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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一人,一枪,一骑(加更两章合一)
    “世子在想什么”

    一身轻甲的南十七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顾澜回过头“叫我顾澜就行。”

    眼前的少年生的矮小瘦弱,看起来比自己还小,顾澜总觉得自己话重几分,都是在欺负人家。

    南十七连忙低下头“卑职不敢。”

    “多亏你,我才能短时间内联系到暗堂的人和周家人,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不必在意那些。”

    “卑职职责所在,不敢居功,何况,计策都是世子想出来的”南十七眨了眨眼睛,小声说,“卑职是暗堂之人,那,能否叫您公子呢。”

    “自然可以。”

    外人叫顾澜小侯爷,有时候也会称她为世子,但侯府的人,都会叫她公子,南十七这么叫也没有什么毛病。

    “公子在想什么呀”南十七小声询问。

    顾澜目视着漆黑夜幕,道“我在想,绛曲是如何来的。”

    原书中,绛曲用自己的中原名字姜狄,领着羌戎轻骑,在南境如入无人之境。

    可是现在,与他暗中合作的钱家已经没了,雪原则有多吉这个忠成伯在。

    之前,北境传回消息称,多吉凭借自己在雪原上的威望,还有顾侯爷的帮助,已经打赢了绛曲自立的伪王庭。

    但这个人,还是跟魏国勾结到了一起,来到南境。

    如果今日绛曲手下的羌戎轻骑人数再多一些,说不定,睿王根本等不到自己,就会战死在城门口。

    而那,或许就是睿王原本的结局。

    魏君濯虽然在魏国只手遮天,但他的手没有那么长,这些羌戎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连容朔这个南境睿王都没有察觉。

    除非,有燕国将领在暗中帮助。

    这证明,燕国境内除了钱家,还有别人与绛曲合作。

    他们之中,出现了一个叛徒。

    “公子,关于那个绛曲,卑职今日也派人探查了他的底细。”

    南十七的声音微微发哑,低着头,轻声禀告着。

    今晚没有月亮,但天上繁星点点,是京城少见的景象。

    顾澜负手而立,凝望着天空,语气微淡“说来听听。”

    南十七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顾澜,脸颊飞快的闪过一抹绯红,随即正色道

    “这绛曲,的确是当初的羌戎二王子,他母亲是魏国人,所以他现在的名字叫做姜狄。

    此人一直和魏国有所联系,四十一天前,他在雪原被忠成伯和侯爷联手打败,举族迁回狼山。

    后来,依照卑职猜测,他应该是走南边的一条路,再通过水路,带兵迂回来到南境,共计四千一百余人,又在魏君濯的帮助下隐藏了起来,直到今日,面对睿王的骑兵,魏君濯才让他出现。”

    顾澜说道“他敢顺着边境线,带几千人马跨越万里来到南境,可不是一件简单事。”

    “是,所以卑职怀疑,大燕军中,或南境某城的将领,城守,是他的内应。”

    南十七的想法,和顾澜一样。

    “这些数字,你是如何得知”

    南十七腼腆一笑“卑职自幼对数字敏感一些,有的是根据传回的消息推测计算,有的是记住的。”

    “关于内应,我也是这么想的,”顾澜说道,“此事,你飞鸽传书给周信海舅舅,然后联系李伯一起查,说不定,这个内应和当初的钱尚书一样,是朝中大员。”

    侯府的暗堂在南境,和周家有着密切联系,尤其是一些需要出钱的事情,都由周信海负责。

    之前,李伯也告诉过顾澜,周家是可信的,和侯府是同气连枝的关系。

    “卑职遵命。”

    顾澜又问道“对了,绛曲来南境多久了”

    “有城中百姓称,上个月十九日,也就是十四天前,城外就有异常动静,卑职询问了唐将军,据他推测,七天前魏君濯围城时,绛曲应该就已经驻扎在了城外五里的那处密林里。”

    南十七想了想,条理清晰的回答。

    顾澜内心一动“半个月那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羌戎人既然和魏国合作,那魏国大军就得负责他们的粮草马料。”

    顾澜若有所思的喃喃“看来,绛曲那里的粮草,应该不少。”

    “公子说什么”南十七没听清楚。

    顾澜道“没什么。”

    她从怀里摸出几块蜜饯,抬了抬手“吃不吃,给你一个。”

    眼前,多了一只纤长而分明的手,拿着一枚黄橙橙的蜜饯,上面布着糖霜,散发着甜香。

    南十七不禁展开手掌,怔怔的看着顾澜将蜜饯递到自己手心。

    “多,多谢公子,”南十七的话忽然结巴起来,“卑职,卑职去值守了,公子早些休息,夜里凉,公子注意休息”

    顾澜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觉得他的手掌倒是很白嫩。

    总觉得这个少年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过些日子,谢昀赈灾来了,就让他再收个徒弟,南十七算数一定很好,很适合在户部工作,

    南十七攥着蜜饯,跑到了一处角落,捂着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

    次日一早,太阳还未升起,魏国大军已经集结在鄞州城墙之下,推来了云梯。

    和顾澜预想的一样,确定定远军根本没有来到南境后,魏国大军就开始了不要命般的攻城。

    魏君濯也知道,此时的城内必然粮草空虚,军心动荡,而且,睿王还受了伤,虽不知伤势如何,但是对于燕国来说,是心理上的巨大打击。

    这个时候,是魏军攻城的最佳时机。

    魏国大军们分为两路,一路架起云梯,举着盾牌,悍不畏死的往城墙上爬,另一路则推动撞车,撞击城门。

    “传我命令,今日第一个冲上鄞州城墙之人,本将赏他黄金万两封侯拜将”

    魏君濯一身金甲,挥动着手中佩剑,大声喊道。

    他立在军队后方,一双暗金色的眼睛仿佛驰骋天际的苍鹰,矜贵而狷狂,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魏君濯只是个将军,竟然在阵前许诺给手下封侯拜将。

    这样的逾矩之举,却没有任何人觉得他的话有问题。

    反而,魏君濯的话让魏国将士们更加激动,一个个气喘吁吁,红着眼睛往上冲。

    迎接他们的,是顾澜手中的湛金枪。

    鄞州本来有五万守军,其中两万被派走,剩下来守城的三万,短短这几日时间,仅存一万人,还个个身上带伤。

    滚石和热油被抛下,利箭射出,城墙上的燕国将士们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仿佛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魏国士兵冲上城墙,也有越来越多的燕国将士们精疲力尽,被流箭射中,倒在地上。

    有魏君濯在城下亲自督战,这些魏国士兵就像是打了鸡血,或许,他们在正面战场上打不过燕国,但他们擅长人海战术,还不怕死,简直是用人命,换取登上鄞州的机会。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守城的燕国将士们,大半都是曾经的南境骑兵,他们善攻不善守,可是现在,只能憋屈的用性命守住城墙。

    “守住城墙决不能让魏军上来”

    唐战一边嘶吼,一边挥动着手中的长刀。

    他不知道杀了多少冲上城头的魏国士兵,只是恍惚的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临近了身体的极限。

    刀已卷刃,血近流干。

    就在这时,唐战听见了一声利箭破空的声响。

    他知道自己就要被一箭射中,也知道那箭的方位,却精疲力尽,没有了躲避的力气。

    或许,就让他死在这里,也不错。

    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这不是军人的归宿吗

    “铮”的一声,那支箭被一杆杀气腾腾的金枪抵挡,随即,滚烫的鲜血喷溅到唐战的后背上

    是顾澜

    “专心一点你想让魏军破城,杀了王爷吗”

    顾澜冷声说道。

    她挡住了箭,又杀了那名想要偷袭唐战的魏国士兵。

    唐战转过头,只见战火漫天中,身披银甲的顾小侯爷挡在了自己面前。

    她戴着沉重的头盔,银甲后的红色披风在风中飘扬,一双锐利清澈的眸子仿佛寒夜里的星辰,桀骜而冷静。

    顾澜手中的长枪横扫,身影如同鬼魅,周围的魏国士兵一个个被掀翻刺死。

    她爱干净,鲜血大多被躲掉,偶有几滴溅到银甲上,让她看起来更加锋芒毕露。

    在布满硝烟血腥的战场上,顾澜手持湛金枪,像出尘傲视的谪仙。

    一个人,

    一杆枪,

    一面旗,

    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顾澜站着的这段城墙,竟然无一人敢靠近。

    唐战呆呆的看着顾澜,内心一阵暖流,咬紧牙关,再次提起长刀拼杀起来。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声响,鄞州城厚重无比的城墙,在撞车一整日的撞击之下,轰然倒塌

    “不好了,将军,城门被”

    一名士卒连滚带爬的跑来禀告,还没说完,就被一箭射中胸口。

    “破”

    士卒倒地断气。

    顾澜距离他最近,士卒胸口滚烫的鲜血,溅到了她白皙的脸上。

    顾澜记得他,

    他是昨晚陪在睿王身旁的一名亲兵,

    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她甚至,

    不知道他的名字。

    顾澜冷静而锐利的双眸,浸染了一层血色。

    城门被轰破的声音,所有人都能够听见,唐战看着亲兵背后的箭羽,来不及悲痛,大吼“千斤闸呢”

    “已经下了但魏军人太多了,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千斤闸是城门上的闸门,重逾千斤,只有在城门被破这种危急时刻,才会被放下。

    唐战道“城门不容有失,小侯爷,咱们该怎么办”

    沉默片刻,只听顾澜清越而冷淡的声音,在嘈杂混乱的战场上响起

    “唐战,你带五百精兵立即去城门口,用塞门刀车阻挡,一旦魏军破开千斤闸,就冲上去,配合两翼弓箭手,死守住城门。”

    “那你呢”

    “城墙,交给我。”她的声音很轻,透着不容置疑的凉意。

    “好”唐战听从了顾澜的命令,领兵赶去了城门。

    此刻的顾澜,好像又回到了在永安街被刺杀的那一夜。

    她听见所有人的话,发出命令的声音极其冷静,她的脑海里,却只剩下一个字

    “杀”

    所有登上城墙的魏国将士,没有一个,能逃脱顾澜手中的长枪。

    长枪化作火舌金龙,掠火般穿梭,身边无数惨叫声。

    她再没有顾忌身上和脸上的污血,脚下堆积着无数尸体,身后是猎猎飞舞的黑龙旗,却没有人能真正靠近她。

    “大将军,今日我等已经攻上了城墙,无奈,那魏国小侯爷当真是凶悍无比,燕国士卒也个个心存死志,再这么打下去,我军损失惨重啊。”

    城下,一名魏军将领无奈的说。

    “此人,的确是一员猛将,竟还如此年轻,假以时日,就是另一个顾承昭。”魏君濯远远地望着鄞州城墙,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抬了抬手。

    手下立即将一把巨大的金色弯弓递到他手里。

    魏君濯取箭,搭弓,

    一箭直逼顾澜而去

    这一箭,无论是准头还是力度,都堪称当世第一,仿佛能够撕裂空气。

    顾澜听到了远远袭来的破空声,她猛地按住枪杆,借力而起,身体弯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躲过了这一箭。

    随即,顾澜眯起眼眸,寒冷如冰的视线,锁定了城下的魏君濯。

    两人的眼中,都没有丝毫情感。

    魏君濯的武功,这一箭看不出来。

    可是他的内力之雄厚,绝对跟阿渊有一拼。

    顾澜转头,随意拿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把硬弓。

    同样张弓拉箭,却不是对着魏君濯的。

    一箭,她就射中了一名魏国士兵的喉咙。

    空气中的鲜血和硝烟,生生地刺激着她的视线和感官。

    顾澜已经化身为杀戮的机器,手中的长枪掠火如雷,让每一个攀上城墙的魏国士兵胆寒。

    “城门那边如何”

    “燕军下了千斤闸,将军”

    “罢了,鸣金收兵,肃翊还得三日才能赶回来,本将倒要看看,鄞州城还能坚持多久。”

    魏君濯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一声浑厚低沉的号角声。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

    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呐喊,

    地面,猛地震动了起来。

    “大将军,那是平南军的口号”

    “怎么可能”魏君濯双眸微缩,眼神未变,面容却冷了下来,“肃翊绝不可能回来的这么快。”

    一名传令兵落马高呼

    “报肃翊,肃翊鄞州城之前的五千平南军,出现在我军后方”

    “苍风港到鄞州,快马也需要四天时间,平南军都是步卒,所需时间翻倍他们怎会来得这么快”魏君濯喃喃自语。

    当初,陆剑率三千魏国士兵佯攻苍风港一个昼夜,就是为了让李元驹与肃翊认为,他们是攻打的是苍城。

    肃翊此人古板严肃,只听从容朔的命令,怎么会这么快反应过来。

    就算容朔在被围城第一时间就立即求援,等消息送出,肃翊再赶来,按照魏君濯的推测,也还需要三天时间。

    今天,鄞州城门已破。

    只需要再给他一日,他就能攻破鄞州

    肃翊竟然在这时候赶了回来

    “再探,会不会又是那个顾澜的诡计”

    “可,可是大将军,那真的是”

    一名手下指着远方

    “那是,平南军的旗帜。”

    一个殷红如血的“萧”字,腾空飞扬

    八年前,

    那面旗帜,

    飘荡在南境每一座城池。

    魏君濯猛地回过头,只见一队队身着重甲,气息冷酷的燕国士卒,已经出现在晚霞晕染的天边。

    没有烟尘,

    没有伪装,

    只有铁血的煞气,

    就这么一步步地,朝着魏国大军扑来。

    像是一只黑色的远古凶兽,张开了獠牙之口。

    那是,

    曾经整个南境最强悍的一支步兵

    平南军

    而统领他的人

    容珩一骑当先,浑身的黑甲被夕阳镀上了一层赤色,仿佛点燃的星火,漆眸含着冰冷入骨的流光,破风而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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