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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 105 章
    柳氏也不是所有人都去了蜀州,还是有一部分看情况不好后跑到了江南和其他地方。

    就比如上门投靠崔教授的柳京,他是柳家现任家主的从兄,上任家主的亲侄子,崔氏大祖房家主府的“舅老爷”。

    柳京当初听到他堂弟想和荀氏联姻就不同意,后来又听到族里打算再嫁一女去郑氏就知道不好,可惜这些年他一直著书立说根本不管族中的事。

    劝来劝去他发现没一个听他的,索性吩咐家里人收拾东西直接坐船离开了平州,对外说是要去江南一所书院任教。

    果不其然,他一家离开平州不久柳氏就出了事,原本柳京是打算去江南看看情况再说,但他一听到柳氏族人大部分被带去蜀州,立刻就让船换了方向直奔清河而来。

    说真的,面对这个情况崔教授有些懵,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他还能再见到他那个糟心小舅子的这张脸。

    崔教授现在正处于惊吓和郁闷中,他那个小舅子实在是给他造成过很大阴影,妻子和弟弟年纪相差较大,一直都有“弟控”的趋向,崔教授年轻时没少被折腾,那时候崔教授安慰自己孩子长大就好了。

    结果熊孩子长大了依旧热衷整天给姐夫找不痛快,直到老伴儿去世他们见的少了崔教授才到的解脱,他真的是不想再见这张脸啊。

    时知也有些懵,第一眼看到柳京时她真以为她舅爷爷也跟着一起穿越过来了,现代世界她奶奶虽然在她上初中时就因病去世,可她爸爸每年都会去探望这个舅舅,时知自然也不会陌生,说实话舅爷爷虽然性子跳脱了点,但对她和哥哥还是很好的。

    有时候时知真的要怀疑这是不是个平行时空,话说回来那在这里她不是应该还有个哥哥才对吧

    崔教授表示大概应该也有过,记忆里小卢氏刚成婚后不久曾经小产过一次,或许刚好就是他那倒霉孙子

    崔教授怵小舅子这件事时知是知道的,所以她找了一个人全权负责柳家人的生活问题,虽然柳老夫人不在了,可她的娘家亲兄弟投靠上门,崔氏也不能拒之门外。

    阮妈妈原本都退休了,但做为柳老夫人的陪嫁,柳氏的人上门她必定会尽心招待,尤其这还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郎君一家,只不过柳氏遭难,阮妈妈背地里忍不住在老夫人牌位前哭了一场。

    柳京到了清河后,虽然他感觉老姐夫态度有些奇怪别扭,但倒也应该不是嫌弃他们,从生活上他们一家人的待遇都很妥帖就知道了,可就是总感觉这姐夫多年不见似乎性情也不同以往。

    然后柳京又想起自己那个短命的外甥心里黯然,似乎又能理解这老姐夫一些,想他柳家遭难后他原本活泼的几个孙儿、孙女都乖巧不少,人大概经历些磨难都会改变吧。

    柳京到清河后托时知打听了一下去江南族人的境况,他离开时其实有些族人也看出平州要不好,准备动身逃难了。

    时知最早听到的消息是王七娘嫁去的那一房提前安排儿子、儿媳带着孩子回江南探亲,想来这是他们安排的最后退路。

    提前带着家资逃出来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是兵临城下后仓皇出逃,至今很多下落不明,这样看来还不如去蜀州,毕竟荀氏虽然瓜分不少财产去,但到底还是安置了柳氏族人。

    柳京听到后长叹道“总归性命和书留着就好,一些身外之物舍就舍了。”

    来到清河后看着这里的气象,柳京深感崔氏果然是复兴起来了,他多年前曾经来过清河一次,那时候哪里有这般景象,看样子他这个侄孙女的确不一般。

    不一般的时知此刻却感到很苦逼,原本她是不住家主府很久了,一时不方便跟火器制作进度,再来就是为了躲那些催婚的族老。

    因为她迟迟拖着不成婚,在众人眼中如今已经是二十有一的“大龄剩女”,族老们一见到她或者崔教授就哭,这事儿上就连崔静海和崔汶都和族老统一阵线。

    柳京一家上门时知和崔教授回来住的这些日子,崔静海几乎天天堵在崔教授院子里跟他聊“人生”。

    最后时知实在没没招了,就想着溜回庄园,但她和崔教授可以溜却不好把柳京一家子扔在家主府,如今四郎也跟着父母去了崔静海分出去的那宅院居住,家主府是彻底“空了”。

    所以时知跑路之前,还是得考虑怎么彻底安置这个舅爷爷一家的事。

    然后她就想到了知微书院,自从天下大乱后,知微书院一多半世家子都已经回家,留下的多是桐州本地世家的一些学子,知微书院在崔氏掌控住桐州后自然又归崔氏管。

    柳京原本就醉心著书教学,把知微书院交给他似乎也不错。

    “去知微书院”柳京听到侄孙女的提议后嗓门都忍不住有些提高,没办法英才书院与知微书院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地位太高,尤其是知微书院在世家子心里就更高了。

    时知不好意思道“不瞒舅祖父,自从这世道乱起来后,知微书院的师生日渐减少,前些日子许山长也提出辞呈,如今书院山长一职空缺,孙女若不是没法子也不会求到您面前。”

    柳京听了后却一点都没有嫌弃知微书院衰落了,再怎么衰落那也是“知微书院”

    他最后还不放心的问一句“真是让我当山长啊”

    据他所知,崔氏还是有几个学问不错的老家伙也可以胜任的,之前大家分散各地,但战乱一起崔氏大祖房的族人大多就都跑回清河或者桐州居住。

    时知可不想再让大祖房深入掺合知微书院的事,这些日子她看出这个舅爷爷是个心思通透的才敢把这件事托付给他。

    所以时知还是把自己的想法点明,她郑重道“如今天下局势未明,孙女觉得选材培养不应该再拘泥于门第之见。”

    柳京听了这话有些诧异“你可知这是要地动山摇的。”

    时知反问道“难道柳氏和王氏这两场祸事还不能让咱们清醒吗”

    乱世之中,世家没落已成定局。

    柳京听了这话沉默半响,最后叹道“也罢,学圣人之言本就不该拘泥于什么出身,蝇营狗苟一生,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徒劳一场。”

    时知轻声道“所谓不破不立,知微书院以后能不能传承得以延续就看舅祖父了。”

    柳京带着一家子没几天就去了济阳,时知安排人过去给他撑场子,虽说如今桐州地界上大概也没有别人能不给崔氏面子,但也要防止有些顽固不化的守着过去不肯醒来。

    柳京走了,时知和崔教授就立刻打包想开溜,可崔静海仿佛知道这祖孙打什么主意,他这两天直接就蹲在崔教授院子里不回家了。

    崔教授实在无奈投降了,他把时知拉来,表示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崔静海和一般崔氏族老不一样,他也不多说什么,就是一言不合就哭他爹他大哥还有他大侄子,完全不顾自己平时里那睿智儒雅的人设崩没崩。

    偏偏时知这个人她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要是强逼她做什么,那她指定给你尥蹶子,可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就心软了。

    崔氏的确命不好,到她这里不成婚似乎真就要断传承了,但时知经过这么多事后早就下决心断成婚的心思了,她的心理年龄不是小姑娘,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在这个世界一桩桩血淋淋的教训下已经荡然无存。

    可崔静海不会明白,她最终没办法,只好“摊牌”,祠堂的大门打开后,就只有时知、崔教授和崔静海三个在里面。

    时知看着那些牌位,像模像样磕了三个头,然后跪着上了柱香。

    时知上完香后看着祠堂的众多牌子,长叹道“世人都说福德深厚、子嗣延绵,想来我崔氏大概不是被庇佑之人。”

    崔静海听了这话,一种不好的预感迎上心头,他有些生气的道“阿蓁,祖先面前莫要胡说”

    时知垂眸道“叔祖父勿怪,孙女只是心有所感罢了,有件事一直不敢让叔祖知道,就怕您受不住,可事到如今也是时候让您知道。”

    崔教授看着孙女这番模样嘴角都忍不住想抽抽,他清了清喉咙道“三弟你和阿蓁先说着,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就出去了,他不太会骗人,这会站在这里怕给孙女扯后腿。

    看着兄长这样,崔静海彻底迷糊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时知看向那一排排灵位轻声道“祖父是怕伤心失态,叔祖父莫要着急,您也得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听了后不要太过激动,伤到身子。”

    崔静海克制住心里的焦虑“你快说,我保证不急。”

    “这件事还要从几年前,有人想撮合孙女与郑氏的婚事说起”

    时知把自己几年前去范阳后如何与郑氏接触又如何被小卢氏反对,然后再到救下小卢氏知道那些陈年旧事的过程大体减减加加说了一遍。

    崔静海听完时知的话,几乎要站不住“你是说,当初你不是因为知道郑氏对四郎下手才看出他家心怀不轨,而是早就知道你父亲是郑家害死的所以才疑心郑氏想害四郎,断我崔氏血脉”

    “是。”时知承认得很干脆,她虽然灵魂不是真的阿蓁,但这样既然承了原主身份,那恩情仇怨她也要去替她了了。

    崔静海努力控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终于明白之前那些困惑不解的事,难怪郑黛那老匹夫会死在并州,阿蓁不是个狠心的孩子,四郎说到底毕竟没有大碍,能让她下那么大决定出手,只能是这种不共戴天的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