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下午,云团终于望到一点山路的影子。
灰白色的小道上刻印着道道车辙,再往外,是深渊般的山谷。
云团把豆腐脑送回储物格,看了眼退到山下的阳光,站定,熟悉的困倦感袭来。
她侧身,蹲在山体的一个凹痕里,咻地一下变回草叶。
哎呀,主播,你这个样子怎么完成任务嘛
小兮急得团团转,但向主系统通报,又没有得到故障认定。主播真是倒了大霉了,唉
“那我有什么办法这根草作息这么规律,我又控制不了。”
云团咋舌,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车声。
她探出青绿色的尖脑袋,借着冷白月光,看到一辆黑色的马车。
幕帘绣着暗色花纹,马车顶部还是鎏金的,车夫都穿着藏青色的窄袖劲装,剪裁适体。
布料看起来挺舒服的,但不算贵。
云团晃了晃,“小兮,快把我连土铲起来,丢到马车上”
好嘞
圆润的电子眼用一对翅膀猛地刨土,然后捧起一堆,剩下的两对翅膀疯狂扇动,飞向飞驰的马车。
等一等等一等
“他们又听不到你的声音。”云团在风中凌乱,小声吐槽。
我知道,这不是跟你们人类劳作的时候嘿哟嘿哟喊口号一样的嘛,给自己鼓劲儿呢
云团整个草身贴在电子眼上,听着,莫名觉得小兮的语调有点像景和。
“你最近,是不是又和光出去玩了语调都学了个十成十”
啊对啊,主播没开副本的时候,直播精灵都是聚在一起的,我伤好那么快,多亏了光的疗愈能力。
小兮说道,啪叽一下,把一小捧土丢在马车顶部。
笃。
砸落时,发出轻微
的声响。
云团勉强稳住身形,“嗯,那还要好好谢它。”
放心吧主播,我欠的“球情”我来还
“球、球情”
对啊,我这不是球嘛
云团
马车内,靠在妇人身侧的女童抬头张望,水灵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娘亲,外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鬓角斑白的妇人轻抚孩子的头顶。
“许是夜行的鸟儿,擦着车顶过去了,不碍事的,诺儿只管歇着,明日就到县城了。”
“阿爹真麻烦,打了胜仗也不回家,还要护送和亲的使团,这一来一回的,再忙几年,诺儿都要及笄了”
女童说着,瘪着嘴吹了一下额角滑落的碎发。
“可不能这样说你爹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这些你都不清楚么上闺学时,是不是又睡着了”
妇人皱眉,连声批评。
“娘亲,我下次不敢了”
“在你爹爹面前,可不许胡闹了,要跟他多学着点,记住了吗”
“孩儿记住了。”
女童低头,双眸似有流光一闪而过。
马车内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传出浅浅的呼吸声。
趴在车顶的云团被颠得有点反胃。
幸好她白天没吃东西,不然,明早,这些人就会发现车顶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滩呕吐物。
在这种高速奔驰的马车上,糊状物会像雨痕飞溅,流得到处都是。
云团简单地设想一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听这对话内容,车里的似乎是一位行军打仗的将领家眷,不,是小小的副官也说不定。
除了车夫,无人护送,这点阵仗还不能算将领。
主播,土都飞走了,这样还行吗
小兮看着草叶的根部没
有扩散开的浅色根系,而是一团淡色的光晕。
根部都虚化了,似乎是蔓延到虚空。
“没事,我还能扒住。”
夜风中,一根扁平的草贴在鎏金的车顶上,时不时晃动一下,摇摇欲坠。
乌鸦振翅滑行,一片漆黑的鸦羽在冷白的月光下飘动,缓缓落在云团身侧。
砰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右侧车轮碎裂,车身猛地倾倒。
云团呲溜一下滑到地上,落地时,根部自觉地嵌入被马车压得坚实的山路。
“夫人、小姐,没事吧”
车夫跳到地上,掰着车身推了一阵,没能将马车翻过来。
车夫推着推着,感觉到一阵湿意,一抬手,血液渗入掌纹,满手暗红色
“夫人夫人”
车夫掀开幕帘,却发现一支长箭自后往前洞穿了妇人的心脏。
女童也不能幸免于难。
一大一小,很快没了呼吸。
车夫抬头时,发现不远处,有寒芒一闪而过。
再要追时,已经看不到任何踪影了。
于是,车夫扯下马车上干净的布匹,擦去手上的血迹,再掰断镶金的扶手,塞在衣袍里。
他在车里搜刮了一阵,确定值钱的东西都没了以后,便慌忙逃开。
车底,青绿色的草叶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点点光芒逐渐形成纽带,将草叶和女童连结在一起。
这一方墨染的山水,清冷淡漠,仿佛惨案未曾发生。
两人衣物上的血迹逐渐缩小,最后,只剩箭支留下的孔洞。
箭支早被那条闪烁的纽带拔了出来,而女童的最后一口气,吹到了草叶身上。
云团睁开眼,发现自己又恢复成了人形,马车内的一大一小,只有妇人还有呼吸。
她伸手探了探,女童的脉搏
已经停止,体温也在不断下降。
“小兮,这是什么情况”
主播,我也不知道啊。
电子眼用翅膀挠着头,也是一脸懵。
它看到了全过程,却好像又什么都没看到,一根草,还能让人起死回生
但是为什么又只复活了一个
按照伤口,明明是小孩的比较浅,大人的较深啊
“醒一醒”
云团掐住妇人的人中,但努力了半天,对方也毫无反应。
脉搏也较为微弱。
她只能先把两人拖到山侧较为隐蔽的地方,试图躲开杀手。
云团捧着豆腐脑,三两下将其晃醒,“一会儿有怪人来,就有大餐了,可能是这个副本唯一的机会哦”
豆腐脑小幅度震颤一次,一抹流光闪过。
“呸”
它冲云团小声地啐了口。
云团一捏,指尖陷入柔软的黑色物质中,“起床气还挺大的呢”
在云团将人拖走的一炷香后,一个身着夜行衣、行踪诡异的男人扛着箭矢,快步靠近。
他掀开侧翻马车的帘布,震惊地后退半步,不敢置信地用箭支敲了敲马车底部。
铿铿铿
一片死寂的夜晚,敲击声传得格外远。
突然,一块黑色的东西猛地贴在男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