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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异梦
    戚放压根儿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分外的冷清。

    阿姨看着床单上到处洇着血的痕迹,她手里拿着药棉和酒精,眉头皱的紧,“应声,好歹先上个药啊,你这伤口小放这孩子也是,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裴应声神色麻木地想,戚放应该力气再大些,打晕他或者打死他都很好。这样的话,他就再没有力气想阿遇了。

    只要不看见裴应声,小遇就很开心。

    裴应声看着头顶的吊灯,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溢出来,一路滑落在耳根。

    酸涩。

    干哑。

    裴应声一向孤傲,除了小时候那一次在家里被秦燕龄切断手指,再也没在谁面前哭过。阿姨在老宅里三十几年,也算是看着裴应声长大的,这孩子如果不是疼的狠了,怎么会哭。

    十几棍落在戚放身上,都能要了他的命,更何况是二十棍呢。

    裴应声那张脸太精致也太具有迷惑性,连无声地落泪,看起来也分外惹人心疼。

    “阿姨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出国,又看着你自己创业,你说你这次怎么就糊涂啊,”阿姨也跟着他红了眼眶,“人只要还是好好的,小遇又跑不了,他向来懂事,怎么会不原谅你呢”

    “你把自个儿折腾成这样,何苦呢。”

    他向来懂事。

    是了。

    裴应声想,他的阿遇那么乖,怎么会察觉不到他这么虚伪的爱意。因为阿遇懂事,所以十年来,阿遇一直在等,总想着哪怕他这样混账的人,也该有心,也该看到阿遇那份沉甸甸的爱意。

    “是我活该。”裴应声终于看她一眼,紧紧抓着床单的指尖泛着惨白,嘴角依旧干裂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是我活该。”

    “阿遇怎么会喜欢我这么糟糕的人。”

    而后有收拾的阿姨提着一大箱的东西进来,灰扑扑的,是那些年裴应声生日时江安遇送给他的礼物。

    “少爷,这些东西好像都是小少爷的,脏成这样也不知道他还要不要,您看怎么处置”

    裴应声只瞥一眼,心口狠狠一疼挣扎着从床上滚了下来,吓得边上的阿姨赶忙搀着他。

    裴应声挣开她,“都出去。”

    阿姨应声,眼看着他拖着满背的红,狼狈地跑到那堆曾经被他视为垃圾的箱子里,里面都是他的生日礼物。

    阿遇送的。

    每年过生日,江安遇除了会给他送昂贵的手表,价值不菲的领带,还有就是每年一张两个人的合照,还有他每年参加比赛获得的奖杯。

    那时的裴应声桀骜不驯,矜贵清高,收到的珍惜玩意儿数不胜数,哪里会觉得这样的东西稀奇,于是当场收下以后,后来就再也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原来都被阿遇一件一件地捡了回去。

    裴应声疼的呼吸都在颤抖。

    很难想象,那时候阿遇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把这些他亲手送出去的东西,一件件的封好装起来。

    在这个空荡的,没有一丝江安遇气息的地方,裴应声看着无数张整齐码在落灰箱子里的照片,轻轻拂去上面的灰,拿起一张框好的相册。

    照片上的少年笑的明媚,乖巧地站在他的身侧。

    他拿起另一张,照片里的青年嘴角的笑意很深,他身后是宁无涯的背影,哪怕是和他背影的一张合照,也能让阿遇笑的这么开心。

    无数张照片重映在眼前,裴应声终于看不下去,颤抖着要把那摞照片放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箱子边沿,哗啦啦一声,所有的相框应声摔在地上,有的因为时代久远,塑料的相框被摔开,照片从里面掉出来。

    照片的背面晃过一排字。

    裴应声颤栗着拿起那张照片,上面写着要和裴应声一起去维也纳金色大笑脸。

    呼吸狠狠一滞。

    他下意识地打开所有的相册,背面无一不是写着

    要和裴应声一起去维也纳金色大笑脸

    要和裴应声一起去维也纳金色大笑脸

    直到他翻到最近的一次,是今年的希望裴应声能

    没有笑脸,也没有维也纳的金色大厅。

    感觉不到爱的时候,人们往往都不敢奢侈。

    江安遇也一样。

    明明是裴应声的生日,江安遇却总希冀他的生日愿望能够分一个给他。

    那些字迹甚至已经开始随着照片的泛黄而逐渐看不清晰,然而裴应声几乎可以想象到江安遇写那些愿望的时候,心里该有多雀跃。

    生日蜡烛每每吹灭的时候,青年总会欣喜地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颈,小心翼翼地问“小叔,生日愿,望是,什么”

    裴应声一扯嘴角,神情几分戏谑他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要许愿。

    现在回想起来,小青年那么说,只是想问问他小叔的生日愿望,可以许和阿遇长长久久吗

    十年里,没有一个愿望是和江安遇有关的。得不到回应的十年,终于在2022的那一天,生日寄语里的要变成了希望。

    照片背面的字迹太过清隽乖巧,仿佛青年本人,在他面前站的端正,嘴角轻轻抿着同他说小叔,阿遇,好喜欢,你呀。

    心口的疼意来的太过刺痛,无名指上的婚戒仿佛也在嘲讽他这十年的狂妄。

    裴应声看着照片上从稚嫩到青涩的小孩,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照片,终于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他的爱来的太过迟钝,十年的痛意叠加在一起,几乎要了他的命。

    “师兄,小遇,养了一,只猫,”江安遇伏在他手边,眼睛眨啊眨,接着和他聊天,从自己离开裴应声那天起,所有秦墨不知道的故事,他都讲给秦墨听。

    然而却始终不敢告诉秦墨,他不能弹钢琴了。

    “叫,维也纳。”

    “它很,乖的。”

    江安遇顿了顿,似乎是在等秦墨问他那小猫现在在哪呢

    然而等了很久,秦墨也还是紧紧闭着眼睛。

    “后来,”江安遇拿起桌上的手帕,给秦墨擦了擦脸,“它,饿死了。”

    江安遇眼眶一红,“小遇又,是一,个人了。”

    似乎是觉得秦墨听不见,他所有的委屈都想说“小遇,又是,一个人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听的人眼眶泛热。

    “小遇”

    从那天戚放来过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轻松熊,只有戚放隔三差五地过来。是以身后传来小遇两个字的时候,江安遇怔愣了一瞬间,回头看见赵一究那一瞬间,眼泪忽然涌了上来。

    “一究。”

    他的声音实在沙哑,赵一究被他刺激的也跟着红了眼睛,一抹眼泪,没出息地上前把江安遇抱得紧紧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还是看了京城日报,才知道你被那家医院”赵一究哽咽着不再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塞进他手里,“不许不要,没多少钱这是我自己做家教赚的钱,我教他们弹钢”

    赵一究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怎么今天处处戳他的痛点。

    目光落在江安遇穿得寒酸的衬衫上,赵一究鼻尖一酸,想起他已经是个大男人,是个要保护好江安遇的大男人,于是皱着眉不让自己哭出来。

    赵一究捏着他的衣服,麻布的面料,“你这穿的都是什么,我家里还有一些穿不上的衣服,我明天给你拿过来”

    “没有我在,你怎么到处被人欺负”江安遇一句话还没说出来,赵一究先数落他数落了个痛快,他只敢用声张来掩饰他现在慌乱的情绪:“如果不是那个宋导去我小舅的餐厅吃饭,我还不知道你在这里”

    然而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于是别扭地扭过头,不叫江安遇看见他的泪花,“怎么瘦成这样了,都说了让你不要挑食”

    他饭量大,那些年江安遇吃不了的饭都是他吃下去的。

    眼看着赵一究快要憋不住哭出来了,江安遇拉着赵一究坐在秦墨跟前,“师兄,看见你,很开心的。”

    看见床上躺着的秦墨,赵一究沉沉哼一声,坚持别过脸不叫他看见,“我是男人,我才不要哭”

    江安遇嘴角终于抿起浅浅的弧度,握起秦墨的手,搭在赵一究手背上,“师兄,很想你。”

    “小遇,也是。”

    两个人在秦墨面前零零散散地说了些话,从上课偷吃谈到秦墨给他们留的变态作业,赵一究从天亮吐槽到天黑,他说的居多,江安遇细心听着,有时默默点头,或者给个回应。

    晚上的时候,江安遇说带他去医院餐厅吃饭。

    赵一究一看他饭盒里什么青菜黄瓜豆芽,半点肉没有,甚至那些铺在下面的米饭,江安遇一口没吃。赵一究眉头蹙得越发紧,于是想了个借口,“你生日不是快要到了,小爷带你吃顿好的”

    江安遇想解释戚放借了他很多钱,他只是想把钱攒着,可是赵一究嘴吧唧吧唧说个不停,不能挑食要多吃肉想起两个人很久没有见面了,江安遇点点头,说好的。

    转身进了病房,给秦墨擦了脸和手,江安遇浅浅的笑意还在嘴角挂着“师兄,小遇今天,很开心。”

    “我和,一究吃,饭,师兄乖,乖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裴应声打死我,马上。

    戚放还有这种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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