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酒兴未艾。
乌恒大将军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宴客厅,手持酒杯缓缓地喝尽了杯中酒。
他已老迈,白发苍苍。他即是鲜卑的大将军,更是乌恒的族长。
自从长子过世之后,他就未立过继承人。其他三子虽然各个武艺超群,却没有统领乌恒的声望。
如今他们各自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从未想过乌恒的将来该何去何从。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凉之感涌上心头,他的脸上已老泪纵横了。
“阿爷该歇息了”乌孙瑾待她的夫君吕修入睡后,又来到了宴客厅。她看到了她的祖父还孤独地坐在主座之上饮酒,忙走进去劝道。
“嗯”
乌恒大将军起身离席,走向了他的孙女。他一看到乌孙瑾,心里就如同有一丝光亮拨开云翳。
乌孙瑾扶着祖父去往他的寝殿。祖父走得很慢,使得乌孙瑾意识到他的确是老了。
“你的随从不简单”乌恒大将军走进寝殿时道。
“是他们一路护我至乌恒否则我恐怕见不到您了”乌孙瑾扶着祖父坐在了榻上。
“嗯要好好待他们”乌恒大将军和衣躺在了榻上。乌孙瑾给他脱了靴子,盖上了被子。
乌孙瑾走出殿门,看到了德叔塔立在门前。德叔塔向她施了一礼。
“多谢您这么多年一直尽心照顾我祖父”乌孙瑾还了一礼道。
“这是属下的本分快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德叔塔欣慰地看着乌孙瑾。他们的小郡主已经长大,变得成熟稳重了。
乌孙瑾回到了房中,看到罗娇娇正在屋子里等她。
“有事”乌孙瑾用探寻的目光望着罗娇娇。
“我和他就住在隔壁,有事叫我们”罗娇娇递给了乌孙瑾一杯热茶笑道。
“嗯早些安歇吧”乌孙瑾接过茶杯微微一笑。
薄郎君带来的侍卫轮流守在乌孙瑾夫妇的门口。虽然他在宴席上未看到各位王子的杀意,但防范于未然总没坏处。
乌孙瑾如果死在乌恒,那么他们缔结不久的停战协议也会成为一纸空文。这就是薄郎君不顾个人安危,随罗娇娇一起入乌恒的真正原因。
清晨,乌孙瑾的旧婢欣兰提着食盒来到了她的房门口,却被侍卫拦住了。
薄郎君起的早,听得屋外有动静,便先一步出了房门。他听说欣兰是乌孙瑾以前的侍婢,不由得注视了她片刻问道“你现在服侍何人”
欣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薄郎君冷笑一声道“拿下”
“郡主”欣兰突然大叫一声。
正在梳妆的乌孙瑾在屋内听到了,疾步走出屋门查看。
“欣兰”乌孙瑾拉开房门看到欣兰愣住了。薄郎君见她的表情有异样,心中已有计较。
“奴家听说您回来了,忒备了早饭来看您”欣兰匍匐在地可怜兮兮地道。
“快起来”乌孙瑾毕竟刚回来,遇见旧人来看她定是感动的。她弯腰扶起了欣兰。
“她的确是我以前的婢子”乌孙瑾给薄郎君施礼解释。
“慢着”
欣兰提起食盒正要跟着乌孙瑾进屋,却被薄郎君拦住了。
“你只不过是个下人,为何如此无礼”欣兰看清楚薄郎君的穿着时,顿时硬气起来。
“把你的食盒给我看看”薄郎君伸出了手臂。
“这是我给郡主食用的,你凭什么看”欣兰将食盒往身后缩了缩。
“何人在此喧哗”德叔塔听闻巡视的侍卫禀报,便赶了过来。
“德大人”欣兰听到德叔塔的声音,身子不禁抖动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德叔塔看到欣兰吃了一惊。
“奴家来看看旧主”欣兰表情不自然地道。
“你背叛她的时候,可没见你如此好心快离开,别污了我的眼”德叔塔毫不客气地驱逐她。
欣兰张了张嘴,放下了手里的食盒转身就要走
“站住”薄郎君低喝一声。
欣兰不自觉地顿了一下脚步。薄郎君打开食盒,看到了一碗兰花羹。
“把这个吃了再走”薄郎君将那碗兰花羹递到欣兰的面前。
“这是我孝敬旧主的”欣兰后退两步故作镇定地道。
“你哪来的好心”薄郎君已经听明白德叔塔的话,紧逼了两步。
欣兰心下害怕,指着薄郎君厉声道“你可知我现在的身份”
“我是大汉护送郡主的随侍,负责她的安全。你是谁与我何干”薄郎君冷笑一声。
“你觉得这兰花羹有问题”德叔塔疑惑地看着那碗做得十分精致的兰花羹。
“你难道还要我喂你不成”薄郎君一把抓住了欣兰的手腕。
“不必动怒请医官”德叔塔对他的下属吩咐道。
“放手”欣兰似乎松了一口气。
“不必那么麻烦”薄郎君示意已经来到他身边的罗娇娇。
罗娇娇立刻会意,搂住欣兰的身子,捏开了她的嘴巴
薄郎君将兰花羹倒入欣兰的口中。德叔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瞧着,这大汉人都这么粗鲁么
罗娇娇松开的手臂,立在一旁看着想吐出刚吃进嘴的兰花羹的欣兰。
过了一会儿,医官来了。德叔塔将半碗兰花羹递给了他。
医官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开始查验起来。末了,他说这碗羹没什么不妥。
欣兰闻言转身就走,却没走两步倒地吐血不止。医官赶紧过去救治。
“她喝了这羹”医官的眼睛瞪得如铜铃。
“你不是说这羹没事么”薄郎君逼问道。
医官顿时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不再言语,赶紧救治欣兰。
“请乌鲁医官”德叔塔也听出了端倪,忙吩咐身边的侍从。
乌鲁医官急急赶来,端过罗娇娇手里的半碗兰花羹嗅了嗅,然后打开手里的药箱开始检验。
“的确有毒”乌鲁医官面色凝重地看了看欣兰。
欣兰已经被救治过来,只是虚弱的不能说话。
这时,三王子的母妃侗氏走了过来。她看到欣兰靠在医官的怀里微睁着双目,唇边带血,她的眉头蹙了起来。
“见过二妃”德叔塔依例行礼。
“怎么弄成这样”侗氏尖声道。
“欣兰涉嫌谋害郡主”德叔塔叹了口气。
“素知她们之间有嫌隙要不是我儿看上了她,我怎么也不会让一个背叛主子的人进了家门”侗氏鄙夷地瞥了一眼已经口不能言的欣兰冷笑。
“哇”欣兰突然张大了眼眸,吐了口黑血晕了过去。
“欣兰可还有救”德叔塔询问乌鲁医官。
“救过来也是废人了她的五识会慢慢地消退,直至无知无觉”乌鲁医官面露戚容。
“谋害郡主可是死罪救她做甚”侗氏甩了甩袍袖走人了。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薄郎君看着侗氏的背影提醒德叔塔。
“无凭无据,不能作数她也是咎由自取带走吧”
德叔塔命人抬着欣兰去复命。敢谋害族长的孙女,怕是要被剥皮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