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望慎言。”
林墨好意提醒,金贵嫔淡淡瞟了一眼林墨,扶着落英的手,嗤笑一声。
“本宫是忘了,林侍卫也算是以公主马首是瞻,本宫势弱,还是先行离开了。”金贵嫔屈膝一礼,萧盛誉也是颔了首,侧了侧身子。
“娘娘,今日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南平王,怎么不多说上两句上次不是”落英话还没说完,便被金贵嫔捂住了嘴。
金贵嫔压低了声音,“你再胡说,小心本宫撕烂你的嘴”
林墨和萧盛誉刚到御书房,便看见秋玲推着魏舒的轮椅出来。
魏舒瞧着林墨身边那人有些熟悉,但是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位应该就是嘉宁长公主了吧在下南平王萧盛誉,见过长公主。”
萧盛誉倒是彬彬有礼,只是身上带着那一股腻腻地脂粉味,让魏舒觉得有些难受。
“林墨拜见长公主。”
“见过南平王,只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皇爷爷刚睡下,南平王若是有事,可明日再来。”
“慢着。”
“南平王可还有事”
“皇上头疾,不是嫔妃侍疾,而是公主殿下,可是不合礼制”
感情这南平王专程从南梁北境回来,就为了找自己的麻烦
“皇爷爷亲宣,并无不合礼制一说。”
一个二十来岁、身高八尺的大男人,非要和一个年幼的小孩过不去,还真是活久见。
“公主倒是”
“南平王论年纪乃是舒儿长辈,论身份,南平王这么说话可否不合礼制”
“南梁北境战事不断,可南平王似乎并不在乎,反而频频纳侧王妃,纵情酒色,可符合礼制
“皇爷爷身体不适,南平王执意觐见,是否又符合礼制”
“本公主听闻,前些时日,南平王还特地派人回来去相府求娶相府千金,南平王又是何意女人与江山,孰轻孰重”魏舒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最看不上这种臣子的。
毫不作为不说,整日庸庸碌碌整些歪门邪道。
她说完便径直离开,只留萧盛誉呆愣在原地。
这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说出来的话
林墨见萧盛誉毫无反应,便提醒道,“南平王可要通传”
“哼”萧盛誉脸色不悦,一甩袖,转身离开。
魏舒躺在长乐宫的衣服堆里,翻来覆去,有些想念师父。
下个月便是上京诗会了,苏宁妤特地与她提起过。
身为南梁公主,这一次上京诗会必然是要参加的。
可是这抓药搓药丸可以,但是这吟诗作对可不是难为自己
她从前也是最讨厌这些诗啊词的。
“师父啊你赶紧回来吧,徒弟不会作诗啊”
魏舒脸朝下趴在衣服堆里,隐约觉得旁边有人瞅着自己,便歪头一看,只见陈秉生拖着下巴,站在一旁,吓得她一个翻滚坐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魏舒盘腿坐在衣服堆里,活像个坐在莲花座里的供娃娃。
陈秉生拖了个木凳,面对着衣服堆坐下,“听说你把南平王萧盛誉给骂了”
“我骂他是他先找我茬,我跟他不熟,上来就是我不符礼制。”
一提这个魏舒就来气,老男人果然事多还记仇,保准是找陈秉生告状了。
谁知道陈秉生过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话“骂的好。”
魏舒“”
她骇的往后仰了一下,“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听皇额娘说,你要参加上京诗会”
“可以不去”
“不可以。”
“那你不是说废话”
“萧盛誉向父皇递了一道折子,要娶上京诗会魁首为南平王正妃,本宫来知会你一声。”
“与我何干我现在可还只是个孩子。”魏舒慵懒地躺在衣服堆上。
陈秉生站起身,抖了抖袍子,“本王命人从宫外买了荷花酥,已经送进你的膳房了。”
魏舒“”
这又是搞哪出
她探出头,“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不收钱”
陈秉生有些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向殿外,“国师大人不在,身为你的咳,哥哥,照顾一个残废的妹妹又有何难”
魏舒“”
“残废的妹妹”这几个字,陈秉生故意说的很重,她的眼神逐渐阴森。
“上京诗会的事情,交给本宫了,你只管那日去参加。”陈秉生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转身往外走。
恰巧,秋玲端了摆好的荷花酥进来。
“太子殿下不留下吃一点”
陈秉生看了一眼那盛开的荷花酥,“少让她吃一点,体态过于丰盈于皇家颜面有损。”
魏舒“”
“啪”
一只枕头砸了过来,正巧落在了陈秉生的脚边,掀起了一阵微风。
秋玲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陈秉生将那锦枕捡起来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云淡风轻地说“大福恰好少了一只睡觉用的枕头,本宫替大福谢过公主赐枕。”
“大福是谁”魏舒有些不解,怎么又扯到了别人身上。
“东宫的狗。”陈秉生依旧说的自然。
魏舒“”
陈秉生微扯嘴角。
果然,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嘉宁,我听老十三说,你这两天在找书”陈秉墨抱着一大摞诗集,歪歪扭扭的进了长乐宫。
魏舒窝在书堆里,两眼红通通的抬起了头,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陈秉墨惊了一下,将那摞书堆在了地上,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红成了这个样子”魏舒擤了一把鼻涕,将手帕往身后一扔,“没事,我就是看话本子看的太感动了,这书生说的,太令人动容了。”
“你你在看话本子”陈秉墨说着往后瞧了一眼。“这这在宫里可是明令禁止的”
魏舒挤了挤眼睛,“我知道,可告诉你”
她冲着陈秉墨勾了勾手指,“我可是在宫外开了间书院,专司话本子”
陈秉墨讶异的说不出话来,“我可是听老十三说,你要去参加上京诗会,在苦读诗书啊”
“我骗他的谁让他昨天给我送了一大堆诗集来,看的我脑仁都疼。”魏舒讲话本子放在肚子上,平平地躺在书堆上。
陈秉墨蹲在一旁,“嘉宁,我能不能能不能”
看着他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的样子,魏舒坐起来凑了近问,“能不能什么能不能叫我魏舒”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那可以吗”
陈秉墨总听太子叫她本名,自己心里也是嫉妒的痒痒。
“可以,只要别再给我送诗集,叫什么都行。”魏舒指着地上的书。
“那这些我拿去扔了”
“正合我意等等,慢着”魏舒想到了什么,“姨母看到了可是会骂我的,就放这里吧,可以用来填书架,正好的宫里的书架有些空荡了。”
“那我帮你。”陈秉墨乐意帮魏舒做任何事,包括喂五百,虽然五百并不喜欢他。
看着陈秉墨忙碌的身影,魏舒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蹦上轮椅,“四哥哥,你听说过李白吗”
“谁”
“李白。”
“李白是谁”
魏舒微愣,“大诗人啊诗仙李白”
陈秉墨迷惑的摇摇头,“太学的夫子教了老子、孟子、还有荀子,可是这诗仙又是何许人也”
“那杜甫呢”魏舒不死心。
她记得自己那个朝代都是知道这些人的。
可陈秉墨还是摇头。
“白居易、陈子昂、贺知章、王昌龄、孟郊、刘禹锡、杜牧、李清照,你总该听过一个人吧”
魏舒几乎把自己脑袋里熟悉的古代诗人都说了个遍,却只换来了陈秉墨愈发奇怪的眼神。
当陈秉墨把最后一本书塞在架子上,小心的摸了摸魏舒的额头,“你是不是不太舒服需不需要我去叫太医”
魏舒“”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稍微白嫖一下
陈秉生看了看两眼放光的魏舒,那眼神就像是饿了三天的野狼盯着一只野兔子。
“我没病。”
“我总觉得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陈秉墨突然念叨一句。
“为什么”魏舒眉心一跳,忽而来了兴趣。
陈秉墨席地而坐,将袍子的前襟整齐的铺在膝盖上,“你有不一样的想法,与那些世家小姐不一样的眼界最重要的是,有的时候你的言行举止更像是一个大人,就像大哥那样。”
“陈秉生”魏舒将手里的话本子塞在后面腰肢和轮椅的缝隙里,端端正正的做好,眼睛眨巴了两下,“四哥哥”
陈秉墨被她给喊得一阵鸡皮疙瘩,但无疑这一声四哥哥喊得他觉得自己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魏舒,我一直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管父皇,叫皇爷爷父皇是上了年纪,但也远算不上是皇爷爷,况且”
“你不懂,”魏舒露出灿烂的笑,“这是秘密。”
陈秉墨懂得礼数,便不再追问原委,当即转了话题。
“我听大哥说,南平王上了道折子,你可知晓”
“知晓。”魏舒点点头。
“这南平王上折子的时候,父皇便允了,而今你位及公主且无婚约傍身,估计现在父皇也为这事儿头疼呢”
陈秉墨脸上是说不出的表情,他看起来又是庆幸又是难过。
“四哥哥,你不用担心,太子哥哥前几日已经揽了这件事。”魏舒想起了那日别扭的陈秉生。
“况且,南梁律法,女子不满十六不得婚配,即便我赢了诗会魁首,那萧盛誉想必也不能奈我何。”
为此,那日撞见萧盛誉之后,魏舒当真特地去翻了南梁律法。
此时,陈秉墨的心里却是纠结的像乱麻,他既想要魏舒夺魁,可那萧盛誉的折子让他直皱眉。
苏宁妤在御书房替皇帝研墨,那带着护甲的手指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皇上,南平王萧盛誉一事,您准备如何”苏宁妤是万不想魏舒未来嫁给这么个登徒子。
“朕最近也在思量这件事,盛誉为了诗会又特地回了上京,可魏舒也是定不能嫁与他,可现在也没有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皇帝也后悔至极,当时为何爽快的批了那道折子。
“皇上,魏舒还小,喜好出风头,公主在诗会不得魁首丢的又是皇家脸面,那南平王也是年少轻狂,自有风度,若是那时定要等上数年,魏舒又该如何自处”
南平王萧盛誉特地在北境修了一座大宅,纳了三位侧王妃,十三个妾侍,北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到底是应该驳了南平王的折子,又或是赐婚南平王
可君无戏言,皇帝又允了太子取消与魏舒的婚约,他当时在那朝堂之上,也是热血上涌,全然忘记南平王一事。
“皇上,太子殿下请安来了。”薛公公轻声通传。
“让他进来,我正好有话问他。”皇帝勾完宣纸上墨兰的最后一朵花,冲着苏宁妤笑了一下,苏宁妤则满意的点点头。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皇额娘请安。”
“皇儿快起,本宫就不打扰父子俩叙话了,”苏宁妤躬了躬身子,“皇上,臣妾先回宫了,这一幅墨兰,臣妾可先讨了。”
“好,朕让薛公公给你送到福寿宫。”
“臣妾谢皇上。”秋霜进来扶了南宫玉,薛公公正捧了那副墨兰也退了出去,房内只剩父子二人。
“父皇,儿臣”
皇帝摆摆手,“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想说南平王折子一事。”
“父皇明察,儿臣正是为此事而来。”
“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皇帝将玉扳指带回大拇指,绕过来拍了拍陈秉生的肩,“来,坐。”
父子俩一人一盏热茶,像极了寻常百姓人家的样子。
“父皇,南平王进些年野心勃勃,昭然若揭,虽以频纳王妃掩人耳目,但其狼子野心,父皇定是比儿臣看的更透彻。”陈秉生一言,也是皇帝心中所想。
“北境战事频繁,也只有盛誉能作为北境的定心丸若是想取而代之,你心中可有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