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女的时候,他们的故事刚刚结束,一行人从雷城回来,解决完十一仓的青铜毒,回到吴山居准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解语花却突然找到他,他说他在漠河附近发现一个离奇的古墓,里面什么也没有。
“邪得很。”解雨臣说。
吴邪不解,解雨臣不是这个行当的新人,能从解语花嘴里说出邪性的墓少之又少。吴邪也来了那么点兴趣,便问“邪在哪儿,详细说说。”
解雨臣端着那杯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他吹了吹空气中虚浮的雾气,说道
“那墓邪就邪在,什么也没有。没有活机关,没有陪葬品,真真正正的什么也没有。但是一路上却慢慢的都是有人来往的痕迹,你说,邪不邪性”
吴邪眨眨眼,朝解雨臣露出一个笑,说道“是挺邪。”
“我们当时正往里探。这墓室像早年间就被人挖空了,但是这墓道像是前几年有人来来往往地走过,我觉得奇怪得很,才不断往里走。
结果最里面那墓室还真的是怪。
沿路进去的墓道两旁隔几米就是一根长明灯,那墓室里更是点了数十根,照得整个墓室都亮堂。正中摆放着一张青铜古床,上边躺了个人,穿着丝白色的纱裙,皮肤白得透明近乎没有血色,手上拿着一个玉蝉,就那样闭着眼躺在那儿。”
解雨臣说得口干,喝了杯茶才继续往下说。
“我还在思考这是个死人还是个活人,躺那儿的人就醒来了,起身坐在床边,然后缓缓起身,移动到古床边放着铜镜的桌子前,慢腾腾地,束上了自己的长发。这时我才发现,这少女的脚上带着镣铐,随着她起身移动的动作拖曳在地上发出沉重又刺耳的摩擦声。
那少女突然转头,突然开口说了句话,问着来人是谁。她的瞳色极淡,像是浅灰色,伴着少女那没有血色的面容,一时之间安静的古墓突然有些诡异。”
解雨臣说到这儿的时候,有些讳莫如深,他把端着的茶放下,说“这个人,可能和你们家张起灵还有点关系。”
吴邪问起他却不再回答,就和那茶馆说书的一般吊人胃口,解雨臣端起那白瓷的茶杯啜饮一小口,吹开热茶飘散出的雾气,继续往下说去了。
“这人竟然是个活的。
我当下只觉得是一个诡异的陷阱,那人好像在等着我回答,我什么也没说,她便又缓缓坐回了床上,低着头再无一句言语。好一会儿她又躺了回去,双手握着那个精致的玉蝉。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个活人了,我听不见她呼吸的声音,她安静得像一具尸体。
最后我才说把她带回来看看,现在这个人,正躺在解家的医院里。我也是给她做检查的时候才发现她或许和张起灵有点儿牵扯。”
解雨臣说完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而且这人明明在不见阳光的墓室里待了这么久,身体几乎没有什么大问题。更奇怪的是,身上干净整洁,你说,是不是和你家那谁如出一辙”
吴邪还是那副笑,很感兴趣地问“是很有意思,什么时候引荐引荐,让我也看看”
“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解雨臣放下那杯茶。
吴邪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女就是在解雨臣的私人医院。
她真的安静得像是一具尸体,吴邪见到她的第一面也是这么想的。少女换上了宽大的病服,头发很长,她坐在病床的边缘,丝一般的长发就这样垂落在地板上,打了几个卷。
解雨臣和吴邪在另一个房间,少女病房的一面墙壁是一块巨大的单向玻璃,他们两个正隔着这巨大的单向玻璃观察着安静的少女。
“她说我很眼熟。”解雨臣突然开口,他的双手都插在白大褂的大口袋里,脖子上挂了一个听诊器,“说我像她的一个故人。”
“谁”
“二月红。”
吴邪没有接上解雨臣的话,他盯着眼前这个人。
她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病床边,低垂着脑袋,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她很高挑,也瘦削,病服好像只是轻飘飘地套在她身上。
突然间,她把目光准确无误地定在玻璃之后的两个人身上,只不过须臾之间,她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只那一瞬间,吴邪就看到了,她那双与常人不一样的眼睛。
灰色的虹膜。
那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不带一点温度。吴邪这么想,忍不住爬了一手细小的鸡皮疙瘩。
解雨臣还在那儿笑,他说道“怎么着,是邪性吧。”
吴邪也跟着笑,说“她应该看不到我们吧。”
吴邪意有所指,刚刚那一眼如果不是知道他们站在这个位置,又怎么会这样准确地看着他们。
“看不到。”解雨臣说,半晌他又补充,“单向玻璃。”
她真的太安静了,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双手紧握着玉蝉。解雨臣又给少女做了一系列的检查,那些检查单放在文件夹里,他正翘着二郎腿一页页翻看。
少女像是觉得拘谨,起身像之前一样坐在了床沿上。
吴邪坐在解雨臣旁边,他没出声,也跷着腿,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带着笑意看她。
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解雨臣突然溢出一声轻笑,他把那一小叠检查单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没什么大问题,有些贫血。”
少女闻言抬头看着解雨臣,很慢地朝他露出一个带着点亲昵的笑,然后她把视线放在吴邪身上,保持那份有些呆滞的沉默,眼神放空。
“我也像你的故人吗”吴邪看她盯着自己,忍不住这么问。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少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很快地消失不见,然后少女不再看他了。
时间凝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墙壁上挂着一个古老的铜钟,秒针行走的声音被无限拉长,夹杂着风吹动窗帘的微小声音,在吴邪觉得少女不会再抬头的时候,她突然说话了。
“很像的。”她说。
她的声音清冷得像冬天飘落的雪。
她的声音里也不带什么情感,没有起伏地说出这句话来,随即又抬头,古井无波的眼神落在了吴邪脸上。吴邪这会儿觉得她和张起灵有脱不开的干系了,那个眼神在一瞬的错愕里吴邪竟觉得是张起灵在看她。
“像谁”
少女又不说话了,她抿着苍白的唇,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挣扎着去看吴邪的脸。
吴邪对她露出一个笑,少女眨眨眼,恍然间好像她的故人正坐在她的面前,对她微笑着,她喃喃道
“是你啊,吴老狗。”
吴邪的笑意一瞬间就收了起来,他的眼神沉下来,盯着少女看。
少女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吴邪的变化,她低头去看自己绞在一起的手,还是那般喃喃道“怎么会是呢。”
吴邪也去看她的手,她的手指纤细,很有美感。此刻吴邪看到的,却是那奇长的两只手指。吴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停滞,他转头看解雨臣,解雨臣一言不发,只是对他点点头。
少女一直低着头,好像连吴邪和解雨臣离开都不曾知晓,过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躺回病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我后来又去了一趟那个古墓,就前两天。”解雨臣把那叠检查单丢到他的桌子上,接过别人递给他的一小试管的血,带着吴邪到另一个房间。
“像是西周时期的一个贵族墓,应该确实是早些年就被搬空了。她的那个墓室在最里边,一路上的机关痕迹很多,都被人为毁坏了。绑着她的那条锁链,活动范围只有那一个墓室。”
解雨臣说着把那试管里的血滴进了烧杯里,烧杯里是爬来爬去的蚊虫,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整个容器底部,他又接下去说着“里面还有几袋军粮,应该是有人定期给她送吃的,她应该是被人关在那个墓室里的。但是看痕迹,应该也有几年没有人踏入那个古墓了。”
随着那滴血掉进烧杯底部,那些爬来爬去的蚊虫像是受到了惊扰,绕着那滴血加快了爬动的速度,却没有一只敢靠近那滴血。解雨臣见状笑了笑,他说“关了很多年。”
吴邪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滴血,眼睛里都爬上几条血丝,解雨臣还在旁边笑,然后把烧杯用东西盖了起来,把装着血液的试管放在吴邪面前。
“喏,麒麟血。”解雨臣说,“是不是和你家那个闷油瓶如出一辙”
“是啊。”
吴邪又想起少女那双眼睛,和记忆里张起灵失忆后看他的那双眼睛逐渐重叠在一起,他叹了口气“这种事还是要问问本人才知道。”
张起灵前段时间就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儿,吴邪将事情大概在电话里与他讲了些,他那边沉默了很久,隔着电流只传过来一个低沉的“嗯”就再也没有表示,然后电话就被匆忙挂断。
吴邪握着电话无奈地看着玻璃之后的少女,这回不是隔壁房间里的单向玻璃了,少女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对他露出一个笑。
吴邪有些拿不准主意了,他挠了挠头对一旁的解雨臣说“要不还是先养在你这儿吧,我那儿也不见得有你这儿方便。
少女就这样暂时被安置在了解语花的私人医院里。
她对吴邪和解雨臣有些来路不明的亲近,大约是她自己说的他们和自己的故人很像吧。一开始吴邪也觉得她是别人精心设计的一个陷阱,后来又知道她是有麒麟血的张家人,他又有些不确定
如果是张家人的话,说不定还真能从自己爷爷那会儿开始活到现在呢。
这段时间吴邪总是往解雨臣的医院跑,池塘里的荷花在不知不觉中凋零,剩饱满的绿油油的莲蓬立在有些显露出枯败的荷叶中间。
张起灵回来是两个月之后了,盛夏在悄无声息中就从手里溜走,九月的天空高阔而远。
少女再见到张起灵就是在这样的初秋。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在读者号发过的文,若是看过觉得熟悉也是正常2333
但是在那个号上我没有把这个写完,所以挪过来给他们的故事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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