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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孟(紫鹃)
    如同溺水一般,整个人浸在一片混沌里,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触不到,耳朵里是疯狂灌进来的风声和缥缈的歌声,恍惚间有什么东西缓缓靠近又渐行渐远,直至消散于无声处。

    再次醒来时,黛玉是在三娘的花月楼。

    重归仙体之后,鲜少有如此疲惫的状态,此番却无端沉睡许久。

    候在一边的小鬼眼看她醒过里,欢喜的跑下来喊来梅三娘。

    应着小丫头吵吵闹闹的声响,黛玉眉眼微垂,暗中寻着记忆,这才知晓自己已昏睡多日。

    原以为是身体哪里不适,试探着坐起调息,一阵运气后却发现自己没有半点异常,就好似真的只是普通的睡了一觉。

    梅三娘进来时黛玉正看着自己的手出神。彼岸花乃神花,盛开时有异香,其若沾肤,香味可存数月。那缭绕香气如今就缠绕在鼻尖,挥不散,冲不破,异香凝聚,像是行至黄泉时的路引。

    黛玉的手顿时轻微抖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梅三娘吓了一跳,试探问道“姑娘昨个梦里一直念着紫什么的,可是姑娘的故人”

    心顿时就漏了一拍,一直压抑的心事如破茧而出的蝶,在眼前展翅的瞬间,往事种种顺势浮现于眼前,逐渐汇成了一个人的名字紫鹃。

    当时一别,故人如今可好

    黛玉轻抚胸口,却寻不到答案。

    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几番周转下来,人类脆弱如枯叶般的寿命在命运的寒风里几经摧残,最终有些人不过是昙花一现,就此终结罢了。

    “姑娘许是心情不好”梅三娘笑道,眼眸里续上如水的温柔。

    在这花月楼里充当老板娘的日子,她逐渐开始习惯照顾周围人的情绪,眼前人虽是九天之上受人敬仰的仙女,可夜深时她也常看到这仙女一个人时的茫然和无措。

    想来人有人的烦恼,神也有神的忧愁。

    黛玉轻轻摇头,依旧是惯性的收敛心事。

    梅三娘细思量片刻,旋即大着胆子把黛玉轻轻拥入怀。

    “那日小倩和宁公子离开后,我就看姑娘兴致不佳,想来是有什么惦记。姑娘当时劝我,怎么如今要自个沉闷其中呢”

    黛玉一怔,却是笑了起来

    这一笑扫走了片刻阴霾,也为她自己寻到了一个方向。

    时间变迁,她也忘了自己活得有多久,百年,还是千年,又或者更久。

    再远的记忆已经追溯不到了,如今让她牵肠的反倒是历劫时的某一段快乐日子。她自认自己并不是洒脱之人,即便归了天,有些记忆也不能全然放下。

    熬不住三娘几次三番的撒娇,黛玉思索片刻,用法力为三人隐去了身形,再入荣国府。

    可如今时过境迁,人去楼空,什么也没了。院子里落满了枯枝残叶,好似一切随着一阵风都虚晃过去了。

    黛玉走在最前,脑海里自动又浮现起了过去的场景过去在这个地方赏过花,在这里和姑娘们吃过酒,在这里看过一出戏,哪个姑娘在这里醉了酒,哪个人在这里扑过蝶,自己曾在在这里葬过花

    聂政和梅三娘跟在最后,听她用清冷的语调讲述着过去种种,直至三人在旧居潇湘馆停了脚步。

    石子路被杂草淹没,翠竹却生的正旺,目之所及,满目翠绿,是整个院子唯一一片生气。

    她抬手拂过院门,拂过自己好生照料过得到花花草草,穿过纱帘,她望着廊上悬挂的鸟笼,似是可以听到巧嘴鹦鹉在学着俏皮话。

    再往里走,停在自己的书桌前,依稀可见一位紫衫的姑娘在身边给自己研磨,而她垂着头,在纸上写进点点心事。

    黛玉心下一动,小步走到书架前,抬手一阵摸索,随即拿出一个折成巴掌大小的纸张。

    “这是”梅三娘迟疑问道,又见黛玉为找这东西,手上都粘了灰尘,忙拿出帕子给她。

    “过去作的诗。”黛玉顺势把那张纸塞到了三娘手里,“到院子里那几株苦竹下,把这东西烧了吧。”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打开过,没有多看一眼。

    梅三娘回身和聂政对视一眼,犹豫道“姑娘不留着吗就当是个念想,也不枉来过一场。”

    黛玉转身留给他们一个背影,声音却轻不可闻。

    “罢了,人已经不是过去的人了,还留着这东西做什么呢。”

    梅三娘由着过去的事,对火自然畏惧三分,只好站在廊上盯着聂政。

    只有薄薄一张纸,聂政稍一用法术便烧个干净,余下的一点灰,任一阵风来便全部带走了。

    这下真什么都没有了。

    出了荣国府,黛玉脚步缓慢,似有不舍,忍不住回眸看向过去,转身之际却是一阵晕眩,脑内猛然出现了另一个画面。

    幽暗的地府内,点点鬼火散着蓝绿色的光芒,一个白衣女子沿着黄泉路狂奔。

    女子赤着脚,身上又受着极重的伤,随着她奔跑的动作,一些鲜血滴落在黄泉路边的彼岸花上,那些花朵像是突然汲取了养料一般,瞬间长高了几寸,绽放的花朵开的越发妖艳。

    白衣女子却无暇顾及,一路到一个房间,抓着房间内的红杉女子焦急的叙说着什么。

    旋即画面一转,一白一红两个影子在黄泉路上又一阵奔跑,似是寻找着什么人

    画面尽头是漫长的奈何桥,一路看过去,桥头是一个紫色背影。

    阿孟姑娘

    黛玉努力控制着心神,打定主意再去地府看看。

    辞别三娘和聂政,黛玉又孤身一人去往了地府。

    此番不为别的,由着彼岸花的出现,模糊唤醒了一小部分记忆,随着记忆的发散,逐渐编织出了一部分联系。

    黛玉肯定,历劫前的自己定与紫鹃、与那个红衫女子都由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记忆既能被消除,就定能再次找回来,

    刚入鬼门关,便看见正在门口争吵的鬼使黑和鬼使白。

    小白哭丧着脸,手中的拂尘被他挥舞的炸了毛“都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今天我休息,哪有空去管那些小鬼,一定是薛恪搞得鬼”

    小黑一脸冷漠,身后的大刀发出一道寒光“还说不是你除了你谁会那么多话”

    小白急的跺脚“薛恪那厮哪次话比我少呸,我不服”

    小黑慢悠悠道“不服忍着。”

    小白顿时就急了,正欲好好和她争辩一番,一回头就看到强忍笑意的黛玉,脸顺势就红了,立刻站直了身子。

    小黑正好奇这货怎么突然有了正形,就听见小白狗腿的问好。

    “哪阵风把我们仙子给吹进来了”

    小黑幅度极小的扯扯嘴。

    “找你们帮个忙。“

    小黑和小白对视一眼,默契的不说话把她带去了判官司。

    薛恪的目光幽幽在小白、小黑身上扫过,最终停在了面无表情的绛珠仙子身上。

    又是这位头疼的主

    薛恪心累,一边用眼神狠狠刀了一下快速和好抱成一团的鬼使夫妇,一边委屈的开口。

    “我们这庙小,有什么能为仙子效劳”

    黛玉抬眸,紧紧的盯着他,就在薛恪一阵心慌,忍不住找小黑求助的时候,黛玉才慢悠悠开口。

    “薛恪,我以前和你很熟悉吗”

    “这”

    薛恪眼珠一转,回答道“也不算太熟。”

    黛玉轻轻皱眉,也没否认,继续问道,“地府里面女官多吗”

    “多啊。”薛恪挑挑眉,眼底却是浮出几分笑意。

    “望乡台上的潜生婆,啧,那可是望乡台上的头号风景。还有野鬼村里的望梅姑娘,迷魂殿里的女君,奈何桥上的孟婆,黄泉边的黄茵姑娘,仙子想找的是哪一位”

    黛玉倒是怔住了。

    薛恪得意道“原本也没那么多,直到来了个二把手,许是嫌地府无趣,陆陆续续也在小鬼中选拔了一批。”

    薛恪抬手指指一边的小黑,“喏,忘了说,这位就是这样来的。”

    鬼使黑抬手就把他的手打落。

    黛玉又问道“我记得你说过阿孟当初是为渡劫,故要在桥上渡人百年,如今功德圆满已入轮回,可能为我查查她渡的什么劫,转世又去了何处”

    薛恪正要开口,又见黛玉淡然补充,“别再给我说什么问司法天神这样的鬼话,我若能寻到他,还会过来问你”

    一句话说的理直气壮的。

    薛恪怔住,却也不生气,反倒心情愉悦起来。如今这般脾气才够了当初绛珠仙子那味,装什么劳什子的客气,那才是这位仙子过去最不屑的东西。

    翻开轮回卷,几个脑袋齐齐在薛恪身后排成一排。

    枯黄的纸张翻好几页,几位的忍不住呼吸也放的轻轻的,终于寻到了某一页写着阿孟的名字。、

    这位的前尘尽数被抹去,一切轮回从阿孟开始。

    往后百年,她或是在战场上被一剑毙命的小兵,或是被迫和亲的公主,或是流落街头的官家小姐,命运好像从不肯给她一个善终

    再翻一页,第一行便是两个熟悉的大字紫鹃。

    作者有话要说紫鹃姑娘也好、阿孟姑娘也好,和黛玉和绛珠仙子都不止一点点联系。

    这一部分主转世后的紫鹃。

    关于阿孟和绛珠仙子的前尘过往还待记忆回复后一一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