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觉得不对,所以多看了假新娘子几眼。
结果看了几眼后感觉更不对,新娘子身上气机竟然亦男亦女。
何其一手结驱鬼玉指,另一手去掐新娘子的人中。
人中又称山源,掐了开窍醒神,能够唤醒身体本身的意识,将附身的“鬼”赶出来。
何其用力掐下去,新娘子在她怀中一抖。
一个中年男鬼瑟缩着,被迫从新娘子身体里脱离出来。
果然是个男鬼
中年男鬼脸上的恐惧更甚,呜咽着,都说不出话来,而且身上的鬼气也很淡,特别瘦弱,是个十足的弱鬼。
按常理来说,这么弱的鬼可抢不了别人的身体。所以中年男鬼背后定另有其人。
何其抱着人,不太好操作,便朝阿宝看了一眼,再看向怀中的古典美女。
阿宝
阿宝机灵地放下丫鬟,跑去扶她家小姐。
阿宝今日请到了神,算是得天之福,一双眼也如同开了灵眼,方才看得见何其。
刚刚她就看见“一个男人”从她家小姐身上跑了出来。
她干姐姐真的太厉害了两下就救下了小姐
阿宝知道自己人小无用,也无甚本事,能做的就是少拖后腿,让干姐姐腾出手来施展。
门外仆妇听了动静问了句,没得到回应就算了。新夫人是顶顶的不爱理人,只搭理她们家大爷。
屋内,何其得了空,逼近缩到角落里的男鬼。
这中年男鬼生得倒不错,眉宇深邃,五官偏秀气,看着肯定也比去世时的真实年纪年轻,故而附身到女子身上也没有很明显的不对劲的地方。
何其瞧着他有点眼熟,只是想不起像谁。
何其此时是桃木成精,伸手化出一截桃木,威逼男鬼“老实交待,谁人指使你占了那女子的肉身”
桃木辟邪,对付鬼魂也极有效。男鬼见那截桃木精气十足,整只鬼便是一抖,举起手来,想要遮住自己的脸。
掩耳盗铃的盖脸版本
何其一阵无语,不客气拿桃木去扎男鬼。
一戳一个洞,男鬼呼痛,哭了出声“是红伞大人将我塞进来的,我不想占这女人的肉身啊这女子还要嫁人,要洞房,可我可是个男的啊”
何其被他说服了。
一个男人,尤其又年纪稍长,如果不是爱好男,穿成女性要和男性发生关系,肯定会觉得痛苦。
何其又问“红伞大人是谁,在哪”
男鬼可能是真地很胆小,在桃木下崩溃道“红伞大人就在”
话未说完,一圈锁链从男鬼的脚腕探出,游蛇般将他整个人紧紧勒住,转瞬之间缠绕住他的脖颈,让面色痛苦的男鬼再说不出一个字。
何其脑中闪过打草惊蛇四字,反应过来“不好,中了这男鬼的计”
男鬼示弱于人前,又真切卖惨,让何其放弃了警惕,谁知道这男鬼宁愿自伤也要通知背后之人。
不过这也不怪何其,谁能想到这胆小鬼竟能对他背后的人如此忠诚,变得胆子大了起来。
男鬼在锁链攻击下,昏倒过去,软瘫如一团黑雾。
何其一手拎起男鬼,让阿宝小心,便飞向别处,自己去应付未知的一切。
这样处理对阿宝来说更安全,对何其来说也不必担忧阿宝出事,被束缚住手脚。
阿宝抱着没有知觉的小姐,仰头看着干姐姐如飞燕离去“姐姐,你也要小心啊”
阿宝不敢大声,她说话外头是听得见的。但她将一切忧心表露在眼中。
何其刚到毕府僻静一地,便见一人撑着红伞,凌空踏步而来。
何其看不见伞下人的脸,但她知道那不是人,而是伞妖。对方气机紊乱,不似何其气息纯净,走的是“神仙”的路子。
但何其一见到这人撑的红伞,心中便是一惊。
因为这把伞她曾见过的
是哈蟆世家蛤三代欧润彦的同款。
想到欧润彦,何其也终于回忆起来,她手里提的胆小鬼为什么会让她觉得眼熟了。
这中年男鬼分明也像欧润彦
何其看着走近的精怪,忍不住问“你原来那把伞是不是没了”
伞妖听了这话,手中的伞一晃,露出一张气红的脸来。
伞妖收起自己的新伞身,咬牙问道“你认识欧润彦”
何其摸不准伞妖跟哈蟆家的关系,委婉道“算认识吧,还送过他一程。”
伞妖没听懂送一程的意思,反而是看向虚弱不堪的中年男鬼,目露恨意,口气嘲讽“难怪胆小鬼也敢找死了,原来是旧识。”
何其也看向胆小鬼,感觉有点懵圈。
胆小鬼不是伞妖那边的
何其心中疑惑刚起,伞妖冷笑一声。
“那么念旧情,不如我赏你们一个团圆。”
伞妖手一抖,红伞下便掉出来一只年迈的老鬼。
老鬼有着跟欧家同款的眉眼,但是整个鬼更惨,几乎不成鬼型,双目涣散,只有一点意识仅存。
伞妖看着两只惨鬼,解气道“这世上竟有罔顾至亲魂魄之人,欧润彦当真叫我大开眼界不过可惜了,我红伞可不是什么善妖,来日必叫他后悔图谋我的本体。”
何其感觉自己听懂了。
欧润彦的那把红色油纸伞,果真是这伞妖的。只是不知道欧润彦用了什么办法,夺走了伞妖的本体伞。
而伞妖当时拿捏住欧润彦的祖父和父亲的鬼身,本以为欧润彦会妥协,谁知道欧润彦不做“人”竟然撒手不管,让伞妖痛失了本体。
但何其分明还记得欧润彦说,他父亲和祖父的错,他替金莲妹妹还回去了,还说什么一片真情,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何其都没怀疑这段话的真假。
结果,就这
是在偷别人伞的时候,把祖父和父亲搭进去了。
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捋清楚这些,何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胆小鬼那么胆小了。被恨欧润彦入骨的伞妖死命折腾,能不被吓疯就是好的了。
而胆小鬼的自我暴露举动,不是在通知伞妖,也不是想给何其消息,只不过是他想解脱罢了。
伞妖眼见何其先是惊讶,随后面色坦然地平静下来,气得又是一抖。
竟然没反应
“原来是一窝子的豺狼。”伞妖轻蔑一笑。
同时也窥到宅中其他人的目光,伞妖用伞尖一指,似挽剑般耍了个剑花,朝何其刺来。
何其手中一枝桃木,勉强也合用,跟伞妖过起招来。
伞妖的剑带着红芒,血一样的红,杀气融着煞气,在桃木之上留下点点黑印。这是克制住了何其的桃木。
不远处,毕林文父子三人正关注着这场斗法。
伞妖是他们毕家大兴的根源。大半年前,毕父救了伞妖一命,伞妖便答应留在毕家一年。
在今年之内,毕林文考上了秀才,毕家的身家也翻了不知道多少倍,还吞吃掉不少倒霉对家。这种种,都有伞妖在背后出力。
眼看两边你来我往,毕林文不满地看向弟弟“老二,你招惹的那个小女人是谁啊这么厉害的人,说找上门就找上门了,我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情”
毕林文没想过麻烦是自己招惹来的。
他觊觎教谕在官场的人脉,又贪人家小姐美色,向伞妖求来这一场姻缘。可事到如今,半月有余,婚事都要成了,也想不到意外会在此时出现。
毕老二就不同了,他昨晚才带了个衣着显贵少女归来,今天就出事了。
更别提老二一句话,还让毕父答应了他,延后长子毕林文的婚事,就为了兄弟二人一起办婚礼。
哪怕只延后了一个小时,都叫毕经文心中不渝。老二这个草包,哪里比得上饱读诗书的他
毕家老二撇撇嘴“大哥,你胆子那么小干嘛,红伞大人厉害着呢”
差不多一年要风得风,要雨有雨,毕家人心中早就无比相信伞妖的强大。他们还从未见过伞妖吃亏。
毕父认真瞧着,发现伞妖很快占了上风,这才松口道“无妨,胜局将定,你兄弟二人去准备拜堂吧”
作为当事人,何其更早就发现自己被伞妖身上的煞气克制住了。
她侧身,费力地又躲过一次伞刺,往地上一滚滚进了地下。
她现在是树嘛,扎根不是问题
伞妖一刺刺空
伞妖愤恨地将伞尖刺入地中,将地面土块搅得乱飞。
伞身上原本锐利的红芒,被土层隔挡一下,何其就觉得将将好了,能把握得住。而且土中还有生气,可以让何其恢复。
何其在地下蹲了会,趁伞妖放松之时,催化出桃木枝,猛地缠绕上伞妖。
偷袭成功。
伞妖差点被拉进地里,结出手诀,又吐出一口精血才把身子往上一拔,挣开何其的偷招。
何其见此路不通,化出的桃木枝叶避其锋芒,转而去偷伞妖的伞。
伞妖怒了。
又想偷他的伞
“你找死”伞妖冷喝一声。
一手牢牢地握紧伞柄,伞妖的另一只手则顺着伞柄往上飞快推去。
“砰”地一声响,原本合拢的伞被猛地撑开。
红色的油纸伞旋转向上,红芒往外蔓延,伞下无数的鬼魂涌现,将近处的一片霎时变成鬼域。
地面生机被压制,唯有阴冷和湿气刺骨。
何其觉得很难受,有种毛孔呼吸困难的窒息感,身上泛起一阵无力。
但她不敢走。
万一这伞妖真疯了,阿宝很可能会被殃及池鱼。而且毕府中这许多人,也有许多无辜者。
何其以桃木为剑,忍着难受,收拾了两个红衣恶鬼。
可随后那无数个鬼,实在叫人心惊。
何其从地下钻出来,怒道“不讲义气单挑你还放小弟”
“呵呵,你这等欧润彦之徒,还敢我提义气”伞妖表示很不屑。
何其“我送他一程,是指我送他上死路了你到底听懂没”
“那爷的伞呢是不是你拿了”
伞妖虽然是蕴养出了新的伞体,但心中最好的还是它的本体。
何其
她没拿。就是弄了几个洞,把伞毁了。
何其不言语,伞妖更觉得是真的了。将伞一转,伞妖放出更多的仆鬼。当年吃了亏,伞妖早已明白下手数量要多的真理。
何其看了想骂人。
明明已经占优势了,还放小弟,过分了吧
正在这时,毕府外响起人声“天使到”
大队的兵马将毕府围住,打头一白马从大门冲进毕府,马上少年郎一身盔甲,脸上银色面具闪着寒光。
何其遥遥看去,心内好生感动。
然后她扭头对伞妖道“呵呵,我的小弟也来了,你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天使是天子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