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了仙石要之后,我才感受到的美妙。
仙石要非常有服务精神,按照他的话来讲,华尔兹是男士做引导带方向,但要展示女伴动人的美。
我们很合拍,次数也很频繁,时常见面,基本上吃顿夜宵,然后散散步消消食,接着就去旅馆过夜了。
硝子打趣我陪她喝酒的时间变少了,调侃我重色轻友。
我也戏谑地撺掇她去谈恋爱。
硝子叹气着摇头,“学校的男生都太幼稚了。”
“同感。”我用盛满啤酒的玻璃杯碰了碰她的杯沿,一口喝尽,“回头补偿你,先走了。”
一见到仙石要,我就雀跃地贴着他,其实心里很清楚,我们什么承诺都没有说过。
我也不过是被荷尔蒙影响了。
可却止不住地欢喜。
这种矛盾的心情再一次在快乐中消匿。
仙石要从下面抬起头,“怎么哭了不舒服吗”
我哭了吗
我用力地把眼泪擦干,没想到我会有这么逊色的表现。
仙石要靠在我身侧,伸出手搂住我,低头轻吻我的头发。
我默默地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微微加速的心跳声,羞恼的情绪悄悄不见了,我故意张嘴咬了他一口。
“”
我仰起头,“继续,还没尽兴呢。”
他无奈地拍拍我的头顶,又俯下身去。
我在无法控制的风浪中起起伏伏。
我为什么会落泪
不只是为这份恋心。
我很清楚自己的毛病,父亲是个控制狂,我也是。
如果处在一段稳定的亲密关系里,我一定会很烦人,管得很严,若是有了小孩,也一定会按照我所想的方向塑造培养,这是我害怕的未来。
我不想变得和父亲一样,最终变成我讨厌的那类人,所以也许是矫枉过正,也许只是我的偏好,我喜欢跳脱在社会常理之外的人,喜欢他们眼中闪着坚定又明亮的光芒。
越前龙雅谈起网球时的神情和仙石要说起舞蹈的神态几乎一模一样。
我羡慕他们,羡慕自由的他们,羡慕有热爱之事的他们。
为什么那么多的文艺作品里,男女主会用做爱来抵抗高压的环境。
曾经我不能理解,甚至觉得夸大了爱情的作用。
当我在浪头翻滚时,却完全明白了。
早上起来后,仙石要洗完澡正在擦头发,他坐到椅子上,从包里拿出一小盒药膏,挖了一块揉擦他的膝盖。
“怎么了”我拢着浴袍问道。
“旧伤。”仙石要促狭地冲我笑着,“昨天动作幅度有些大。”
“疼吗”我轻声道。
“别担心,只是有点不适感,但千鹤那女人要是发现休息了半天还没多少好转,肯定又会打我一顿本乡千鹤是我舞伴。”仙石要解释道,“上一个赛季我太拼命了,结束后发现这处旧伤有些疼,我想继续参加这个赛季的比赛,千鹤把我揍了一顿,她浑身都是肌肉,打得超疼,所以这段时间就只能休息。”
我好奇问道,“听说很多合拍的舞伴都是恋人。”
仙石要想了想,“这个说法对也不对,找舞伴就如同找伴侣,我们之间开玩笑说在舞池找搭档就如同联谊相亲,有的舞伴之间的确各方面都很合拍,成为恋人甚至结婚的,但这是少数,难保生活中的摩擦不会带入跳舞中,不过这只是我的看法。”
“那你和这位千鹤小姐是什么相处模式啊”
“爱子,你不会在吃醋吧”仙石要调侃道。
“真自恋,我对她更感兴趣。”
“看来我应该不让你有机会见到千鹤,省得她把你的注意力抢跑了。”仙石要开了两句玩笑,继续讲道,“我和千鹤练舞的时候,偶尔感觉我们是一体的,她是我身体延伸的一部分,这个想法我和同级别的一些男舞者交谈过,大家的感受差不多,我不知道怎么定义,就是两个人的默契和配合达到了很高的程度,是因为我们两个人对于舞蹈的意志是一致的。我们离开了舞池,会因为编排吵架,会为了高难度的舞步打架,但这不会影响我们对舞蹈的追求,我们都想做到极致。”
“就这么热爱跳舞吗哪怕受伤了也要继续吗”
仙石要点点头,“其实也想不起来是怎么开始跳舞的,也因为跳拉丁舞没少被男生嘲笑过,受伤的时候很疼,脚趾也曾经满是水泡,但是我从没觉得累,也对自己是一个国标舞选手这个身份非常自豪。”
“真好啊”我叹息着。
“要不要看我在舞池跳舞”仙石要笑着邀请道。
我点点头,又问道,“你的舞伴呢千鹤小姐现在不是没在日本吗”
“我还有认识的女舞者。”仙石要给他的朋友打电话帮忙带衣服和舞鞋。
他让我在门口等一会儿,我百无聊赖地站在路边打哈欠,耳边听到了轰鸣的声音。
仙石要戴着头盔骑着威猛的摩托车一个摆尾停在我面前,他掀开头盔,扔给我一个,歪了歪头,“上来”
“不会被交警抓到吗”我戴好头盔,跨坐在后座上,紧紧抱着他的腰。
“那就把他们甩掉,坐稳了啊”仙石要右手一拧,油门加速,冲了出去。
话虽这么说,但是仙石要还是尽量在小路上穿梭,避免被抓到罚钱。
我坐在后面,风呼啸着吹得浑身冰凉,我的双手忍不住地往里面钻。
仙石要的声音从头盔里闷闷地传来,“痒死了,爱子,你不希望出交通事故吧”
我羞恼地掐了一把。
总算在我冻僵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路边有一位温柔的女性拎着一个袋子,仙石要停好摩托车,走过去介绍道,“这是圆谷环,舞蹈老师,我们一起合作开了小笠原舞蹈室。”
圆谷环对我轻柔地笑了笑,他们两个去换衣服,我推开大门,看到了舞池的热闹景象。
满是人,这是我的第一印象,有的男女搭档,有的是两个女孩,全部都挤在舞池里,有几十对组合,时不时就有人互相撞上,移动的速度很快,几乎看不过来。
这还只是练习的舞池,如果是正式的比赛,男士都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燕尾服,只能靠女士的漂亮舞裙辨认。
当然评委是靠男士背上的号码区别来打分,得到最多评委给分的组合获胜,所以被评委“看到”是非常重要的事。
场上的所有舞者都在转动着,我没法轻易地找到仙石要和圆谷环小姐的组合。
不。
很快我发现这个想法错了。
仙石要太突出了,旁观的人没法不把目光投向他。
这不是因为他的长相和身高,不止是他的舞姿更出色。
是因为被他的气势所吸引。
仙石要仿佛在叫喊着,看吧,看着我,看着我
他就好像是舞池中央的主角
“当自己之外的存在就在身边,却明白自己无法理解它,是否觉得十分有趣呢”
仙石要的这句话让我彻底明白了,我所不解的和渴望的事情。
不久后,我在学校到处蹭课的时候,遇到了中禅寺敦子老师,她头发银白,精神抖擞,站在讲台上能上完一节大课。
我喜欢中禅寺敦子老师的课堂,风趣又深刻,因为她,我对记者、对新闻产生了好奇。
尽管我对未来想做的事情还是模模糊糊的,但也许这就是我找寻的方向。
也因为她的教导和支持,我才能够在之后无数次困境中坚持下来。
大二那年,有一天我听说了一件骇人的事。
学校有一个男生社团成立已久,他们吸收了其他名校的男生,经常举办联谊和酒会,男生多掏些钱,女生会少收一千日元,他们还专门挑来自小地方的女生。社团内部划分了等级,高等级的还能领取一部分利润。
这件事暴露出来是有一个女生报警了,她被他们灌醉后,轮流伤害了。
警察介入之后,陆陆续续发现这不是第一个受害人,多年来还有上百个女孩被伤害,被拍了照片威胁不能报警。
嫌疑犯也有数十上百人,但警方只抓了两个,其余全都放了。
我又愤怒又震惊,警方对外只是宣称证据不全。
我私下去查,那个社团里不少成员家里都有背景,不是官就是商。
我和大学的朋友们说要帮这些女孩,那时除了忍足侑士之外的男生都消失了。
女生们大都愿意帮忙,我们一群人有的私下悄悄去找其他受害人,希望她们能够指认犯人,有的发动舆论,在校内外的网络上曝光那些畜生,有的去找校方,希望学校能配合给予帮助。
但是每一条路都很困难。
网络上的消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不断地发,不断地消失。
就像那些女孩的呼救。
反而那些畜生的父母会派人威胁我们。
学校也不理睬,他们甚至说没有这样一个社团存在,没有任何文件证明,也就不知道有什么成员。
这一套我太熟悉了,这是小时候父亲那些让人困惑的小问题的延伸,他们处理了和学校有关联的任何资料,这样学校就没有了责任,真让人发笑。
而受害人这里是最难的,她们大都很崩溃,无论是谆谆善诱地劝说为了更多被伤害的女孩,还是安慰她们不会再受这些人伤害,全都不顶用。
她们会哭着生活已经被毁了,未来永远会有人指指点点,她们大都不想站出来。
她们的父母也会哭着让我们离开不要继续探究了。
我可以和硝子喝酒哭着骂学校和社会,但我很难苛责这些可怜的女孩。
那时真的有些撑不住了,不少朋友也受不了,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坚持。
是敦子老师拉着我,她用那双聪慧而敏锐的眼睛看着我,“爱子,你没有做错,你是为了什么要帮她们”
“我是为了所有的女生”
敦子老师微笑着叹息,“这是一个非常高尚的想法,你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不,我有私心。
我做不到检举父亲,我并不高尚,我只是想要做些好事来弥补这份因果。
“有私心才对,这并不可耻。”敦子老师看透了我,“志愿者不想收取报酬,但是他们不是什么都没有获得,他们需要那份帮助他人的满足感,这也是私心。”
事情也很快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