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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重回十二岁,林满慧一直在努力改变家人的命运。现在五个哥哥各有各的事业、各有各的追求,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那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五哥考上大学之后林满慧就已经思考过,但因为有四哥相伴,暂时被按了下去。现在四哥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是时候考虑考虑未来。

    林满慧发现教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卡了壳。

    楚寒看她一脸的茫然,便问道“你喜欢什么”

    “种菜、养花、吃好吃的。”林满慧其实没有什么大志向,末世不断修炼只不过是为了活着,重回年少,不断努力上进也只是为了改变书中命运。

    楚寒听她一团孩子气,脸上渐渐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或许是米粉店浓郁的烟火气息,或许是林满慧眼中难得一见的茫然,这一刻楚寒有了倾诉的欲望。

    人来人往的食客从身边经过,楚寒问林满慧“带我参观一下你的菜园子,可以吗”

    林满慧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她没有多问,将楚寒领到自家开辟的菜地前。

    正值夏日,菜地里种植的空心菜郁郁葱葱,黄瓜、豆角爬在瓜架子上,长势喜人,西红柿结出红通通的果实,一整畦的辣椒收获满满。

    站在菜地篱笆前,看着这片菜地,楚寒轻声道“我父母、姐姐都已去世,只剩下我一个独自活着。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也经常问自己,未来的人生怎么走。”

    对比一下自己,林满慧觉得有五个哥哥真是件幸福的事。

    阳光洒下来,楚寒看着林满慧的头顶,她那微卷的头发很有弹性,毛绒绒的,在阳光下晕出细密的光影。

    想到她与哥哥相互维护时的勇敢与温馨,楚寒轻轻一笑“先前的我,总想当一个改变世道的英雄,后来年岁大些,便收敛心性,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间哪有什么英雄,不过都是时势造出来的罢了。”

    林满慧点了点头,过去的楚寒似一柄出鞘利剑,现在的他的确温润、圆通多了。

    楚寒道“你还小,先好好读书,将来读大学出去看看世界。喜欢什么就做什么,我给你的钱收好,不要再交给其他人,财不露白。要是需要帮助,只管开口。”

    林满慧听他这口气,完全是以长辈自居,不由得哈哈一笑“我可是欠你两个人情的人,哪里需要你的帮助。”

    楚寒被她怼得一时接不上话,哑然失笑“我们互相帮助,不行么好歹运输公司还能为你创造利润分红,是不是”

    林满慧一想也有道理,右手一挥,豪气万丈“以后你来我家吃米粉,全免费”

    楚寒哈哈一笑,转身便走。再不走,真成欺负小孩子了,一碗米粉的钱,要你免费唉

    等到楚寒走得不见人影,林景严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一把揪住林满慧的辫子“说你和楚队长有什么秘密”

    林满慧从他手中夺回辫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你管得宽”

    十五岁的林满慧不耐烦扎两根辫子,平时松松散散地结一条独辫子在脑后,简单又方便。

    林景严继续追问“上次我就奇怪,为什么楚寒找你要兰花、还送你一成分红,你给我交代清楚,不然我就告诉大嫂,让她教育你。”

    一说起大嫂教育,林满慧就有点头痛。上次因为恋爱问题被大嫂拉过去旁敲侧击了半天,灌了一大堆道理

    “女孩子一定要自尊、自强、自立,丈夫有还隔只手咧。”

    “现在你的主要任务是读书,谈恋爱还早。”

    “找对象的话,一定要身体好、品性好、有上进心、责任心。”

    “男孩子嘴巴说得漂亮没有用,长得好看也是白瞎,还是得看他对你好不好、能没有能力养家”

    一会不让谈恋爱,一会又让她学会甄别真情假意,听到后来,林满慧简直要疯了。偏偏看大嫂一颗慈母心又不忍辜负,只得耐着性子听。

    想到这里,林满慧抬手抚额,只得交代实情。

    从二哥受挫,找楚寒帮忙,空口许出三个人情,楚寒送二哥去读工农兵大学,逼贺玲现出原形,一直讲到现在楚寒来索取第一个人情送出一盆珍品兰花,换来运输公司一成分红。

    林景严听得心潮起伏,看着林满慧半天没有说话。等到她终于说完,林景严忽然展开双臂,抱了抱林满慧,语带哽咽“小妹,多亏有你。”

    林满慧略带嫌弃地挣脱他的怀抱,皱眉道“五哥你干嘛要是感谢我,就搞点实在的,将来挣了钱也给我一成的分红,怎么样”

    林景严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一拍胸脯,将自己未来商业帝国的一成就这么许给了林满慧。

    “没问题将来我要是开公司,直接给你一成干股。”

    林满慧嘻嘻一笑“做为回报,你将来需要用钱、送花,只管开口。”

    林景严看她开心,也欢喜起来,扯过她胳膊往家走“快关店了,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到采菱湖钓鱼去”自从得大哥解除禁令,林景严迷上了钓鱼。他发现,只要带上林满慧就能钓到大鱼,所以每次去都得叫上小妹。

    钓鱼,对林景严是娱乐,对林满慧却是修炼。坐在采菱湖边,蓝色小光点弥散,修炼起水系异能事半功倍。当她的神识与湖水建立联系,让大鱼上钩就轻而易举了。如果不是怕异能暴露,林满慧可以一天逮上来几百条鱼。

    跟着林景严一起跑动起来,林满慧想到楚寒的话。

    自己的人生先读书、学好知识、享受年少时光吧,至于以后,等以后再说。现在的她,忙着呢。

    和五哥一起帮忙招呼米粉店的食客、钓鱼;带着小玥玥玩水、抓鱼;和胡大志、吴媛媛一起听厉浩老师讲课,在农科所完成栽培实验;做暑假作业、听五哥吹牛

    一个暑假,就这么快乐而充实地度过了。

    林景严临走前不舍地拉了拉小妹的辫子,嘱咐道“寒假你到京都来找我,我带你在京都转转。明年暑假我要开始实习,会比较忙,没办法陪你玩。”

    林满慧点点头“好。”正好趁这个时候去京都开阔眼界。

    1979年9月,六岁半的林清玥正式入学,成为军山农场小学的一名小学生。

    林满慧进入高二,一家人忙忙碌碌过完这一学期,转眼又到了寒假。

    厉浩与陈淑仪快到退休年龄,接到京都农业大学来函,为他们在运动期间遭遇的一切翻案,补发工资、归还宿舍,并邀请他们回大学继续带研究生、做科研。

    两人都是北方人,在京都生活多年,唯一的女儿也在京都农业大学工作,思亲心切,便办理好手续、收拾好行李,年底准备北上。

    正好,林满慧想去京都找五哥玩,陈淑仪便等她放假。

    1980年一月底,林满慧与厉浩、陈淑仪一起北上,去往全国的心脏、京都。

    京都火车站很大,大而热闹。

    与军山农场一望无垠的农田不同,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站满了人,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人。

    林满慧觉得很新鲜,一双眼睛不够看,四处张望观察着。陈淑仪攀着她的肩膀,温柔笑着“满慧,京都好玩的地方多着呢,过两天我带你出去转转。”

    天气寒冷,呵气成雾,北方干燥的空气让林满慧有些不适。她微微流转水系异能,淡淡的水雾在眼前弥散开,肌肤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汇入人群之中,挤出车站。

    天气虽然寒冷,但人一多热气便足,夹在一大堆刚下火车的乘客中间,各种气味聚集在一起发酵,陈淑仪面色有些发白,林满慧赶紧扶住她。

    陈淑仪看林满慧背带一个大包,帮他俩拎着一口皮箱,还要搀扶自己,有点过意不去“先前说带你来京都,没想到倒是你在照顾我们两个。”

    林满慧笑笑“没有你们陪着,我大哥也不会同意我一个人出门啊。”

    三人走出站台,林满慧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就看到不远处林景严穿一件灰色大衣,大步流星走过来“小妹小妹”

    林满慧笑意盈盈,抬起右手冲他挥舞着“这里,这里”

    分别半年,兄妹二人终于见面,都有些激动。林景严扯了扯她那条乌黑发亮的大辫子,笑眯眯地说“坐了两天的车,累不累”

    林满慧摇摇头“从县城过来,我们坐的是卧铺,还好。”

    兄妹俩一说一笑,从小一起长大的熟悉感涌上来,时光瞬间被折叠,仿佛两人从来不曾分离。

    林景严和林满慧和厉浩、陈淑仪告别之后,便一起坐上开往京都经贸大学的公交车。

    隔着公交车的玻璃往外看去,灰蓝澄澈天空下,火车站那两栋高耸的钟楼越来越远。

    “东方红、太阳升”钟楼那雄浑的音乐钟声在林满慧的耳边久久回响。

    这一刻,末世苦难在记忆里渐渐远离,眼下正经历着的和平年代,美丽、和谐、充满向上的力量,让人着迷。

    转过一趟公交车,京都经贸大学到了。

    林景严拎着行李跳下车,林满慧斜挎着一个军绿色的背包,紧跟其后。

    为了出行方便,林满慧在厚棉袄外面套了件红底小碎花的棉布罩衫,里面穿着浅粉色套头绒线衫,再加上一条长长的独辫子,站在一袭长款灰色大衣、长身玉立的林景严身旁,显得有些土气。

    “嘻嘻”有女孩子的笑声在背后响起。

    “你看她那条大辫子,怕是哪个乡下过来的村姑吧。”

    “那件毛衣天呐,粉红,要命”

    “棉袄是不是偷了她妈妈的衣服穿还穿罩衫,真是笑死我了。”

    林景严听到,伸出手搭在林满慧肩膀,转头看向交头接耳的两名女生。

    “背后议论别人的衣着打扮,礼貌吗”

    那两个女生没想到被抓了个现形,脸顿时就红了,其中一个高挑女生慌忙解释“学长好我们是学校礼仪队的,平时训练我们的老师对时尚,打扮讲得比较多,所以经常会讨论女孩子的衣着打扮。我们就是随便说说,没有恶意。”

    林景严是学校社团联副主席,认得他的人不少,但他却并不认得眼前这两个女生。他沉下脸,毫不客气地喷了一句“穿得再时尚又怎样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没她好看”

    林满慧转过脸来,肌肤莹润雪白、眉青若黛、眼明似星、唇粉如樱,再加上脸颊上两个小酒涡若隐若现,的确是张秀美绝伦的脸蛋。

    背后看打扮,土。

    正面看长相,十六岁的林满慧正是含苞待放的好年华。

    自惭形秽,两个女生的脸更红了,两人不敢再说什么,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快步走进校园。

    一直走开十几米了,眼看着离林景严很远了,那个高挑女生才咬着牙说“没想到林学长找的女朋友这么漂亮,真是气死我了”

    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清秀女郎皱起了眉毛“啊,林学长有了女朋友,那蔓蔓怎么办”

    高挑女生眼珠一转“好像蔓蔓还没离校吧我们赶紧告诉她去。”

    看着这两个女生的背影,林满慧一挑眉“哥,你在学校挺受欢迎”

    林景严“嘁”了一声,“一个一个的,心气不晓得有多高,半点谦逊之心都没有。别说比不上小妹,就连春妮都比她们强。”

    说完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林景严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

    林满慧知道他的心病,安慰道“哥,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一大片吧肯定还是有好的。”

    林景严摇摇头,一边领着小妹朝招待所而去,一边道“还真不是我眼光高。京都经贸大学女生是不少,尤其会计专业,三分之一的女生。我在社团联也接触过不少女生,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她们矫情。长得好看的吧,眼高于顶,觉得人人都该捧着她们;长得不好看的呢,以文艺青年自居,个个装深沉、悲春伤秋。”

    林满慧听得扑哧一笑“你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学校女生都得恨死你。”

    林景严不好意思地说“也就是跟你说说,旁人我肯定不得讲这些。”

    北方冬天寒冷,林景严不舍得小妹和女生挤学生宿舍,便拿出学生证带她到学校的招待所开了一个单间。将行李放下,这才带她出来准备参观校园。

    兄妹两人刚从二楼的楼梯走下,就听到招待所大厅一阵喧哗。

    “妈妈、妈妈”

    “姚丽,你不能走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跟我们回家过年去吧。”

    “钱多福,别拉拉扯扯的,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做人”

    林满慧停下脚步,和林景严一起站在大厅一角,往人群里张望。

    小女孩扎着个羊角辫,穿着大红花棉袄,四、五岁模样,哭得声嘶力竭。

    男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憨厚的国字脸、黑瘦的面颊、穿着粗布棉袄,正死死拽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穿一件及膝盖的大红色呢子大衣,脖子上系一条白色丝巾,将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衬得有红有白,和男人站在一起真是一个天上七仙女一个地下放牛郎。

    大厅的吵闹惹来一群看客,好奇地窃窃私语着。

    “这是一家子啧啧啧,如果是夫妻的话,这两口子也太不般配了。”

    “苦了孩子,唉哭得嗓子都哑了。”

    “这女的是谁看年纪也有二十五、六,说是学生吧好像大了点,说是老师吧年龄又小了点。”

    “这男的是外地人,你听他的口音,是乡下来的吧,一股子土味。”

    被议论的那两个人却都在内心哀嚎。

    女人叫姚丽,是1977年恢复高考那一届考上来的大学生,十八岁高中毕业知青下乡在湘西偏远小山村一呆就是五年,苦不堪言。实在熬不住农耕之苦便嫁给当地农民钱多福,怀孕生女,被丈夫照顾得周周到到,总算享了两年福。

    高考一恢复,她便报名参加,侥幸考上。她想离婚独自上京,无奈钱多福就是不肯,只好虚与委蛇、卷起铺盖来到京都。

    一到京都如鱼得水,心高气傲的姚丽哪里还愿意回那个小山村连续两年没有回家,钱多福只好抱着女儿过来寻亲。

    钱多福现在心如死灰、凄然惶恐。

    当年姚丽在乡下时瘦弱、单薄、可怜兮兮,干活晕倒时是自己端茶倒水;怀孕生孩子时是自己把她当王母娘娘一样供着、哄着,明明那个时候她对自己也是感激喜爱的啊。怎么上了大学,就变了一副模样

    两年不见,妻子洋气、自信的模样似乎闪着光,令他睁不开眼睛,似乎多看两眼都是一种亵渎。

    她的美、年轻反衬出他的丑、苍老,这让钱多福不安。她想让他在招待所住下,他却只想抓住眼前这个和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妻子。

    钱多福看着姚丽,满是风霜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头一摇眼泪便纷纷而下“姚丽,你跟我回家过年,你考上大学之后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了,秀秀一直在家盼着妈妈。求你了,跟我回家过年吧,我们都离不开你”

    旁人看这男人实在可怜,都忍不住帮他说话。

    “有话好好说嘛,你躲着不回去让孩子怎么办”

    “对啊,夫妻一体,既然有了孩子就该一起过年,哪有让男人寻到学校来的道理”

    “考上大学就抛夫弃女这不是现代陈世美吗”

    “这是哪个系的学生太没有道德了”

    旁人的议论让姚丽情绪接近崩溃,她拼命想甩开这个死死抓住自己胳膊的男人,尖叫起来“钱多福,你抓着我做什么我是个人你不能限制我的人生自由。我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有我的追求、我的梦想。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钱多福额角青筋暴露,从胸膛里吼出一直想说的话“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你当知青的时候是谁帮你插秧是谁帮你挑粪是谁给你洗衣做饭是你同意嫁给我,是你说要和贫下中农结合在一起的说过话,怎么能变卦”

    姚丽低下头努力想掰开他的手指,咬牙道“我不能变吗我就不能变吗这个世界什么都在变政策在变、招生在变、市场在变、思想在变,为什么我就不能变

    我求求你,和我离婚吧我和你不一样,你只想守着老婆热炕头,我却想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钱多福听不懂她的话,但深深的恐惧感击溃了他的自尊,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爱到骨头里的女人,苦苦哀求着。

    “不离婚,我不离婚。你想读大学就读、你不想生儿子就不生,但我不离婚,你是我的老婆,你得跟我回去过年。”

    围观者越来越多,姚丽烦燥不安,一张脸胀得通红。她的力气小,根本甩不开钱多福,她仓皇抬头,看到的却是鄙夷的眼光。

    每个人都在指责她始乱终弃。

    “原来是知青考上大学之后就抛弃当农民的丈夫,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就不念糟糠之夫了”

    “当年不愿意吃苦劳动的时候找个当地农民,等到上了大学嫌弃人家配不上自己就想离婚,真是什么便宜都占了、半点亏本的买卖都不做。”

    “孩子生了也不管,两年不回家探望,哪有半点慈母之心”

    “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良心就给狗吃了呢”

    议论声越来越响,甚至有人高声骂了起来“这样的坏女人,还想当大学生真是道德败坏”

    “她那个男人是善良的,但凡稍微自私一点,只要扣住她的户口,根本就没办法到大学报到。”

    “就是,人家有情,她却无义。”

    姚丽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脚底下的钱多福,一颗心硬得似铁一般。

    “钱多福,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我有文化,你没有;我喜欢文学,你只会种地。我们俩的差距太大了。知青下乡那些年是我人生的低谷,感谢你陪我度过了那些年。但是同样的,我也付出了我的青春、岁月,为你生了一个孩子,开阔了你的眼界,是不是”

    钱多福心如刀绞“我们不一样,我知道。可是这些不一样难道是今天才有的吗不是啊你和我结婚的时候,说过不在意我穷、不介意我没文化,只要我爱你,对不对”

    小女孩秀秀看到父亲跪地磕头,慌忙走到父亲身边拼命拉拽“爸,你起来,回家、回家”

    她抬头看向一脸冷漠的母亲,渐渐收住了泪,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

    姚丽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别人骂她,可以。钱多福骂她,可以。但是秀秀冲她吐唾沫,不可以

    她抬手指向秀秀“你如果教不好孩子,那就给我,我来教育她。至少,我会教她孝顺父母、遵守公德,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母亲吐口水。”

    钱多福一听她要带走秀秀,慌忙从地上爬起,一把抱住孩子,死也不肯放手“秀秀是我的命,你休想把她带走”

    姚丽见丈夫害怕自己带走秀秀,便故意上前拉扯孩子“把秀秀给我,别耽误了孩子的教育。”

    林满慧看到这里,觉得有些无语,拉了林景严一把“哥,我们走吧。”

    这样的故事,在高考恢复之后听说过不少。有姚丽这样考上大学离婚上学的,有男知青返乡之后抛弃乡下妻儿的;更有甚者,男女知青为了回城,离婚后把孩子送给当地人。

    都是时代的眼泪。

    还没走出几步,忽然听到后面一声孩子急促的尖叫“啊”

    紧接着是“咚”地一声闷响,再然后是男人狂怒的叫声“秀秀”

    人群似乎被点燃的火把一样,轰地一声就燃了起来,无数声音汇集起来,招待所一片混乱。

    “快叫医生孩子摔到了”

    “报警赶紧报警”

    “这女的怎么这狠心就算是孩子咬她也不该下死手推啊。”

    林满慧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从涌动的人群缝隙里,看到这个四岁多的瘦弱小女孩仰躺在冰冷的水磨石地板,无声又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