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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捉虫)
    倪燕归一个人在家。

    她用晾衣杆挂起了那套和陈戎一样款式的情侣装,拿笔在纸上写下了他的名字,贴在领口处。

    她拿这套衣服当靶子。

    她摆出架势,用力抬起一脚,踹中了衣服。接着,使出一记冲拳。

    衣服轻飘飘地摆来摆去。她的攻击像是打在了棉花。

    但她忍不住,发出怒吼“骗子”

    心乱如麻,招式毫无章法。她和空气大战几轮,徒劳无功。

    这样训练,赢不了何思鹂。

    乱发脾气的结果是,衣服上沾上了好几个脚印,领口贴的字条,被风吹落下来。

    她捡起来,泄愤地撕碎。

    露台终究不够宽敞,倪燕归去了公园。

    公园里的健身器材被一群老大爷占领了。单杠上站一人,像是风车一样转着圈。

    树下有一个蓝牙音箱,老太太们跳起舞来,一点也不输年轻人。

    倪燕归走了一圈,发现自己只能去人烟稀少的北门湖边。

    她的师父习武的年纪比较晚,他戏称自己是花拳绣腿。这是谦逊了。

    他练的是南派武术,龙、蛇、虎、豹、鹤,五形合一,攻势凶猛,大开大合。但他又讲究武术的形、意、气、力、声。

    形,顾名思义,招式套路漂亮,如行云流水。

    在倪燕归的观念里,只要能打赢,管他美不美。因此,没少挨训。

    从何思鹂的身姿,看得出她是从武术套路起家的,肌肉反射很连贯。

    倪燕归想心无旁骛,然而闭上眼睛,思绪总是岔到陈戎那里。

    她怒从心头起,大有把陈戎大卸八块的气势。

    “嘿、哈。”她一连做了三个凌空翻,凌空跃起,大喊,“陈戎,纳命来。”

    把一个路过的小男孩吓得傻眼发抖。

    陈戎不停打电话。

    倪燕归不接,任由铃声响着。

    然后,他见到了柳木晞。

    柳木晞说“别来找燕归了。她想明白了,自然会去找你的。”

    柳木晞听倪燕归讲了一句,陈戎是个骗子。骗了什么过程如何,倪燕归没再说了。

    男人行骗,无非骗财或者骗色。陈戎的吃穿用度不像穷人。柳木晞诧异,陈戎生得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竟然会骗色

    “柳木晞。”陈戎好声好气的,“我想见一见倪倪。”

    “我已经转达了她的话,没有其他了。你要站就站吧。不过,我提醒你,别缠着燕归,她不吃这一套。”不知道陈戎听进去多少,柳木晞上楼时,他没有走。

    树下阴影重重,他像是藏进了暗影里。

    乔娜从选修课回来时,说“倪燕归不在吗陈戎在等她。”

    柳木晞望一眼时间。陈戎居然从傍晚等到了现在

    陈戎以为倪燕归在楼上,直到晚上九点多。

    宿管阿姨念及昨晚的姜撞奶,爆料说“你的姑娘啊,她不在,下午背着书包就走了。”

    他的姑娘,这句是中听的。

    后半句就不怎么样了。

    陈戎、赵钦书、柳木晞,三人是摄影选修课的同学。

    陈戎不会因为倪燕归的关系,去和柳木晞套近乎。

    赵钦书就不一样了,他把班上的女同学当红颜知己,一个都不例外。

    陈戎交给赵钦书一个任务“和柳木晞套套话,我想知道我的女朋友去了哪里。”

    赵钦书思索一下,问“跟大姐头吵架了”

    “没有。”陈戎说,“是冷战。”

    “因为什么”

    答案未知,但导火索是林修是没错了。“因为她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这个东西特别麻烦。你要是介意,对方觉得你狭隘。万一他俩真的是纯洁友谊呢。但你说不介意吧,最怕他俩的其中一方越了界。”赵钦书叹气,“这个问题很刁钻啊。”

    陈戎没空理会这些废话,说“倪倪不在学校。”

    赵钦书很欣赏柳木晞的摄影作品。她有天赋有技巧。但这阵子,她的作品不如从前的灵气了。

    和柳木晞聊了一会,赵钦书说“大姐头生气了,是暴怒。”

    陈戎冷然。

    赵钦书不经意问了下柳木晞的室友。

    柳木晞不设防「一个回家两个在。」

    “大姐头回家了。”赵钦书完成了任务。

    陈戎的聊天框,数字越堆越多。

    倪燕归自动忽略了。

    她冷笑“幸好我没有强迫症。”

    朱丰羽那个头发乱得跟草一样的人,怎么会仔细衡量烟支的长度,把烟支排成同样的角度。

    罪魁祸首是陈戎。

    第二天早上,倪燕归没有回去上课,也没去公园练功。

    很久没有练了,用力过度,她肌肉酸痛,实现了在床上放空的想法。

    想来想去,还是陈戎。

    柳木晞说,昨天陈戎在宿舍外站了几个小时。她问「陈戎骗色了」

    倪燕归哼了一声。

    他骗了她整个人。如果陈戎是“十二支烟”,她不会去倒追,不会去偶遇,她和他走不到一起。这场感情,从头到尾是一个骗局。她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他那样的。

    梦里乱七八糟,但身体疲惫,倪燕归睡到了下午。

    林修发了信息过来「倪叔叔杨阿姨是不是出差去了我妈问,你要不要来我们家过元旦。」

    她向下刷,见到陈戎的话「我在你家楼下。」

    她惊醒了。

    倪燕归偷偷地下楼,没有到首层,而是停在二楼的窗户玻璃边。

    或许由于外面的倒影,他没有发现玻璃边的人。

    陈戎还是从前的样子,玉树临风,谦谦公子。

    女孩说的有道理,是可怕。

    倪燕归垂着眼。她已经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却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简直毛骨悚然。

    他继续发信息过来。

    她犹豫要不要赶他走。

    突然,林修从另一边过来。

    来得正好。倪燕归和林修说「让陈戎回去吧。过几天我会跟他谈谈。他死皮赖脸来这里,反而麻烦。」

    林修「哦。」

    林修面对陈戎没有好脸色,似笑非笑的“都追到这里来了。”

    陈戎敛了笑。这个林修像是来撞枪口的。

    林修“要说假深情,还是你强。一般人演不到这种程度。”

    陈戎“这是我和倪倪的事,外人别插手了。”

    林修嗤笑“我跟她从小玩到大,小学她没在这里读,但每个星期和我通电话。你说,我是不是外人”

    倪燕归听不见两人的对话。

    陈戎面向林修。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林修得意洋洋的样子,她可是了如指掌,猜猜就知道他会讲什么,肯定把逐客令下得很嚣张。

    陈戎的手指动了动。

    倪燕归恍然发现,那个“动”不是单纯的动,而是在掰指关节。

    上一次,要不是李筠的阻拦,陈戎早对林修出手了。后来见了几次,林修总是以倪燕归的保护者自居,浑然没把陈戎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

    君子动口不动手,那是“面具”的座右铭。

    对于真正的陈戎,那些令他不痛快的,不舒畅的,解决的方式最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他忍耐林修已经够久了,是林修屡屡挑衅,怪不得他。

    林修又说话了“世上最了解燕归的人是我,你和她不过认识几个月。”

    几个月又如何她的肩背上留有他的狐狸。感情世界从来不是比,谁先来、谁后到。

    但是这些道理,陈戎不愿和林修动嘴皮子讲。他轻轻一笑“如果我在这里不走呢”

    林修说“那我只好赶人了。”

    陈戎气定神闲“如果你赶得了的话。”

    林修一把揪住了陈戎的衣领“我不知道你和燕归说过多少谎话,你能骗她骗得团团转,但是骗不了我。收起你的伪装,你这一刻的眼睛把你暴露太多了。”

    陈戎拿下了眼镜,盯着林修说“这样是不是看得更清晰”

    确实,林修从这双眼睛里见到的是凶戾和斗狠,一切和“斯文”无关的词语都聚集在其中。

    倪燕归恨不得趴在玻璃上。毛成鸿说过,陈戎敏捷利落,她不应该担心陈戎。但是,林修混迹三教九流,耍阴招的功夫不在话下,她担心陈戎应付不过来。

    着急的时刻,她给林修发信息说「别打架,劝劝他走就好了。」

    楼下剑拔弩张,林修哪里有时间来看手机,他扯着笑“所以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伪君子。”

    陈戎猛然擒住了林修的下巴,他相当克制,不让自己的手继续往下,掐住对方的喉管。他说“我警告你最后一次,这是我和倪倪的感情,不要多管闲事。”他狠厉得仿佛要掰碎林修的下颔骨。

    林修也不是吃素的,抓住陈戎衣领的手突然改成握拳,拳头向上一顶,目标也是对方的下巴。

    陈戎偏了偏头,灵敏地闪过了。

    林修牵起了嘴角“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接着,他的拳头挥向了陈戎。

    陈戎擒住他下颌骨的手突然用力。

    林修紧咬牙关,忍下了那阵疼痛。

    陈戎回了他一句“彼此彼此。”

    倪燕归直跺脚。保安呢平时来个陌生人都要盘问半天,今天眼见两人打起来了,却没了保安的影子。

    林修直接挥了拳头过去。

    陈戎瞥过去一眼“雕虫小技。”他一把抓住林修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把林修的手肘一顶。

    林修反应很快,脚下猛然攻了过去。

    陈戎抬脚后退,手上把林修的手腕给转了一下。

    疼痛传来,林修险些要脱臼。他腿长,一脚就要踹上陈戎的腰。

    陈戎松了手。

    倪燕归忍不住了。几扇玻璃窗都被锁住,无法开启。电梯刚刚上去,她冲进了消防楼梯间,“噔噔蹬蹬”下楼来。将要冲出去的时候,外面有一人走过来。她收住了脚步,躲到大堂角落里的玻璃边。

    走过来的人是甘妍丽,她非常严厉“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对我儿子动手动脚的”她要去保护林修。

    林修生怕陈戎的拳头不长眼睛,跳过来拦住了甘妍丽“妈。”他的下巴又红又肿。

    甘妍丽怒气冲冲,问陈戎“你是谁住在这个楼盘的吗哪家的什么房号成年了没我要找你们家长算算账,居然敢在这里打人。”

    在甘妍丽的眼里,林修是个孩子。对面的男孩看着和林修差不多年纪,当然也是个孩子。对孩子的管教,第一责任人是父母。所以甘妍丽要找对方父母谈谈。

    陈戎眼神冷冽“没有。”

    “什么”甘妍丽说了一大堆,对方只回了两个字,她不知道他是回答她的哪一个问题。

    陈戎“不曾受过管教。”

    甘妍丽“什么话难道你是野孩子吗”

    陈戎发出很轻微的一声“呵”,不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