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姜清宴的眼帘,她皱着脸醒来。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对面那张床上的人,熟睡的模样温静极了,嘴角似乎还浅浅地弯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这样的司镜,危险程度为零。
她把脸缩进被窝里,让自己的叹息被很快遮蔽,只留下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司镜。
等到这件事情尘埃落定,她想去祭拜韩悠宁,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韩悠宁。
不知道这个生前处处为她考虑的人,会不会责怪她这样固执,为了一个目的竟非要留在司镜身边。
姜清宴沉思得出神,眼底悲伤又忐忑。
阳光同样打扰了司镜的美梦,她翻了个身平躺着,没过几秒就发出慵懒的气息,很快又侧身面向姜清宴。
姜清宴及时地闭上眼睛,装作仍在睡着。
她听到对面的人掀开被子下了床,轻着脚步来到自己的床边,随后身上的被子被轻轻地拉拽,漏风的口子被仔细地掖好。
她感觉到朦胧的光线被阴影挡住,脸上传来轻缓摩挲的感受,还有被发尾扫过的痒。
她双手在被窝里握起,还没等她紧张太久,所有被触碰的感受一下子抽离。
那人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轻着脚步去了浴室。
姜清宴这才动了眼睫,心底温暖又酸涩,她忍不住去回想。
刚才司镜似乎克制了什么,像是一个吻。
季家在凌海市拥有众多产业,以房地产为主。
与临州的司家跟韩家一样,季家在其中一个领域稳坐巅峰的宝座,再向别的领域伸出橄榄枝,多元发展。
得到司镜想要见面的意愿后,季家当天就给了回应,邀请司镜前往度假庄园小聚。
司镜跟姜清宴一行人吃过早餐,上了季家派来接她们的车。
目的地是凌海市里有名的欧式度假庄园,那是季家的产业,地理位置处在海边,是凌海市同类项目里最为拔尖的。
车子直接把她们送到了庄园里的观景台下。
司镜跟姜清宴下车,周屿陪同着她们,带来的几个手下人被引去放置行李。
这观景台跟人工瀑布建成一体,从瀑布两侧的小道上去,听着耳边玉珠落盘似的流水声,踩着脚下的岩石台阶,碧蓝的大海逐渐进入视野。
姜清宴心下惊叹,上一次展示出雄厚财力的建筑还是司镜的凤麟阁。
借着水声的掩饰,司镜低声对她简单交代着“季沐欢是季家的独生女儿,能力很强,在好几年前机缘巧合跟韩家兄妹结识,大概三年多以前对韩启鸣表现出好感,也就是你跟悠宁在一起不久的时候。
但我没有跟她来往过,她具体是什么样的人我并不清楚,你尽量避免跟她单独接触。”
她跟韩悠宁在一起没多久,季沐欢就对韩启鸣表示好感,还挺巧合的。
姜清宴边想边挽住司镜的手臂,神色里有藏不住的担忧,“好,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提醒我。”
司镜低眸轻笑,“嗯,没事的,别紧张。”
她跟姜清宴的耳语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但这亲昵的画面落入观景台上等候着的季沐欢眼里,带来的就是初次见面的印象司镜对待姜清宴绝对不是宠爱玩物而已。
季沐欢长发盘起,一袭深紫色丝绸拖地长裙,红玉的镯子挂在她白润的手腕上,身段袅娜,成熟高贵。
她走上前抬起右手,未语先含笑,“久仰小司总和姜小姐的大名,希望我这里的风景能让两位满意。”
她话音刚落,远处的海面有摩托艇划过翻涌起浪花,仿佛是与她一起迎接司镜和姜清宴。
“季小姐用心了,”司镜从容一笑,也伸出右手和她礼貌相握,随后放开,“我很期待在这里认识季小姐。”
姜清宴牢记着司镜的叮嘱,对季沐欢只是颔首浅笑,“我也很喜欢这里。”
“来,请坐。”季沐欢侧过身给她们引路。
姜清宴这才看到,原来观景台的正中央设有石质的茶台,可以坐在椅子上品茶赏景。
她相信,这里一定是整个凌海市最佳的观海位置。
三个人在茶台旁的木椅坐下,一直在边上等候的佣人给她们倒上茶水,季沐欢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个人举杯饮茶。
这次见面的主动方是司镜,自然不能等季沐欢先开口,她放下茶杯便笑说“一直听说,季小姐想要往古玩行业发展。”
“没错,”季沐欢大方地承认,主动将话题往下接,“国内古玩爱好者几乎都聚集在临州,临州可以说是全国古玩界的基地。
可这么多年来,临州古玩圈子已经基本形成,外面的人很难进入。”
她这话说得隐晦了些,临州的古玩圈子不是难进,而是这个圈子的金字塔顶端是司家跟韩家,如果没有这两家里至少其中一家的帮衬,那才是难进。
而她跟司镜虽没有往来,但她跟韩家是有联姻的打算的,只是韩启鸣始终回避,这才令她迟迟不能如愿。
司镜当然猜测得到几分深意,意味深长道“正好,我想把生意扩展到凌海,要是我们合作,岂不是共赢”
季沐欢半是惊讶半是试探地问“从来没听说过你有这个打算,这么突然”
“不算突然,”司镜面色淡定,“临州古玩市场发展稳定,不会再有什么大的起伏。
但我喜欢开拓,所以早就有向外发展的意思,凌海是我权衡过后定下来的目标。”
季沐欢伸手摩挲着茶杯的杯身,佣人会意地为三个人添茶水。
茶杯重新满上,她这才颇有深意地一笑“能跟小司总合作当然是好,但临州的古玩世家不止你一家。正好,启鸣也在我这里。”
姜清宴默默地喝了口茶,心想着韩启鸣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应付家人才来安抚季沐欢,还是另有所图。
“哦”司镜轻挑眉梢,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看来我要跟启鸣哥竞争了。”
远处的海面有摩托艇迅疾地划开巨大的圆弧,惊起流瀑般的海浪。
季沐欢在海浪翻腾声中笑得明艳“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她举起茶杯,司镜跟姜清宴也一同举杯,三个人再次喝下杯子里的温茶,接下去的话题便围绕着这里的景色了。
下午,季沐欢让庄园里的侍者带司镜跟姜清宴入住,为她们安排的住处是个有花园的小别墅。
周屿识相地在一楼挑了个房间去休息,只留下司镜跟姜清宴在外厅。
在海边被海浪的翻腾声包围了一下午,现在终于安静下来。
司镜舒展着身体陷进沙发里,再接过姜清宴递来的一杯水。
姜清宴自己也端着一杯水坐在她身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累了”司镜温声而关切。
“嗯,没午休会有点累”姜清宴叹了声气,思绪不自觉地回到刚才跟季沐欢的沟通上,“你刚才跟季沐欢谈合作,不怕她真的答应么,我们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跟她合作。”
她刚才听着司镜跟季沐欢的一来一往,心里不免疑虑。
这次她们过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跟韩启鸣谈话而已,可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了。
司镜笑了笑,喝了口杯子里的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再坐回来,不慌不忙地说着心里的打算“我们的目的是要见到韩启鸣,但我们不能跟季沐欢直说,她会觉得莫名其妙和唐突。所以我要用合作为借口,才能留在这里。”
她话音轻慢,又适当地在这里停下,让姜清宴捋清这里面的逻辑。
姜清宴若有所思,眉头不知不觉地蹙起来,终于点了头,“嗯,我明白了”
司镜轻笑着伸手去摩挲她的眉间,继续解释道“至于季沐欢会不会顺势答应我,你可以放心,她至少现在不会考虑。
据我所知,她是真心喜欢韩启鸣,正是因为这份真心,她才想要用商业合作来留住韩启鸣,最后达成联姻。”
“那她刚才暗示你跟韩启鸣竞争”姜清宴的眉间不但没舒开,反而拧成了结。
“是为了刺激韩启鸣,”司镜眼底含着神秘与笑意,边抚摸姜清宴的眉边说,“如果她真的想在我跟韩启鸣之间二选一合作,那就不会一直都不跟我来往。
她刚才提起韩启鸣在这里之前明显考虑过,就是在打算借我来刺激韩启鸣,这样韩启鸣才会有危机感,韩家的长辈更会给韩启鸣施压。”
她解释得详细,姜清宴却是听得脑袋一阵阵地发涨。
先是司镜借季沐欢来见韩启鸣,然后又是季沐欢借司镜来刺激韩启鸣,如果不是司镜一直给她解释这其中的用意,她根本想不到这么深。
现在再回想刚才季沐欢端庄高贵的一举一动,姜清宴只觉得充满了深意。
“你们”姜清宴的疲累都被这一刻的感叹淹没,“这样算计不累么”
“累啊,”司镜收回手跟姜清宴肩并肩挨着,笑着叹气,“但我习惯了。”
姜清宴静静地看着司镜侧脸的轮廓,觉得自己的手似乎拨开了“小司总”高高在上的皮囊,触碰到里面真正的司镜。
因为司镜此刻的眉宇间,显然有一缕因为她刚才那句话而显出的疲倦。
司镜一向恣意潇洒,相处两个月过来只有运筹帷幄的,没有办不到和失败的。
这该是积攒了多少经历,又是经过多少失败,才能造就成现在的模样,外人毕恭毕敬的“小司总”三个字背后,是怎样一个从失败到如今稳坐顶峰位子的司镜。
这些天过来积累的微小暖意汇聚在姜清宴心里,她低垂下剪水双眸,柔和了语调道“如果可以的话,在不需要算计的时候,尽量放松自己吧。”
司镜怔了怔,随即眉眼带笑,转身凑近她。
“司镜”姜清宴惊讶,举起水杯勉强挡住她,不让两个人贴得太近,可仍旧拦不住相对的眼眸。
司镜唇角勾着笑,眼睛亮亮的,郑重又期盼“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对么”
“可”姜清宴刚想回答就立刻停住,说“可以”的话,有种暧昧的暗示,说“不可以”,又显得她还要欺骗司镜。
可是她不会再回到刚刚留在司镜身边时的那个样子了,司镜这样尽心尽力地履行承诺,她怎么还能那样去骗司镜。
她连查出真相后如果真的需要司镜担责,都有些不忍。
司镜用脸撇开她搁在两个人之间的水杯,她不得不把杯子拿开。
司镜趁势跟她贴近,让她手上一松,杯子滑落在地,玻璃碎裂和水泼了一地的声音混在一起,为此刻的四目相对增添了几分激烈的碰撞感。
司镜跟她几乎鼻尖相碰,英气的眉眼温柔着“不要藏着自己的感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难不成你现在就默认了,我要为悠宁的死负责,所以你要跟我保持距离。”
这话全都说到了姜清宴的心上,她愧疚地低下眼帘,“抱歉。我的确总是担心有这个可能”
司镜轻声细语“我会为真相负责,不需要你用自己的感情来买单。
到时候要是查出来与我无关,那你现在的克制对我多不公平。”
姜清宴顿了顿,在心里承认着司镜的话没有一句是错的。
司镜双眸映着她,安静地等着她。
她的耳朵后知后觉地发烫,神情尽可能地平静,双手游到司镜的双肩,曲起手指拒绝,声音微弱“但是我们没到现在这个地步”
司镜笑弯了眼眸,柔着声戏谑“那到了哪个地步”
姜清宴静了一下,抬起的眼眸里有轻浅笑意,学着她的比喻“有一只很好看的笼子从天而降,落在小猫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姜清宴你为什么摸了脸又不亲
司镜要等小猫咪醒着的时候亲。
姜清宴明白了,那下次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