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一脸震惊“这也行”
谢峤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不行的。仁义道德是留给正道的,而我们是邪门外道,何必要去遵守。”
他见白骨还是愣愣的,屈指一弹,正中白骨的额心。
白骨“嗷”了一声,她的骷髅头本来就放得不稳,现在被这么一弹,差点就要掉在地上了。
谢峤见白骨手忙脚乱地捧住骷髅头,忍俊不禁。
白骨好不容易将骷髅头安放了回去,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我们该怎么跑”
说起正事,谢峤收起了不正经,坐直了起来“现在那些人还对我有所防备,不敢光明正大地窥视魔宗别院,这样你让魔宗弟子假装出门办事,分批走。”
白骨掰着手指头将谢峤的话记了下去,突然疑惑道“其实以尊上之能,一人足以离开中州,为何要这般麻烦”
谢峤“要是我一走了之,那你们呢”
白骨理所应当地说“能活活,要死死。”
她本就是一堆白骨所化成的精怪,对于生死毫不在意。
再说了,西魔州是弱肉强食之地,若是因为修为不够死于他人之手,也只能说是活该。
谢峤抬手蹭了蹭鼻尖,含糊地说“话不是这样说的”
这件事完全是因他而起,魔宗弟子都是被牵连的,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任由弟子们去送死
谢峤嘀咕了起来“就算我平日里不靠谱了一些,也做不出这种缺德的事情。”
白骨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谢峤打断了“行了,就按照我说的做吧。”
白骨只好闷闷不乐地应了下来,又问道“弟子们走了,那尊上怎么办”
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魔宗别院,这些弟子走了或许无人注意,可谢峤平日招摇肆意,几乎整个中州的人都知道他长什么样,怎么才能在不惹人注意的情况下离开中州
谢峤也在想这个问题,不免头痛,他伸手按住了太阳穴轻轻揉着,自语道“让我想想来个障眼法。”
他停顿了下来,冲着白骨招了招手,“先这样再这样”
白骨眼中鬼火跳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魔宗别院看似平静雅致,实则暗潮涌动,暗藏杀机。
魔宗弟子们听从命令,分批离开了魔宗别院,化整为零,遁入了中州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自幼生长在西魔州,对于逃命一能十分在行,这一出去,就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影。
外界的那些眼睛都盯着谢峤,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弟子的变化,更没有想到,之前还发表了一番嚣张言论的谢峤,现在正在琢磨着该怎么逃跑。
清风徐来,锦鲤游荡。
谢峤独自一人站在池塘前,看着水波荡漾,泛起波光粼粼。
白骨低头上前“尊上,最后一批弟子已经离开了中州城。”
谢峤松手,一把鱼饵落入了池塘中,惹得锦鲤纷纷凑到了面前来,争抢着夺食。
过了半晌,他才轻声道“难怪变得这么安静了。”
白骨提醒道“现在,该轮到尊上了。”
锦鲤抢完了食,又散了开来,池塘也恢复了平静。
谢峤转过了身,水面上倒映出了一道艳丽招摇的剪影。
“我知道了。”他说。
话音落下,白骨将手指伸入腹腔,硬生生地取出了一截骨头,双手奉到谢峤的面前。
谢峤凝视片刻,将手指凌于白骨上方,一道锐利的光芒闪过,指腹上凭空划出了一道狭长的伤口。
一滴殷红的血珠从中挤出,缓缓滴落。
滴
血珠落入白骨之上,两者相融。很快,白骨就泛起了一阵猩红的色泽。
光芒一闪,一阵邪风吹过,连带着池塘水面轻轻晃动。
可见水面的倒影一分为二,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谢峤”。
谢峤看着白骨所化的“分身”,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评价道“这秘法倒是新颖。”
白骨催使完秘法,骷髅头中的鬼火都黯淡了不少,语气也变得虚弱了起来“尊上,这秘法能维持三日时间。”
谢峤“三日,有点短,但也够了。”他转过身,见白骨奄奄一息的模样,皱眉道,“你没事吧”
白骨“无妨,只是因为尊上的修为超出我太高,这才有些艰难。”她三言两语带了过去,“还请尊上抓紧时间。”
谢峤颔首“走吧。”
白骨所化的分身大摇大摆地行走在了魔宗别院中,吸引人的注意。而于此同时,谢峤与白骨隐蔽身形,匆匆离开了中州。
一路畅通无阻。
谢峤做好了要有一场恶战的准备,可一直到离开中州城,都未曾被别人发现。
太顺畅了。
顺畅到让人生出了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谢峤的眉头紧皱“我总觉得不对劲。”
白骨张望了一眼四周“怎么不对劲了”
谢峤的小腹隐隐抽痛,像是一种对于危险的预兆“说不上来,但就是不对劲。”他斟酌着开口,“一切都太顺利了。”
白骨“顺利还不好吗”
谢峤“就是因为太顺利了,我才觉得不对劲。”
因这万宗盛会,中州里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
白骨的秘法能骗过一部分的人,却不能骗过所有的眼睛。可偏偏没有一个人发现。
太不正常了。
谢峤按住了小腹,神识往四周扫去。只是不管他怎么查看,都找不到一个可疑的身影。
这一切都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白骨急了,催促道“尊上,别管这么多了,赶紧走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应对的方法。
谢峤这才应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了树林间,不消片刻,就已经将中州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再也看不见城池的轮廓了。
离中州城越远,谢峤就越觉得心头不安“等等。”
白骨“尊上”
谢峤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正在一片树林中,树木繁茂,树冠遮天蔽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光影浮动,前方正是出口。
白骨虽然不解,但是停了下来。
谢峤低声说“你往回走。”
白骨下意识地说“为什么”
谢峤的声音冷了下来“别管这么多,往回走,回中州去,还有一线生机。”
白骨意识到了什么“尊上,我不走”她一脸“我与尊上共存亡”的模样。
谢峤抬起了左手,手腕上光华一转,化作了一道月刃悬于手中,透着丝丝寒意“不走,我连你一起宰了。”
白骨一看谢峤出刀了,二话不说,直接跑了。还嫌自己跑得不够快,把骷髅脑袋抱在怀中,连滚带爬地跑了。
谢峤侧过头,待到白骨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这才缓步走向出口。
出口处的树木已经变得稀疏了起来,阳光斜斜落下,有些刺眼。
谢峤微微眯起了眼睛,待到即将走出树林的那一瞬间,他挥出了手中的刀。
锃
刀刃震动,化作一缕缕刀光,由谢峤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轰然一声巨响。
身后的树木重重地倒塌了下来,震起了漫天烟尘。
尘埃遮眼,但并没有影响到谢峤的动作。
他闲庭信步般,直径走了过去。
光华流转,杀意四起。
谢峤的左手微微一抬,刀光复又回到了指尖之上。只见他手指舒展了开来,手指掀起白皙,犹如玉莲绽放。
一阵清风刮起,将烟尘吹散。
原本寥无人烟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
谢峤抬眸看了过去。
啧。
是个“熟人”。
明月宗主站了出来,他四周冒着莹莹光泽,神情悲天悯人,看不出一点杀意。
“魔尊谢峤。”他缓声道,“迷途知返,尚且来得及。”
谢峤挑了挑眉,不耐烦地说“我发现了,你们正道总喜欢讲道理,要我说要杀就杀,要抢就抢,为什么要说废话。实在是浪费时间。”
明月宗主“你误会了,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峤抢走了台词“为了天下苍生。多稀奇呢,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他侧了侧头,“你没说厌,我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明月宗主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
本来他准备说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让自己身处在道德的制高点,这样无论做什么,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旁人也不敢置喙。
可现在被谢峤这么一打岔,竟忘了该说什么台词了。
谢峤“行了,跳过这些不必要的环节,要动手就直接来,该不会我怕了你吧”
明月宗主神情变幻“等到了黄泉下,还请魔尊不要怪罪”
谢峤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明月宗主“”
谢峤直白地说“你要杀我,还要我不要怪你,要求还挺多。”
明月宗主解释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修真界的未来”
“说场面话谁不会说一样。”谢峤眼中光芒一闪而过,“等到了黄泉下,你也不要怪我,因为是你自己在找死”
话音落下,光辉大盛。
艳丽的衣摆划过半空,斜斜上扬而去,刀光从中迸现,直取明月宗主的咽喉。
生死就在一瞬间。
可明月宗主好似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看向那抹刀光的时候,甚至还带了点笑意。
谢峤心中一突,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想要收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刀光已然重重撞了上去。
叮
想象中鲜血四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而是响起了清脆的一声,像是撞到了其他东西。
在折镜刀撞上去的一瞬间,一个透明的屏障出现在了明月宗主的面前,挡下了所有的刀光,并如数返还了回去。
谢峤被反震了一刀,止不住地向后倒退,退了三步方才站稳。同时感觉到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心口翻涌不止。
他的舌尖抵住了上颚,生生咽下了这口血沫,面上丝毫不显。
屏障
谢峤目光一转。
一开始他以为,这个屏障是明月宗主用来防御的,可定睛一看,方才发现,这个屏障是一个倒扣的碗状,正好将他倒扣入其中。
想要将他困在这里
谢峤的左手一转,刀尖微微震动。心念一动,折镜刀折射出了一道光芒,由一化二,再有二化四转瞬间,无数把折镜刀浮现在了身侧,犹如佛祖坐下莲花生。
“去”
一声轻斥,身侧的折镜刀应声而去。
红衣扬起,流光四散。
谢峤的左手横在胸前,在看向明月宗主时,满是凛冽的杀意。。
他明晃晃地表示等我出来,就把你们全杀了。
无数刀尖同时抵上了屏障。
屏障显形,五彩光辉流转,竟然硬生生地抗下了这一击,纹丝不动,连道痕迹都没有留下。
谢峤这才察觉到了不对。
这些屏障之所以没有出现裂痕,是因为,屏障所受到的攻击,全都如数反弹了回来。
谢峤左手手腕一疼,浓稠的鲜血涌出,顺着指尖留下。他的动作一顿,将左手垂至身侧,掩藏着异样。
这是,明月宗主终于开口了“别白费力气了,我既然敢直面魔尊,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谢峤“什么准备”
明月宗主上前一步,伸手抵上了屏障“自然是这神器琉璃碗,无坚不摧,在碗中,所有受到的攻击都会如数返还,不伤琉璃碗分毫。”
谢峤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为何是碗中”
明月宗主将谢峤当做了囊中之物,知无不言“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世间平衡不过如此。就算是神器也无法无敌,琉璃碗中坚不可摧,可碗外却脆弱如纸。”他遗憾道,“魔尊现在已经身入碗中,除非有人来救你,不然的话是无法脱困的。”
谢峤的第一个念头是,谁会来救他。
或者说是,谁能来救他
魔宗弟子已经被尽数遣散,白骨也被他赶跑了,魔宗的人都没办法来救人。
那么只有沈孤雪。
明月宗主像是看出了谢峤的心思,微微一笑“孤雪仙君不会来的。”
谢峤问“为什么”
明月宗主“魔尊的障眼法连孤雪仙君都瞒了过去,所有人都觉得,你现在还在中州城中。”
“连沈孤雪都没有发现,那你是怎么发现的”谢峤紧紧地盯着明月宗主,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白骨的障眼法确实天衣无缝,就算是他,若是不仔细查看,也瞧不出破绽来。
那明月宗主又是怎么发现的
他与白骨离开中州,挑选的路线都是临时敲定的,就连白骨都是一知半解,明月宗主又是如何预判到,并且提前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
明月宗主的神情一变,语气神秘了起来“自然是有天道指引,预知了未来。”
谢峤心头一动,想要再套一些话“什么未来”
明月宗主不欲多说,只道“别白费力气拖延时间了,没人会来救你的。”
谢峤知道现在自己出不去,也不着急,干脆撩起衣摆坐在了地上,好好休息一下。
他的脸上不见惧意,甚至还和明月宗主攀谈了起来“那你困住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明月宗主的目光一狠“自然是要你的孩子。”
谢峤低头看了看突起的小腹,疑惑道“孩子还在我肚子里,怎么给你”
明月宗主“自然是剖开你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
谢峤点点头“那行,你进来吧。”
明月宗主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谢峤“你怎么不进来”他笑意吟吟,“怎么,怕进来了以后,我一刀把你捅死”
明月宗主“”
谢峤体贴地说“放心,我的刀很快,保证你不会感觉到一点疼痛。”
明月宗主该不会真的能放心吧。
现在感觉陷入了僵局之中。
不进到琉璃碗中,他就不能取走这个孩子,可进入到琉璃碗中,他必不是谢峤的对手。
谢峤一手撑着下颌,不经意间提起“你背后的那个人,没教你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吗”
明月宗主“他没有”他警醒了过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背后能有什么人”
谢峤一哂“和我说了又没事,我现在这个样子,该不会还能逃出去把你们都杀了不成”
明月宗主神色闪烁。
就在这时,一道扭曲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衣,遮掩了面容,看不见真容。
谢峤的眼瞳微微一缩。
这个人的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他按捺住没动,悄无声息地观察着,想要透过一层黑衣,看见背后地真容。
那人影越过了谢峤,来到了明月宗主的面前。
明月宗主轻轻颔首,态度缓和,还隐隐透露出了尊敬,像是在对待上位者一般。
那黑衣人的影子扭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说什么,隔着一层琉璃碗,听得并不真切。
明月宗主应了下来“是、是”他好像是得到了一个解决的方法,神情一松,看向谢峤时,满是得意。
也不知明月宗主到底做了什么,琉璃碗轻轻震动,一缕灰雾钻了进来。
灰雾在半空中伸展,好似一条蛇般,朝着谢峤蹿了过去。
谢峤不知这灰雾有何作用,但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掌拍在地上,凌空而起,躲过了灰雾。
灰雾一击不中,不依不饶地追上来。
谢峤用刀斩断,灰雾一分为二,但是并没有消失,反倒化作了两条小蛇,左右包抄了过来。
不能动手。
一旦动手,这灰雾就越生越多。
谢峤收起折镜刀,只好被迫躲闪。
可是这琉璃碗中的天地拢共这么点大,要躲也躲不到哪里去。谢峤侧身闪过,仰头望向了天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明月宗主胜券在握,饶有趣味地看着琉璃碗中的一切,甚至还有闲心开口说道“不要反抗了,你的死局已定,在这荒郊野外,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谢峤不慌不忙“是吗”
都到了这个地步,谢峤依旧没有求饶,这般姿态激怒了明月宗主,他冷言打击道“你在等谁来救你,魔宗弟子吗我看那些人都自身难保还是说,你在等沈孤雪”
谢峤轻声说“我没有在等人来救我。”
他从来不需要人救。
在西魔州的时候,他就是一人一刀行走在硝烟中,就算是深陷绝境之中,他也未曾想过等别人来救。
若是真的这么想,他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只会将希望握在手中,而不是寄托在别人身上。
明月宗主“那你在等什么”
不知不觉间,上空乌云密布,雷电在其中翻涌,滋滋作响。
谢峤“没什么,就是,我要生了。”
明月宗主“”
谢峤一刀劈断了灰雾,认真地说“这次,好像是真的。”
明月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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