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摇头“这件事公主府扫尾的很干净, 完全没有头绪,那管事知道的不深,属下怕露出行迹, 也不敢冒然探查长公主府。”
时知并没有失望,反而赞同的道“你做的对,小心谨慎是第一要紧的,能查最好查不到也没关系,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那跟咱们也干系不大, 但要是被有心人查到咱们反而得不偿失。”
惠嘉长公主府要是那么好查, 朝中也不会那么多人被压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时知仔细回想着这些事的关联,之前没串起来点一下子就串起来了, 难怪驸马死在了宫变中,能这么果决的把枕边人送上黄泉路,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驸马背叛的事很有可能被惠嘉长公主发现了,所以才安排了他去送死, 一边惩罚了他的背叛, 一边还消除自己部分嫌疑, 毕竟传闻中长公主和驸马感情甚笃, 谁有敢空口无凭的说长公主利用驸马之死做文章呢
好一个“一石二鸟”啊
果然是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惠嘉长公主和荣安太后真是此中的经典代表
时知突然感觉后背冒凉气了, 原著里长公主被诛杀在宫内, 不会也是驸马和太子党里应外合吧
如果真是这样, 某种意义上这两口子真是绝配
也不知道这驸马到底是有什么秘密不敢被人知道,宁可背叛妻子也要守住, 搞不懂哦
这事儿涉及皇家秘辛, 还牵扯到党争之乱, 时知就算再好奇也不敢让白雀去深入打探了, 有时候知道太多别人的秘密也不是啥好事。
猜测完长公主两口子的爱恨情仇后,时知又和白雀商量了一下,氓山的事宜早不宜迟,他们得尽快动手,不然很快山里的人就会发现外面变天了,到时候可就真是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时知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运回来,主要是这些东西太多了,就算分批运回来也不可能不引人注意,又不能放原地太久。
既然决定保持悄无声息,那就不用动强,以有心算无心,只带白雀他们就够了。
崔教授听到孙女又要出远门,不免有些担心,但时知再三保证说不会有危险,他把白雀他们交给时知后偶尔会后悔,他孙女越来越像个脱缰的野马了。
最后只是威胁道“要是出什么事,就别想再出门了,我会把白雀他们统统打发去农庄上种地。”
时知连连做出各种保证这才顺利出门。
氓山是并州东南方向的一座山,而并州在桐州的西北方都与冀州相邻,所以氓山距离桐州要比长安还要近些。
时知一行人乔装改扮特意绕小路离开清河,而后又用人烟稀少的小路拐去冀州,再次乔装往北赶了四日才到并州地界,又行了两日终于找到了氓山,白雀带人去和青狐接头,其余的人和时知待在氓山的一个隐蔽处等消息。
时知对青狐唯一的印象就是记得他是个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的年轻人,脸几乎让人记不住,这样的人真的很适合做情报工作。
青狐在氓山待了快有一个月了,“见过主子。”
时知摆摆手“不用虚礼,把打探的情况仔细说来。”
“是”
氓山的工事规模并不大,那个假墓外边早就修完了,只是墓地连着的那个山洞似乎还没完工,每日里除了巡逻的队伍还有一部分兵士会过去一部分人工匠帮着运东西。
青狐把这些日子画好的地形图拿出来,假墓在一个谷底,三面环山,出口有兵士把守,但这三面的山除了北面其他两侧身手好的也能翻下去。
“属下已经探明,巡逻队每两个时辰交接一次,每次三支队伍,每支队伍二十人,士兵包括伙夫大概有三百四十人,工匠人数一百八十一人。”
工匠少了些其实也正常,待在这里都五六年了缺医少药的,人数难免有耗损,如果在遇到什么意外就更说不准了。
时知这次就带了四十人过来,没打算走硬碰硬的路数,同时制服三百兵士外加两百工匠这个问题她一直在思考。
时知拿出几包她自己配的高效安眠药对白雀道“白雀让你手底下的人拿出看家本领,把这几包安眠药放入他们的水里或者食材里,只要保证所有人都能吃到肚子里去就行。”
虽然白雀他们的功夫都可以一敌十,可时知不想造下不必要的杀孽,所以这次计划还是用药智取。
青狐听到安排后主动开口道“老大,让我去吧,他们的灶头夜里有一段时间是没有巡防的,我都摸好点儿了。”
白雀乐了“行,就你去,万事小心,等回去给你小子记大功。”
入夜,青狐拿上药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时知看着他的身行再次感叹这“专业人士”果然不同凡响。
这药有发作的时间间隔,时知配得浓度虽然很高,可掺入水里稀释后只会让人犯困,一天连续摄入几次才会让人陷入沉睡。
青狐顺利把药下完了后,时知又从马车上拿出一个箱子,“这里面有三十个药包,你们拿的时候戴上来之前给你们的手套和脸罩,这药包是烈性迷药沾上了可就爬不起来了。”
白雀其实一直不明白,主子身为世家大族的女郎怎么总是喜欢捣鼓这种看上去是用来打家劫舍的药bhi,咳咳,上次阻拦禁军也是,药效好的吓人不说,模样也看不出是什么药材做的都是些粉末。
耐心等了一天,青狐得手了后大家在等天黑,远远看着三支巡逻队从哈气连天到慢慢靠着火堆坐下来睡着了,已经到了半夜。
白雀带着三十人快速分散靠近三支巡逻队,把药包挨个捂了下巡逻队士兵的口鼻后,迅速闪进营帐继续重复相同的工作。
等确定都把人放倒了,白雀对汇合的人低声道“报数儿。”
连士兵加工匠一共放倒了五百二三人,和青狐观察的人数完全对上了。
他们出发时带了几捆细麻绳,白雀他们在分配麻绳时,时知特意嘱咐了一句捆人时先泡一下水,听到这话后白雀等人的脸色越发古怪了。
所以说为什么他们主子对这种打家劫舍的活儿知道的这么清楚
等把所有人绑完天都快亮了,白雀他们一起换上了黑色披风,戴上了面具,然后选了几个工匠抗出去弄醒打算分开审问。
时知和留下的十个人一直等在原地,见太阳出来了,白雀带着几个人才回来。
白雀的脸色并不好看,时知担心的问“怎么了不顺利”
白雀摇头道“人都捆起来了,可那些工匠大多被毒哑了,问不出什么话。”
时知完全愣住了,她知道刘家是打算把这些人灭口的,可没想到活还没干完就先毒哑了。
时知神色有些冷沉声问“所有人都哑了吗”
“属下弄醒了十个人,只有一个还能开口,被毒哑的都是强征来的民夫,开口说话的工匠其实是刘家派来的。”
时知了然“难怪了,皇陵工匠少两百人很难不被人发现,还是用刘家自己懂工事的匠人才能不让人察觉的。”时知一时也不知道是说荣安太后心思缜密还是说她心思狠毒了。
白雀心里越发赞叹小主子聪明了“那个匠人吓坏了,以为属下等人是刘家派来灭口的人,一直在求饶,知道属下不是刘家人后反而松了口气把知道的都吐了出来。”
真正的工匠其实只有五十人,另外二百人是强征的民夫,送过来时就都被毒哑了,这几年死了不少人,工匠因为有大用所以生病受伤还能给药医治,民夫若是生病受伤只能硬抗,抗不过的就拉出去找个地方埋了,五年过去两百民夫就剩一百来人了。
听到这话时知心里越发沉重“墓的情况问出来了吗”
白雀点头“那工匠看属下们只是把人捆绑并不伤人性命后,就主动把放工事图纸的地方告诉了属下,倒是省了些功夫找。”
假墓果然只是幌子,墓地后面的山洞是天然形成的,工事主要就是把山洞拓宽修整,然后设置几道机关再封上,现如今到了封口阶段,眼看工事要结束,难怪那工匠以为是遇到了灭口的人。
白雀让人带着弄醒的十个人进了山洞,他们很配合的和白雀他们一起把机关破开了。
等到全都清理出来确认没危险了,青狐才过来请时知过去,那些匠人也都回避了。
时知亲自往山洞里去了一趟,看惯了现代影视剧的道具她感觉这个洞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个石洞还成的石室,金子分了几十个箱子装好,铠甲兵械也都成堆放置。
唯一让时知觉得有意思的是一张牛皮做的舆图,这张图上不光有大良的地形与城镇标注还有一些矿产分布的标识,大良周围几个国家也粗略的标注了。
荣安太后这是想干嘛这种东西在古代可不是谁都允许拥有的,时知忍不住去揣测荣安太后的安排,这种东西留给刘家不是想让他们造反就是用来做政治投资,难不成她也看出大良末日将近
可她为什么看不出刘家的无能与浅薄呢荣安太后死后刘家简直是被长公主一派按在地上摩擦,这会儿都灰飞烟灭了。
不,不对,如果按照原著走向,刘家起码在大良没有被推倒前都是安稳的,驸马成了内应,长公主的动向被刘家掌握,太子上位宗室会和外戚联手
嘶时知吸了口凉气,原著里惠嘉长公主之所以四面楚歌最终被杀不会是荣安太后临死前的手笔吧
她活着和长公主相互制衡,她死了后皇帝就不再能对抗长公主,刘家为代表的外戚一党群龙无首也对付不了长公主,长公主的势力会迅速膨胀扩张。
可就因为她死了,原本支持长公主的宗室却也会动摇,为了“正统”他们会想拥护太子上位,那么长公主手里的刀立刻就能砍向她自己
这些东西表面上是留给刘家的,可实际上这是荣安太后给太子上位留下的后手,如果要对抗长公主那么财力物力都要跟上,这个“宝藏”之所以没用上是因为上辈子外戚和宗室得手很顺利。
然而这次因为一些变动,长公主一派实际扩张没有原著里那么顺利,所以更谨慎了,外戚和宗室联手没能顺利除掉长公主,所以被反杀了。
环环相扣,精心布局,这诡诈暗涌的朝堂斗争,说到底还是这两个女人的棋局,时知觉得以后她爷爷再夸她有什么“政治头脑”她一定会羞愧至死的,再给她几十年她也玩不转这样的筹谋斗争。
时知平复了心绪,看了一圈儿后才出来了“让那十个人指出其他工匠,然后把民夫分开关着问清楚底细。”
说不了话,还是能听懂的,点头摇头也是能问出很多有用的信息的。
白雀他们问话时,时知又带人去给兵士营帐用了次药包,保证这些人到天黑大概也醒不过来了。
日头升高,白雀已经把这些民夫的来历问明白了“问清楚了,这些民夫大多来自并州北方的朔州和靖州,当初要给太后修皇陵好多州府都征了劳役,但这一批人他们走到并州时并没去长安,而是被带到了氓山,进山前被下了哑药。”
这个情况和预想的差不多,时知吩咐道“白雀你带二十人把所有民夫和工匠栓到一起,弄醒了带出这片山谷,顺便抬一箱金子分给他们。”
白雀等人自然明白他们女郎对这些匠人和民夫动了恻隐之心,但他们也习惯了女郎的行事作风,听命就是。
看到醒来的工匠和民夫被送出山谷后,时知又吩咐剩下的人“并州回乡这一路不好走,再去十个人把这里的粮食也给他们分一部分。”
“是。”
看着最后剩下的几人时知继续吩咐“再去给兵士用一次药,确保他们明天中午都醒不过来,我就待在原地不会有危险,这里不用留人你们全都去,做完了咱们要快速撤离。”
几人虽然有些不放心,但听命服从刻进了他们骨子里,还是领命去做了 。
等到把人都支走后,时知快速进了山洞把几十个箱子和几十堆捆好的兵械铠甲全都摸了一遍送进空间就快速出了山洞。
她现在已经能自由控制把外面的东西往空间里送了,只要她人不进去,每天想送多少都可以。
只是到最后,时知想了想还是留下两箱黄金,不是她烂好人,而是一旦那些士兵醒过来发现匠人和民夫逃了,一定会想办法出去报信。
等他们出去后很快就会知道刘家倒了,朝廷正在清算同党,这些有兵士大概是不敢回去的,一股有战斗力还有武器的军队没了希望会变成什么
既然时知下不去手除去他们,毕竟这些人入伍前也只不过是平头百姓,因为这世道才被弄到这山里当了刀子,要是有机会他们大概也想回家的吧。
留下两箱金子,这些人就还有盼头指望,拿着钱大部分人恐怕只想逃回家乡的,哪怕他们当中真有野心的也无力做些什么了。
时知走向军营,然后就坐在营帐外等下药的手下干完活儿出来。
等所有人都出了营帐,时知一脸轻松愉悦的道“咱们出谷,天黑后会有人把东西运走,这里就不用咱们管了。”
白雀带人把民夫和工匠刚带出山谷不久就看到手下又拉来了几车粮食,听到说是主子命令分给这些人,让他们带着逃命的路上吃,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家小主子仁厚。
接着就有手下来传令,主子让把这些人往北带出氓山放走,傍晚过后家主会派人把山里东西运走,不能让这些人看到运输的车马。
时知个头小又不会说话变声,所以她是不打算让那些人见到她的,出了山谷她就带人回了他们藏身的树林坐回马车等消息。
等到半夜白雀才带人回来复命,“都送出去了”
白雀摇头“民夫都送走了,但那些工匠都不敢离开,看属下不伤人性命有几个大胆的甚至求属下收留他们。”
“这是怎么话说的,他们为什么不回家”时知不是很明白。
白雀想到主子虽然聪明但年纪还小,对于贱籍了解怕是不多“属下在放这些人时告诉他们皇陵早修完了,刘家也获罪被抄家了,想要活命就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这几年没去皇陵而是给刘家干差事,刘家犯了谋逆大罪,这山谷里干的也是见不得光的事儿,不想跟着抄家灭族的都要把这里忘了。”
那些工匠和民夫听了后果然吓得不轻,白雀无奈的道“那些民夫还好,虽然说不了话但都是有家可回的,可这些工匠都是刘家私人养的贱籍匠人,他们的身契都在刘家,刘家被抄家流放他们回去就只有被没入官府,因为是匠籍没入官府不会被发卖多半会被送到边关修长城。”
听到这里大体都明白了,这是走投无路后看到白雀他们不像坏人,就想投靠了,不得不说这些人也不笨。
时知稍微考虑了下,想到猫耳山的工事就同意了“你跟他们说,跟着咱们也可以,但除了死不了可没什么好处,以后都要住在山里哪里也去不了,若是后悔了敢逃跑那必然有比去修长城痛苦百倍的手段等着他们。”
这五十个人应该可以帮着白雀更快把基地建好,可后续处理也有很多麻烦,时知打算先处理眼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意外收了五十个建筑工匠并没有让时知多高兴,反而心里越发沉重,她更清晰的感受了“人命贱如草”这句话的分量。
多带了五十人回程计划就要改变一下,白雀让十名手下分批把工匠带回猫耳山,他带着剩下的人护送时知回清河。
临走前时知吩咐下去“留几个人盯着这附近的情况,要是那些兵士敢作乱或者危害百姓,就直接报官说这里有山匪,要是他们自己散去也别多管。”
这里有东西的事肯定会走漏出去,但他们这次没露出行迹,就连白雀他们审问时的口音都是蜀地的,别人联想不到崔氏。
甚至那些捆人的麻绳都是时知让白雀弄得最常见的货,这是特意留给有心人的“痕迹”,保准让追查的人“闲不住,找不出”。
时知回到清河时,崔教授去庄子上还没回来,今年小麦和棉花的培育都到了关键时刻,他恨不得自己都住地里了。
今年“神农六号”是用去年耕种后收获的种子培育种植的,没一粒麦种都是崔教授带着挑选出的农人在地里亲自挑选出的麦穗产的。
今年才是真正考验出,“神农六号”麦是否真正适合在这个世界安家落户的关键。虽然去年一切顺利而且收获的麦子崔教授也观察了,但今年是验证它的第二关。
棉花其实在这个世界也有,但因为它漂亮的花朵和种子,如今正待在权贵们的后花园当景观植物呢。
崔教授把这个时代的棉花和农科院的棉花分别规划了块地种植, 这一块他更要用心研究,本土棉花没经过真正的驯化,农科院的棉花为了抵抗现代病虫害专门培育的,但也不一定适合这个时代,这都得观察。
时知回来不多久,崔教授就接到信儿了,他连忙赶了回来,最近在庄子上一直心神不宁,看到孙女全须全尾回来总算放心了。
时知把在氓山的发生的事情大体给爷爷讲了下,然后又和爷爷去空间把那些金子和铠甲兵械归置了下,金子时知打算让家里的银匠重新融了再用。
崔教授这个身子干农活干的最近力气都变大了“这些兵械之类的东西先别拿出来,等过几年再说。”
时知也这么觉得,等过几年观察一下局势再说,她希望这批东西最好永远没有用武之地。
没几日留在氓山的人传来消息,那些兵士果然在挣脱捆绑后以为是工匠和民夫下的手,就想跑出来报信,但一出来就发现外面早已经变天,于是许多人拿了在山洞里发现的金子就逃了,剩下的看这样的情况也都各自散去了。
而就像时知猜测的一样,氓山藏着荣安太后的宝藏这件事也很快传了出去,很多人前去打探,就连长安都特意派了人过来,可最终都一无所获。
白雀他们要在猫耳山待挺长时间,时知也嘱咐了一起去猫耳山的人短时间不要出任务,就安心盖房子好了。
孙女回来了崔教授在家住了两天才又回农庄了,时知倒是很想和爷爷一起去,但她功课落下不少,再这样下去阮妈妈要炸毛了。
白雀送时知回来后就去了猫耳山,时知告诉他建造基地的大部分东西都已经运到了山里,只要再补一部分生活物资就可以动工了。
白雀这次回去就是要带着那五十个工匠和自己手下一起把房子建起来,时知下的命令是入冬前得把房子起好,过了年她要把筛选合格的人送过去培养。
白雀和他手下带回来的上百个孩子分散在各个庄子里一边做活一边识字数数,每个孩子的品性能力都有人在暗中记录。
时知的整理的教材已经差不多了,过了年她会亲自去猫耳山住一段时间。
“女郎,庄子上送来的六个小丫头都安排好住处了。”阿葫如今负责时知院里的人事安排,加了六个小女使自然得她来安置。
时知手中练字的笔没有停下“知道了。”
这六个女孩子最大的九岁最小的七岁,都是白雀他们带回来的,经过半年观察,时知挑出了最出色的六个女孩子。
她打算提前培养一些“小助手”,留给她准备的时间越来越短,她必须准备的更充足些。明年去猫耳山阿茄阿葫她们不适合跟着,男孩子也不适合贴身跟着她,所以最终选了六个女孩子。
六个女孩儿在庄子上养了半年,小脸不再是面黄肌瘦的样子,但突然被领到家主府她们还是有些忐忑。
但这半年跟着学了规矩也学了字,见到时知后也都规规矩矩行了礼。
时知看着几个小孩子强做镇静的样子笑了笑“不用怕,府上的人大多和气,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几个女孩低着头不敢答话,时知也不勉强又继续温声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奴婢们请求女郎赐名。”
稍微大一些的女孩儿大着胆子回话,她们听带她们来的人说了,她们交了好运了,跟着女郎可是有大前程的,女郎身边的差事比家主那里都吃香呢。
她们在庄子上就听过,有脸面的仆人都是主家赐名的,如果能赐姓崔,那更是一种荣耀。
时知不知道这些女孩子来之前已经被庄子的仆人“洗脑”了,但她也了解这个时代的一些认知。
时知把自己写的字抽出一张来“上面的字学过了吗一起念出来。”
几个女孩看了一眼纸张,她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学习能力自然很不错。
“勤学之、明辨之、笃行之。”
时知满意的点头“这是我先生对我的期待,也是我对你们的期待,勤、学、明、辨、笃、行这六个字以后就是你们的名字了。”
这一听就是好意头,几个女孩激动的行礼“奴婢谢女郎赐名。”
六个女孩子被单独安排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并不与普通女使在一处,这是之前就定好了的,她们过来并不做普通活计,为了不惹人眼单独放个小院子也方便。
时知每天都会花一个时辰教她们数学和科学常识基础,另外的时间时知让人带着他们继续学习认字、读书、算账。
这件事在家主府并不算太过出奇,因为时知以前有教过她身边的女使,但她们早过了学习的最佳年龄,虽然都识字可学习效果一般,因为相比学习这些“奇说怪论”,她们大概更愿意学习阮妈妈教的那些知识。
时知失望之余也很理解,时代不同身份不同,这些女使家里都是世仆,从小的教育让她们早就有了根深蒂固的追求和价值观。
于是时知就让阿茄阿葫培养她们,术业有专攻,在这个时代学习阮妈妈那些时知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对她们来说会更开心,这也算“服务型”人才。
所以当她发现崔氏还有白雀这一类人时时知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什么暗谍刺探,她想到的是培养她需要的“实业型”人才。
时知并不觉得想学内宅里用的学识有什么不对,环境造就人才,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教的东西在当下的确作用不大,就连她自己现在也不敢保证以后一定有大用。
原来时知的数学课一开始还是很有市场的,没看阿秋就是她培养的吗算账理事在这个时代也很有用,所以就连阿茄阿葫阿秋也会听一下,“九九乘法表”已经是每个院子里女使都会背的了。
可到了后面一言难尽,时知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她明白自己太心急,所以才静下心来去整理教材,教学也是要有规划。
这一次时知的教学还算顺利,什么都不会的孩子反而更好教一些,毕竟都是很聪明听话的孩子。
“阿葫,给阿勤她们每七日加一份儿甜食果子的份例,从我的私账上出。”爱学习不让老师操心的孩子必须得奖励
白雀让手下的死士灵猴和飞鹞保护时知,平日里上完文化课,这六个女孩子还要暗地里接受这二人的一些训练,在家主府住下后她们活动范围暂时只能在一个小院子里,时知也只能用甜食给她们带去一点快乐了。
崔教授的麦子今年顺利收获了,时知暂停教学去农庄帮着崔教授一起记录数据。
正当崔氏又一次和外界兑换“福种”时,一个消息传来让时知和崔教授都有些懵。
新帝给自己的嫡长子订亲了,女方也是崔氏女,不过不是大祖房的时知是崔家小祖房的嫡女。
这事儿其实说到底是皇帝和崔氏小祖房的事儿,原本崔教授和时知做为“同族”只是被告知一声而已。
然而时知想到原著里男主和女主关系曾经一度紧张,问题就是男主后期为了得到更多世家的支持不断拉拢顶级世家,崔氏小祖房的嫡女还差点成了男主的“平妻”,虽说最后没成但这也让女主好一阵恼火。
时知当初还嘀咕就男主和他身边人这个行事作风,要是单纯的言情文分分钟她都想让“男配”上位了,整个一个“大猪蹄子”也是从这个情节开始时知一下子失去很大的阅读兴趣跳章节跳的更欢脱了。
这小祖房还真挺能“钻研”,虽说这次订婚的不是原著那个,可时知总感觉以后还有的是好戏看,毕竟崔家的女儿并不少,“鸡蛋不放同一个篮子”是世家的生存法则之一,只是可怜了这些无辜被卷入利益博弈的女孩子了。
就在时知默默吐槽时,紧接着又来了一封信,一封从桐州州府济阳城来的信。
知微书院的山长病重了,他打算辞职,鉴于崔氏大祖房在知微书院的特殊地位,辞职前要先和大祖房打个招呼。
这两封信凑到一起,时知和崔教授就有些犯嘀咕了,没别的意思,主要是知微书院它不是一般的书院。
它背后代表的政治色彩太浓烈了,这让崔氏大祖房的当家人不能不慎重考虑啊
大良建国后“科举制”渐渐取代了“举荐制”,表面上是世家与寒门的利益争夺其实是世家和皇权的斗争。
如今朝中官员有六成是科举选官入职,但科举入职的官员有七成来自大大小小的世家。
文化垄断的在这片土地已有千年,游戏规则改变了,世家立马改变了策略,他们在自己的地盘扶持出大大小小的各种书院,知微书院就是在这种背景下由崔氏大祖房主持建立的。
它成立的目的很明确,收拢各种人才为世家子弟服务,打赢这场教育文化战争和政治资源争夺战。
原本书院成立之初,只有顶级世家只有崔氏六房一知微书院的支持者和资助者,后来荥阳郑氏与范阳卢氏支持那两所书院因各种衰落后也开始转而支持知微书院。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这场账是世家打赢了,因为科举制的官员大多还出自世家子弟。
然而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
几百年前寒门子弟哪怕做官也要投入世家门下,可如今只要读书好就有机会,世家终究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做为世家势力代表知微书院就显得更重要了,原本崔教授和时知没打算掺合这里面的事,毕竟大祖房朝堂上的人才凋零,现在读书的子弟是不少可离他们出头还早着呢。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知微书院山长要退下来,那大祖房就必须得有应对,尤其是在崔氏即大概率将要出个太子妃的时候,更得谨慎了。
崔教授和时知讨论了许久终于定下了对策,济阳城是必须要去一趟的了。
百年前文化中心是在北方,可随着朝廷扶持海外商业的举动,经济中心南迁了一部分,南方的寒门崛起了他们或许文化底蕴不如老牌世家但财力却渐渐追上来了。
江南十几个豪族就是这几十年起来的,他们除了让自己的子弟读书同时扶持寒门的读书人,英才书院的大部分学生就来自豪族和寒门。
世家还在努力控制着朝局,但北方寒门中的文人却被更开放更活跃的南方吸引了,再加上有扬子江这个天堑为屏障,江南少战乱,文风渐渐竟然压过了北方。
大良前几任皇帝都有扶持南方寒门与豪族的举动,比如给英才书院为代表的南方书院御赐各种荣誉,每年还拨款资助寒门读书人,北方书院就很少有这些待遇。
再比如把管理海外贸易的官员变成南方人的专属,世家除了偶尔分点汤,这一块根本插不进手。
近十年,南方除了英才书院其他书院也渐渐崛起,可北方专收世家子弟的学院却渐渐衰落,如果不是世家子弟除了书院还有家学和能单独拜大儒为师的教育资源,如今科举为官的胜利者是谁还不一定呢。
曾经桐州算是北方文风盛行的文化中心之一,虽然这些年因为北方动乱文人南迁较多,知微书院仍旧保持着北方第一书院的地位。
知微书院能和南方的英才书院并称“南北”大书院这离不开顶级世家的支持。
时知和崔教授虽然穿成了世家子弟但骨子里并不看好也不待见世家文化垄断的行为,但这次去济阳城其实是想找人接“棒”。
祖孙二人都不愿意继续参与这场争斗,更何况如果未来真的要天下大乱那么清河也不会是一方净土,他们最急迫的是如何在这场混乱里有足够的筹码生存,那时候这些文化教育和朝堂政治斗争都不是最迫切的事。
可崔氏大祖房利益却不是他们俩可以完全代表的,所以商量了半天打算把这个事扔给感兴趣的人去做好了。
崔教授和时知甚至有些羡慕太原王氏了,势力逐渐南迁,也没有像崔氏一样扛起斗争的大旗,而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在江南扶持起个宁江书院,虽说也是以收世家子弟为主,但它也不排斥寒门入学,把“和而不同”的中庸之道发挥的淋漓尽致。
虽说比不上英才书院的影响但现如今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书院,在江南那种文风盛行的地方这很不容易了。
崔氏大祖房不再抗大旗,但其他五房应该是很愿意抗的,要不是书院是当初大祖房的家主出钱建的,又在大祖房势力的地盘上,他们早就抢过去了。
可这些年动作也一直没停,书院的副山长崔博就是出自小祖房的嫡脉。
百年前的知微书院山长是崔氏大祖房说了算,毕竟是人家出钱建的,到后来别的世家也参与知微书院影响力慢慢扩大,就变成了世家们的投票。
崔氏大祖房原本强盛时与其他五房关系还不错,利益也大体一致,所以崔氏拥有六票投票权,这是大祖房以创立者身份争取来的。
后面加入的卢氏、郑氏因为参与太晚就和其他几个早期参与者二等世家一样只有一票。
大祖房除了有投票权还有一票否决权,当然了山长不是年年选,一二十年选一次的活动,大祖房这否决权其实都没用到过,因为二十年前大祖房还没衰落至此,在知微书院的影响力比其他几个世家加起来都厉害的多。
可如今就很微妙了,大祖房甚至都已经把自己的势力撤出长安了,那原本是为了争夺政治资源的书院还能让他继续控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