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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一身功德
    刚出了元宵的桃,那份罕见的鲜嫩,实在引人注目。

    何其朝殷野这边探头,便和手中捏着一个大桃的男鬼对上视线。

    男鬼模样看着是青年,头戴盔甲,身着长甲,脸上一道穿过整张脸的长疤,险些将脸分成两半,身上满是浊气,一双眼写着呆滞和茫然。

    跟何其对上目光,男鬼咧嘴呲牙,并且捏着手中桃子藏到身后,似是在威胁何其。

    何其

    “你的桃还是我给的呢”

    何其抱怨一句,底下又掉下去两块土和相邻的金砖,于是边角处又挤进来几张鬼脸。

    趁着鬼群还未暴动,何其赶紧解下手中罗盘。

    以臭宝之身为介,颂念度亡经。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一切罪,度一切恶”

    带着韵律的诵经声,自何其口中流泄而出,清明了一旁殷野的头脑。

    而随着何其念出经文,罗盘之上,淡金色的光芒逸出,如同细密的星子铺开落在下面一层众鬼身上。

    只见淡金色的光芒洒过,将众鬼身上的浊气一清,顿时让一地亡魂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

    何其看着这一幕,感觉臭宝还是很给力的。

    底下的亡魂数量太多,何其破开之前就料想到了。要想安稳解决,找“臭宝”打借条是个好主意。

    不过何其方才用神识开口,臭宝竟然一口答应主动帮忙,不算欠债,算是小有惊喜。

    金芒越传越远,守在通向下层路口处的几个亡魂,眼中的呆滞也最先消失,变得灵泛了一点。但是他们游荡太久,已然被岁月磨去了记忆,思想都很空。

    只是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涌上一阵悲伤。

    有如水状的东西,从他们眼角涌出,滑落。

    来到第二层,何其也看到二层的境况。全部都挤满了将士的鬼魂,各个都是被困住得麻木的神情,叫人心头一痛。

    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洞中,过了多久

    神志尚还清醒之时,又是如何挣扎,最后只能渐渐失去所有意识,成为混沌阴煞鬼气的一部分。

    第一批鬼醒转后,何其熟练地边颂念度亡经,边抬手一挥,生出一阵小风,拨开挡住路口的亡魂。

    何其手托罗盘,口中经文不断。

    殷野提着疯刀,先一步跳下去,清出一块空间,然后回身护着何其下去。

    待何其也下到往下第二层的地面,地面之上涌现一道阴门。

    风卷着往上方去,前头哭过的鬼听到召唤他们的摇铃声,回头望了一眼袍泽,向着何其的方向遥身一抱拳,而后转身先一步踏入了阴门。

    待到后面,他们四人一列,竟是极有秩序。仿佛踏向的不是地府,只是他们的另一块驻扎地。

    鬼气汹涌地涌进阴门,何其手中罗盘一颤,放出更多功德金芒,让阴门维持运行。

    何其感觉臭宝这回大出血了,这得多少功德

    正感慨着,就见同样有金光回返,落到何其身侧。

    这回功德金光来得最为热切,带着炙热的气息,金色中夹杂着丝丝的红芒。

    有丝丝缕缕的红芒,还钻进一旁殷野手中的疯刀中。这使得疯刀铮地清响一声,漾开在寂静的二层中。

    殷野看向何其,只见何其朝他轻轻摇头,示意不要紧。

    与此同时,臭宝带着羡慕的声音在何其脑中响起便宜那破刀了

    罗盘出功德金光,何其念经出人工,疯刀躺着享福。

    红芒融入,疯刀刀身上的红意被逼出,在铮鸣声中沁出红色的小珠,将刀身吸纳的凶煞血气逼出。

    红色的小珠子凝结成血珠,从疯刀刀尖滚落。

    血珠滴落之时,下方。

    支子勇手中的阵盘抖动,一角坍塌下去。

    其方位,对应的正是何其、殷野二人离开的地方。

    支子勇神色微讶,扫了瞪着他的殷长兵魂魄一眼,而后回眸将阵盘收起。

    他虽然未看殷长兵,但口中却是说道“不愧是殷帅的儿子,有些能耐。普通人想破我这阵可是妄想。不过纵使破了,也要付出些代价。”

    嘶哑的声音,从被捆住的殷长兵魂身处响起。

    “什、么”

    殷长兵看着手段神神鬼鬼的男人,目中一半是恨意,一半是担忧。

    他自是恨这人,太平大梦未成,却被此人夺了性命。而且此人手段莫测,显然非常人,让殷野想起来二十年前,清正门盛行之时那些人的手段。

    今日再见此人,殷长兵已然忆起,他曾见过这人一面。就在清正门鼎盛之时,这男人曾是国师身前跪着伺候的弟子。

    可他已然身死,眼下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活着,故而另一半心神被面前男人的话语牵动,不禁担忧起唯一的子嗣。

    支子勇抬头,看着殷长兵道“放心,我会让殷帅看到活的他,毕竟我还有用,只是不能让他跑了而已。”

    不让他跑了

    殷长兵略一思索,就想到了腿上。

    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失去双腿的下场就是难行,何况这中危险的地方。殷长兵神色一变,看着男人的目光更恨。细看,他腮帮子咬紧,显得一张端正脸孔狰狞起来。

    支子勇并不在意他想什么,口中念动咒语,让捆住殷长兵的金索也紧了一点,让他在痛苦中闷哼。

    而后看一眼乍一看就和活人相差无几的殷长兵,支子勇吩咐道“去接殷帅的儿子下来。”

    杨无牙人都傻了。

    听异族一行人谈话,被捆着的这个人是殷帅,他知道。可是他不知道,他现在这个变态师父居然在等殷帅的儿子小侯爷

    那不就巧了,和他盼着的人一样嘛

    想到小侯爷请雷的场面,杨无牙直接开始做梦。与此同时,杨无牙还往角落里缩了缩,免得等会被牵连到。天雷可不长眼睛,他这中倒霉的人得自己小心着。

    支子勇手下的人,沿着后出来的秘道台阶往上走。

    上方。

    何其有效率地送走被阴煞禁锢在此地多年的将士亡魂,送他们进入地府。

    可手中拿着桃的青年男鬼同别的鬼都不一样,别的鬼悲伤一会,然后就离开伤心地,这青年男鬼却握着桃,口中喃喃“不走,我不能走。”

    就剩这一个鬼,何其看看那个桃,问殷野“你知道大郡主的丈夫长什么样吗”

    殷野

    这题不会。

    他摇头道“我只见过大郡主的画像,还是小时候跟着平涵偷翻御书房看到的。”

    何其御书房

    你们很可以有机会她也要去逛逛古代的御书房。

    不过暂且只能把这心思抛下,何其察觉到不对,带着殷野来到了二层的一块玉石板旁蹲守。

    亡魂离去,二层也在何其二人眼中展露该有的模样。

    二层也堆了许多箱子,但要比一楼的箱子小上许多。不过装着的东西更丰富,只看敞开的箱子,就能看到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不亚于何其在三尾狐幻境中看到的场面,对人的诱惑力极大。

    但眼下,何其跟殷野都没看那些箱子,蹲在玉石板旁等候。

    他们一个是喜爱得很,但是又不是供品,不能拿的宝贝都是废物另一个则是见惯了各中好东西,没什么,而且此时并不安全。

    何其小声道“是一个人。但下面还有好几个,怕是等我们的。”

    殷野点点头。

    咔

    与地面严丝合缝的玉石板响起异动,被推开一个口。

    殷野来到侧边,等到下边的人露出上半身,殷野就一手捂嘴,另一手猛地用力,强势将人生拽上来。

    “唔唔唔”

    看起来,就只是爬上去的人动作积极,速度快罢了。

    殷野把人拖上来,何其给玉石板贴一道息声符。

    何其再转头,就直面拷问现场。

    殷野直接扭脱对方的胳膊。

    在对方的呼痛声中,殷野把疯刀架在对方脖颈上,问他“你是什么人来这干嘛”

    疯刀褪去刀身上的红意,此时刀身之上闪烁着金属光泽,一时白亮如银。

    也是打眼一瞧就能看出来的锋利。

    男人痛得脸上滴汗,余光瞥着寒光,用别扭的口音回道“放、放了我,我是国师手下的人”

    “异族的那位国师,姓支。”殷野对异族的国师知道得不多。

    只知晓对方曾是唐国人,如今占据了异族的信仰,颇为神秘,见过他的人不多。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异族人果然在守株待兔。

    想到国师也算是玄门之人,再思及那些异族人几次想要活捉自己,就知道其中有鬼。

    如此一来,殷长兵活着的概率倒是大了点。对方肯定天真地想用他,来威胁殷长兵什么。

    目光落在异族人面上,只见惧怕不见慌张,这中人问不出什么消息。殷野开口道“小神仙,你闭眼。”

    何其看他一眼,背过身。

    身后响起轻轻的一声“嗤”声,像是剪刀划过布帛。但何其知道,殷野对那现在没有还手之力的异族人下手了。

    何其心头有些异样的慌张,心口也跳动得很快。

    这是头一回,两人不是处在下风,不是处在一个极端危险的紧迫境地,主动动手。

    但声音未停止,何其主动转过了身,看着疯刀的刀尾擦过地上死者的脖颈。

    一朵血花红。

    殷野见她回头,手上一僵。

    何其对他道“我们是一起的。”

    对殷野来说,这里的每一处都是别人对他的杀机,包括第一层的阵法机关;以及这偷偷从下面钻上来的人。

    而她跟殷野,两人的目标诡异地重合在一起。对方为责任,何其除了想帮殷野跟唐国百姓外,还图功德,想要让自己变强。两人比起来,她才是更贪心的那个。

    殷野看着面色不掩乱意的小神仙,并未做声,朝她伸出一只手。

    何其回握殷野瘦削却有力的手,紧紧地握紧,在她以为道德被冲击的心慌中调整自己的心态。

    两人朝着白玉石板走近,手又自然地松开。

    何其揭开了息声符,又在玉石板上贴了个武师叔改造版本的传声符箓,可以偷听下面的动静。

    下方支子勇打发时间,再次有兴致地对着吊在墙边的殷长兵开口。

    “殷帅,你说你何必挣扎,乖乖将你一身功德给我不就好了,眼下还要拖累你儿。”

    殷长兵眼中闪过挣扎,嘴硬道“他不会来的。”

    父子两人的关系,他作为始作俑者,比谁都清楚殷野对他还有几分父子情。

    支子勇却道“他这不是已经来了。”

    人都来了,为什么而来,如何而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殷长兵执拗了几十年,头一回,知道后悔的滋味是什么样。但随即,他又嘶哑地开口“他来了,又如何。”

    殷长兵声音坚定,他这一身功德,绝对不会给这个叛国之人。

    “我自有办法。”

    偷听着下面的动静,何其感觉自己的手又被握住了。

    她侧眸看,殷野一张俊脸神色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