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始下雪了。
冰凉的雪花撒在了安娜的睫毛、鼻子、脸颊,凉丝丝的,一点点吸走安娜身上属于活人的热气。
她一直在闭着眼睛。
她告诉自己,这是梦。
等明天天亮了,一切如旧,她依然是那个安娜,妈妈依然唠叨和粗暴,镇民们虽然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小毛病,但是都是善良的人。
风声越来越大了。
突然,她意识到了一件事,太安静了。
风声是那么寂寞,只能听到雪花簌簌往下落的声音。
哭闹不休,胡搅蛮缠的镇民们像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她心迸发。
“安娜,睁开眼看看吧。”抱着她的那个金甲骑士低头,如此近的距离她的脸颊却无法感知到一丝呼吸的热度,她果然是幽灵吗
“们的伙伴来接们了。”
伙伴
她眼皮颤了颤,鼓足勇气慢慢睁开了眼睛,温柔的银色光芒在她瞳孔如花朵般绽放。
虎视眈眈、择人欲噬的凶兽们此时驯服向两边退开,谦卑的俯下身体,为缓步向她走来的银色庞然大让开了路。
它有着银一般耀眼的皮毛,丝滑璀璨如铺满天空的银河。
在银狼上,坐着一个安娜很熟悉的人。
一个灰发蓝眸少年。
他骑着狼向他走来,容带着古老的韵味,仿佛穿越了漫时光,自传说年代向他们走来,一股无形且奇异的威慑力笼罩住了整片广场,夺走了所有的声音。
安娜一阵心悸,同样摄于这种奇异的威慑力,无法发出声音。
无形的力场霸道地排开了前方挡路的村民,银狼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火刑架上。
安娜这才发现,它的身体比火刑架还高
对上银狼居高临下的琥珀色凛然兽瞳,莫名的喜悦和悲恸涌上心头,安娜视野渐渐模糊开。
不知为何,她现在的心情就像终于找到家人的小孩子,只想哇哇大哭。
“安娜。”
西蒙对她伸出了,声音如清澈的小溪拍打河岸,似乎也能洗刷掉她内心的阴郁和污浊。
“们来接你了。”
安娜前不久还在心中不断脑补着骑着银狼离开斯塔镇、让妈妈和其他不相信她的人悔的场面,这让她暗爽不已,十分解气。
现在梦想实现了。
她却不觉得扬眉吐气,只有空落落的茫然。
“别怕,安娜,你绝不会孤身一个人。”
她望着少年递过来的,指修娇嫩,心洁光滑,没有一点粗茧。
这是一双保养得养尊处优的。
和她干惯农活的皲裂粗糙的天上地下。
他所代表的也是一个陌生的新世界。
她别开眼,深深忘了一眼台下强制性保持噤声的镇民们。
他们很害怕,全身都在发抖,看着她的目光只有浓浓的哀求。安娜竟然很轻易地察解读出了他们的想法他们怕安娜指使银狼杀了他们。
“安娜,走吧。”
安娜惊讶地看向突然发声的壮汉。
他叫唐恩她记得他似乎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雇佣兵。不过她和他没怎么说过话。
“走吧,别回来了。”唐恩叼着一只烟,费力地从怀里摸出火柴,划了次才点着。
他深深吸了烟,舒畅地吐了个烟圈,惬意地眯起了眼睛,“你不欠他们什么,是他们对不起你走吧。别回来了。”
“你其实是被偷来的,弗格森夫妇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走吧,去找你正的父母吧。”
骑着银狼的少年救下了被送上绞刑架的少女,这多像一个童话故事的结局,亦或者是一个伟大传奇的开端。
他能作为一个伟大传奇的见证者,哪怕下一刻就会死去,也是荣幸至。
“少女握住了少年的,银狼驮着两人的身影渐近渐远,身百兽相随,一起消失在了寒冷的冬夜。
斯塔镇的故事结束了。”
“然呢”尼睁大眼睛,不思议地瞪着抬起头的年轻学者,“这就没了”
“是啊,结束了。”
“不能故事还没讲完啊”尼憋闷地从年轻学者中夺走了这叠稿,匆匆扫了眼,就只能不甘心地放弃里面的字他大部分都不认识
年轻学者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从他中抢走稿,心疼地抚平上面的条褶皱。如果尼不是他不容易才找到的天赋者,他早就给这个鲁莽的小家伙一些终身难忘的教训了。
神秘学世界的人都知道,法师对待知识就像巨龙守护自己的财宝。法师从生到死都在一直狂热的追求知识,这点不分袍和黑袍的区别,许多袍法师为了守护或者获得新知识,段甚至比黑袍法师还要酷烈。
尼丝毫不知道他刚刚死里逃生的惊险,他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嘀咕道“怎么能结束了啊故事还没讲完呢斯塔镇的居民到底怎么样了银狼杀了他们还是放了他们”
年轻学者宛如一个谆谆善诱的老师一般,亲切的问道“你觉得呢你希望银狼怎么做”
“然要把他们全部杀光啊”尼不假思索地说“初是他们伤害了银狼,并且还想杀了安娜,他们太坏了,就应该把他们杀光”
年轻学者惊异地看着尼,皱着眉头明显不赞同地说“你杀性太重了,这样未来早晚会走到邪道,你想变成无恶不作的黑袍法师吗如果的有那么一天,会先杀了你清理门户,保证”
尼吓了一跳。
自从被这个自称袍法师的奇怪男人强行收徒,他还是第一次被他凶。
“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尼胆怯地缩了缩脖子,干了声,小声嘀咕道“老师,你未免太认了,这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又不是的。”
“按照童话故事的套路,不都是恶有恶报,坏人受到严重惩罚,然人获得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吗”
他嘟了嘟嘴,有些不爽地说“这个作者到底会不会写故事啊,结尾没头没尾的,就连主角安娜的结局都没交代,让人看了不上不下,难受。”
“哎呦疼”他捂着头,委屈地看着慢条斯理收回的老师,“您打干什么”
“因为你的无知浅薄,还有对这本书的作者不敬。”表年轻的袍法师露出了如老人一般沧桑眼神,这种不协调让他看起来加神秘。
“你以为这只是故事吗”袍施法者淡淡地说“如果告诉你,斯塔镇是实存在的小镇呢”
尼揉着额头的僵住了,他睁大双眼。
“如果再告诉你,就在一星期前,斯塔镇已经不存在了呢”
尼傻傻地张大了嘴巴。
“那、那银狼,那种神奇生”
袍施法者肯定地点了点头,气定神闲地欣赏着徒弟目瞪呆的丑态。
他甚至还补充道“你应该称呼他为银神冕下,他是红月的呼唤者,圣山守卫者,银狼王,这是货价实的半神,在传奇年代,就连的老师见到他,都要弯腰行礼表示尊敬。”
“老天爷啊的妈呀不是在做梦吧”尼发出乱七八糟惊叹声,大脑乱糟糟的,如同拉磨的驴一样在屋里转来转去。
袍施法者,奥古斯丁宽容地给自己的小徒弟留下了一些整理心情的时间。
他在刚看过这个故事的时候,内心的激荡丝毫不比尼少。
受限于认知水平和知识储备量,尼只能看到最表层的一些东西。
而他作为一名施法者,观星密会的成员,掌握了较为完善的神秘学知识体系,所以他能解读出多东西。
在读完这个故事,他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斯塔镇。
斯塔镇已经消失了。
这个曾经容纳了两三千人、以猎人和雇佣兵闻名遐迩的小镇,在一夜间如空气般蒸发了。
斯塔镇的镇民大多数还活着。
只是没有了记忆。
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脑海中只有一道意念离开。
离开斯塔镇的旧址,离开斯塔山。
侥幸返回的人,都消失了。
如此神异的事件自然新来了教会的调查。
调查员来了一波又一波却一无所获,无功而返。
在最初,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这份稿横空出世,向众人还原了发生在斯塔镇的故事。
奥古斯丁的目光停留在封面上那个署名,思绪万千。
“老师,这本书的作者是谁”尼奇地看着老师中那叠看似平平无奇的稿。
奥古斯丁的表情是他从未看过的严肃,他敬畏地吐出了那个名字,“果壳王。”
果壳王
尼困惑地问“果壳王是谁他也是一个施法者吗”
施法者
奥古斯丁嗤着摇了摇头,“能让银神安格尔充坐骑的,怎么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施法者。”
这个故事很简单,并不复杂,里面的主要登场人只有三个,分别是神秘旅人西蒙,银狼安格尔,以及主人公安娜。
故事以安娜为视角展开,但是果壳王能写出来这么多细腻的细节,证明他从头到尾都在旁观,甚至参与进了这个故事。
如此,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那个名为西蒙的神秘旅行者,就是果壳王的化身。
那么,果壳王为什么要写这个故事
奥古斯丁认为,这是一场复仇秀,也是一个宣言。
血腥时代即结束,太阳并不永垂不朽。
自古老年代苏醒的神只,正在光明正大的召集下,组建推翻这个时代的势力。
反抗军,还有银神安格尔,都是果壳王的力量。
果壳王光明正大,没有丝毫隐瞒,因为祂的强大让他无需隐瞒,唯独尊的太阳无法让祂生出一丝丝惧怕。
如果说,与太阳搏斗者是对神秘学世界的伟大馈赠,帮助孱弱的异种们重新找回力量。
那么,果壳王的的新书群星闪耀时,就是一个召集令。
新神诞生,众星归位。
奥古斯丁也是与太阳搏斗者的忠实粉丝。
在他心中,早就对果壳王的身份有种猜测,而这个故事里,充坐骑的狼神安格尔,则是加应征了这个猜测。
“不是他。”他纠正道“是祂。”
祂
尼悚然而惊。
即便刚入门不久,尼也懂这个词的概念。
他压低声音,害怕地说“果壳王是一位神明”
“祂自沉睡中醒来,正在逐渐收回权柄,群星即归位”
奥古斯丁狂热地抓住了尼的胳膊,眼神亮地惊人,
“太阳,就要落下来了”
他转身,开始收拾行李,“们快走吧”
尼“老师,们要去哪里”
“去寻找反抗军。”奥古斯丁说“然加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