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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 第31章
    晚宴时,圣上坐于高位,皇后和贵妃等人一个接一个给圣上敬酒,陈媛往日不觉得什么,但当她趁着热闹抿一口果酒时,才恍惚意识到一丝孤寂。

    皇兄还是那个皇兄,但不再会是她一人的皇兄。

    忽然有人喊了她,陈媛抬头,就见陈儋好笑地看着她:

    “一杯酒你喝了半晌,今日可是中秋,你就不和我喝一杯?”

    登基多年,陈儋从不曾在她面前自称过朕,他待她真的就是捧在手心,真正做到长兄如父。

    陈媛低眸轻笑,她举起酒杯遥遥地朝陈儋抬了抬:

    “皇兄身边美人环绕,还能记得阿媛。”

    陈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但等陈媛仰头喝酒时,他眼中却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正是因为他如今妻妾成群,才会不阻止霍余接近陈媛,他不希望在自己身边有人陪的时候,陈媛只一人待在公主府。

    她自幼就是最怕冷清的。

    一杯果酒下肚,涩甜中透着股辛辣,陈媛忽然想起霍余。

    他说今日会等她晚宴结束。

    许是陈儋身边人太多,竟让陈媛心中生了一抹急切,酒过三巡,见陈儋一时没注意到这里,陈媛招来盼秋,悄悄地离开了宫殿。

    在她身后,陈儋若有似无地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身影消失在宫殿中,陈儋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满殿依旧热闹,他眉眼间的情绪却不可避免地稍寡淡了些。

    陈媛带着盼秋等人偷偷出宫,宫门前一辆低调内敛的马车安静地停在那里,不知等了多久。

    陈媛隐约记得官员在午时宫宴后就尽数离宫,若霍余一直未离开,那他足足等了近四个时辰。

    身牌亮起,禁军立刻放行。

    似乎听见动静,那马车的帘子动了动,霍余从中探出头,依旧是白日中的那身玄色纹理锦衣,夜色暗淡,但或许霍余过于欣喜和惊讶,眸子在夜间中格外地灼亮。

    也让陈媛稍有些不自然,遂顿,陈媛才明白他为何这种反应。

    霍余根本不确定她会不会来,但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等到夜深月明。

    陈媛忽然听到心脏猛然跳了一下,让她手指轻颤,就这一会空荡,霍余已经走到了她跟前,特别自然地伸手替她理了理披风的衣襟。

    狐绒遮着脖颈,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藏在披风中,霍余垂眸看她,终究没有忍住,偷偷弯了弯唇角。

    公主当真和他出来了。

    他眸眼莫名温和,低声问她:“公主想去哪儿?”

    陈媛回神:“你让我出来,还问我去哪儿?”

    霍余离她很近,陈媛觉得手中的汤婆子似有些热了,她平时冰凉的手心竟有些糯湿,陈媛不动声色地蹭了蹭汤婆子外的绒布:

    “今日可是中秋,国公府不用等你回去?”

    霍余稍一怔,他前世在公主府待了二十五年,许是这期间霍家缺席了甚久,哪怕回来如今,他也总想不起回霍家。

    每年中秋,国公府都会派人来让他回府,今日他还未回府,自是将这事忘了。

    霍余情绪没有一丝变化:“我派人回去说一声即可。”

    许是刚从热闹处逃出来,霍余的孑然一身格外合她眼缘,或者说,哪怕霍余当真想回国公府,陈媛也不可能放他回去。

    他让她离宫,他这一日合该就全是她的。

    二人一起上了马车,朝太尉府而去,等马车越行越远,一个小巷拐角处才驾出来辆马车,提花帘似乎刚被放下,还有些轻晃的幅度。

    庆安脸色稍有些不好:

    “是长公主。”

    上了霍余的马车。

    陆含清手指敲点在窗栏上,闻言,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在午后出宫,他发现霍余停在宫前未走,就隐隐约约地猜到了霍余在等何人。

    只不过陆含清没有想到,陈媛居然会真的出来。

    陆含清轻轻摇头,敲了敲车壁:“回府。”

    庆安堵声:“公子就任由他们这般?”

    陆含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一位是公主殿下,一位是权臣高官,我不过一介白身,你觉得我能如何?”

    哪怕连皇室都在忌惮淮南,可他陆含清不过白身,远离淮南身为质子,这满长安的人都在观望,莫非当真以为陈媛好声相待,就和身处淮南一般了吗?

    庆安哑声。

    陆含清的一席话,让他入长安以来就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公子如今的处境。

    接近长公主,并非公子想,而是不得不。

    太尉府早早就备好膳食,所有人对陈媛的到来都并不惊讶。

    陈媛视线落在了圆桌上的一盘月饼上。

    中秋月饼向来是习俗,可陈媛纳闷的是,这太尉府的厨子手艺似乎不佳。

    这月饼包得可不精致。

    倒也说不上丑,可一般呈到陈媛跟前的都是千好万好的东西,这月饼平平无奇,就注定了不可能让陈媛看见。

    霍余见她一眼就看见那盘月饼,顿生了几分紧张,他绷着声音说:

    “公主先坐。”

    陈媛坐下,好巧不巧地,那盘月饼就摆在她面前,陈媛几不可察地轻拧眉:“霍余,你府中的厨娘是不是不擅长做糕点?”

    陈媛爱吃糕点,府中厨娘做糕点绝对是一把好手,别致出挑,能把糕点做出花来。

    而眼前这圆圆平平的一团,连个花纹都没有,当真难登大雅之堂。

    霍余脸颊有些讪红,他顾不得失望什么的,忙忙让人将月饼端下去。

    陈媛觑了眼他的脸色,忽然猜到什么,阻拦住下人:

    “等一下。”

    她让人将糕点端近,霍余整个身子都紧绷住,同时他也有些纳闷,前世公主明明夸过他,许是二十年未碰,他手艺退步,这盘月饼已经是形状最好的一份了。

    陈媛忽然问:“你自己做的?”

    霍余捏紧了扳指,他呐声半晌,竟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有陈媛嫌弃在先,霍余真的不想承认,可他从来未骗过陈媛,一时间脖颈憋得通红,才赧赧地说了句:

    “献丑了。”

    陈媛毫不留情地说:“的确挺丑。”

    霍余抿了抿唇,他在陈媛面前向来没什么自尊可言,也不觉得难堪,反而,他低声说:

    “明年会好的。”

    似在做保证一样。

    陈媛心中好笑,霍余的小心思忒多,她明年也未必和他一起过中秋!

    她今日心情似乎颇好,将月饼拿下一个,掰成两份,其中少的一份放在自己面前,剩下一半递给霍余,里面是她最爱砂糖蜜粉馅。

    她少时吃药太多,口中涩意难消,所以格外贪甜。

    现在的陈媛已经习惯了霍余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所以,在看见这砂糖蜜粉馅时,只稍稍顿了下,就很快回神。

    见她面前摆了月饼,盼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在看见公主眉眼间的轻笑时,终究咽了声。

    陈媛尝了下,虽说不好看,但味道却甚不错,陈媛弯了弯眸眼。

    霍余不由得说:“公主喜欢,还有很多。”

    但陈媛则摇了摇头,在霍余不解的视线中,她抬了抬眼眸,似平常说道:

    “太医说我的药本就加了许多甘甜,让我平日中少用些甜食。”

    往日晚宴皇后都会特意备上月饼,今年陈儋临时让人将月饼撤下,直到陈媛出宫时,也未曾见到一块月饼。

    霍余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颤。

    前世五年,他知晓陈媛有多偏爱甜食,甚至那段世间,她贪甜格外凶狠。

    霍余有些茫然,若陈媛身子不可贪甜过多,那前世她会那么不爱惜身子,甚至,陈儋还纵着她?

    霍余百思不得其解,他还不知前世陈媛为何会救他,前世多活了那么久,重回如今,谜团却越来越多。

    手臂处忽然被人戳了戳,霍余回神,就见陈媛不知何时凑近了他些,不满好奇:

    “你在想什么?”

    霍余手指冷却得仿佛没有知觉:“我不知……”

    陈媛猜到他想说什么,无语打断他:

    “太医的话是傍晚时在宫中才说的,你若是知晓,我才饶不得你。”

    霍余情绪不明地看了眼陈媛,想说,不是的。

    知晓她贪甜,所以,他前世变着法子给她做甜食。

    如今想来,陈媛前世一半入口的甜食都是从他这里所出,若她当真不可贪甜,那他前世岂不是一直在害她?

    之后用膳,霍余只觉得食之无味,他有很多话想问陈媛,但他知晓陈媛必不会和她说。

    霍余忽然想见陈儋。

    他想知晓关于陈媛的一切,他以为他足够了解陈媛了。

    原来都不过自以为是。

    那不长不短的五年相伴,若无旁人的亲密无间,陈媛究竟瞒了他多少事情?

    陈媛察觉不对劲,圆桌下轻踹了他一脚,狐疑:

    “你在想什么?”

    霍余脸颊赧红早就退却,他回神,抬眸看向陈媛,低声:“日后公主身子有任何不妥,公主可不可以都告知我?”

    陈媛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她的身子状况,为何要告诉霍余?

    莫名其妙。

    可对上霍余的视线,陈媛拒绝的话忽然堵在喉间,他眸中神色晦涩不明,陈媛有刹那间怔然。

    她一直以为,她对霍余的情感有所了解,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轻视了。

    陈媛说不清现在是何感受,闷闷涩涩的,半晌,她才若无其事地垂眸:

    “你同皇兄惯来狼狈为奸,你想知道就问皇兄去,难道我还能阻止你不成?”

    霍余紧绷的身子稍松,他了解陈媛,知晓,这就是变相地答应了。

    陈媛的身子情况,陈儋肯定一清二楚。

    看来,他得想个法子从陈儋口中套话。

    作者有话说:

    陈儋:朕这个皇帝当得有点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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