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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你这样,是在造反
    早在半月前,陈秉司就递了折子来问他安危。

    那时魏舒疑心重,陈秉生便随手将其压在了抽屉里,没想到就这样给遗漏了。

    想必是陈秉司听到了什么风声,又见着他久久没有回信,急的直接出了兵。

    陈秉司有多粘着他,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数的。

    “是朕失策。”

    陈秉生暗自叹一声,看着现在双方僵持不下,轻轻拽了下魏舒的手,“你先别动,朕去让陈秉司先收兵。”

    魏舒反手握住陈秉生,抬头看着他,道

    “皇上不会以为我会放你过去吧”

    陈秉生当场一愣,他觉得魏舒现在急的就像是一只护食的猫。

    极度缺乏安全感,喉咙里还有微不可察的低吼,呜呜咕噜咕噜的。

    倘若不是事态不允许,他倒是愿意好好欣赏几分这家伙嚣张肆意的姿色。

    真是太招人了。

    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把这人摁过来亲。

    但整个皇城现在有这种想法的,可能也只有陈秉生一人了。

    他想,他越发昏庸了。

    轻声道“陈秉司确实曾给朕递来过一份折子的,但是朕没回,不信你派人去取来看。”

    “在此之前,听朕的,别让他们轻举妄动。”陈秉生目光如炬,“这天下皆是朕的子民。”

    “这样啊”

    魏舒皱着眉,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情绪微微有些失控。

    她从前是有分寸的,否则也不会逼宫却不打草惊蛇,没有动刀动枪也不没有干扰政务,甚至在没和陈秉生谈妥的最初那几天独自批折子批到想吐。

    但是在之前的那一刻,魏舒是真的,想弄死所有人。

    仿佛是一股莫名的从来不属于她的情绪涌了上来,驱使她这么做的。

    魏舒疲惫地抬抬手,“去搜。”

    在证据完完全全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答应了,要继续相信他。

    城里的百姓胆子大的甚至往城门口凑过来想见一眼皇上,被拦在了远处,摸不清楚状况,大声喊道“皇上,到底是谁造反了,草民请命死守皇城。”

    还有人随声附和,“是啊”

    “我们永远忠于皇上”

    闹哄哄的与火光一样灼的人上火,陈秉生却沉默不语。

    说实话,他现在只想让他们回去睡觉。

    哪有那么多谋权篡位,全是朕的家事

    陈秉生倏的扫过去,皱眉,让下头人去传话,恢复宵禁,今夜所有人闭户不得出。

    城下陈秉司几次想有动作,却都被陈秉生的眼神一瞥给按住了。

    不一会,被唤过去的太监就捧着一些折子信件之类的喘气跑过来,“皇上,长公主,奴才不认字,就都给翻来了。”

    有几封信压在下头有明显的印子。

    的确有一封忘了批的折子。

    魏舒随便扫了一眼,拨弄着乱七八糟的折子,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停顿在一张折叠好了的宣纸上。

    陈秉生没反应过来,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忽然定住了,盯着魏舒手中的宣纸,毛骨悚然。

    他好像忘了件什么事。

    魏舒原本准备放下了,见状却又拿起了那封信。

    陈秉生努力轻描淡写的挪开了视线。

    然而魏舒还是打开了。

    陈秉生想,今晚他可能是犯了水逆。

    果然,魏舒低头看了眼,半晌低低的笑了出来,在夜晚里听起来格外的渗人,“皇上之前同我看的,这些都是假的宫妃”

    “”

    “那你真正的三宫六院藏在哪儿”

    陈秉生扶额,“挽卿,这个朕之后可以解释。”

    魏舒此刻的脸色看起来倒是很平静,好像没那么情绪激动了。

    她“低头“哦”了一声,缓缓将那张纸叠巴叠巴揣进了袖里。

    下一秒,魏舒扬声道“都愣着做什么,陈秉司私自出兵,还不拿下。”

    “魏舒”

    陈秉生眼皮一跳。

    他的挽卿前一秒还云淡风轻不计较一般,下一秒竟然就迁怒到了陈秉司的身上。

    然而话音已落,护城军都没有动作。

    如根针般落在地上,良久才有职位较高的一个统帅呐呐道

    “长公主这样不好吧”

    他们既没有和陈秉司的人交起手来,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等候着,执行的陈秉生上一个命令

    不轻举妄动。

    在皇上来之前,他们是被动抵抗陈秉司。

    而陈秉生来之后,主心骨到了,自然是唯命是从。

    护城军自建立起,认兵符更认皇帝本尊。

    令人心寒的是,魏舒的话,他们其实根本就不听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乜九死忠一人。

    甚至,今夜连乜九都不见了,还是被陈秉生手下的十一支走的。

    魏舒不稍半刻,便知道了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处境。

    陈秉生假意说爱她而后遣散后宫,背地里却早已密谋联系陈秉司商议好脱困之事。

    在这一日特意支开了乜九,为的就是围困她。

    说到底,陈秉生根本不爱她,终究还是想要她死的。

    果然是,狗,皇,帝。

    陈秉生不知道自家媳妇儿已经想了这么多,皱眉道“挽卿,咱们算了吧。”

    魏舒使唤不动护城军,陈秉生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他确实隐瞒过魏舒一些,就是他从不是什么手无实权的傀儡皇帝。

    所有示弱和妥协都是独属魏舒一人的。

    陈秉生虽哄的用心,也抵不过事实如此。

    魏舒微微歪头,漂亮的双眸纳尽城门下所有人。

    护城军归陈秉生,禁军令也归还了,城外是他的兄弟陈秉司派来支援顾朔的大军。而自己带的那些将领却还远在千里之外的边陲。

    魏舒一叹,垂眸,“皇上装的真好。”

    “朕没有装。”陈秉生立马否认。

    “既然都是您的人,就早点结束了这场闹剧罢,臣甘拜下风。”

    魏舒垂眸随意将那块铁符扔在了地上,清脆响亮,饱含孤寂。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么

    陈秉生示意开城门放陈秉司一干人进来,大军就驻扎在城外,择日返还岭南。

    其余的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魏舒,毕竟长公主好像真的比小王爷会危险点。

    陈秉生看了眼陈秉司,吩咐道“收兵,今晚别睡了,要是给不出朕一个交代,屁股给你打烂。”

    于是率先走在了前头,准备回宫早点回去哄媳妇儿。

    就是在背过去的那一秒,一阵风倏然袭来,匕首擦着他的侧脸划过。

    冷冽危险气息扑鼻,瞬间步步逼退将他抵在墙上

    “果然,连内力尽失也是假的,你嘴里还有哪句话是真的”魏舒冷笑。

    陈秉生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到了现在想的居然是这个。

    在看清是魏舒的那刻,他就卸去了所有力道,然而足矣看出武功仍在,否则魏舒的第一招他肯定是完全躲不开的。

    “住手”

    “长公主你在做什么”

    侍卫皆拿起了剑,围住魏舒,连陈秉司都想要冲过来,只是被尹原按住了。

    魏舒冷声喝道“再过来一步,我就要了陈秉生的命”

    倘若之前的老臣在场,就知道这个疯子不是第一次这么威胁了。

    陈秉生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制止其他人的动作。

    魏舒垂眸,轻笑“你在害怕”

    “怕,”陈秉生点点头,“朕也没想骗你的。”

    陈秉生垂眸看着自家这只炸了毛的猫儿把匕首都压在他喉咙上,“可你那日给朕吃的的确不是化功散。”

    “可笑。”

    陈秉生眉心有些发疼。

    倒不是哄魏舒哄的累,而是真的害怕了

    他站在最高的城墙上,魏舒的一举一动都被世人看在眼里。

    那今晚,该如何收场

    “挽卿,先放开我。”

    陈秉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

    “你这样,是在造反。”

    “臣早就在造反了。”魏舒的眸子里抹不去的偏执和疯狂,“你与我虚以委蛇这么多日,忍辱负重,不就求着今天么”

    “”

    “皇上,臣问过你的。”

    魏舒逼近过去,精致的鼻尖凑上陈秉生的脖子,冰冷的刀锋和呼出的热气相触,引起一片鸡皮疙瘩。

    而她的声音如蛇信子在耳边嘶嘶作响,“倘若皇上得势,处置逆臣时能不能给臣放个水”

    “放。”陈秉生毫不犹豫。

    “呵”魏舒低低的笑了,“我再也不想信你了。”

    陈秉生心下有点不好的预感,就听见魏舒说,“我再也不想给你选择的机会了。总归臣再无翻盘的机会了,不如就这么了断好不好”

    “怎么了断”

    “皇上喜欢我么”

    陈秉生点头,脖颈就洇出一道血迹,他感觉到魏舒的手在抖。

    “喜欢。”

    魏舒释然的笑了,“那就和我一起死好不好陈秉司是个好孩子,可担大任。秣凉也被臣打怕了,大奉海晏河清,未必就非你当皇帝不可。”

    “但我非你不可,”魏舒喃喃,“杀了你,我就自戕,绝不苟活。”

    陈秉生喉结上下一滑,“别说了“

    魏舒是真的动真格了,所有人都试图在千钧一发时刻制服这个以下犯上的疯子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陈秉生动了。

    猝不及防的捏住魏舒的手腕,他狠心反向一扭,魏舒的匕首脱手而出

    “呃,唔”

    陈秉生当着城外大军已经皇亲贵族所有百姓的面死死的吻住了魏舒。

    喉间的血渍流出一道蜿蜒的痕迹,刺眼又糜丽,仿佛唇齿间的吞咽都是滚烫的鲜血。

    陈秉生惩罚性的重重咬上怀中之人柔软的唇。

    “朕叫你闭嘴朕不是神仙,你不收敛点,朕拿什么护住你”

    那一刻仿佛万籁俱寂,只有烽烟还燃着,倒映着两人纠缠模糊的身影。

    他们亲眼所见,皇帝陈秉生当着天下人的面,亲吻了一个逆贼。

    堪称是凶狠的扑咬让魏舒踉跄退了几步,陈秉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听的很是不真切。

    好像是说要护着她,让她收敛点

    魏舒闭上眼睛。

    如同献祭般的将自己贴上去,顺从的张开了唇。

    像是倾注了满腔爱意,但是没人看见双眸阖上前那抹毫无悔意的执拗。

    “皇上错了。”

    “那就是朕的错。”

    魏舒说“你错在不该吻我的。”

    陈秉生上一秒还在讶异怀中的人为什么如此乖顺,下一秒就知道哪不对劲了。

    苦涩的药味突然从口中散开。

    伴随着头一阵阵的晕眩以及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陈秉生的手从魏舒的后脑勺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像是自投罗网般的栽进了魏舒的手段里,是魏舒给他渡来了不明物。

    “挽卿,你”

    魏舒的双眸也有些涣散,褪去薄凉,好像看见了万般不舍的情绪。

    “奈何桥上,你也休想甩开我。”

    陈秉生双眼越来越沉。

    他看着也魏舒瘫软着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黑褐色的液体,心头一凉。

    他从来不知道,魏舒身为当朝长公主,牙齿里竟然会像死士一般藏着毒。

    咬碎,就等于他们同归于尽。

    “快把她拿下”

    “行刺圣上,其罪当诛

    “快传太医啊”

    “不许动她”

    陈秉生的神志渐渐模糊,下意识的低骂了一句。

    然而在乱成一团和匆匆跑来的脚步里,这句声音完完全全被湮灭了。

    当天夜里,所有人亲眼所见魏舒把刀架在皇帝陈秉生的脖子上。

    下一秒圣上却在亲吻她后重重倒地

    顶天立地的主心骨倒下了。

    就算不明来历的大军兵临城下,皇城尤憋着一股劲,在陈秉生闭眼的那一刻,溃散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这场梦很长,长到陈秉生溯洄时光到了自己登基的时候。

    登基后他兢兢业业的当着皇帝。

    他的仁政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自满过,但是却从不知道,百姓是多么珍惜他。

    有他在,就等同于国泰民安。

    他们害怕也无法接受,哪天圣上真的倒了,这天下是不是又要乱起来了。

    陈秉生在梦里好像听到了不少担忧的声音。

    从宫外到宫内,甚至还有榻前自家弟弟的憋不住要哭出来的声音

    “本王还以为皇兄再也醒不过来了呜呜呜呜,呜呜哇要吓死我了”

    陈秉生脑仁被激的一阵一阵的疼。

    死小孩。

    都是镇守一方的王爷了,还像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一样趴在兄长的床前哭

    陈秉生皱着眉头,哑声道,“陈秉司,朕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