧衣衫穿着舒服。”

    李氏神色黯淡,当年卢希宁穿着都是些缂丝,最好最时兴的绫罗绸缎。她在八仙桌上坐下,轻叹道“人靠衣裳马靠鞍,你穿成这样出门,那些势利眼见着了,会看轻你。如今赐婚的旨意已下,只怕全京城都知晓,丢的不只是你的脸面,还有纳兰府的脸面。”

    卢希宁咬着筷子,猛地转头看向卢腾隆。他倒好,穿着衙门的补服,胸前绣着的海马虽然已经褪色,到底与普通常服不一样,九品大的芝麻官也是官,代表着身份。

    卢希宁记性好,她回忆着纳兰容若的穿着,他头上戴着青色锦缎凉帽,身上穿着青色锦缎常袍,腰上别着一块翠绿的玉佩,脚上穿着缎子软靴,绣花她没有看清,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干净。

    再加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她猜那就是人靠衣装出来的贵气,至少那块玉佩就很值钱。

    她放下筷子,眼神顿时凝固住。她平时也没有注意,拿到什么穿什么,现在才发现,她的衣袖已经磨得发白,而且破了几个洞。

    纳兰容若会不会觉着她太穷,出门丢了他的脸,所以才要用马车送她回家,不让别人瞧着了她的寒酸

    她还拒绝了他的相送,他会以为她故意的吧,看来她是彻底得罪了他。

    卢希宁不禁心更虚了,根本不敢看李氏,脑子转得飞快,要怎么跟纳兰容若解释呢

    卢希宁看在两人不熟悉的份上,也知道世人的意志不会以她的想法为转移,对纳兰容若的嘲笑,也就没有那么生气,只是鼓起脸不做声。

    纳兰容若瞧着卢希宁气呼呼的模样,忍笑问道“生气了吗”

    卢希宁点头答道“有一点儿。”

    纳兰容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她直白至此,斟酌片刻,收起笑正色道“我给卢姑娘赔个不是,对不住,我不该笑话卢姑娘。”

    既然对方已经道歉,卢希宁从不是不依不饶之人,见他不回答没有再追问,反正回去问卢腾隆与李氏也一样。

    见已到午饭时辰,卢希宁起身说道“没事没事,不早啦,我要回去吃饭了。”

    纳兰容若怔住,两次遇到她,都要急着回去吃饭,看来吃饭对她很重要。他也没多留她,跟着起身往外走,说道“我送卢姑娘回去。”

    卢希宁说道“你家在西城,我家在东城,你回家的话不顺路,我自己叫辆骡车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再绕路。”

    纳兰容若打量着她,面不改色地道“我要去东城拜访朋友,正好顺道,卢姑娘不用担心。”

    原来是这样啊,卢希宁便放心答应了下来。出去茶楼铺子,门口已停着辆上次见过的马车,行墨坐在车辕前,她朝他颔首道谢,然后拉着车门上了马车。

    纳兰容若立在旁边看了片刻,敛眸轻笑,行砚牵来马,他翻身骑上去,跟在了马车后面。

    卢希宁进了马车,转头四下打量,车厢宽敞,陈设雅致。车座上放着柔软的青色锦缎坐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与纳兰容若身上的气息相似,想必这是他平时乘坐的车辆。

    见旁边放着一本书,拿起来一看,封面上写着通志堂经解。她翻开书页,里面的内容她一句都读不懂,不过至少字迹她很喜欢,端秀工整,恰好她能认识。比如草书行楷等字体,稍微写得潦草了些,她就只能靠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