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淮不得不再次感慨伊安的性格。
他这样外向,才一见面,介绍过后居然就认真的把对方看成了朋友,哪怕是面对着殷九昭这样的,也能镇定自若,甚至直接就亲昵的唤起来。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社交牛逼症。
不过他隐隐有些心惊胆战,怕殷九昭会为此感到不愉。
还有就是
他顿了一下,看着伊安,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像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被他忽略了。
殷九昭确实是感到不愉,却不是因为伊安各种在他看来称得上失礼的举措,而是对方的话语。
什么叫“麻烦他照顾”这话说得,倒像是他才是外人了。
离瑜还会赶时髦用点高科技,他却是与这些东西完全不沾边,也没有任何兴趣,若是他会上网,有在网络上浏览过的话,大概就会知道伊安这种言行举止到底该怎么形容,又该怎么应对了。
不过就算是知道,他这少言寡语的性格也注定让他不会做出什么反应。
他盯着仉淮被伊安拉着的手,道“不会。”
“本分而已。”他说。
这话就跟一开始对仉淮说的一样,只是如今被他略去了那恭敬的称呼,便像是变了种意味。
“阿淮,你这室友可真好。”
伊安的话语里似是带着羡慕。
他一边说着,松开了拉着仉淮的手,转而要搭上肩膀凑得更近,结果下一刻却脸色一变,跟被什么东西呛到了一样后退几步,被迫把距离拉远。
“你身上”
“怎么了”
仉淮也是一惊,看着伊安的表现,只觉得是自己身上有味道,还往胳膊上嗅了嗅。
按理说他在床上躺着病了这么久,醒来以后还没来得及打理自己,伊安就上门来了,会有味道不奇怪。
“不不是你的问题”
伊安飞快的说。
“你身上就是太香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说着“香”,他的语气却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应该是你们家的香水,让我不太习惯,”他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微红,看样子是被那气味冲得不轻,“没事,我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仉淮“啊,那应该是龙涎香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香味里待习惯了,其实他现在闻不太到龙涎香的味道,他还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伊安说自己闻不惯,他也能理解。
“我去开窗透透气。”
他说着。
才走到窗边,窗户一开,原本被隔绝在外的街道喧嚣便传了进来,他的手还搭在窗台上,却忽地一顿。
他总算是意识到,自己刚才察觉到的,那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到底是出自哪里了。
时间久了,住习惯了,所以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这屋子里头的景象,是殷九昭用法术变出来的。
这种装潢跟布局,怎么都不会属于位于这种地段的屋子,可是伊安进门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感到诧异。
他一时有些迟疑,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想太多。
如果真是没有注意到呢他要开口的话,反而要接着给出解释。
又或许是殷九昭考虑周到,在一开始就做了类似“障眼法”的处理
仉淮转身过去看向伊安的时候,男人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谢谢,阿淮真贴心。”
说完后,就以仉淮身体还没有恢复好为由,又拉着他坐下。
他们三个人坐在客厅里。
殷九昭拿出了不知从何而来的茶具,在给伊安泡茶。
他从行动上来看就是把伊安当客人,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于是伊安又开始夸他。
“感觉九昭是跟我们老板一样的人,不像我,只能努力学了。”
伊安说完,叹了口气,有些惆怅。
他没动殷九昭给自己泡的那杯茶,而是站起身来,对仉淮道“好了,既然看到你没事,我放心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我手上还有工作没完成呢,之后可能会被骂的。”
“啊对了,阿淮,”他说,“你好了之后,记得要把跟我的约会补回来噢。”
这话他是笑着说的,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伊安离开了。
殷九昭对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便又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仉淮。
“陛下,”他道,“那只是个人类。”
“我知道他是个人类。”
仉淮有点心累,谁能想到会这样猝不及防来一出。
好在最后没有发生什么,所以他到底在担忧个啥
而在殷九昭听来,那就是仉淮即使知道那伊安是个人类,态度也还是一样。
这个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
陛下的魅力有目共睹,那个人类会为陛下倾倒那是应该的,但陛下到底是看上了那个人类哪里
面容一般,身无长技,羸弱不堪。
殷九昭面无表情的想,人类可是很脆弱的。
他可不是为了那个人类着想,只是想着,人类怎么够陛下玩的呢那很快就会被玩死的了,陛下不可能尽兴的。
那些想象画面不堪又放肆,他近乎无意识的在进行对比。
无论怎么比,都是压倒性的胜利。
可是这一切还是要依靠陛下的喜好,根据陛下的选择。
殷九昭又想到,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召他了。
那些痕迹消退的速度很快,自己重新撕裂是没有意义的,而身上没有陛下带来的印记的话,让他控制不住的,感到疤痕深处越来越痒。
唯有一点,是确定的。
他的眼神幽深。
那就是人类,绝对无法将魔王喂饱。
仉淮一如既往的并不知道殷九昭在想些什么,没人能通过他那张表情一片漠然的脸看出他的真实想法,也就那几个“同僚”对彼此的劣根性一清二楚。
伊安来得突然,走得也快,让仉淮甚至有种错愣感,像是明明做好了要下大雨的准备,结果最后就只是打了个雷,乌云一下子就散去了。
当然,这样肯定是最好。
仉淮是打算明天就回去上班的,连到时候面对离瑜该怎么解释都想好了。
说是生了一场大病要休养,其实他觉得自己没有哪里不舒服,要说的话,就是一种很不得劲的感觉,让他的心情不那么舒畅。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本以为是大病一场之后的正常反应,慢慢就会恢复了,结果到了晚上头脑反倒昏沉起来,有种强烈的不满足感,像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却没有人给他,让他里都升起几分烦躁。
当然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毕竟他不能对着殷九昭发脾气,殷九昭肯定会问他怎么了,他又说不上来,那只会显得他无理取闹,又不是小孩子。
仉淮想不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只能想着去睡觉,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他在床上滚来滚去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这时敲门声响起,殷九昭让他出来吃点东西。
仉淮恹恹的,没有什么胃口,还是多少吃了一点,然后就捧起了面前的药碗。
这药他刚醒的时候喝过,不难下口,他知道效果好,喝完就会好很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他晚上这莫名其妙的状态一样,他闻见那味,只觉心中一阵排斥。
仿佛一个锦衣玉食的人饿了肚子,餐桌上本该呈上各种山珍海味,结果却只委委屈屈的看见一个用来勉强果腹的白馒头。
他这会儿甚至有点生气。
等仉淮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见眼前的景象,简直大惊失色。
药碗在一旁摔得粉碎,药自然也洒了一地,殷九昭躺在地上,而他自己竟然跨在了男人的身上,底下坐着对方结实的腰腹,手正掐着殷九昭的脖子,正用力收拢。
他意识到了,自然是跟被电到一样收回了手,懵得厉害,傻在原地,竟然感觉自己面上身下都是湿意。
眼睛一眨又是一串往下落,脸上是被泪珠滚过的痕迹,他情绪波动过大就会这样,是老毛病了他能理解,可是身下是怎么回事
仉淮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看见殷九昭脖子上很快显出一圈可怖的青紫,看得出他根本没有留力。
在这个时候他哪还记得殷九昭不是人,自己这点力量能不能直接徒手弄死一条龙,只认为自己刚才要是没收手,自己就要把殷九昭掐死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仉淮脑子里只有这么个念头,不管自己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都对殷九昭下这种死手了,对方怎么可能还会对他忠心耿耿
就算是现在碍于地位差距敢怒不敢言,等之后要是他身份暴露了,那他还哪有活路
他胆战心惊,泪眼模糊的去看殷九昭,只见对方正直直的与他对视,让他心里又是一颤。
男人就这么躺地上,明明以他的体格,将身上的人掀翻轻而易举,却什么都没有做,双手虚虚的扶着仉淮,就算被人掐住脖子也分毫未动,像是根本就没有求生欲这种东西,举止称得上是温顺。
温顺,这个词跟他放在一起明明应该一点都不搭。
殷九昭皮肤白,是那种但凡有一点小磕小碰都会十分明显的类型,此时除了颈部的青紫,他的唇也艳得厉害,活像是被了许久,要磨咬出红血来。
仉淮满脑子都被自己可能会有的凄惨下场占据着,哪能有什么别的猜想。
说“对不起”怕是没有用,不,他不能说,他现在万不能露怯。
他强制镇定实则哆嗦,想要先从人身上下来,慌乱中手要借力,居然撑在了殷九昭的胸膛上。
殷九昭的胸膛也是一片硬实,衣襟凌乱,掌心贴上去只觉烫手,他下意识就要把手往回收,可失去了着力点,脚下急得不知怎么忽然一滑,失去平衡向前倒去,整个人便贴在了殷九昭的身上。
仉淮的耳朵听见了声音。
殷九昭的心脏跳得那样快,砰砰作响,离得近,冲破那层血肉,一路冲到他的脑海中去。
实在是太近了,仿佛男人身上的热气都蒸腾到了他的脸上,让他也开始头脑充血,耳根一片通红。
他一时不敢动弹,片刻后,听见殷九昭声音低哑道“陛下,可否起来。”
话音落下,仉淮这才如梦初醒慌忙爬起来,赶紧拉开了距离。
他又去看殷九昭,见殷九昭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只看这个样子,谁能知道对方胸口的那颗心脏并非四平八稳的跳着,而是跟他的真实情绪一样藏得深,悦动得无比疯狂。
“你你没事吧”
仉淮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无碍。”
殷九昭低声道。
他的眼眸深处燃起一团暗火。
“陛下想要如何我都受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说一个无意识爆发的大动作
啊,各位都是保送生,不用我多说。
评论依旧注意,过激达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