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俞整个人都愣了几秒,那种存在肌肉里的熟悉记忆立刻解答了心中的疑问。
靠这不是梦
他咽了咽唾沫,慢慢站起来,走两步适应了一下后,第一时间浮现在脑袋里的是驼峰岛。
如果他的经历不是梦,那么大自然里所有发生过的一切也是真的。
西岭山脉是真的。
茵斯兰大草原的是真的。
还有西贡湾、柏沅清、狼群、狼崽们
对,狼群,这会儿柏沅清在干什么是不是知道他死了是不是在到处找他他又消失了多久柏沅清现在还在驼峰岛吗
楚俞脑袋一下挤进了许多事,神经胀痛,有太多问题需要解答了。
他连睡衣都没换,拉开抽屉,拿起钱包刚想要冲出家门,目光瞥见放在茶几上的电脑。
他脚步顿了顿,脑袋里五花八门的疑问驱使着他走过去,蹲在地上,打开电脑,进入搜索引擎。
白皙修长的指尖微微发着抖,慢慢地敲下几个字。
“老天,你别和我开玩笑。”楚俞红着眼,死死盯着页面祈求道。
他此刻不想考虑任何事情,不想纠结自己为什么会穿进一条狗身上,不想知道今天几号。
他只想确认自己和柏沅清还有狼群是否真的存在过这个空间,时间线是否相同。
他记得在几年前,他生活在茵斯兰大草原的时候就有无人机拍摄过他们,所以肯定会有他和柏沅清的视频。
如果没有
楚俞突然有些不敢想下去。
不,会有的。
楚俞笃定,二哈混入狼群会获得极大的关注和讨论,网络上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
电脑界面一闪,一瞬间弹跳出许多二哈和狼群的相关视频。
不知看见了什么,楚俞眼眸闪了闪,视线顿时模糊了,颤着指尖关掉网页。
情绪却仿佛有一瞬间克制不住了,他滑坐在地,抬起手,捂住酸涩的眼睛。
安静的客厅,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楚俞调整好情绪,换了衣服,从卧室找出书包,塞了些东西进去。这个地方是他用全部积蓄盘下来的一居室,里面一切摆设如初,或许是过去了太久,出门时,他回头看了眼房间,感觉到了陌生。
其实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而他自己像是出了一趟远门,现在回来了。
楚俞不知道自己“消失”后,校方那边是否试图联系过他是否报警
也许他现在应该先去学校,看一看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也许他更该坐下来思考,为什么过去这么久,自己却一点都没变化,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止了。
可这些重要的问题全被楚俞暂时抛之脑后,他用身上大半积蓄,租了辆suv。
然后开启导航,先出发去了驼峰岛。
因为那里,狼王在等着他,他要去接他回家。
从醒来到现在,楚俞满脑子都是柏沅清。
他内心不断祈祷着,柏沅清千万不要因为他的离开就做了傻事,否则他真不知道怎么原谅自己了。
开启导航,楚俞才知道驼峰岛距离自己大约有近千公里的路程,需要近十二个小时。
他没有选择飞机,主要担心自己到了驼峰岛后,狼群已经迁往其他地方,驾车会更方便。
经过服务区时,楚俞吃了点食物垫腹,又买了压缩饼干、面包、牛奶,还有甜食小蛋糕、饮料矿泉水,统统放到了后备箱。
这些他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而是他记得柏沅清喜欢面包牛奶,谈晚星喜欢甜食,还有厄里斯紫沙他们。
希望狼群看到喜欢的零食,能认出他。
其实楚俞也不敢保证,自己出现后,会不会引起狼群的攻击。
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他想知道柏沅清此时此刻的情况。
整理好后备箱的零食,楚俞心想你们会认出来我吧。
沅清哥哥,你一定会认出我的吧。
“砰”地一声,关上后备箱。
楚俞刚要拉开车门,就听到了旁边传来的惊呼声。
“我天,你有没有看野狼观察站刚上传的视频啊,狗狗不在了,说是溺水了。”
“什么啊”
“就是我嗑的那对狼狗c啊,呜呜十分钟前观察站更新了视频,小哈死了。”
“不可能,假的。”
“嘤是真的,不信你看这是,诶你谁抢我手”手机突然被“抢”,女生吓了一跳,刚要破口大骂的时候看清了楚俞的脸,瞬间哑声了。
楚俞“抱歉,我想看看这个视频,因为,我一直也在关注这支野生狼群。”
女生悄悄抓住身边闺蜜的手指,用力掐了掐,压在内心的兴奋“没事没事,小哥哥,你看。”
楚俞低声“谢谢。”
观察站的视频上传了不到十分钟,已经破了上千条评论。
「我不相信,不可能,小哈肯定是躲起来了。」
「呜呜是啊,求求摄影师们找找修狗儿吧,它很调皮,一定是藏起来了,或者躲在哪儿睡着了。」
「我天,我看到观察站更新视频,开心进来吃糖,你们就给我说这个噩耗。」
「不是,我就想问小哈走了,狼王怎么办啊」
「呜呜呜七分十四秒那儿,狼王坐在河边的背影感觉好孤独啊,我他妈真的一个破防。」
「姐妹,看到后面,你会更破防的,狼王后面一直对着河里哀叫,我不敢再听第二次。」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觉得这是假的,我不听我不听。」
「唉好无法接受啊,对动物的离开真的会有一种无力感,生死有命我都懂,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小哈如果不在大草原生活,会多活几年吧,可是小哈不在大草原,就遇不到狼王了。」
「其实这一天迟早会来,但到了这一天,还是不愿意相信,我也算是看着小哈长大的吧,它真的带给我了很多快乐。印象深刻的是它当了狼后,带了崽崽,但它在我眼里就是一只可爱调皮的小狗狗啊。」
「没错,它给我的感觉也是一只调皮可爱的修狗儿。而且我现在真的好担心狼王啊。」
虽然柏沅清已经退位了,但网友仍然喜欢亲切叫他一声狼王,就好比在曾经的狼群心中,柏沅清才是他们的王。
“小哥哥你也喜欢它们啊我关注它们有两年了,你关注它们多久了啊。”
“小哥哥你是哪里人啊,是出来自驾游的吗”
“你是去哪儿旅游啊”
楚俞盯着手机,对女生的搭讪充耳不闻,目光一直看着视频里柏沅清蹲坐在岸边,朝着汹涌的河水一声接着一声的嗥着。
也不知嗥了多久,声音已经沙哑了。
楚俞心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似的,低喃“沅清哥哥。”
楚俞深吸了口气,尽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将手机还给了女生“谢谢。”
“呃不用谢啦。”女生还想说“要不我们加个微信”,结果对方两步跨到suv,拉开车门,油门一踩,像有什么要紧事似的走了。
近九点,楚俞才到达了驼峰岛附近的小镇。
不知道是不是在当动物的时候锻炼出了耐饿体制,楚俞除了疲累之外一丝饥饿都感觉不到。
他在小镇上找了间民宿,然后连上网络将电脑打开,连夜做好了路线规划。
楚俞觉得自己一秒等不及了,他无比迫切的想马上见到柏沅清,尤其是在看到那段视频后。
他无法接受柏沅清那般伤心,就如同柏沅清接受不了他的离开一样。
而且沅清哥哥不年轻了,过大的悲伤会让他的身体难以支撑。
为了能尽早和柏沅清相见。
当天夜里凌晨,楚俞就驱车去了驼峰岛。
他对驼峰岛的气候地貌还算熟悉,毕竟待了好几年,唯一缺点就是夜里他的视野不够,不似动物的眼睛,能将夜晚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路况很颠簸,楚俞想先去自己溺水的地方看看,也许柏沅清会在哪儿等他。
他将车停了下来,背上背包,拿起在小商店里买的手电,准备抄近路。
荒无人烟的丛林寂静无声,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果楚俞未曾来过这片土地,他可能会害怕。
但现在闻见丛林里熟悉的味道,楚俞感觉像回了家。
隐约能听见潺潺水声的时候,楚俞停了下来,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然后把电筒揣进兜里,双手拢住抵在嘴边,学着狼嗥。
“嗷呜”
“嗷呜呜”
人类的声音终归比不上狼的嗓音,想要千里传音差得远。
他叫了几声后,就继续走。
按照以前,这一点路程,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可现在真废。
楚俞拧开矿泉水,坐在石头上喘了口气。
他用电筒胡乱晃了晃四周,在心里计划着什么,确定没有动物出没后,楚俞才把电筒叼在嘴里,然后慢慢趴下身体。
我当狗狗的时候能跑那么快。
现在肯定也行。
哪怕用我的肌肉记忆呢。
仗着附近没有活物,楚俞决定再当一次狗狗,反正也没有动物看见他。
谁料,他这是下山,手根本不能完美的配合脚,四肢不协调的走了两步后,直接栽了个滚儿。
楚俞“”
楚俞脑袋摔懵了,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愣了半晌。
“啊”楚俞气愤地薅了一把地上的草扔出去,无能狂怒“气死我了。”
楚俞认了命爬起身,拍拍屁股,捡起手电筒,下山。
这一趟足足走了近一个小时,楚俞才来到了自己溺水的地方。
他对着河边叫了两声“嗷呜”
“嗷呜”
楚俞拿着手电筒急切地沿着河岸走,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
心里时刻念着沅清哥哥,你在哪里啊
听见我的声音,你能不能出来啊。
当晚,楚俞在河边巡了许久,又往山上去,希望能找到柏沅清。
结果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也不曾见到狼群的影子。
一整夜过去,楚俞整个人又饿又累。
他就地而坐,吃了随身携带的压缩饼干,靠着一棵树休息,大概是太困了,让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山林寂静,视野比晚上好了许多,楚俞爬起来,继续找。
楚俞在驼峰岛足足找了近三天,整个人无比狼狈。
他没有想过放弃,但随着一分一秒过去,他越来越害怕。
害怕老三带着狼群已经离开了。
柏沅清不在驼峰岛了。
如果离开了驼峰岛,该去哪儿找他呢
楚俞拖着万分疲倦的身体回到车里,趴在方向盘上,露出两只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驼峰岛。
望了许久,楚俞把脸庞埋在胳膊上,那股无力感和失去柏沅清的恐惧又慢慢席卷了他。
车子慢慢启动,楚俞决定暂时离开,这里没有信号,他要回到小镇,再做决定。
驱车近一个小时,楚俞又来了几天前才住过的民宿。
交完房钱,刚从老板手里接过房间钥匙时,楚俞余光瞥到门口一抹鬼祟的身影。
他看过去,那个身影又倏地躲起来了。
抢劫
应该不会,大白天的。
楚俞不在乎地收回视线,对老板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上楼。
找到房间,楚俞拿起钥匙,开门。
楼梯传来脚步声,可能是其他客人。
这个钥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楚俞插了几下怎么都扭不开,有些烦躁。
刚想要下楼找老板,忽地,楚俞感觉有人从后面“撞”了上来,力气很大,是个男人。
楚俞下意识要抬胳膊,结果手用力一拧,门开了。
身后的男人和他一起踉跄摔到了地板上。
“啊,”楚俞痛呼一声,“走路能不能小心”
话未说完,楚俞就被男人的举动弄得哑声了,整个人瞬间毛骨悚然。
男人压在他身上没有立马起身,而是将微凉的鼻尖抵在他的后颈,手臂紧紧从后面箍住他的肩膀,不知闻了什么,呼吸陡然变得有些急切,灼热的鼻息细密地落在后颈,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就像是、像是单纯为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楚俞脸一烫,猛地反应过来,刚要反手将人推开,耳边就传来了一声“老”
“公。”
声线低沉而富有磁性,言语却极为艰涩,如同刚初学习如何讲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