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记忆涌上了苏长乐的脑海,使得苏长乐伸手捂住了脸孔。她如今像个雪玉做的娃娃,散发宛如细瓷般的光辉。
可苏长乐眼里却是透出了一抹近乎固执的偏执。
她下意识的紧紧咬住了唇瓣,手指按住了肩头。她衣衫穿得整整齐齐,可若扯开她的衣衫,就能窥见苏长乐左肩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这血痕无论用任何灵药涂抹,也是绝不能消去。
当初苏长乐被取了一枚骨头,换了一块灵玉。可这并不是折磨,而是为了自己好。
如此一来,自己就拥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能力。这种能力也不是谁都能拥有,自己是特别的。
正因为自己很特别,旁人与自己一比,顿时也是显得庸俗了。
那些庸俗的蝼蚁被世俗的欲望摆布,根本不配懂自己。不过,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是有人能懂自己的。
她想到了义父对那人的推崇,苏长乐脸颊也是浮起了一层红晕。
那是神山之上的神裔,可苏长乐并不羡慕他的强大,而是推崇他的理想,他精神上的伟岸。
那定然是个云端之上的人,美而强,耀眼得令人不可逼视。
苏长乐也不一定非要跟北玄王组c,然而她这孤独的人生,是势必有一个命中注定的知己。
他目光所视,皆是高远之处。大鹏扶摇而上九万里,又怎会留意地上争夺腐鼠的庸鸟。
这时候的姜玄衣正捏着绿泫的小缎带,一脸不赞同。
姜玄衣“小缎带怎么了,我觉得很好看。”
绿泫头发已经轻轻散开“师叔,我是在想,我已经长大了。既然如此,发带是不是显得幼稚了些你不知道,有人瞧着我头上发带,好像不应该一样。”
她说的这个人,自然是雪枯臣。
雪枯臣爱凄婉优雅之美,自然不会喜欢花哨的东西。
绿泫也不是说在意雪枯臣的目光,而是突然想起来了。
她也想要尝试成熟些风格。
那姜玄衣也是有些不赞同。
小缎带怎么了,小段带很好,能让你个子看上去蓬松几分。
不过阿泫这么样要求,姜玄衣也不会跟她争,更会满足绿泫的要求。
他手指按住了绿泫的额头,给绿泫梳了个新发型。他给绿泫梳了双垂缠螺髻,再别了一枚紫玉流苏钗,绿泫看着就温婉大气了许多。
姜玄衣再手点胭脂,在绿泫眉心一点,更给绿泫脸颊平添了几许清艳之色。
绿泫伸出手,禁不住这样儿拍拍面颊。
她严肃瞧了瞧,最后赞同姜玄衣“其实师叔说得对。”
绿泫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小缎带。
师叔梳头手艺好,但下次不这么梳了。
谁说头顶小缎带就不能显得成熟
姜玄衣微笑“下次我把你发带拉得高一些。”
绿泫面颊透出了一抹红晕,扯了一下自己头发尖尖。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面颊不觉透出了几许狐疑。
“师叔,既然这鬼叶之汤并不能令患者痊愈,那为何当初阿姊能让你治好”
姜玄衣暗想阿泫果然是在意自己的,故而此刻方才品出有什么不对。
若姜玄衣真如他表现那般孱弱,那请问华珠又怎样能不药而愈
他自是对绿泫并无相欺之意,那接下来就是考验技术时候。
姜玄衣不对心爱的女子说假话,却可以缔造隐瞒部分事实的真相。那真自然是真,可也没那么真。
这就是姜玄衣这样子的马甲大师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不过在姜玄衣还琢磨着怎么交待时,绿泫也已经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姜玄衣什,什么,你知道什么了
绿泫已经轻轻跳起来,伸手摇摇姜玄衣肩膀“定是因为阿姊长期服食些炎性药物,那些药物本可压制幽息。青莲仙尊不就是如此,方才支持到现在如今两者加持,必定有意想不到的反应。”
姜玄衣心忖华珠痊愈可跟这个没关系。
不过对于绿泫这个伟大的新发现,姜玄衣也不免表示了支持。
给青莲仙尊吃吃吧,吃吃也不会死。
不是说治死了算他的
姜玄衣一脸温柔“那咱们就试试”
绿泫试试就试试
绿泫医术上是个半吊子,根本不能打。不过这件事情本就是芳华道的事,也不是绿泫一个人的事。华珠已经将芳华道的医修召唤至此,大家集思广益。
绿泫提出了这个想法,这些芳华道医修凑一块儿撕了几天,增增减减,搞了个方子。
这鬼叶汤剂的改良版里加了些炎心草粉末,就是喝了不会死人的那种。
青莲仙尊作为第一批小白鼠,率先服用。
结果很明显,效果不错。
那些症状轻些的修士,服了几贴,也是渐渐痊愈。
青莲仙尊伤势重些,辅以绿泫每日抽取幽息,也是一日日见好。看青莲仙尊这情形,他之痊愈也是迟早之事。
芳华道也没什么秘密,这件事情很快也传入了玄云尊耳中。
玄云尊瞒着苏长乐,召唤来自己爱徒艳竹。
玄云尊“据闻如今青莲仙尊身躯已经是大有好转,已与往日里不同。如此瞧来,是我小瞧绿泫仙师了。从前我以为她只是一心习武”
想不到绿泫居然是这样子的多才多艺。
想到了苏长乐,玄云尊就感觉自己压错宝了。
艳竹面色却不好看。
这世间没有什么永恒的秘密。玄云尊那些心思除非真存在脑子里,否则一旦说出来,总是会被人知晓。
艳竹吐槽“想不到师尊心里,徒儿竟是这样子的人。”
她竟然是这么有大志向,已经开始觊觎芳华道宗主之位了。
艳竹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玄云尊虚弱的扶住胸口“为师只不过是行事谨慎些,扪心自问,平时我可亏待你没有”
他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
玄云尊是个套路人,还给徒儿画饼“再者我这个宗主能当几年你年纪轻又有运气,如今还是圣魔武会的魁首。这宗主之位,还不是你的”
艳竹知道这话听听就罢了,玄云尊是个硬朗的人。
艳竹“徒儿只一心修行,这些事情我从来未曾想过。再者统领一派事务,必定是诸事繁杂,我自认力有不逮。但我若修行有成,别人觊觎芳华道也还是要忌惮几分。”
玄云尊咳嗽一声“小竹,师尊纵有些不是,你别放在心上。只是,这个苏姑娘,我当真是消受不起了。”
苏长乐有一种特殊的癖好,将他折腾得生不如死。
现在妙水仙子跟他闹不是,老夫老妻了还要追妻火葬场,还要被芳华道上下议论。玄云尊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算闹成这个样子,苏长乐那双眸子还是寒光闪闪凝视自己,仿佛他仍有隐瞒一样。
他是当世大修,可不知怎的,触及苏长乐那一双寒水一般的眸子,却也是禁不住心生寒意。
当然玄云尊是个两头下注的人,他也不至于要将苏长乐赶出去。如今玄云尊只是请绿泫前来,给自己看看。
别人都说青莲仙尊痊愈是迟早之事,可这其中难免会有些变数,那么玄云尊也是不得不防。
要不是苏长乐将他折腾得受不了,玄云尊也不至于如此的急躁。
“不过如论是苏姑娘还是玄云尊,她们都是我芳华道的贵客,都不可怠慢之。”
艳竹这可真是老奸巨猾的师尊
当然玄云尊虽想端水,可是这端水却未必能如他之意。
从前苏长乐是玄云尊的贵宾,也仿佛是玄云尊唯一的救命稻草。毕竟之前青莲仙尊想要硬抗,结果大家都是知晓的。
玄云尊自然对这位苏姑娘十分客气,将苏长乐视为唯一的救星。
可这些都是绿泫未来之前的事情。
一夕之间,苏长乐仿佛也是没那么重要了。
就说玄云尊去请绿泫的这个事儿,已经显露出玄云尊对苏长乐的不尊重。
这一来削弱了苏长乐的独特性,再来,也是对苏长乐的不信任。
对于苏长乐而言,这更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再者玄云尊想法是端水,艳竹这样大修也是对苏长乐客客气气。可是这底下的人就有许多话说了
修士是一种高傲的生物,苏长乐借着自己独特性在芳华道高高在上,甚至诸般羞辱。那如此一来,许多人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苏长乐步行在长长的走廊之上,许多闲言碎语顿时传入了苏长乐的耳中了。
“这位苏姑娘算是个什么玩意儿,这般趾高气昂。宗主为人狡诈,可待咱们也还不错。如今被她像孩子似的逼迫,什么事情都要招认,弄得夫妻不合,好生尴尬。”
“我倒盼望绿泫仙师能够医好宗主,总胜过让她这样子的人得意。”
“之前她拿出药方舒缓伤势,有医修想要仿之,却把药炖坏不能用。她高高在上,说什么别人怎么能仿得出来说到底,不过是挟技自珍,不愿意惠及旁人。”
“反倒是绿泫仙师,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方子这样子拿出来,跟大家共享。”
“其实也没多大本事,她来这儿许久,除了折腾些事情,也未见她能有什么建树。”
“待绿泫仙师真将宗主医治好,我看她还好意思这样子留下来”
这些言语纷纷传来,如此润入了苏长乐耳中。
修士耳目灵敏,哪能不知道苏长乐就在近处
他们故意这么说,无非是宣泄自己内心的不满罢了。
苏长乐听到耳里,也只觉得这些庸俗之人十分可笑。
她心里轻轻摇摇头,不屑一顾。
反倒是灵月听了,她面颊顿时生出了愤怒之色“你们说这些话,未免也是太过分了。姑娘本来不理会那些凡俗之事,不过是为了芳华道百姓,所以才来芳华道医治阴蚀之伤。她性情高傲又如何,并没有碍着谁。”
“一个人为你们付出,只因为付出不够多,不够好,就要被你们议论。你们这些言语,当真是不知感恩。请问姑娘到芳华道这么久,可有索取什么,讨要什么你们凭什么对她评头论足”
灵月是个直性子的人,此刻也是不能忍。
她这样儿呵斥,周围那些人也安静下来。
若干身影嗖嗖飞离,转眼间走廊周遭修士都是走了个精光。
周围的风也是安静下来。
苏长乐心忖灵月原不必如此,她早知晓人性如此,本来也没抱有什么希望。自己在孤独之中行走,那些流言蜚语又算什么
可饶是如此,苏长乐眼神终于稍微柔和了些。
她对灵月的厌恶也淡了些。
无论如何,灵月这个人终究还是有些良心的。
苏长乐缓缓说道“灵月,你也无需多费口舌。这些人怎么说,我并不如何的放在心上。”
不过是些蝼蚁而已,轻轻拂去,根本不值得如何的上心。
灵月“可也不能任由他们这样冤枉羞辱。你方子复杂,不似绿泫那般简单,他们熬坏了药,就说你故意藏私。怎么会有这样子的人”
一瞬间,苏长乐面色不易察觉微微一僵。
在这件事情上,她还真是故意。
灵月这是道德绑架,凭什么做个好人,就必须要将自己所拥有的毫无保留坦白明明是自己的东西,为什么非要拿出来分享。
苏长乐心尖儿本来泛起的柔意此刻也是渐渐淡了去,她眼中渐渐流转一抹冷光。
如此看来,灵月对自己的那种维护,也是一种刻意做作这婢女心思好深
苏长乐冷冷的笑了笑,手指轻轻拂过了裙摆。
且容绿泫那样子小人得意罢了,这些庸俗之人根本不知道真相。
芳华道修士真以为头绑缎带爱出风头的小女修能解决这种事
绿泫当然不会知道苏姑娘这些复杂的心理。
她脾气也好,被玄云尊召唤之后便前去给玄云尊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