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正式往凤麟阁递了邀请函,邀请司镜跟姜清宴前往韩家老宅。
仪式感这样庄重,足见韩家这次多么重视这次的见面。
趁着这次机会,司镜专门给姜清宴定制了几身出席宴会的装束。
十月底的临州秋意渐浓,她们在韩家的花园前下车。
司镜拢了拢姜清宴的薄披肩,手顺着披肩滑下她的手臂轻握着,低下头勾起浅笑道“去谢山南展会的那天没告诉过你,你穿旗袍好美。”
今天的姜清宴也是旗袍裹身,身段纤瘦袅娜,只是藏蓝色将她的美色掩下几分明艳,托出一缕成熟持重,风情尽生又风韵娴雅。
她抬手去理司镜松着一颗纽扣的衬衫领口,嫣然笑着“我也没有告诉过你,你这样穿着好像民国时的女将军,那天去骑马的时候更像。”
今天的司镜藏蓝色衬衫深沉稳重,下摆扎进深棕色的长裤里,裤腿又伸进长筒切尔西靴里,笔直修长的一双腿步伐生风,英姿动人。
“是么,”司镜挑眉轻笑,桀骜不驯的气韵顿时展现,“那就请将军夫人跟我一起去看看,今晚这顿饭上有什么好戏。”
两个人都柔声笑开,姜清宴挽上她的手臂,跟她一起走进花园的小径。
韩家也是古典园林风格,只是跟司家相比更有奢靡气息,处处可见红墙灰瓦,金漆雕画,庭院长廊上高悬着华丽的古典灯笼。
晚宴设在花园另一角的观景阁楼里,楼下有佣人在守候着,见她们过来便引路上阁楼。
她们刚才到时有佣人报了信,此刻宽阔的长桌上满是一道道珍馐美味。
见她们进厅,在护栏边等候的几个人纷纷转身过来迎接。
令人惊讶的是季沐欢也在其中,微笑着看向她们,身边的韩启鸣却是面无表情。
在最前面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子,他杵着根雕工精巧的拐杖,先于众人开口“小镜,清宴,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紧跟着身后上来一位和蔼温婉的老太太,语调跟面容一般慈祥“快别站着了,都入席吧,一路过来也累了。”
司镜略带笑容道“好,让伯父伯母久等了。”
姜清宴无声地微笑点头算作招呼,心底却有些怅然。
这样两位蔼然可亲的长辈,在韩悠宁生前因为爱屋及乌,默许了她跟韩悠宁的恋情。
可是韩悠宁刚刚过世,她就不被韩家承认这段关系,甚至不能以恋人的身份给韩悠宁守灵和进香。
相比起司镜的母亲司尔黛对她由衷的关心,韩家长辈的爱屋及乌倒是有些讽刺。
她没有再多的时间去惆怅,刚刚落座就听到了韩启鸣的声音。
韩家两位长辈坐在主位,韩启鸣跟季沐欢坐在左侧,司镜跟姜清宴在右侧。
此刻韩启鸣端起了酒杯,面上挤出了些笑容“司镜,清宴,这段时间我压力太大,精神状况不好,跟你们起了冲突是我的不对,还请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他说完,递来酒杯想要跟她们碰杯。
姜清宴牢记着以司镜的意思为主,便侧过头去看身边的人。
只见这人饶有兴味地牵起唇跟韩启鸣对视,左手摩挲着设计成竹筒状的碧绿色陶瓷酒杯,拇指上的宽戒轻轻地敲着。
韩启鸣的笑容僵了僵,主位的长辈这个时候也不好插晚辈的嘴,便没有开口。
季沐欢察言观色,嘴上对韩启鸣颇有责怪“你再怎么精神状况不好,也不该这样对清宴。”
“是我的错,”韩启鸣像是接收到什么暗示,这次对着她们微微欠身,“司镜,清宴,对不起。”
从韩老太太打电话给司镜,再到今天这个时候,这是司镜跟姜清宴第一次听到“对不起”三个字。
司镜这次不再沉默,举起了杯子抿了一小口,不冷不热道“下不为例。”
随后放下酒杯,她伸手去握了握姜清宴的手,做了个安慰的模样。
姜清宴则是在司镜轻轻捏着她掌心的动作里,明白了此刻的意味。
她们心里自然是不可能一笔勾销的,到底在韩启鸣身上还有很多未解的疑虑,但他当着长辈的面诚恳道歉了,她们这个时候得给几分脸面。
姜清宴接收到司镜的意思,也举杯呷了一小口,“都过去了。”
韩启鸣点头,饮下半杯酒。
老爷子跟老太太这才笑起来。
季沐欢微含笑意,韩启鸣恢复了面上无波。
老太太举了杯,和蔼着神色对司镜说“小镜啊,启鸣对古玩方面了解不深,以后还需要你多多照看,伯母先替他谢谢你了。”
司镜不慌不忙道“这些事过后再说也不急。这酒虽然是自家酿的,但酒精度数不低,伯母还是少喝才好。”
她四两拨千斤,把老太太的请求给按了下来,还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老太太到底是见识深远的长辈,这些言外之意当然领悟得到,便不再多言,顺着司镜的话笑着放下了杯子“看你难得过来一趟,伯母难免高兴了点。”
刚才的话一出,大家也都明白了司镜无意讨论两家之间的事。
老爷子抬了抬手道“来,都动筷子吧。今天就是大家自己人吃个饭,不用太拘礼了。”
大家都先后起了筷子,司镜看桌上有果汁,给姜清宴倒了一杯。
她也不说什么,只把姜清宴面前的酒杯调推远了些,再把果汁放过去,两个人之间的亲密已不用言语表达。
姜清宴唇边的弧度还未扬起,只听对面韩启鸣说了声“我出去一下”,随后一秒都不停留地起身离开。
季沐欢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对司镜跟姜清宴抱歉地点了个头,再对满脸忧色的两个长辈说道“我去看看他。”
看着季沐欢离席,姜清宴跟司镜对了个眼神。
韩启鸣似乎有些不满,是对司镜的态度不满么,可他难道还指望司镜照顾他。
“先吃吧,让沐欢管他就行,”老太太招呼着,还招了招手让候着的佣人过来,“那个烤乳鸽小镜最喜欢吃,去给小镜分一分。”
佣人应了声,来到司镜身边用餐刀为她分乳鸽肉。
司镜颔首道谢,然后给姜清宴夹了些平时爱吃的菜。
这边老爷子没闲着,边起筷边找了个话头对司镜道“小镜啊,最近生意怎么样,自从悠宁不在以后,古玩这一行里的事情我是知之甚少啊。”
他虽是要跟司镜联络感情,但提起韩悠宁,面上显了几分真切的哀伤。
司镜喝了口酒,浅淡笑道“还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大的变化。”
姜清宴默声地吃着,听着司镜跟老爷子一来一往地客套。
这顿饭吃得很公式化,姜清宴没多久就感到不自在。
她以去洗手间为借口,打算出去透口气。
从阁楼上下来就是花园,西沉的阳光为眼前的景色打上柔光,繁花似锦,如诗如画。
只是很快,拐角处传来了一句“你别再得罪司镜了”,为姜清宴欣赏美景的惬意画上句号。
那是季沐欢的声音。
姜清宴微微转过身,想起自己穿着高跟鞋会引起明显的脚步声,便没有靠近。
韩启鸣的回应从那里飘来,听起来带着不忿“我不喜欢爸妈非要这样讨好她,你看看她领情么,明知道姜清宴跟悠宁在一起过,她还在爸妈面前跟姜清宴这么亲密,存心让我爸妈看着不舒服。”
季沐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你爸妈不舒服,据我所知,悠宁死了以后你们就不承认她们的关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韩启鸣的语调沉了些,“我已经答应了爸妈跟你订婚,你不向着我反而向着外人”
季沐欢也凝重了语气道“就是因为我们要订婚了,我才要你别再得罪她。
她现在有意跟我合作,我可以借她的手帮你,可是如果你得罪了她,你觉得以她的脾气还会跟我合作么到时候损失的是我们两家。”
她句句在理,韩启鸣一时没有说话。
姜清宴从他们的谈话里捕捉到重要的消息,正在犹豫要给司镜发信息还是回家再说时,那边又有话音响起。
季沐欢缓和了口吻说“不要再得罪司镜了,一会儿上去给她们敬几杯酒。
启鸣,虽然韩家已经多方发展,但古玩生意是韩家的地基,难道你要把地基推了再盖房子么。”
韩启鸣沉默了好几秒,回了句“嗯”。
看来等会儿韩启鸣会对司镜示好,姜清宴不再犹豫,一边转身回去,一边给司镜发了条信息。
姜清宴我听到韩启鸣跟沐欢姐在谈话,具体内容回家说,韩启鸣上去以后应该会对你示好。
她在阁楼楼梯拐角等了一会儿,司镜回复得很快。
司镜好的。
司镜快回来陪我吃饭。
姜清宴轻笑出声,即使在这么严肃的时候,心也还是因为司镜而柔软。
她看着备注上正正经经的“司镜”两个字,心中微热,点开资料里把姓氏去掉,只留下了一个“镜”。
司镜就像一面映照人心的镜子,映出她们身边人的善恶,也映出她是如何让司镜由浅入深地住进了心里。
回到阁楼上,司镜把碟子里的乳鸽肉分她一半,打趣道“迷路了”
姜清宴坐下,配合她弯起唇“逛了一下附近消食,好再多吃一点。”
主位的老爷子眯着笑眼,老太太则是难得对她关心了一句“喜欢吃的话就多吃点。”
韩启鸣跟季沐欢这个时候回来,两个人就坐。
季沐欢有意无意地打着圆场“启鸣饭前吃了点水果,胃有点不舒服,怕影响大家吃饭就出去待了一会儿。”
韩启鸣明显调整过情绪,这时神情舒朗道“是啊,刚才有点不舒服,让大家担心了。”
老爷子点头,“没事就好,继续吃饭吧。”
韩启鸣没起筷,而是端起酒杯对上司镜跟姜清宴的方向,“司镜,清宴,以后有空多聚聚,千万别因为我的过错而生疏了。”
司镜轻扬起唇,放下筷子颇有些调皮地对姜清宴说“难得启鸣哥有这个想法,我们可不能不答应,你说是不是”
姜清宴煞有其事地点头“嗯,这酒该喝。”
司镜闻言,对韩启鸣举杯,唇边噙笑,眼底寒凉“敬将来,和睦共处。”
作者有话要说
司镜为什么不改成“镜镜”
姜清宴为什么要改成“镜镜”
司镜眨眼因为以后你想静静的时候就是想我啦
姜清宴伸爪拍脸谐音梗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