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用神识跟臭宝商量。
“宝,今天休息行吗”
被臭宝拒绝“来都来了,别浪费功德。能者多劳,我们这是走在挣功德的光辉大道上。何其,你不要拘泥小节,格局放大”
何其
这话后面怎么那么耳熟。
何其记忆倒放,想起自己拿臭宝当井盖那回,正是如此宽慰臭宝。
那就干吧。
何其趴在狗头上,和下方五只猎犬面面相觑。
猎犬后方便是拜祭犬神的人,多达数十人。几人是猎户,被王家庄请来,用他们手头的猎犬捉妖。
剩下的则是王家庄本地的人,里长王万旺、几位族老,以及王铁的老子娘、王铁媳妇。
王万旺举着香上前,祈祷道“还望犬神保佑,降身于我们请来的猎犬,加诸神威,将那祸害庄子、残杀百姓的猫妖捉住,扒皮抽筋以泄民愤”
王万旺话音落下,就见一只猎犬冲着神像大叫一声“汪汪汪”
众人为之一愣,心头还在犹豫,五只猎犬通通叫起来。
顿时整个土屋内都是狗叫声,汪汪不休。
一猎户喜道“肯定是犬神显灵了”
“是啊,五条猎犬都这么叫,定然是得到了犬神大人的感召。这下看那猫妖还不能不能伤人”
“王里长快快上香”
王万旺在一片喜气声中,上前将香插进香炉中。
香气渺渺而上,有三两点信仰从猎户几人身上逸出。
可那飘起来的香,却从何其面前飞过,直接散在了空气里。
何其
假信徒
上香归上香,但心里其实根本不信什么神不神的。
当然,何其也不是一定要别人信她,无信仰者也很好。
可这些人还求她办事呢,给点面子随便信信也好啊不然何其都收不到什么香火不讲究。
加上又穿成了狗子,何其干脆不现身,直接看着五个新小弟“汪汪”
给我别叫了啊,揍你们
何其从神像上跳下来,脚赤着踩到地面,手里则拿着一根大骨头。
大骨头细长,像是棒子,何其看着有点想咬。但她忍住了
她是人,不是狗子。
五只猎犬在犬神的威压下老实下来,但五双眼睛都巴巴地望着何其手里而骨头,“哈哈”地直掉口水。
王万旺上完香,心里头莫名有些不安。
请神他自是不信的,但他听说别处用猎犬捉怪猫的说法,相信狗就是克猫
扭过头,看到五只猎犬口垂涎,露出凶恶的牙齿,王万旺心头的不安消散。
王万旺对几个山边村落请来的猎户道“有这样威猛的五只神犬,肯定能捉到猫妖,到时我王家庄要杀只猪谢谢神犬和几位兄弟”
杀猪当然是要给几人分猪肉的意思。
在吃不到什么油水的古代,几个猎户能打到猎物,但猎物也多是送去城里换钱。听到有一头猪分给他们,想到那香喷喷的猪肉,几人都口中泛出口水。
“还杀猪王里长当真是大气”
“怪不得我的老伙计都流口水了,原来应在王里长这儿。”
“王里长放心,我家这狗最是凶了,什么猫看到都怕,炸着毛就跑了。还曾经几声,就吼死了一只猫崽子”
听着几个猎户做下保证,王家庄的人也纷纷露出笑容,你好我好地客气起来。
在这番客气里,王万旺带着猎户和猎犬往他们庄子里走。
犬神庙在庄子外,一块平素用来赶集的空地旁。离庄子倒是不远,走得身上微微发热便快到了。
何其抱着大骨头,跟在众人后面。
不多时,何其看到刻有王家庄三个字的石碑立在路边。
然后一声唢呐骤起,划破宁静。
唢呐起,随后就是丧事常见的锣、镲、碰钟声,组成一曲哀乐。
目光望去,有一队多是青壮的人从王家庄里面走出来,六个人抬着一副薄棺。队伍里只有扶棺的两个人穿着麻丧服,其他人只头上、腰上,活着手上系了根浅色的麻布。
王万旺一行人赶紧避让开,全部走到路边,狗绳牵得特别短。
猎户里面,年级最大的老猎户奇怪地开口“不是说刘寡妇不能下葬”
老猎户觉得不对,不是说猫妖拦着,要吃寡妇的尸体,弄得王家庄的人葬不了那个寡妇,据传猫妖还吃活人,已经害了王家庄一个人了。
王家庄的人不就是为着这个,才找他们这群人借猎犬的吗
王万旺解释道“不是这个。这是我们庄子之前那个教书先生的女儿,自梳了。”然后他叹一口气,“可能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就上吊了。送葬的还是曾受过先生教诲的一群后生。”
“唉”
换来一片叹息。
其实有人还想说,一个女人日子过不下去,实在不行嫁人呗。没听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只是人都去了,又是对方下葬的日子,说这些也没用,还显得奚落人,干脆闭嘴。
何其在一旁听着,看见这一行人里,唯二两个女人中那个年长的皱了眉,表情和这些男人都不同。
何其动了动耳朵,听见中年妇人小声嘀咕“前阵儿还往城里去当先生呢,怎会平白无故”
可王铁的娘话没说完,被旁边的王铁爹红着眼瞪了一眼“老娘们,就你话多”
被这么一说,中年妇人顿时红了眼。
她想起来,自己儿子王铁可不也是平白无故倒了霉,遭了那猫妖的毒手,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中年妇人哭起来,后边儿媳妇也跟着凄凄惨惨地哭。
王万旺安抚道“别哭了,王铁听着你们这么哭得多难受。那可是个孝顺、又疼婆娘的好汉子。你们也叫他走得安心些。”
“请了猎犬和这些猎户兄弟来,一定能把那猫妖捉到”
提到猫妖,王铁一家牙根都恨得咬紧了。老人年纪渐大,二十来岁的儿子那可是一家的顶梁柱啊结果就这么倒了,没了。
还有人去世
何其眉头蹙起。
光她听了这么一会,王家庄已经有三个人去世了。
刘寡妇,去城里当先生的自梳女,王铁。一共两女一男。
除了王铁,另外两个是何其认知中危险高发的人群。
妇人、且家中的人很可能没有别的人,势单力薄,又有可图,最容易遭坏人惦记。
而王铁,不容易出事的人出了事,那更有问题了。
何其下意识觉得这三人都死得有问题,不论是男是女。
作为第六感选手,何其知道自己这会的直觉值得相信。
但何其知道得不多,只能慢慢看。
看这其中,哪些人会忍不住跳出来,藏不住自己的狐狸尾巴。
贯耳的哀乐声中,送葬的队伍打何其身边走过,黄符纸高高扬向阴灰的天,然后无力地滑落下来。
黑灰白的沉闷中,那抹暗色的黄成了唯一的色彩,被踩进土里。
“哒哒哒”
地面突地震动,路的另一头,匹大马载着人,奔驰而来,于马后扬起一阵尘土。
“是程举人”
有人纠正“人家早不是举人了,中了进士,如今可是城里的大官。”
“唉,知道的,知道的,就是没改口嘛。当时他跟定亲后,常往我们王家庄来,叫程举人叫习惯了。”
说话的人觉得唏嘘。
一个高头大马,进城做官;另一个上吊自杀,躺棺木中
而这两人,原本是能做夫妻的,亲事都定下了。
见着这位程大人,送葬的后生们对棺木中的自梳女更为同情。
若是当初两人的亲事没被搅黄,想来自梳女都是官夫人了,又或者教书先生没去世,孤女也还有个依靠,不至于竟走到自杀的地步。
马匹哒哒地靠近送葬队伍。
程东炎从马上一跃而下,牵着马,慢慢地艰难地向前走了好几步。
众人都看着一身锦衣的他,一时队伍里以及路边都响起议论的声音。
何其听到王万旺道“程大人真是重情重义啊,竟还特意赶来”
何其皱眉。
她盯着马上下来的男人看,目光落在对方的手上,半掩的手背可见狰狞抓痕。
自梳女,上吊死的
而且这位程大人从城里来,自梳女之前也进过城。
扬着黄符纸的路前方,程东炎定定地站了会,面色复杂地退让到一旁。他的随从一并跟上,退让开来。
但程东炎绕是站在路边,也是王家庄人眼中最抓人眼球的那个。
王家庄挨着府城,这可是府城来的官大人。那一身锦衣,板挺的官靴,和乡下人太不同了。
而且他还跟上吊的自梳女曾经定过亲事,有太多谈资,想必今日过后,十里八村都要传遍这事,再感慨一声程大人重情重义。
王万旺一行人等送葬队走了,跟程东炎打个招呼,便直接进了王家庄。
这是个阴天,风呼啦啦的,树杈子光着,哀乐声一路蔓延往坟山去,可在王家庄里面还听得见那嘶嚎震天的唢呐声。
唢呐,送生送死也送喜,这回的唢呐声只叫村里人更不安定。
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似乎一行人进了个空城。
猎户嘀咕道“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啊”
“我跟大家伙说了,那头出殡,转头我们就来。怕回头狗追猫妖闯进去,就叫他们禁闭门户。”王万旺解释了一句自己的安排,
“王里长周全。”说话的猎户客气了一句。
进了王家庄,仿佛整个庄子比送葬那支队伍更阴晦,叫人心头发沉。
健硕的猎犬也觉得不安,“汪汪汪”地狂吠起来。
老猎户抽出腰间柴刀“狗叫了,小心”
何其看一眼出声提醒的老猎户,心道还真没错,有东西来了。
何其闻到了“猫”味,还带着股尸体腐朽的腥臭味,隐约夹杂着一种奇异的香。
何其正待细辨,就见光秃秃的褐色树杈间,一只弓着背的黑猫骤然出现在她视野之中。
黑猫通体泛黑,幽灵一般出没;一双眼泛着红,瞳孔竖起,像是两根红针扎入了猫眼之中。
低低的“喵呜”一声,黑猫停在远处一棵歪脖子树上,露出两边尖利的牙齿。
王万旺怕其他人忘了嘱咐,再次出声提醒“别盯着猫的眼睛看这猫妖很邪门,会蛊惑人”
已经盯着猫看了好几眼的何其
晚了。
何其头开始犯晕,脑中注意力也逐渐集中不了,下意识地去幻想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挣扎几瞬后,金子成功打败大骨棒
能看透人心的警惕黑猫
这只狗妖为什么会喜欢凡人喜欢的金子
作者有话要说黑猫喵了个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