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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出城
    马车里人多,空气不流通,闷的人难受。三牛一直在鱼娘怀里,压得鱼娘的腿都麻了。

    鱼娘想活动活动腿,她轻轻推了一下三牛,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先站起来,我腿麻了。”

    三牛还小,站在车厢里也碰不到顶,鱼娘在他站起来后,趁现在马车停在原地,赶紧把腿伸开,使劲捶了捶,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鱼娘尽可能贴着车厢坐,给三牛留出空不让他坐自己腿上,二丫在李子晏怀里翻了个身,一倒头睡着了。

    鱼娘和李子晏肩并肩,挤在一起。二丫的头恰好搭在了鱼娘的臂弯里,她也不敢乱动,怕吵醒了二丫,只能一直维持一个姿势,没多久胳膊就麻了。

    鱼娘叹气,悄悄把腿蜷起来,用腿支撑二丫的头,这才把手臂抽出来。

    最初的紧张过去后,众人坐在乌漆麻黑的马车里开始有些无聊,又不能下车外面也是黑咕隆咚的,除了等着出城的百姓也没什么可看的,又加之车厢里都是一群小娃娃,耐不住性子,抓耳挠腮想说几句闲话。

    大庆半个身子都和二牛凑在一起,用自以为很小声但整个车厢都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今晚的见闻。

    不用想就知道,这次半夜离城对他们俩来说又是一次惊险刺激的事情。

    李子晏怕二牛太闹腾惹陈夫人不快,于是轻拍了一下二牛,严肃道“别说话了。”

    二牛平日里就很怕李子晏这个大哥,闻言乖乖闭上了嘴,像个鹌鹑蛋似的蹲在角落里。

    大庆也低着头灰溜溜坐直了身子,不敢再说一句闲话,他偷偷扭过头,看了二牛一眼,俩人黑暗中对视,又“嘿嘿”笑了。

    元宝也没睡,他本来就是个闹腾的孩子,只有好吃的糕点才会让他安静下来,

    元宝素日里被陈夫人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很少见到这么多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兴奋地在陈夫人怀里扭来扭去。

    马车厢外,石贵站在一旁,和小五等人时不时望向城内,等待着王大人的到来。

    城内的百姓多汇聚于此,个个焦急万分,唯恐灾民冲过来了。

    士兵把手在城门口,手持利器不让百姓出去。

    百姓一时间畏惧官府的威严,没人敢硬闯,只敢嚷嚷着“到底什么时候能让出城灾民打过来我们就完了。”

    “是啊,快让我们出去啊,不让我们出去可怎么办”

    府城的百姓大多拖家带口,恨不得把所有的家伙什都带上,小一点的有独轮车、板车,大一点的有骡车驴车马车,甚至还有牛车。

    本朝百姓多用牛耕地,平日里耕地的老黄牛甚少有拉车的机会,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牛车上也堆了满当当的东西,老黄牛被套上不合适的笼头,急躁地不时扬着蹄子。

    这些百姓一看就没有逃难的经验,只想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上,却不知逃荒路上这些家具被褥笨重又碍事,卖也卖不上价,迟早要被丢弃在半路上。

    百姓在城门口越聚越多,把整个城门口堵的水泄不通,比集市还要热闹。

    人一多,大家的也变得越来越急躁,看守城门的士兵眼见就拦不住了。

    就在这时,路尽头出现了一堆人马,前面几个士兵骑着马举着火把开道,中间是几辆宽敞的大马车,马车后面又是一队护卫的士兵,一看就知道马车中间坐的是贵人。

    石贵等人眼前一亮,不再左顾右看,一直盯着马车来的方向。

    不多时,马车就来到了城门口,开路的士兵厉声呵斥百姓让路,百姓敢怒不敢言,不情不愿往路两旁挤挤,留出来一条路供马车通过。

    石贵借机挤过人群凑到马车旁,守卫的士兵板着脸,用长qiang对着石贵,“你是何人”

    石贵讨好笑道“这位兄弟,我是王大人麾下的,这不来问候问候大人。”

    马车内传来一道声音,“是石贵吗”

    石贵朗声道“回大人话,正是小的。”

    马车掀开一道缝,露出来王大人肥胖的脸,“好了,我都知道了,你跟在本官的后面出城。”

    石贵忙感激涕零道“谢大人恩典”

    有了王大人的话,石贵仿佛拿了一道令牌,忙不迭对小五等人道“都听见王大人的话了吧还不快跟在大人后面。”

    小五等人赶着马车硬是挤进来王大人的护卫里面,“对不住了,这位兄弟,你看,这是王大人让我们跟在他后面的。”

    士兵看了一眼石贵,让出了一个缝,众人连忙把马车赶紧去。

    石贵笑着对众人道“这可都是王大人的恩典,兄弟们,以后咱们要唯王大人马首是瞻。”

    开路的士兵和守门的士兵对了令牌,守门士兵一挥手,城门这才缓缓开启。

    王大人一路人在士兵的护送下率先出城,后面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咒骂道“呸,狗官,迟早有你倒霉的时候。”

    鱼娘坐在马车里,侧身撩开车窗帘,往外看去,只见乌压压的百姓还在后面等着,马车轻快地通过城门和吊桥,飞快地向前驶去。

    城外星辰稀疏,冷冷清清,树木只剩枝干,地里也是光秃秃的。和进城时比起多了几分寂寥和空旷,除此之外城外景色并无二样。

    鱼娘往后看,府城百姓像疯了一般从城门口涌出,百姓推搡拥挤,有不少人栽倒在了地上。

    百姓哭喊声嘶力竭,只求着能赶紧出城求一线生路。

    鱼娘看了一会儿,放下帘子,闭眼倚在车厢上,心里万般思绪,却最终只是沉默。

    小孩子的身体熬不住,折腾了大半夜,虽然车厢里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鱼娘闭上眼不多时便睡着了。

    马车外,石贵主动找李大成谈天说地,先是问了李家和刘家都是从哪里来府城逃难的,得知是自平宁来的后,石贵又问了平宁的风土人情,俩人从东扯到西,一直聊了半路。

    直到天色将明,距离府城已有一大段距离,灾民即使占据了府城,一时半会也不会追上来后,队伍才停下来休整。

    石贵打了个哈欠,“李大夫,你看我,拉着你说了一路话。”

    李大成笑道“是咱俩投缘,不然也聊不来。”

    石贵走后,李叔河不解问道“爹,你什么时候和石贵关系这么好了”

    李大成笑笑,拍拍李叔河的肩膀,“自己琢磨去吧。”

    李大成毕竟上了年纪,经过一晚上的奔波,浑身都疲惫不堪,也不愿再绞尽脑汁思考石贵的动机。不管石贵肚子里卖的什么药,只要不伤害他们家的人,随他去吧。

    而石贵心里盘算着,李大成一家从平宁走到府城,遇到了这么多波折,一大家子有老有少,还有个孕妇,居然都完好无损,足以证明他们有勇有谋。若是和他们一起搭伙往南方去,说不定会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