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沐欢跟韩启鸣的订婚宴在十二月底,商界名流齐聚于临海市最奢华的庄园酒店。
露天的宴会场地以圆弧形喷泉水池为正中央,四周席位星罗棋布,宾客如云。
夕阳沉落,天际的暖橘色镀上浓稠墨色。
喷泉水池开出五光十色的水花,宾客们举杯畅饮,谈笑不止。
姜清宴不胜酒力,小酌半杯酒以后就被司镜换成了果汁。
那次渡江时很欣赏姜清宴作品的庄姨也在,特地坐在了姜清宴的另一侧,跟司镜一左一右夹着姜清宴,为人十分健谈。
“你瞧瞧,”庄姨啧啧有声地戏谑着,“这个小镜光给你换果汁,也不知道关心你庄姨,真是见色忘姨。”
司镜隔着姜清宴,无辜地扬声道“庄姨,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刚要给您倒呢。”
“庄姨别生气,我给你倒。”姜清宴脸热地笑笑,拿过饮料罐为庄姨倒了一杯。
庄姨乐开了花,摸着姜清宴的头发直夸“还是清宴有心。”
司镜笑着摇头,旁边刚好来了个生意上的伙伴叫了声“小司总”,她端起酒杯起身相敬。
庄姨看她忙着,揪了揪姜清宴的衣袖,又神秘又八卦地低声耳语“诶,这季家丫头到底看上韩家这小子什么了,虽然说韩家发展得不错,家里头不止古玩生意做得大,可是这根基还是在古玩生意上啊。
现在这块啊,韩家这小子越来越不行了。
前不久谢家跑了的那些人刚过去,没多久又去了小镜手底下,韩家盘口的老人都私底下商量后路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姜清宴惊讶地问。
上次在游轮上,司镜起了在生意上报复韩启鸣的念头,随后发生了什么她一直都没关心,司镜也没告诉她,没想到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庄姨“嘶”了一声,“也就半个多月前的事情,前几天听说有两个小盘口已经歇业了,韩家那小子的心根本就不在这行上。”
怪不得季沐欢前些天说商圈里有了些流言,韩家的古玩生意有了衰落的迹象,季沐欢却一心要跟韩家联姻,外人肯定会嚼舌根的。
如今怕是什么难听话都拿出来议论着呢,可偏偏季沐欢又不愿意放弃。
想到这里,姜清宴叹了声气,拿过果汁杯攥在手里,眼里暗淡着,“我也不知道沐欢姐在想什么”
她记得那天跟季沐欢相聚以后,司镜说季沐欢眼睛里没有感情,她倒是真希望季沐欢是另有所图,何必把后半辈子押给了韩启鸣。
庄姨也叹息着,喝着果汁不说话。
“怎么了”司镜寒暄结束坐下来,就见姜清宴神情惋惜又不解的模样。
“没什么,”姜清宴深呼吸着赶走消极情绪,对司镜展颜一笑,“庄姨告诉我,韩家的古玩生意最近有些动荡,你怎么没告诉我”
“原来是这个,”司镜轻轻地笑起来,端着酒杯喝了口酒,随后压低了声音,“韩家也是临州古玩世家之一,根基哪有这么容易受影响,这戏还得继续往下看,我就不着急告诉你了。”
“这倒是”庄姨赞同地点头,紧跟着催促起司镜来,“我说你啊,别顾着看戏,韩家的资源能收就收了,别到时候让别人捡走了。”
司镜跟姜清宴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后笑答“放心,我会留意的。”
韩家这些动荡都是司镜策划的,即使庄姨为司镜着想,也没什么必要把其中究竟告诉她。
这种话题不合适在这个场合多谈,司镜拐了个话头对姜清宴说“我给你剥虾吃。”
“嗯。”姜清宴柔声应她。
这宴席进行得正火热,权贵人家的交际场向来不是单纯的庆贺酒宴。
天色暗下来,早就布置好的灯台也随之放出绚烂光彩,衣冠楚楚的人们流连在各个席位间,织就一张又一张相互利用的关系网。
司镜身为古玩行业的佼佼者,专门找过来攀谈的人不少。
庄姨与司尔黛相熟,又是司镜的长辈,自然不是简单人物,没多久也逐渐开始应付起过来寒暄的客人。
姜清宴看着身边两个人都在忙碌,周围的生面孔也都在应酬,她顿时生出一种置身事外的旁观感,索性离了桌去花园边上透透气。
这酒店花园里栽种着非洲菊跟比利时杜鹃等原产国外的绿植,布局设计也更偏向欧洲风格,与司家老宅里那中国传统与古典底蕴不同,令人生出仿佛身处欧洲贵族花园的感受。
司镜应该更喜欢中国古典文化才对,因为司镜的住处虽然是现代化建筑,但内部的装潢却充满了古典韵味。
月色明朗,姜清宴指尖轻捻一朵绯色杜鹃低头闻嗅,任由思绪漫无边际。
酒宴的喧闹在远处,宁静的周遭陡然起了一声花枝被刮蹭的抖动。
姜清宴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哪位客人也来找清净。
可紧跟着响起了一声冷笑,让姜清宴大惊。
“韩启鸣”姜清宴连忙丢下杜鹃花面对来人,提起十分的警惕往后退。
她慢慢退着并左右张望着,这里离酒宴不远,如果有人望过来是看得到的,韩启鸣不该有那么大的胆子做出过分举动。
而且他是今天订婚宴的主角,这个时候却出现在这里,是打算说什么呢。
这些思绪只在一瞬间浮起,她进退踌躇。
韩启鸣一身昂贵的高定西装,胸前别着的胸针上嵌入的钻石更胜高空月华,可却不比他眼中的阴冷更夺目。
他没有再逼近,只说道“让司镜收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姜清宴不露辞色地回答,韩启鸣这个开头让她试探地停下后退的脚步。
韩启鸣对她的防备不强,比起在司镜面前更容易泄露马脚,何况这个地方并不隐蔽,随时会有宾客的目光掠过。
既然如此,不如听听他想说什么。
韩启鸣闻言冷笑,“虽然我不精通古玩,但生意上的手段没那么容易瞒得过我。
怪我上次还以为你心里有悠宁,没想到你真的跟司镜在一起了,她在替你报仇呢,你真是了不起。”
上次在游轮上时,为了套韩启鸣的话,她赴约去到韩启鸣的房间,装作自己跟司镜之间的关系并不平等,并且会尽力帮助韩启鸣的样子。
紧跟着,她无意中激怒了韩启鸣,导致韩启鸣对她不利。
随后她虚弱时露出对司镜依恋,司镜又及时赶到救下了她,韩启鸣便因此而识破了她的伪装。
到了这个时候,没必要再兜圈子了。
想到这里,姜清宴手攥紧手包,艳色如夜色中闪烁的刀刃般锐利,“我们要知道悠宁为什么寻死,你却屡次隐瞒,甚至要置我们于死地,你以为这样能够隐藏多久。
警方确认她是自杀,但你肯定造成了她绝望的原因,你和她血脉相连,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么”
“愧疚”韩启鸣嘲讽地笑,额角有青筋浮动,“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是她最亲近的人,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能待在她身边几年么,如果没有我,你能接触得到那边那些有钱有势的人”
他指着远处喧闹的酒宴,语气渐渐随着脸色沉下来。
“什么意思”姜清宴蹙眉反问,她敏感地察觉到这些话里藏着内涵。
韩启鸣避而不答,收回手继续沉声道“我劝你拦住司镜,不要再查这件事。
你们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再世包青天,可是悠宁不会感激你们的,你们越往下查,她越死不瞑目。”
他说着“死不瞑目”四个字时,眼神犹如幽暗的枯井,沧桑又可怖,他的声音一字一顿,像是要把这几个字钉进姜清宴的身体里。
“真的是你”姜清宴的身子打了个颤,似乎灵魂都被那些话震动,她几步上前攥住他的西装领面,“你对她做了什么,她几年前就露出过暗示,可是为什么连对司镜都说不出口韩启鸣,你说话”
她跟司镜离真相很近了,她们结合着彼此所知道的信息,判断出早在几年前她们三个人初见的那个夜晚,韩悠宁就在灯红酒绿的喧嚣中流露出过相关的端倪。
韩悠宁什么事情都喜欢跟司镜分享,偏偏有一件事情藏在心底最深处,咬紧牙关不对司镜透露出一个字,只在意识模糊时放任对司镜的信赖,才会反复念着司镜的名字。
可她却阴差阳错地误以为韩悠宁喜欢司镜,无形中跟韩悠宁一起隐瞒着,这才导致韩悠宁心底那件事形成更深的漩涡,到最后将本就在悬崖峭壁上挣扎的韩悠宁彻底吞没。
她的眼里点起愠怒的火焰,韩启鸣却只是意味不明地低笑。
他没有推开姜清宴,双臂大张着,脸上露出挑衅的神色“姜清宴,以你的名声,那边的人看到你这么对我,大概会想,你在悠宁死后得不到想要的利益,不得不爬我的床来伺候我,现在我订婚了,你恼羞成怒”
他慢悠悠地编造着这些令人羞耻的言辞,姜清宴眼角泛红,怒气更胜其余的情绪,攥着他领面的双手都在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司猫欺负猫不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