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的手指弯曲着，轻轻敲击着手边的桌面。
咚，咚，咚
正如秦俊自己心里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秦俊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高椅上的爷爷，也不敢回头去看秦玥。
秦仲的话他听懂了。
爷爷这是要他在秦玥和秦珍之间做一个选择。
就像爸爸警告他的那样。
秦修海知道他和秦玥亲近之后，并没有阻止，只是在检查他的功课时，淡淡地问了句，“秦俊，你到底要什么，你自己知道吗你现在的行为，给你自己带来的影响，即使你年纪再小，也应该去自己思量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本就是一家人，他们为什么非得分什么你那一边、我这一边的。
那时的秦俊还小，他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固执地坚持着。
多年后，在无数次选择之后，秦俊才明白，即使是最亲近、有血缘联系的人，之间关系的鸿沟只会逐渐拉开，尤其是像他们家的人，掺杂了太多其他的东西。
“怎么，你刚才不是还很明白的吗，如今不过是判断一下对与错，你就支支吾吾的，嗯。”
“爷爷，我”谁也不想选。
秦玥蹙眉看着为难的秦俊，扭头就向着秦仲看去，谁知那给秦俊不断施压的人，确实盯着自己。
那眼神寒厉，让秦玥心里不住地害怕。
可是想着秦俊，秦玥还是大着胆子开口；“我不知道您追着问秦俊哥哥干什么，但是这件事情是我和秦珍之间的事情，反正在我这里，是她先来招惹我的，事情我都说了，你要是想来替秦珍报复我，可以直接来，拉上别人干什么。”
“哈哈哈。”
威严肃穆的大厅中只回荡着秦仲一人爽朗的笑声，秦仲一手捂着震动的胸腔，另一手指着面前站立的小人，说道“你倒是口出狂言，我要是报复你，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能怎么样，你不可以欺负我，警察蜀黍会把你抓进去的，你最好考虑清楚。”
小姑娘双手插着拢在胸前，气势汹汹，一点也不怕连秦修海都要低头弯腰的一家之主秦仲。
“你这孩子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人小鬼大。”
秦仲摇了摇头，站起身径直就离开了。
秦玥见状立即去拉起秦俊。
可是一向对她温柔亲切的人，一言不发，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双眼无神，看也不看秦玥一眼，甩开秦玥搀扶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跟着秦仲离去。
只留秦玥一人。
站在空荡的大厅里，沉默无语。
秦俊在那天没有做出选择，可是事实终究还是会逼迫他给个结果。
秦玥看着茫然无措的秦俊，那张亲切的容颜上满是对她的哀求。
可是秦玥早已下定决心，“秦俊，你选不选”
“我”秦俊苦涩地开口低喃，嗓子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一样，无法支撑他继续说话。
他不想的，他不想选的。
可是爷爷逼他，爸爸逼他，秦珍更是多年来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逼他，如今就连他一心维护的人，也逼他。
“呵。”秦玥轻笑一声，“秦俊，我知道了。”
秦俊猛地抬头，双眼全是对眼前人的心疼，他知道秦玥要说什么，可是他没有权利和资格去制止，那就是他做的，不是吗。
那么多的过错早已铸成，后悔、道歉都是无力且苍白的。
他应该早点明白的。
从他无意识选择的那一刻，他和秦玥之间，就只能远离。
“你不必如此，在曾经你站在秦珍那边的时候，我们就应该不再往来，如今也不迟。”
不是的，当初他站在秦珍那边只是因为，要是他选择了秦玥，那只会是他和秦玥一起受罚，秦玥就更没有人帮她了。
更何况，那是他的爸爸和妹妹啊。
他只是想要两者都和谐相处啊。
“秦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们就此别过。”
秦玥毅然地转身离开，发动车子，往后退了些，就从一边的路口开车离去。
望着那远去的车辆，秦俊看着，看着，嘴里不住的低喃出声“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想要保护你，真的，真的”
秦俊苦笑出声，一边笑，眼泪也不知何时盈满了眼眶，模糊了视线。
他一直都在原地犹豫不决，可是秦玥早已经选好了自己的路
开出了很远，秦玥拿着那张地契，望着远方流动的车列。
秦俊那张有些苍老的容颜印在眼前。
前世，她好歹也是为爱一怒冲冠的人，为此她失去了很多，其中就有秦俊。
在她濒临破产的前夕，她知道了秦俊要离开的消息。
那时秦家就快要被南云生带领的南家给吞并。
她嫌弃秦珍对南云生的痴迷，可是最终把秦家送到别人手上的，不是秦珍，却是她。
多年来，总是秦玥站在一边，失望地看着秦俊。
那一次，她渴求着秦俊能再看她一眼，可是秦俊没有理会
秦玥不知道秦俊出国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一定是对她失望极了吧。
这一次，她不会参与秦家的事情，秦家的人或事都与她无关。
她自私得很。
这一次她再也不想成为那个被失望的人
秦家
秦仲擦拭着自己心爱的花瓶，听着周叔的实时转播。
“嗯，看来我没下去，还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周叔白了一眼秦仲，不搭理他。
下面的乱成什么样子了，一家之主居然还在这里有心情嗑瓜子、擦花瓶。
真是看热闹呢。
“我知道你又在抱怨我了，哎。”
秦仲亲了一口自己的宝贝花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坐在椅子上，挑眉看着周叔，“老周，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啊”
“您自己心里想必都已经有谱了，何必来问我。”
“嘿，你这个滑头的老东西。”
周叔咧唇一笑，眉眼弯弯，“彼此，彼此。”
秦仲气呼呼地，扭头就不看人。
吃了好几块桂花糕才肯停手。
这秦家的局面可以说其中有他一大手笔。
到底是对是错。
饶是秦仲，也早就说不清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