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这么说，只是想套秦湛后面的话。
“一个土匪而已，或许父皇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对他客气了些。”
秦湛摇摇头，口无遮拦，“你不知道，我听说麻三真正的身份不是土匪，而是”
“而是什么”秦轩急不可耐地问道。
“是父皇流落在外的儿子，这件事还是栖凤阁那位告诉父皇的。”
秦轩听后，表面装的极惊讶，心里却各种盘算。
他一直不明白，皇上突然怎么会找麻三，原来是有人告诉他。
这个女人果然卑鄙无耻，两头做打算。
一边和他保持密切合作，助他登上皇位，一边又讨好皇上，为了能博得皇上的信任，不惜将这件事捅出来。
这是要逼他下手
但是不能全凭秦湛的说辞，也许皇上只是从别的途径得知。
这样一想，心情好多了。
秦湛又开口，“说起栖凤阁，我便想到自己，父皇不爱，母妃还不是自己的生母，而她握着我是前朝后代的秘密”
没有血色的脸上难掩狠厉。
听到这句话，秦轩内心绷不住了。
原以为孙氏只是将他是个假皇子的身份透露给皇上，却没想到连秦湛是前朝余孽后人都说了。
这可是她拿捏皇上重要的把柄。
她想干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皇上答应他什么条件，她作为回报说出了这些。
那秦轩知道这个秘密的事也被皇上知道了。
之前太子那件事后，端慧贵妃找过秦轩，寻求合作。
秦轩不信任她，明确拒绝。
谁知道她居然知道自己是假皇子，并以此威胁。又用秦湛的身世秘密作为合作的诚意。
秦轩知道那女人的手段和用意，之所以选择他合作是因为他不是皇子，等有朝一日他成事，姓孙的一定会将一切成果变成他儿子的。
但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同意。
这女人果然留一手，这边与他合作，那边积极讨好皇上，两手准备实在秒。
如果不是秦湛说出这个，他真被蒙在鼓里。
他怀疑孙氏并没有完全将麻三是真正的皇子说清楚，证据没有拿出来，所以皇上才有了怀疑，对麻三也格外关注些，否则完全可以相认。
没有证据，皇上就算肯定麻三的身份，也没办法说服所有人，到时候有人针对这件事，很难收场。
再加上恒国蠢蠢欲动，秦湛又躺在这里，皇上只能暂时压下这件事。
但是很快，他会采取行动。
秦轩必须先下手为强。
“这话七哥可不能乱说，前朝的事那帮老臣最忌讳。被他们知道可不得了，不但你难逃一劫，父皇都会受牵连。”
若是让人知道皇上明知儿子的身世，却隐瞒至今，后果更严重。
当然忌讳，因为一旦复国成功，他们便成为阶下囚。
秦湛双拳紧握，“孙氏有证据，不过为了讨好父皇，毁了证据，现在就算别人知道，也最多就是引起骚动，他们拿我没办法。”
秦轩眉间微动，毁了证据换取皇上对他们母子的原谅，这个老女人果然拿他不吃劲。好，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正好此时，云暖端着一碗药抓准时间走过来，“王爷，药凉了。”
秦轩起身，违心地叮嘱几句后便告辞了。
从晋王府出来，他没有回宫，而是乔装成女人去了觅香苑。
不过一个时辰，觅香苑贵宾楼的房间里飞出两只信鸽
秦湛站在鸿福楼二楼窗户前看着这一幕不言不语。
身旁的渺风问道“王爷，需要拦截吗”
“不用”
说完，好像确定了什么事，感觉浑身一松，朝门外走去。
秦轩从觅香苑后门出来时已经换成男装，他去了有名的糕点店带了一些孙氏爱吃的糕点。
来到栖凤阁，秦轩十分谦卑，递上糕点，“今日出宫特地给孙娘娘带了一些糕点，您尝尝。”
孙氏满意地点点头，还不忘记嘱咐他下次不要这样，容易让人怀疑。
秦轩让她放心，自己并不是只给她带了，还给其他宫妃也带了。
孙氏边吃便和秦轩聊天。
当秦轩谈到今日探望秦湛的事，孙氏谨慎地朝门外张望，确定没人才露出赞赏的目光，“还是你有本事，居然能让他中毒。恒国那边安排的怎样几时动手”
现在无疑是动手逼宫的最佳时期，内忧外患，皇上身心疲惫。
秦轩凑近了一些，“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将秦湛身世的证据给我。”
只要她拿不出，证明秦湛说的就是对的，这老女人已经将证据献给皇上了。
秦煜被废的召书皇上早就写好了，公布于众只是时间的问题。
现在如果没有秦湛身世的证据在手，就算杀了老皇帝，皇权也会落在秦湛手上。
唯独这个证据会直接压死秦湛
孙氏知道秦轩的用意，可是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筹谋了一辈子，怎么能这样看着儿子与皇位擦肩而过
她是想秦轩弄死老皇帝，她再将秦轩不是皇子的证据拿出来弄死秦轩，再打倒秦湛，这样他的儿子便能渔翁得利。
但是她也知道秦轩肯定也会这么想。
略一思考，孙氏转换脸色笑道“他的身世并没有证据，不过，他从一出生就养在我这里，我说他是，他就是。”
秦轩心里哼笑一声，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糊弄他
她现在的脑子已经这么不中用了吗
搞不明白从前那些宫斗辉煌史是不是假的。
他起身阴冷一笑，“孙娘娘心中所想，轩再明白不过。秦湛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谁”
孙氏从秦轩巨大的表情落差判断出一些不好的事。
“你是想要知道关于你身世的证据”
说起这个孙氏还得感谢一个人，没想到多年后这个居然能助她一臂之力。
孙氏浅浅一笑，眼里都是狡猾，“你以为你在糕点里下毒，我不知道”
秦轩恐怕也就这点伎俩，可是伎俩用多了不管用。
“秦湛能中毒，只能说明他们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的身份，而我可是与你合作的。”
秦轩动了动唇角，脸色由片刻的惊讶恢复淡漠，“你以为毒在糕点里”
他拿起刚刚孙氏喝过的茶杯转了转。
孙氏胃里翻江倒海，她捂住肚子痛苦地吼道“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忘记跟你说，皇上原本打算将你儿子送往东营，奈何没有跟我商量，我一气之下，也给他下了毒。”
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孙氏，“放心，不是要命的鱼毒，我是不会让他死在你前面的。”
说完，甩袖离开。
这就是背叛他的结局。
走到门外，他朝两名婢女吩咐，“就说你们娘娘睡下了，任何人不要打扰，除了她儿子。”
很快一切就会结束。
回到寝宫，夜幕渐渐降临。
秦轩没有进门，而是站在廊下逗着鹦鹉，心情看起来不错。
手下走了过来，小声道“皇上已经出宫了。”
秦轩对着鹦鹉吹了一声口哨，淡淡地说道“今天我要让他有去无回，若他肯配合写一份禅位诏书，我还能考虑考虑留他一命，若是他顽固不化，定要他生不如死。”
说完，他目光移向别处，“废除太子的诏书拿到了没有”
“拿到了。丞相那边联络的官员全部收到口信，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恒国派来的死士也安排到位，”
“好，一切按计划进行。”
夜深人静
晋王府后门门头的两只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虽已立春，可风里依旧藏着刀子，划过脸庞的时候，让人不觉一颤。
赵玖扶着皇上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您这样出宫很不安全。”
皇上不以为然，他的行踪都是绝对保密的，再说来时坐的轿子已经先回宫了，就算有人对他不利，也想不到他此刻在这个普通的马车里。
“周围有禁卫军，没事。”
两人默默地坐在车里，不再说话，唯有车夫偶尔发出一声催促马儿的声音。
天冷，空旷的街道毫无人影，街道两边的商铺门楼下的灯笼大部分都灭了，留着少数的一两盏灯，光亮微弱。
马车不紧不慢地赶路，行至拐弯处，车夫提醒，“前面快拐弯了。大人扶好。”
皇上闭目养神并未说话。
后背却不自觉紧贴在轿壁上，以防万一，车辆左拐时，身体向右倾斜，会倒出车外。
然而车子转弯时，他们的身体却向左倾倒。
赵玖还差点摔出门外。
他狼狈地爬起来，询问着皇上有没有事。
皇上身体不稳，不过还好，被马车的另一面轿壁挡住。
两人惊魂未定。
赵玖想问个究竟，明明是左转，身体怎么会倒向左边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帘，“你”
原来的车夫穿的是粗布衣，外面还穿着防风马甲，而眼前的车夫，一身黑，还带着头套。
“你是谁”
车夫微微侧目，“闭嘴，否则让你永远说不了话。”
“大胆，”皇上气势压人。
很快从门外进来一人，二话没说，直接两掌将人打晕，“能动手绝不瞎比比。”
马车一路朝城外的十里岗奔去。
十里岗，京城周围唯一的乱葬岗。
一处破宅子里，冷风从破败不堪的门窗外呼啸进来，吹的里面火把滋滋作响。
皇上从杂草堆里悠悠转醒。
好半天才看清光影里一个身形硕长的身姿。
他晃了晃脑袋，又扫了四周一眼，看见趴在地上的赵玖，他立马清醒过来，上去推了推他，“赵玖。”
推搡了半天，才将赵玖弄醒。
“皇，皇上这是哪里”
皇上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不远处的身姿喊道，“你是谁，不要命了，敢绑架朕来这里”
那人穿着到脚的斗篷，退去帽子后缓缓回头，“父皇，是儿臣。”
皇上脸上露出惊讶，“轩儿，这是做什么”
秦轩拉过不远处的一把椅子，提起袍角一甩，悠然地翘起二郎腿坐下来。
他仰着下巴，垂目俯视老皇帝，“父皇知道我的身份，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若说他还不确定个，秦轩倒也不介意将真相全盘说与他听，也好让人死个明白。
皇上坐了起来，眯了眯眼，“所以，你确实不是老十一”
赵玖一脸懵懂，努力半天才将皇上扶站起来。
“十一殿下，你这是唱的哪出啊。皇上龙体尊贵，你将我们弄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秦轩眉目浅淡，抬手勾了勾手指。
很快有人端着矮桌放在皇上面前，又将笔墨玉玺放在桌上，摊开绫锦织品。
“你写一份禅位诏书给我，你做你的太上皇，我承诺不会为难所有人。”
赵玖看着桌上的一切，错愕了半天，“这些东西你你是怎么拿到的”
皇上的上书房可不是那么好进的，秦轩究竟怎么做到拿出这些东西
原来看起来温润如玉的样子，野心才是最大的。
秦轩十分不屑，“我不仅拿到这些，还拿到皇上废除太子的诏书。明日丞相会联络各部尚书联合废除太子，而秦湛的身世也会公之于众。”
皇上站直，挺胸说道“丞相也是，秦煜不是他的外甥，他也没有拥护的必要。若朕没猜错，他此刻应该和心腹追随者正在商讨如何改朝换代。”
秦轩勾唇一笑，满眼的柔光之下，全是算计。
赵玖懵懂过后，清醒过来，“你的野心休想得逞，不管七殿下什么身份，他都是皇七子，武安大将军。”
“谋权篡位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现在悬崖勒马，朕放你一马。”
秦轩不以为然，满脸讽刺，“谋权篡位的罪名我可不敢背，但是你主动禅位与我，再加上朝中大臣的支持，应该没问题。话说，除了能禅位给我，还能给谁呢”
他得意地大笑起来，“秦煜被废，秦湛中毒，真正的十一王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哈哈哈哈。”
皇上咬了咬牙根，问道“所以，他的毒包括老七的毒都是你下的。”
秦轩没有回答，表情却给出了答案。
“可你自己也中了毒”停顿片刻后，皇上自嘲地笑起来，“你有解药。”
周围除了火把呼哧呼哧的声音，安静地带着诡异。
正当秦轩起身抽出长剑，挥舞着剑锋指向皇上，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三人同时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