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严向来爱做生意,听到贩运玉米能有十倍利润,立马架也不打了,凑到易和裕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示意他听听易和新怎么说。
易和裕了解林景严的个性,便问“一车皮玉米六十吨,从收购、过风、过筛、储存再到打包、检斤、装车,一斤玉米采购价一毛四厘,装车之后价格再压缩也要一毛三分钱吧一车皮多少钱,你算过没”
林景严的眼睛睁得圆溜溜,易和裕对各路货物的价格了如指掌,就像是一本统计年鉴,真是一个非常好的生意合伙人。
易和新哪里细算过这些他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成本,一车皮玉米七千八百块的收购装车价。家族给自己的启动资金是一千块,还不准找家族内部成员借钱,也难怪易和裕要质疑。
“我找了两个合伙人,一个负责在北方采购玉米,一个负责在深市接货、转运港城,港城的饲料生产集团所需的玉米都是从国、t国进货,海运到货价格大概是五毛钱。我负责办特批车皮,扣掉运输费用玉米差价为三毛钱左右,一车皮就能赚一万八千块”
越说越兴奋,易和新眼睛瞪得老大“怎么样利用信息差赚大钱,和我一起干吧”
林景严忍不住问“港城的玉米这么贵吗难道那边的人不知道东北玉米只要一毛钱这个生意就你能做”
易和新斜了他一眼,似乎不屑回答他的问题。
易和良在一旁代为回答“易和裕,你从哪里找出个这么蠢的伙伴第一,现在深市的生意人都在做电子产品生意,哪个会留意到饲料原材料差价就算有人注意到这个商机,国家政策不允许长途贩运,知道不我们这是有关系,能从铁道部那边入手办下来一节特批车皮,不然你以为钱那么好赚”
林景严看了一眼易和裕,有点蠢蠢欲动之势。
林满慧将他拉到身后,瞪了他一眼,在他耳边悄声道“你给我闭嘴”林景严立刻闭上嘴,乖乖地接过她手中的网兜和塑料袋,站在一旁安静地倾听。
易和裕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了易和良一眼“易和良,我的事你少指点。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告诉华家的人。”
易和良一听,吓得后背冷汗长流,立刻也闭上了嘴。他接受父母安排,准备与华家联姻,但暗地里与曾经的女友藕断丝连。这事怎么易和裕都知道他从哪里布下的情报网太可怕了
成功让易和良闭嘴之后,易和裕再问易和新“第一,风险呢第二,合伙分成呢”
易和新愣了一下“能有什么风险低买高卖,货源充足,港城那边合同一签,我们这边就发货,简单得很。赚到钱之后三人均分,不就行了”
易和裕听到这里,转过头看一眼林景严,两人同时笑了起来暴利行业,哪能没有风险这孩子做生意连风险都不考虑,合伙人之间分工不同,付出不均等,易和裕不投一分钱就想分出三分之一,长久下来绝对难以维系。
易和裕摇了摇头“我不参加。你们三人各有分工,正好各司其职,我参加完全是多余的。”
易和新有点急了“怎么会是多余呢我在大学还有学业没完成,没办法两头跑。联系两名合伙人,保证利益分配都得自己人才行。这样我把自己的获利分你两成,怎么样”
易和裕微微一笑“一周两趟,一次一万八,一个月下来利润144万,你拿三分之一,是48万,分我两成,096万。一个月我赚的钱连一万都不到,不及我卖一盆花我跟着你做什么”
易和新原以为自己做的生意大赚特赚,没想到被易和裕划拉了一下算盘,两年下来自己也只赚了576万元。这在易家家主之争里根本就没有竞争力。
易和新愣了一下“我开的是贸易公司,这只是公司的一项业务,只要发现商机,等我们钱多了就可以做其他赚钱的生意。现在深市那边改革开放试点,临近的港城人阔气、有钱,遍地是黄金。我们兄弟一心,肯定能赚大钱”
易和裕摆摆手“你做你的生意,我不挡你财路。我卖我的花,你也不要干涉。我们公平竞争,各凭本事。”
易和新是易家家主第二顺位继承人,年青傲气,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赞美,他只要一开口,别人就会帮他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第一次在这个从来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哥拒绝,心中愤懑不已,说话便带了情绪。
“你卖花能卖几个钱我拿你当兄弟,把自己的生意秘密都说给你听,你竟然不愿意合伙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满慧在一旁听着觉得真无语,哪有这样的说了点生意经就得强迫入伙,你以为这是水泊梁山
易和裕眉毛微皱,凤眼带出股凌厉,瞟了易和新一眼,不想再说什么,只对林满慧、林景严转了转头,示意一起走。
三人心意相通,绕过拦路的易家人,离开花鸟市场。
易和新不敢动手,见易和裕油盐不进,心中不甘,大声道“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易和裕没有理睬,继续前行。
“如果赢了,我送一张你亲生母亲与你的合影。”
易和裕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易和新,眼中似乎有风暴在酝酿“打什么赌”
易和新得意洋洋地说“就拿这次生意来打赌以一周时间为限,我卖我的玉米,你种好今天从花鸟市场买的花,谁赚的钱多,谁就是赢家。”
话音刚落,易和贵添了一句“哥,大哥手里提的是兰花苗吧都烂了根,哪里能够赚钱这样好像不太公平”
易和新点头道“是有点不太公平,所以赌注很小。大哥赢了,我把家里藏的一张照片偷来送你。大哥若是输了,什么都不需要给,只请你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加入我的贸易公司。”
易和良冲他竖起大拇指“易和新考虑得周到,大气”
林景严撇了撇嘴“一张照片换一次考虑,一车皮玉米对十二株烂了根的兰花苗,怎么听都是你们占了便宜,还公平、大气哼”
易和新犹豫了一下。
易和贵不服气“怎么不公平你不知道那张照片被我爸藏得有多深。要是被我妈知道,肯定会把我俩揍一顿,风险大得很呢。可是大哥的赌注呢,只是考虑一下而已,又没有逼他非得与我哥合作。”他唤易和裕为“大哥”,叫易和新“哥”,显然亲疏分明。
林景严嘟囔了一句“一家子鬼心眼真多”
易和裕点头“好。”
易和新展颜一笑,显然胸有成竹“下下周一,碧海阁经史堂见”家主试炼过程中,要求每位竞争者定期提交经营月报,对所有收益进行核对。负责核对的小组成员,就在碧海阁的经史堂办公。
易和裕临走之前提醒一句“记得把照片带来。”
易和贵哈哈一笑,撇了撇嘴“你先把那几株兰花养活了再说吧,一株就算卖一百块,也只能赚一千块左右,我哥那一车皮就是一万八”
易和良哼了一声“你如果能赢,我给你表演一个现场吃土。”
林景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朋友,你这话我记下来了。”
易和裕的嘴角浮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好,易和良,说话算话。”
易和良打死也不相信易和裕能够把十几株根叶发黑的兰花苗种好、卖出高价,当时便咬牙道“必须算话如果你输了呢”
易和裕微笑“如果我输了,保证绝口不提你脚踏两条船的事。”
易和良跳了起来,伸出手掌“一言为定”
易和裕与他击掌,对视一眼,同时转过头,各走各路。
等到两对人马散开,易和良有些忐忑地看了易和新一眼“喂,你心里有没有谱东北收购玉米的那位进行得怎么样了”
易和新点头道“放心吧,我们约好了后天电话,只要那边收购完成,我这边就联系车皮,直接装车。我这回亲自押送,保证赚钱。”
易和贵道“哥,你把我带上吧,我想去深市转转。”
易和新瞪了他一眼“你还在读高二呢,明年就高考了,可不能松劲。你负责到爸爸的书房去偷照片,看来大哥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多准备几张,说不定可以把他哄到我们阵营里来。”
易和贵翻了个白眼“为啥是我偷”
易和新拍了拍肩膀“爸最喜欢你,你去偷的话就算被爸发现了他也舍不得打你,怕啥。”
他再看向易和良“你要是不放心,就和我一起跑一趟我分你一成利,怎么样”
易和良高中毕业之后读了公安学校,现在东城区某派出所户籍管理部门任职,平时懒散得很,领导也没办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他听易和新这一说,立马来了兴趣。
“你当真要拉我做生意我早就不想再上那个班了,现在深市那边与港城联系紧密,利用我们在京都的人脉关系两边跑,肯定能赚大钱”
易和新点头“我们先倒腾几车皮玉米,摸熟了路子将这笔生意固定下来,等手上钱多了,我们再倒腾电器。”
易和良双眼冒光“深市那边进口电器多,国家现在还不允许长途贩运,我们一车皮玉米过去,一车皮进口电器过来我的天,那可是暴利”
回别院的路上,林满慧欲言又止。
易和裕主动解释“我母亲生下我不到两年就去世了,按理一个两岁的孩子并没有太多记忆,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会在梦里听到她温柔哼歌哄我睡觉。”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父亲把她的所有照片都收了起来,只有一次我疼痛发作,苦苦哀求,他才给了我一张母亲的黑白个人半身照。身边人都说我长得很像她,可是那一张照片看不太出来。”
林满慧和林景严都是年幼丧母,知道孩子对母爱有一份执着,总会在脑海里不断描摹着母亲的音容笑貌,努力寻找着与她的相似之处。两人心里有些发酸,眼眶盈泪,同时望向易和裕。
易和裕不愿意让旁人同情,转头望向车窗外,淡淡道“我母亲去世十八年,只凭一张照片我真害怕会把她忘记。我原以为父亲把她的照片都烧了呢,没想到还留着一些。如果易和新能偷出来一张,我一定得拿到。”
林满慧和林景严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帮你。”
林景严沉吟片刻,道“你弟弟刚刚开始贩运玉米,收购、运送、收货、打款,一周时间其实非常紧,最多只能做成一车皮的生意。”
林满慧点头表示同意“对,一万八千块的三分之一是六千七百块,我们在这一周赚到七千就算赢。”
易和裕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转过头来看着林满慧“这一周时间寒檀小楼在做苗圃改造,我就专心在别院种花,可以吗”
林景严立马说“你如果住在别院,那我晚上也过来住,早晚让人来接我一下。”
林满慧哑然失笑,冲林景严眨巴下眼睛。林景严心里想我这样跑来跑去是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名声。
易和裕微笑点头“好,景严哥你住别院最好,我们可以一起把花卉贸易工作的细节问题商量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