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一直都觉得严煜文这人不怎么样,但他模样生的是真俊。
此刻的严煜文一身白衣黑裤,脚下踩着高筒长靴,衬衫扣子系在最上面一颗,裤脚塞进靴筒里,细碎的刘海在额前耷拉着,半挡住那双冷峻的眉眼,看着有些可怜。
穆瑾不动声色的往嘴里灌了杯酒。
这男人,不经意间能勾人魂魄要人命。
谢行看了眼严煜文,又扭头看了眼穆瑾,身子一侧,挡在了穆瑾身前,吊儿郎当的对着严煜文道“呦,这不是严大总裁吗到我这儿来干嘛了”
他现在模样就像那个端起碗干粮,放下碗骂娘的白眼狼,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在房间里玩得不亦乐乎的心情了。
严煜文低下头,拿出了手机。
只听他嗓音低沉的说道“我收到你给我转的钱了。”严煜文不解的问“为什么要给我钱”
只不过是一幅字,难道他们之间连一幅字的情谊都没有吗
严煜文不信
谢行瞄了一眼他手机上的一串零,扭头,疑惑问道“小妹,你给他转钱了”
穆瑾眸色幽深,点点头。
四周氛围好像冷下去不少,过了一会儿,穆瑾才懒懒掀起潋滟的眸子,吐出一句
“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说完,穆瑾痴痴的笑了一下。
漂亮的狐狸眼里有水光氤氲,仿佛在人心底湖面上轻轻一点,波纹涟漪一圈圈漾开。
严煜文心神一颤。
穆瑾下一句话接道“以后,我们之间除了必要的合作关系,将不会再有其他任何可能,我不欠你分毫。”
也请你离我远一些。
如果说放在从前,有人说够用短短几秒钟时间将严大总裁败得溃不成军,严煜文铁定是不信的。
但现在,如果真的有人,那一定是穆瑾。
严煜文受伤的敛下眸子,劲瘦的肌肉隐藏在白色衬衫里,他显得有些消瘦,落寞。
穆瑾满不在意的转过头,让新来的小弟弟再给她调一杯酒喝。
刚才那杯滋味不错。
年轻的调酒师表情清清冷冷的,充当背景板的角色,置身于这场戏剧之外。
忽然,严煜文抬起头,问她“为什么我们白天不是还相处的好好的么难道就因为你把我当成了太监”
穆瑾看着年轻调酒师手上绚丽的动作,不置可否。
严煜文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忽然表情狠厉,一咬牙,看向了一旁看热闹的谢行。
谢行对上严煜文的眼神,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接着。
只见身穿白衬衫西裤的冷峻男人走到吧台前吊儿郎当的另一个男人身前,无比认真的说了一句
“小哥,我是i。”一句话中气十足,字正腔圆。
谢行“”
穆瑾“”
调酒师“”
空气寂静了能有两三秒。
谢行忍无可忍的将手里的酒泼在了严煜文脸上。
一滴都没浪费。
穆瑾面带不悦的皱起眉。
严煜文死缠烂打的决心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谁能想到这个千年冰块脸的老男人竟然承认自己是i
说完这话,这个冰块脸的老男人顶着一脸的酒液,有些狼狈的走到了穆瑾身前,一本正经道
“虽然我现在是i,但应该还能掰回来,你要不要试试”
严煜文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穆瑾翻了个天大的白眼,重重将酒杯往吧台上一放,走了。
谢行在后面也跟了上去,留下严煜文和年轻的调酒师在原地面面相觑。
不过调酒师只多看了严煜文一小会儿,便没什么兴趣的低下头,继续擦拭酒杯。
严煜文回到了酒店里。
他洗了澡,换了干净清爽的睡衣,倒在大床上。
毫无睡意。
脑海中莫名想起了多年前在偏僻废村里的那天。
周围遍地硝烟战火。
瘦瘦小小的女孩,从残破的砖土墙后走出来,身量还没到他肩头,却提着一把与她体型完全不相符的改良版黑色步枪。
来到枪林弹雨中。
救他。
他还记得那天的阳光藏在云朵后面,但当她一出现时,阴沉了许久的天气,忽然放亮。
她一身简单的素白长袖衫,下面是同样松垮的黑色直筒裤,细软的发丝拢到了脑后,在阳光下显出好看的栗色,耳廓还微微透着光。
“大哥哥,我救了你,有什么好处吗”
“我挺喜欢你的,要不你以后娶我做媳妇吧”
“就这么定了哦,拉钩钩。”
女孩浅笑盈盈,眼珠黑白分明,在遍地狼藉的战场中,她的笑眼一下撞进了他心里。
后来时隔了许久,他都还记得,那时天气很好,白云蓝天,不掺一丝污秽。
严煜文心脏突然钝痛。
这些在脑海里本应坚不可摧的画面,在他车祸那次之后,再也没有想起过。
直到他遇见了白芯蕊。
她也对他说过,“煜文哥哥,要不你以后娶我吧。”
她是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却在他的心里翻出了尘封许久的那副画面。
白云,蓝天,娶我吧
自此,他的回忆定格在了那一抹微弱的印象中。
再到后来。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严煜文从没有那一刻如此痛恨那场车祸。
将他的世界完全打乱。
但,错是自己犯下的,罪也由他自己来偿。
那被他错失的三年,就是对他忘记最好的惩罚。
严煜文又将那条翡翠玉坠握在手心,贴在胸口,心跳压抑着。
弥补也好,报恩也罢,他绝不会放弃穆瑾
半夜里,穆瑾才回到瑾苑。
她披星戴月的回家,步子很慢。
刚一进院,别墅内大灯打开,给她照亮回家的道路。
李管家是个极称职的管家,月上中天,他披着外套,匆匆出门来迎接穆瑾。
见到穆瑾似乎状态不太好,李管家关切道“小姐,书房每日都有人打扫,您要不要去书房”
这是穆瑾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那间屋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进去过了。
穆瑾指了指自己,“我脸上不高兴那么明显么”
李管家认真的点了点头。
穆瑾叹息一口气,“好吧。”
来到书房。
穆瑾抚摸着熟悉的酸枝木家具,巨大书桌方方正正的摆在房间最醒目的位置。
穆瑾从前时常来这里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