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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刘相觉着覃思莲的话在理,一颗心便也是塞回肚子里,静等上京诗会。

    上京诗会是整个南梁最盛大的节日,除了各大名门闺秀和沿河六郡的才俊会参加,南梁王室的太子皇子亲王也均不会缺席。

    清朗夹缬和云岚制衣在订单暴增的同时,特地合开了一条流水线给魏舒做衣裳,连绣娘都是上京城最好的。

    而那公主御赐的牌隔给了清朗夹缬,公主御制的图纸则给了云岚制衣,两个掌柜的脸上都快笑开了花。

    “公主,这衣裳您觉得如何”云岚的掌柜赵青亲自捧了衣裳给魏舒过目。

    “许掌柜为了这颜色可是几天几夜没合眼的盯着。”

    魏舒淡淡的瞟了一眼,“放那儿吧,下去领赏。”

    “是,草民叩谢公主。”许承乐呵呵地出去了。

    而魏舒还懒散的躺在贵妃榻上,照例是看着那话本子。

    最近,魏舒愈发其心思想要拓一本吴先生的西游记,好好地赚上一笔。

    自从被陈秉生卡了一箱子银票,她也是耿耿于怀了许久。

    前世,她从不愁这些,但现今不同,她要早做打算。

    “公主,您还不梳洗更衣”秋玲将那衣裳撑开,另将钗式摆好,放在梳妆台上。

    魏舒看了看那密密麻麻的钗子簪子,“我不带这些了,梳个简单发髻便可,带那么多,累得慌。”

    “公主,慈安宫的冬菊姑姑来了。”一个小宫女进来传话,魏舒立马眼睛一亮。

    冬菊来了,定是太后祖奶奶又赏了好东西。

    冬菊一进门,也是一脸的喜气,“长公主,冬菊拜见长公主。”

    “冬菊姑姑快起,舒儿怎么能受您的拜。”

    “几日未见公主,奴婢越发觉这公主的个子似乎又长高了些。”冬菊看着魏舒也是打心眼里的喜欢。

    “太后祖奶奶赏了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当然要长高,才能让祖奶奶开心不是”

    魏舒冲她莞尔一笑。

    “还是公主能说会道,奴婢这来,是太后娘娘命令宫中顶尖的工匠,给公主制了一鼎轻巧的冠。”冬菊招招手,后面的公主便端上一顶发冠。

    发冠虽看着体例小了些,但那看似悬空的飞鸟却是栩栩如生,还坠着数颗圆润的淡紫色珍珠。

    “真好看,我从未见过如此娇俏可爱的发冠。”

    这冠看的魏舒直咋舌,连秋玲都直了眼睛。

    “那可不是,这顶冠,太后也有一顶,不过是要大些,公主这顶,按照尺样缩小了些,太后娘娘就怕累着公主。”

    “舒儿谢太后祖奶奶赏赐,这就去给太后祖奶奶谢恩。”

    看魏舒赤着脚就往外跑,冬菊赶忙拉了回来。

    “公主,太后娘娘说了,诗会重要,诗会结束,再去谢恩也不迟。”

    冬菊拉着魏舒的手,坐在梳妆台前,“公主坐下,奴婢啊,给你戴冠。”

    冬菊极其温柔的梳着魏舒的一头长发,感叹道“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头乌黑的长发,她可是南梁第一美人呢”

    “太后祖奶奶现在也是南梁第一美人。”

    冬菊慈祥一笑。

    “奴婢啊,跟在太后身边四十多年了,从未看过太后如此疼爱一个孩子。公主啊,真是太后的心尖尖儿,太后把什么好的都给了您了,真是好福气。”

    “舒儿觉着太后祖奶奶以前肯定是天宫的神仙,又有气度又是和蔼的紧,当真是喜欢极了,冬菊姑姑定也是天宫的仙女,福气深厚呢”

    超级无敌连环彩虹屁,如此公主,谁能不爱

    冬菊将那冠插在竖起的发髻之上,魏舒晃了晃脑袋、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沉,她配上备好的衣裳,那贵气像是骨子里散出来,美好而精致。

    “长公主”

    一听这声音,魏舒小脸一垮,除了陈秉生身边那个侍从还能是谁

    想必那人也来了。

    “我在这。”

    冬菊见太子殿下来了,便识礼数地退了出去,回去慈安宫复命。

    刚踏进长乐宫大殿,陈秉生看到魏舒的装扮,微微一惊。

    “你这身衣裳,倒是真的不错,为了上京诗会你倒真是下了血本。”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语气却有些不自然,“你不会对那南平王有想法吧你最好给我收着点心思。”

    “徒弟徒弟师父回来啦”

    正说着,宗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魏舒心中一喜。

    看来是师父回来了。

    “师父,”魏舒忙起了身,“师父,你可算是回来了,徒弟以为您要错过上京诗会了。”

    “傻徒弟,师父怎么会错过你第一次参加上京诗会呢,你看师父给你带了什么”

    宗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荷花酥”

    师父走后,魏舒总觉着陈秉生给自己带的荷花酥没有师父带的好吃,好像缺了点什么。

    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原来是对师父的思念。

    “我记得我也买过的。”陈秉生摸摸鼻子。

    怎么没见你那么高兴

    魏舒小声轻哼了一声,“如果你能多说点好听的,我可能还会笑一下。”

    “你”

    “行了行了,”宗离打了个圆场,“小子,老皇帝怎么样了”

    “回前辈的话,”陈秉生立马正色,“前辈离开之后,犯过一次头疾,好在魏舒用了您留下的方子,很快便好了。”

    “那老狗,我就知道,头疾那是老毛病了。”

    宗离看着魏舒的馋虫样,小声劝了一句,“慢点吃,你看看你,别脏了衣裳。”“公主,皇上御赐车马已经到了,皇后娘娘赏赐的软枕、软塌也已经铺上了,我们可以出宫了。”

    秋玲做事向来周到,完全不用魏舒多操心一点。

    魏舒抹抹嘴,张着油腻腻的手,不怀好意的盯着陈秉生,突然有个坏念头冒了出来。

    “太子哥哥,妹妹这手,缺个帕子擦。”

    陈秉生身穿的是上好的紫金蟒袍,面料华丽之至,他敏锐地察觉到魏舒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往宗离身后一退,“前辈,您这衣裳回头晚辈定给你做十套。”

    “你这臭小子,我刚回来就拿我开涮,你看我找不找那臭老狗的麻烦就完了”

    “前辈,晚辈知错。”

    没过多久,魏舒一行人便到了诗会地点。

    “太子殿下驾到”

    “长公主殿下驾到”

    “四皇子驾到”

    “十三皇子驾到”

    “七皇子驾到”

    人群倏然寂静,刘语蓉站在最前方,眉目紧紧的追着那皇辇上下来,穿着紫金袍子的少年。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长公主殿下”

    只见陈秉生先行下辇,向着公主轿上的魏舒伸出了手,低声道“下来。”

    魏舒只当他是嘲笑,咬着牙挤出一句,“我好得很,不劳殿下费心。”

    “嘉”四皇子陈秉墨正想上前,却被老十三陈秉司给拖住了。

    “四哥,有大哥在,你干什么”

    “嘉宁腿脚不方便,我去看看。”陈秉墨硬是想要往前走,老十三陈秉司的死死的抓住他的腰带。

    “四哥,这这么多世家小姐都看着呢嘉宁有大哥照顾,不会有事的。你小心捅出了篓子,贵嫔娘娘又罚你跪搓衣板了”

    陈秉墨闻言,这才放弃,只远远地看着陈秉生牵着那小小的人儿,一步一个台阶儿的往最高处走。

    “南平王驾到”

    “南平王来了,快看”小姐姑娘们一番骚动,南平王骑着俊马,青发竖起,以玉冠而簪,带着随从二十余人的,浩浩荡荡地从人群中走过。

    “臣拜见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

    “南平王来的这样迟,可是昨夜又留恋烟花之地沉醉温柔乡啊”陈秉生附在萧盛誉耳边,笑着说道。

    萧盛誉剑眉抽动了两下,按捺着性子,“太子殿下说笑了,臣只是昨夜处理些紧急事务,并未留恋烟花柳巷。”

    “那是最好,否则的话,今日本宫还真怕没了对手无趣的很呢。”

    宗离躲在人群之中,手里拿着酒葫芦,想要好好看看热闹。

    今年诗会非同一般,由皇家典仪官亲自照看流程。

    “落座”

    往年都是陈秉生坐在最上的位置,今年却由皇帝特许,由魏舒坐主位。

    “今年的上京诗会,分为上下两项,上项为曲水流觞,下项为飞花令。”

    典仪官说完,向着陈秉生和魏舒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公主,今年的点灯之人,与往年不同,由刘相国点定,相府千金刘语蓉为点灯人。”

    刘语蓉

    这名字倒是熟悉。

    陈秉生并未多想,只点点头。

    “请点灯人”

    刘语蓉莲步轻移,提着一盏荷花灯,在一众名门闺秀艳羡的眼神之下,点亮了那盏吊在诗会场地中心的走马灯。

    “语蓉点灯已成,请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赐酒。”

    刘语蓉低着头,微躬了下身子,不敢抬头直视台上那一双人。

    曲水流觞,顾名思义,与会众人列坐在流水两旁,在水的上游放置盛酒的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到谁的前面,谁就喝掉杯中酒,然后赋诗一首。

    “首令:相思红豆。”

    魏舒愣了一下。

    相思红豆

    这令明摆着朝着陈秉生和南平王去的。

    她的目光忽而就落在了刘语蓉那凝视陈秉生,满目含情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个大概。

    刘相此意,原是为了给自家女儿铺路啊

    只见那只羽觞,顺着水流缓缓移动,却轻巧地停在刘语蓉的面前。

    刘语蓉杏手执杯,一饮而尽,“君心关山意,我思君相思。”

    “刘小姐这句当真有意思,我思君,君相思,刘小姐怕不是最近春心萌动了吧”

    人群中有打趣刘语蓉之言,刘语蓉脸一红。

    “太子、公主都在这里,你可小心着。”

    第二只羽觞,好巧不巧停在了陈秉生的面前。

    “太子殿下,前面有刘小姐的相思,这一句可不好题啊”

    陈秉生喝完酒,将酒杯递予身后典仪官,“平生不会相思,相思不会平生”

    “妙啊”

    众人嗟叹,只是这刘小姐之意怕是要落空了。

    第三只羽觞,天意示下,没放过魏舒。

    看来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魏舒小手一伸,正要去够那酒杯,陈秉生便伸手一拦,“你还小,不能喝酒。”

    魏舒不服,她有一瞬间的执拗,然后抢过酒杯,一口下去,呛的她直掉眼泪。

    这是假酒吧

    她记得自己以前酒量貌似还不错。

    “我都说了你不能喝酒”陈秉生轻拍着魏舒的后背,“你作诗便可以了,你这样,回去皇额娘肯定又要生气了。”

    此刻,有一以扇遮面的男子,坐在角落,眉头微皱。

    “公主殿下,可要喝水”刘语蓉关切的问了一句。

    魏舒抬手,嗓子有些发辣,半天挤出两个字,“纸笔。”

    典仪官备好纸笔,魏舒执笔,“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最是人间好诗啊绝顶好诗啊”

    诗会现场瞬间被点燃,魏舒一句顶得上他人十句。

    “好诗啊想不到这公主殿下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底蕴不得了不得了啊”

    “还有这字,娟秀有力,笔锋温和,不愧是我南梁的长公主,不凡啊,不凡”

    “公主殿下,”这声音,熟悉,魏舒越一瞬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她的目光扫视,最后落在了那个拐角,手持骨扇马毛坠子的少年,竟然是沈之煜。

    “沈”魏舒就要脱口而出。

    沈之煜笑笑,“公主金安,在下洛云郡唐氏,唐落尘,见过嘉宁长公主。”

    “唐公子,你有话说”魏舒似笑非笑的看着沈之煜。

    “公主这诗,惊艳绝尘,在下想讨一整首,如何”

    魏舒浅笑,不就是念诗,谁不会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好听此诗,如观百花凋零,让人伤感,在下,身心涤荡,谢公主成全”

    身后的典仪官的表情更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