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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旧地
    姬氏家主继任典礼上出了这大的事,  典礼只能草草结束。

    送走宾客,姬若耶将冷嫣和若木延至后院书斋,屏退了下人,  向两人行稽首之礼。

    若木当之无愧地受了,  冷嫣却避而不受“阁下不必行此大礼。”

    姬若耶道“两位对姬某有再造之恩。”

    冷嫣道“此事下并未出什力,  倒是搅扰了阁下的继任大典,实过意不。”

    姬若耶道“不过是些虚文俗礼,宗主不必介怀。”

    若木道“你起来吧,  今你亡母夙愿已了,  本座也只能帮到你这里,往后能不能撑起姬氏门楣全靠你自己。”

    姬若耶恭谨再拜“谨遵神君教诲,神君深恩,  姬某粉骨碎难报。”

    他欲言止“敢问神君,亡母她”

    若木漠然道“她自有归处,你不必再问。”

    姬若耶自然明白要神祗帮自己修复经脉、争权夺位,  母亲必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知道自己不可太贪心,  可是红了眼眶。

    他定了定神,转捧起个玉匣,  双手呈给若木。

    若木挑了挑眉“这是什”

    姬若耶道“只是仆的心意,  请神君笑纳。”

    若木袖着手并不接“本座与你亡母的交易已经了结,你不必额外酬谢。”

    冷嫣纳罕地瞟了祂眼,  没想到小树精也知道拿人手短的道。

    姬若耶却道“说来惭愧,这些本来不是我姬氏之物,说来仆也不过是借花献佛。”

    他说着打开匣子,只见绛红色的锦缎上卧着两枚小小的玉印,枚黑枚白,  印钮是盘起的应龙,玉质温润澄净,光华内蕴,不用触碰也能感到其中蕴含的充沛灵力。

    若木不知那是何物,但莫名感到那两条张牙舞爪的小应龙有些亲切,甚至想摸摸。

    姬若耶道“这是穷桑氏两条矿脉的印信,本是堂嫂之物,堂嫂和侄儿玉京继亡故后便由堂兄掌管,今仆也不知何处置,思来想,不交给神君处置。”

    若木瞥了眼冷嫣,见她怔怔的不知想什,转过头,撇撇嘴角;“本座不稀罕别人的东西,你送给姬少殷吧。”

    姬若耶道了声遵命,另外命家仆搬了几箱子珍稀华美的的锦缎绮罗、珠宝器玩来,若木这回没客气,尽数收下。

    姬若耶将两人送至院外,若木忽然道“姬氏的冢墓哪里”

    姬若耶有些诧异,不过这树神向想出是出,突发奇想要参观别人家的墓地似乎是祂能做出来的事。

    他没有多问,只道“就山阴,离这里不过十数里山路,仆命人安排车驾。”

    若木道“有劳。”

    冷嫣心头却是微微暖“多谢。”

    小师兄亡故后遗体归葬长留山,冷嫣到了长留自然想祭拜,但她个偃师宗宗主无缘无故提出祭拜姬玉京,姬若耶即便不多过问也会起疑,为避免节外枝,她也只能作罢。

    没想到若木却主提了出来。

    若木挑了挑下颌“有什好谢。”

    姬若耶很快便备好了车驾,两人上了车,姬若耶骑着翼马亲自前引路。

    姬氏煊赫数千年,陵墓广袤而恢弘,堪比凡的帝陵。姬若耶下马碑前驻马,向两人揖道“仆便此恭候,请两位自便。”

    冷嫣和若木沿着神道往前,经过享殿,进入陵墓。

    墓道两旁嵌石壁中的长明灯发出幽冷的光芒,按着辈分,两人很快找到了姬玉京的墓室。

    若木门口停住脚步,向墓室中望了眼,姬重宇那老东西大约是自知愧对母子俩,无颜与亡妻同穴,母子俩的墓室紧紧连,他自己的墓室却离远远的。

    姬玉京的墓室不大,布置却很用心,四周摆放着墓主前常用的器物。

    经过三百多年光阴器物上的彩画已有些褪色了,但依稀可见当初的奢侈繁丽,与那柄断春剑格调类。四壁上画着彩绘,画中的人物都是同个俊朗少年。

    若木只粗略扫了眼,只觉比那清汤寡水的姬少殷略微顺眼些,不过也只是好上那丁。

    他收回目光,往门边倚,抱着臂道“本座就不陪你进了。”

    顿了顿道“你快快回。”

    冷嫣头,默默地向墓室中走。

    只要用个简单的术法,她便可以透过棺椁看见里的小师兄,可她刚抬起手便垂了下来。

    他死后谢汋将他的躯壳扔进迷谷中让毒虫啃噬,被其他同门发时已经目全非,经过三百年多年光阴,那个风华正茂的翩翩少年郎早成了具白骨。

    “小师兄。”冷嫣心里轻轻唤了声。

    墓室中阒然无声,自然没有人会回答她。

    “谢汋已经死了,”她左手握成拳,指甲不知不觉深深嵌进手心,“你放心,他们个也逃不掉。”

    重玄执法堂门窗紧闭,虽是白昼,堂中却是昏黑片,只有神龛前盏微弱的鲛灯投下小片凄冷光晕。

    来到这里的都是犯了大错的弟子,轻则受打神鞭之刑,重则毁修为、拔除灵根。

    石红药跪神龛前,双手戴上了玄铁铸成的枷锁,她的神色却很平静。

    执法堂有专司的堂主,但今日审讯的却另有其人,夏侯俨坐鲛灯投下的光晕里,执法堂主手执打神鞭侍立他边。

    另有人坐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石红药不知道那人是谁,她被押解进来时那人已了。

    夏侯俨看了她眼,冷声道“你是何时被偃师宗收买的”

    石红药平静道“回禀掌门,没有人收买弟子。”

    夏侯俨道“你姬氏继任典礼上构陷谢汋杀害宋峰寒,难道不是受偃师宗妖人指使”

    石红药道“是弟子自己想这做,没有人指使弟子,请掌门明鉴。”

    夏侯俨冷笑了声“看你平日老实本分,没想到竟是个包藏祸心的叛徒。”

    听到“叛徒”两字,石红药的子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下。

    夏侯俨缓颊道“你若是将实情和盘托出,我可以念你受妖人蛊惑并非自愿,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再冥顽不灵,只有按叛徒论处,毁你修为,将你逐出师门。”

    石红药仍旧道“弟子不认识什偃师宗妖人,弟子只是恨谢汋欺骗,故出报复之心。”

    夏侯俨道“你再不承认,就只有刑了。”

    石红药抿了抿唇,下拜道“弟子败坏师门清誉,甘愿受刑。”

    夏侯俨转头向执法堂主使了个眼色,堂主上前步,举起黑色的鞭子,重重地石红药的脊背上抽了两鞭。

    石红药只觉脊骨仿佛都被抽断了,那痛直抵神魂,与外伤截然不同。

    堂主连抽了三鞭,石红药腑脏震痛,忍不住吐出口鲜血。

    夏侯俨抬了抬手“说,你是哪里见到偃师宗妖人的”

    石红药仍旧声不吭。

    夏侯俨叹了口气,向执法堂主头。

    执法堂主放下鞭子,从案上拿起把形弯月的钩子。

    弯钩鲛灯的光晕中闪着慑人的寒芒,令人心惊胆寒。

    夏侯俨道“这是灭灵钩,只要你奇经八脉要关处轻轻钩,你的修为便会烟消云散,几百年的修行毁于旦。”

    他顿了顿“被重玄逐出师门,没有大宗门会明目张胆地收留你,你杀害师尊,构陷师祖,石家已决定将你从族中除名,任凭师门处置。修行不易,我再给你最后次机会,说不说”

    石红药道“弟子愿受惩罚。”

    夏侯俨捏了捏眉心,向执法堂主道“行刑。”

    石红药再次醒来时,发自己躺张阔大的床榻上,被褥绵软云,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沉沉的帷幔挡住了光,只有缝隙里渗进线晨曦,告诉她已经破晓。

    她试着行气,但经脉犹枯死般,丝灵力也调不起来,四肢像是灌了铅般沉重,她费尽全的力气才支撑着坐起来,撩开帷幔。

    她发自己处陌而富丽堂皇的卧房中,房轩敞高旷,高高的穹顶上描绘着异域纹样,陈设也与中土大径庭,更像她过的赤地魔城,但要华美精致多。

    正纳罕时,只听门外脚步声响起,不会儿,有人走了进来,正是那步步诱她报复谢汋的玄衣女子。

    女子依旧玄衣,脸色苍白,目若漆,上唯的艳色便是眼下那胭脂痣,与这金碧辉煌的异域宫殿格格不入。

    冷嫣道“醒了”

    石红药道“我怎会这里”

    她只记自己受了刑罚,被钩断经脉,修为尽失,然后被赶出山门,沿着山道走了不到里便即晕倒地。

    她明白过来“是你救了我,多谢。”

    冷嫣道“你几百年的修行全毁,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只是为了报复谢汋,后悔”

    石红药的眼眶渐渐变红,但她是摇摇头,轻声道“我不后悔。”

    冷嫣道“你本来可以保住修为的。”

    她本不必跟着重玄众人回宗门,没离开姬氏的时候,她可以轻易保下她。

    石红药摇摇头“我背叛宗门,欺师灭祖,这是我该受的惩罚,这修为是重玄给我的,今我已不是重玄弟子,当给他们。”

    冷嫣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无由干涉。

    “你可以留这里养伤,养好了再做打算。”冷嫣道。

    石红药道“这是哪里”

    冷嫣道“偃师宗的旧城。”

    石红药吃了惊,她听谢汋提过,偃师宗的城池已五百年前的大火中变成片焦土,遗迹也已被黄沙掩埋,各大宗门悄悄派人搜寻直无,也不知她用了什办法将宫殿复原。

    这偃师宗宗主周笼罩着层层迷雾,真是叫人看不透。

    石红药不敢多问,只是道了谢。

    冷嫣道“你想留多久都可以,药和餐食会由傀儡送来,我多半时候都不这里。”

    她顿了顿道“肇山派三人也住这里,你需要什可以找他们。”

    石红药是愣,肇山派师徒三人自“姬若耶”横死那晚便不知所踪,她以为三人凶多吉少,没想到也被她所救。

    她时不知眼前这女子是正是邪,可转念想,重玄为当仁不让的正道大宗,里有多少阴暗的私隐

    正思忖着,那玄衣女子已经转往外走。

    石红药忽然想起件事,叫住她“宗主请留步。”

    冷嫣停住脚步,转过“何事”

    石红药道“宗主是不是与重玄有仇”

    冷嫣头,这事已称不上秘密。

    石红药道“有件事我觉应该向宗主禀报。”

    她咬了咬嘴唇道“谢汋之前很信任我,同我说了不少宗门中的私隐。他死前不久,曾同我说起,他怀疑郗子兰的世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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