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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 83 章
    崔汶在郑氏住下来后一直待到二十七天法事开始,  然而这次他却发现,郑氏卧床久病的宗子出现了。

    脸色青白的年轻人相貌跟郑濂有五分相似,想是久病的关系,  丧服在消瘦的身上显得格外空荡荡的。

    郑湘站在了他原本应该站的位置,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这才是宗子,之前起不了床由临时弟弟代替主理丧事也说的过去。

    崔汶看到这个情形最终还是没忍住找了个机会把郑濂拉到一旁,  崔教授的话他一字不差带到了,这些日子看下来崔汶很看好郑氏这个嫡次子,待人接物都温和有礼,  想来是个脾气好的,模样也极好,  想来家主眼光还是不错的。

    郑濂听了这话沉默片刻才拱手道“多谢崔公美意,只不过祖父去世,  濂需在荥阳守孝,且祖父遇害的事还未查清,这件事一日没有个说法濂一日不会离开荥阳。”

    崔汶是个老好人脾气,他有些担忧的道“二十一郎果然至孝,只不过等丧事过了,  我们这些人走了,  令尊若是为难你可怎么办”

    这些日子郑氏家主对这个嫡次子的态度的确冷淡的很,他们这些外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崔汶担心大家都走了后这二十一郎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郑濂哭笑道“父亲虽然不喜濂,  但到底还是他亲生子,还不至于不给一口饭吃的。”

    郑濂有孝在身的确不好立刻离开,  崔汶最后安慰道“等你出了孝,  若是在家不畅快就到清河散散心,  也可以去知微书院拜访那些大儒,你家不少子弟都在济阳,想来你去了也不孤单。”

    郑濂再次拱手道谢,表示有机会他必定登门拜访。

    崔汶离开后,郑濂回到了灵堂,他看着站在父亲身边的长兄心里有些后悔,当初若是选个族里其他人去清河,就不用留着兄长当幌子了。

    可清河崔氏控制这桐州一州之地的粮食,这些年不断增产已经相当于半个江南的产粮区,这对于郑家图谋的事非常重要,他又如何放心别人把它握在手里

    祖父的死把他的一切筹谋都打乱了,父亲和祖父还是不一样的,若是祖父在兄长就算好了他也不会再换继承人,郑氏一部分权柄和计划已经给了自己那就是落子无悔的定局,可父亲到底还是对兄长有几丝不舍。

    清河现在已经顾不上了,他如今要先把继承人的位置落实,不然以前做的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这可不是退让就能解决的,事到如今他能容下兄长,只怕兄长也容不下他了。

    崔汶回到清河后,把郑家的情形跟崔教授形容了一下,最后还感叹郑氏子果然不错,家主好眼光。

    崔教授听了后乐呵呵没说啥,他这会儿已经开始期待后面的事了,他孙女虽说下棋不行,但给人捣乱其实非常在行。

    熙兴帝还是决定要把荥阳的事彻底弄清楚,秦州的防御使和刺史都被他突然下旨换了,新任职的两位都是他的心腹,并且把秦州大半驻军调去西关增援,新的两万驻军由新任防御使从长安和晋州调派过去补员。

    这一系列操作对荥阳来说可谓是猝不及防,七寸被人一下子捏住了,郑氏的私兵大部分隐藏在深山中训练,但还有一部分其实已经放进了秦州各地的驻军中。

    郑氏家主明白自己家是露了痕迹,他如今已经没有耐心再看着两个儿子争斗,郑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若是不想放弃几十年的图谋,那所有人都得为这个家有所牺牲。

    “驻军去了西关,如今秦州已经不是郑氏手里的铁板一块,桐州咱们必须握在手里。”郑家家主已经有了决断。

    他原先不同意这件事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继承人名声有污,毕竟以后背弃崔氏他儿子得被人指摘,桐州那会儿对郑氏来说也不是非要不可。

    可如今却不同,朝廷突然对秦州动了雷霆手段,郑氏现在为了不提早暴露,做事束手束脚,那桐州就很重要了。

    如今他的长子痊愈,次子此刻再做继承人对郑氏来说又是一场风波,还不如先让次子去清河把崔氏拿到手,等郑氏喘这口气再决定以后的事。

    郑濂听到这个决定后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早就不是问“为什么”的小孩子了,若他是父亲也会这样做,想来也讽刺,让他图谋清河是五年前祖父定的,他听后也答应了。

    这才假意与父亲赌气去了江南读书,同时利用这个机会经营郑氏的一些产业,拉拢南方一些小世家子弟,可没想到今日他与兄长的争斗竟然就输在这个为家族牺牲的决定上,何其讽刺

    郑家家主把决定告诉次子后就给清河去了一封信,信中虽然没明确说要联姻,但大力感谢了清河对他郑氏的诚意,也感谢了崔家家主在范阳对他二儿子的照顾,说等出孝后就让儿子登门拜谢。

    崔教授把信拿给孙女看“这郑珝还真是把他老子见风使舵的本事学了十成十。”

    时知看着信笑了“爷爷不妨多跟这老狐狸交流一下联姻的事,最好再给郑濂写几封慰问信,让所有人都相信您对这个孙女婿满意的不得了。”

    崔教授不想应付这一家子大尾巴狼,但最近孙女着实有些不待见那一家子,显然不会给他代笔,他只好继续跟那些一肚子坏水的大尾巴狼当“笔友”。

    秦州两位地方大吏换人后,郑氏就仿佛真的沉寂了一样,整日闭门不出安静守孝。

    派去燕州和并州调查的人查到过完年都没有什么结果,那群匪徒真的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郑家家主心里越发不安,他总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全都是一连串的预谋,他父亲遇害、长子痊愈、朝廷猜忌,最终掐住了郑氏喉咙。

    问题是谋划这一切的到底是谁呢给郑氏找麻烦谁会得利他又想到前些日子那两波刺探的人,其中一波他猜出是朝廷的人,另一波却一直审不出来有用的信息。

    大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势力了他现在甚至怀疑他父亲的死也跟对方有关,一环套一环,背后之人若说没有阴谋他打死也不信。

    对了,还有那个医士在给大儿子治好病后就彻底消失了,他的人找遍荥阳又找遍秦州都没任何线索,这样的能力怎么不让他忌惮

    几个月后,郑氏派出去的人终于找到一点线索,可这个线索让郑氏家主陷入了怀疑,云州荀氏又是个什么他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次云州四柱兵器帮着贩卖铁矿的似乎是荀家。

    郑濂答应去联姻,郑家家主也不是不愧疚,所以交给他手里的权力暂时也没收回来,他总得给这个儿子吃颗定心丸。

    所以这次调查结果并没有瞒着郑濂,当然郑湘也知道了,他最近在族里很活跃,家族内知道他真实病情的,还有他们父子关系真相的只有几个人,这会儿他身子逐渐好转很多人都还挺高兴。

    “云州私铸兵器的案子是有人举报云州与西海私下交易铁矿而引出的,可如果驻军私铸兵器这件事本身就是为了掩盖铁矿走私呢”郑濂一下子想明白了关键,这件事中荀氏自污声名,成功隐身。

    按照这个假设,能让一州防御使背锅打掩护,那这个家族得有多可怕郑家家主一下子想到自己家,一切就说的通了。

    对方发现了郑氏的不对劲,想利用郑氏来与朝廷互相消耗力量,自己黄雀在后,打得算盘可真精啊

    “无耻竖子”郑家家主气的要死,这荀氏不过一个二流家族,却敢设计陷害他郑氏一族,想到惨死的老父,此仇不报他有何颜面再当这个家主

    郑濂却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荀氏针对郑氏有可以说得通的理由,但他是怎么做到毫无痕迹万里之外杀死祖父还不被发现的

    扪心自问,郑氏能派出几百杀手去云州布局杀人,还一点痕迹不露吗燕州是卢氏的地盘儿,一股势力长期驻扎或是突然出现在燕州,要不想被卢氏发现蛛丝马迹那太难了。

    从刺杀小卢氏开始他们就一直陷入被动,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被人牵着鼻子走,郑濂隐晦的看了一眼他兄长,若说祖父去世得利最大的其实不是外人而是郑湘。

    他当然知道郑湘不会有那么大的势力能截杀祖父,可如果他与外人联手了呢

    那一切就说的通了,郑湘的病在郑氏原本是绝密,除了祖父、父亲还有自己就只有兄长和他身边服侍的几个心腹知道,背后布局之人是如何得知

    祖父死了,兄长若是不能痊愈这局棋其实乱不起来,可偏偏有人恰好有神药能治这不治之症,这件事处处都是蹊跷。

    除非很久前就开始研制这个药,很久之前就布局养出一批人,如此才能实现针对郑氏的这个局。

    若无内鬼,这局成不了,就算不是兄长也得是他身边的人走露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