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谢苍山将剑灵从戾天深渊中带出,已经过去足十日了。
昨夜落了一场雨后,院里的迎春花也开满,长枝上结着团团的金黄,花瓣托着露珠,叶片青绿,有淡雅的香随风散来。
正是早春清晨,万物苏醒。
楚兰因一身青色春衫,披着头发,坐在个大樟木箱子上。
剑灵的坐姿很正,脊背挺直,一动不动,比白水书院里最严谨的学生还要端正。
如果忽视那几只停在他肩上的麻雀,这严肃程度,堪称考前的划重点课。
谢苍山扛着包袱出来时,便见了这一幕。
面色肃然的剑灵肩上,左边三只团啾,右边两只团啾。
脑袋顶上还落了一只特别圆的。
谢苍山没忍住,“噗”一下就笑了出来。
他一笑,楚兰因便移了目光过去。
然后费解地歪了歪头。
团啾受了惊动,纷纷振翅飞起,转眼就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青空中。
方才谢苍山正打扫屋子,满是灰尘,便让他先坐在外面。
谁知放他坐下的时候怎么样子,里头收拾好了,出来时他还是什么样儿。
谢苍山放下了包袱,走到剑灵的身边,也坐在了那口巨大的樟木箱上。
他顺着剑灵方才的目光望去,烟杪之上,是一片烟雾似的薄云。
这云的形状还有点儿像是颗桃心。
他俩就并肩坐着,一起看天。
麻雀在院子里蹦来蹦去,不知名的鸟儿在远方清啼了几声。
春风吹面,春音拂耳。
直到桃心云被风吹成了个球,也将要随风远去了。
谢苍山伸出右手,拇指食指交叠,递到剑灵面前,笑道“比个心。”
此情此景,若是被苍生道的员工看到,怕是会当场挂心理门诊,称自己出现幻觉。
从来一丝不苟令人挑不出错处的a999前辈,几时有这种不正经的时候。
剑灵转头看他,眨了眨眼。
嘛玩意儿
谢苍山抬手指了指那团云,又指了指自己的手势。
剑灵的目光在二者间来回转悠,似乎懂了。
居然也模仿起他的动作,不过剑灵争强好胜,你比一个,我就比两个
谢苍山笑的前仰后合,撑了胳膊在木箱上。
“你啊”拖长尾音的一声,迎上楚兰因不解的目光。
剑灵的眼睛映出天边一片清澈的蓝,更多的地方,则占着修士的笑容。
在灵体的眼中,那些被银光接上的灵线全部放松了下来,令楚兰因想到曾经聊过的一棵河岸的柳树。
柳树已有很大的岁数了,树皮粗糙不平,但新一年的柳枝,依然青翠柔软。
他在戾天深渊被冲刷的记忆慢慢在复苏。
不知为何,在谢苍山身上,他总是想起这些草木生灵。
一岁一枯,一岁一荣,不长的生命里有与兵刃不同的鲜嫩。
而且,剑灵已经发现,这位谢修士似乎很闲。
不打坐不修炼,但会早睡早起,早上在院子里打太极,而后在书房里整理很多很多的纸,写很多很多的字。
会自己动手烧饭,午后天气好会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喝茶读书,读了不了几页便睡过去,睡醒后继续整理那些纸。
每天掐时辰睡,但睡不好,大抵是身体的缘故,夜里总能听见他的咳嗽,灵线上的银光将要崩开的线又续上,且还经常要喝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至于剑灵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修士不论干什么,都会抱他到同一个房间里,偶尔去上街买菜吃面买药,也很快就会回来,并不会让他一只灵待太久。
夜里楚兰因不喜欢躺床,就给他在榻内侧置了个靠垫,让他靠着睡。
在第四任剑主身上,剑灵曾总结出了一条法则。
人族的一切行为皆可以寻到一个解释,一切不合理的背后都有隐藏的因果。
比如楚兰因明白,修士这样做,是因为要镇着自己戾天深渊身上的寒气。
可是在这些“合理”之后,楚兰因却感到一丝额外的安定。
这里并不是他在戾天深渊下的幻想,只要他一睁眼,就能找到修士的身影。
另外他还觉得,这个人族,真的很奇特。
毕竟和剑灵一起看云,就不像追求大道飞升的修士能干出来的事儿。
再比如,再他第三次尝试给自己梳头发后,就显出了备受打击的样子。
楚兰因此刻还是散着头发,发梢上沾了凌晨的水汽,他的长发湿润且顺,像是一匹洗过的黑绸,好看,就是难打理,滑溜滑溜的,固定不住。
谢苍山作为一个古代新人,真的不会挽发。
他自己的一头长发都是潦草的扎,不敢给剑灵也随便用皮筋弄,只能等他拿自己的头操练好了,技术娴熟了,再给这只好看的灵绑头发。
但现在,练还不着急,因为他们要搬家了。
谢苍山在前日彻底辞去了白水书院的工作,托人将他现在住的房子转卖出去,换成路上的盘缠。
这些年来,谢苍山一直住在这小镇里养伤,但眼下多了一只灵,便要另做打算。
镇子与修真界相去甚远,柴米油盐管够,可灵石法器稀缺,而剑灵虽磨去了阴锈,但体内寒气的结块迟迟没有消失,且仍在外散寒意,一旦他压制不住,要是会外溢出去,其威力能直接把这一条街都冻上。
谢苍山从前没有深入研究过灵物,穿书局的书库也已经收回了他的权限,现在他要去找一个懂行的旧友,问一问剑灵后续的调养方案。
还要另择一个住处,最好是一座山头,方便日后打算。
不过随后他一想自己的家底,就默了。
山头好像不大现实。
因为他真的是,一穷二白啊。
为防止打乱各境界秩序,穿书局不允许退休员工用积分兑换本地货币,只会以退休金的形式发放。
其实如果是真的正常发,按他的工龄,也根本不会缺钱。
问题就在于,归隐太徽的员工实在太少了,穿书局本身没有这个境界的币种储存。
然后就必须和太徽天道协商,让祂一个兑换渠道。
太徽天道呵呵,谢邀,不欢迎,没钱。
谢苍山当时得到的官方答复是,穿书局打算从同币制的太微入手,向太微借钱发他的退休金,太微天道当时答应的好好的,再之后没多久太微就失联了。
所以谢苍山已经一整年一分钱没拿到,全靠自己赚,而他又有重伤在身,不能频繁动用灵力,只能在人间这里找活儿。
穿书局退休伤病老人,因领不到退休金,带伤外出打零工。
听起来就像是要上什么社会新闻。
可事实就是如此。
最新的好消息就是,太微天道找着了。
不过可惜祂已经自顾不暇,暂时没有时间理会穿书局的借钱要求。
谢苍山忽然悲从中来。
a999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为钱发愁过,他的积分能买下几十遍穿书局的商城总库,却在太徽沦落到险些揭不开锅。
说出去他苍生道的同事怕是要大跌眼镜,没准会给他募捐,还要让他上头条。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谢苍山的第一步,就是先搬家。
一路上不仅能了解太徽如今的情况,也能谋一个赚钱的生路。
这时院外传来了敲门声,谢苍山起身去开了门,原来是面摊的大婶给他送了一笼包子和一袋煎饼,让他们带路上吃,还跟了几个他在书院教的学生,说是要与先生作别。
面摊大婶还不放心,几番叮嘱他,外面多邪物,路上千万要小心。
而楚兰因依然坐在箱子上,他体内灵力不通,飘不稳,也讲不了话。
剑灵望着大门前的谢苍山,想着一会儿他也会这样作别后再离开么
留下一道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背影,和一庭院料峭的春天。
修士没有提出过要他结兵主契。
不结兵主契,在剑灵的理解里,就是不要这把剑。
那么他会去寻新的剑,这修士身体这么差,也许是外出去治病。
分别也就顺理成章。
那我坐了他的木箱子,他是不是就没法儿走了
剑灵有一瞬间的想当然,但很快也明白过来,一个箱子并不能阻止一场分离。
戾天深渊让他变得有一些迟钝,可不是笨。
于是他静静等待谢苍山把他搬开,然后把箱子也搬走。
修士也真的这样做了,他与大婶和学生告别后,回院子里收好馒头和煎饼,将兰因剑灵抱到一旁的摇椅上,并把这装有衣物和搜罗到的太徽绝版古籍的沉重的木箱子搬上了马车。
古籍上还盖了一口锅,他新买不久的,真是能省一点是一点,能带走的统统带走。
楚兰因盯着他般箱子,双手紧紧攥在了摇椅的木把手上。
然后谢苍山回来,便见他抓着这把摇椅不放手。
修士的影子慢慢拢上楚兰因,站在了他面前。
灌木上的迎春花被风吹起了一层金浪。
修士告别要相互问礼,楚兰因已经想起了一些修真界的礼节。
他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也不想去看修士,就要合袖去回。
可同时他心里又在恨恨地想你是木头吗你现在不要我,以后就没机会了你个笨蛋,你错过了天下兵主,你
然后他忽然发现视野升高了。
谢苍山连灵带摇椅,都给他抬了起来。
楚兰因哎
储物法器容量有限,早已经装满,原本摇椅因太大还不好放的缘故,实在难捎走,谢苍山便打算留在这里。
但看剑灵似乎真的十分喜欢这把摇椅,他就寻思还是也努力带上吧。
于是屋子里最后一件家具也没了。
所以当买下这间宅子的人再次来看房时,着实被眼前这空空荡荡的场景震惊。
买家我滴个娘耶,这是遭了贼了吗
不对,这是遭了穷鬼。
固定好摇椅后,谢苍山把放木箱子木板车和马车绑了根麻绳,到时候跟着木板车一块儿跑。
不过长此以往应该并不稳定,以后还是要再买一辆马车,然后雇个赶车的人。
不能老是给马喂他的“识途”道具,毕竟马车的马不用人赶放任它们自己跑,同时要拉马车箱还有木板车,在太徽还是显得太自觉了一些。
楚兰因坐在马车上,还有点儿迷幻。
直到谢苍山也挑了帘子弯腰进来,他这才意识到,他们似乎是要一同出发了。
“怎么了”谢苍山反手捏了捏搬东西搬得有些酸痛的肩,对他道“放心,椅子在后面的木板车上。”
楚兰因觉得要解释自己的心路历程比较难,就作罢了。
谢苍山从随身包袱里取了他的灵石存货出来,对楚兰因道“我们要经过几个州,路上比较枯燥,只能委屈你用这个养灵。另外这几州修士众多,我们以兄弟相称,就不能叫你剑灵了,那我怎么称呼你”
想了想,觉得叫小弟似乎太占人家便宜,叫楚兰因又显得生疏,于是道“我能叫你兰因吗”
倒是没有人这样叫过他。
楚兰因想人族都喜欢叫后面两个字,听起来还挺亲近。
见他点了头,谢苍山便道“兰因,来,今天的固灵阵。”
这几日来他每天都在用固灵阵给剑灵固形。
他画着阵圈,却听对面传来一道沙哑低微的声音,听不出来在说什么,但确实是从剑灵那儿发出的。
谢苍山着实有些惊喜了,抬头道“兰因,你可以讲话了”
楚兰因摸了摸喉咙,道“嗯。”
“那我问你,你想去南方,还是北方”
楚兰因挑眉,寻思这我哪知道。
谢苍山也不急,道“北方的话,比较干燥,修士多,宁州会很热闹,南方的话是水乡,湿润多雨,会有很多种族往来,异域风情比较重。”
他在有意锻炼楚兰因讲话。
就算没有寒气凝结,百年不开口,语言能力也退化的差不多了,得经常练。
而且脑子也要练,长期处于昏暗的环境下,思维能力也会下降,反应也迟钝,等兰因再适应一阵,谢苍山已经考虑给剑灵刷算术题了,那个特别锻炼脑子。
虽然剑灵已经可以来去自如,可是谢苍山知道他不会希望自己变钝,以后行走在外,要学的东西也还有很多。
楚兰因被迫想了一阵。
他对北方的记忆,便是有很大的雪,总也不停。
南方有个要他要宰了的前剑主。
剑灵仔细斟酌了自己现在的实力。
即便不想承认,可目前他还真是打不过那只魔。
而且他身边还有谢苍山这个病歪的修士。
于是他哑声道“北。”
谢苍山把阵圈放在他手里“好,那咱们就北上”
起身掀开车帘,对外头的马念了一段诀。
“识途”道具自动识别了指令,引着两匹马向北方驰去。
见此情形,连楚兰因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分散了。
剑灵大吃一惊。
这人竟在和马讲话
多么神奇的人,剑灵想。
他的记忆还十分破碎,依稀记得他上一任剑主也是个闲不住的人,每次都会找他讲一大堆话,但一边讲话,一边作妖,十分令灵讨厌,每次听见那剑主开口,他就想刺他的嘴,把他舌头砍了。
但谢苍山就不会那样。
他并不讨厌谢苍山,相反,他很乐意听他讲话。
楚兰因在心中感慨可是何至于此啊,你再想找个人讲话也不至于找马兄吧
又想起修士家中并无其他生灵,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压抑自我,平时只会找花花草草,桌子摇椅讲话
好像真的是,他在整理纸的时候有时还会对空气讲话。
难怪他无缘无故,不惜拼着病体也要捞自己。
天晓得谢苍山在剑灵的逻辑里已经上升了一个高度。
谢修士不强迫自己结兵主契,想找人倾诉,却又不四处为非作歹玩弄人心,实在忍不住了就和马啊花啊气啊聊天,谁也不伤害,不强取豪夺,为此还拼着病体在深渊捞灵。
结论他真是个好人
然后楚兰因就开始思考,自己一只化了形的灵该如何帮助他。
首先,那必须要先练把说话练好,多和他聊天。
于是三日过后,楚兰因的语言水平突飞猛进,已经到了可以简单交流的程度。
谢苍山为此也很惊讶,这种学习能力如果根据场景等量替换量表的话,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可以拿到很高的评分。
他对剑灵的认知也由此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是一只上进,有毅力,还不怕挫折的灵
在经历了舌头打结、发音失误、平翘舌不分等各种困难后,兰因剑灵在两百年不曾与人交流,且两族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短短三天就重新完成了人族口语的掌握。
直到又过了许多年,晞山上楚兰因与谢苍山谈起这段日子,才发现他们的脑回路貌似在一个频道内,但其实真的相去甚远。
说的好听叫略有出入,难听的基本上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不过就都是后话了。
北上的日子也不是全在马车里渡过。
谢苍山的目标明确,一路走一路看,沿途考察邪物的泛滥状况,去他早年了解到的几处可以盘山头的地方踩踩点,再同时寻找那个在太徽各地做灵物田野研究的老友,以及挣钱。
好在如今他的伤虽不算大好,也总算不像之前日常呕血昏厥。
不过他已经呕习惯了,是一个能淡定看着自己哇哇吐血用盆接,昏个几天爬起来烧饭的太徽新居民。
估计再养半个月,就能以修士的身份出去干活了。
向北而行,不走官道,两匹马在“识途”的指引下,拉着车前奔。
这几日是学习氛围格外浓郁的几日。
谢苍山没干别的,都在教剑灵讲话和算术。
而剑灵的表现也令他惊讶,现在他们交流已经基本没有问题了。
剑灵也不再总是发呆,反应力有了显著提升,甚至已经能解一元二次方程。
谢苍山心中的剑灵综合评估表上,画了很多的对钩。
但有一件事,当他知道原因后,也着实愣了愣。
那便是剑灵认不了字。
兰因能很快报出x的数值,但没有办法在纸上写出答案。
他连纸上写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是一个谢苍山并不知晓的细节,在剑灵的命单里也没有涉及这个方面。
三个修,他仅在太微待了一段时间,知道那里的剑灵是可以读书写字的,化形的方式也与太徽不同。
原本他认为太徽只是采用了灵力虚化的一种模式,谁知竟有如此多的限制。
剑灵飘着走,并不是因为他想飘,而是只能飘,不怕冷是因为他们感知不到冷,不认字是因为不能认。
有毛病吧太徽天道
谢苍山的脑子里浮现了以前出过太徽任务的天命道同事的骂声。
“确实如此。”
真的很有毛病。
谢苍山在心中认同。
然后就就被雷劈了。
“轰隆”巨响,青天白日里一道旱雷落下
谢苍山反手抱住楚兰因,探头朝马车窗外喊了一声“无端发怒,何其可笑”
竟“啪”地用力把车窗关上。
谢苍山捂着楚兰因的耳朵,任由马车在雷电中穿行。
楚兰因“”
剑灵窝在他怀里,心想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等到他们把马车停在城门口,抱着剑灵下来时,迎来的就是一行人的注目。
他们在车里不觉得,外头这群人可看得明明白白。
光天化日之下老天爷落雷,这无人驾驶的马车在雷电中穿行,精准避开了所有的雷暴,拖着个木板车冲到了城门前。
再一看车里出来的,竟两个贼好看的公子哥
邪物肆虐的年岁,也不兴探亲走动,这群人里多是迫于生计的商贩,走南闯北也见识了不少,遇上这奇异天象,第一反应不是规避,而是商机啊
竟纷纷掏出了自家的货物,凑到他们面前。
“仙长,我们这灵石可是宁州底下挖的,灵气充沛,能修身养性”
“公子公子,我这可是好东西西域的大法杖呼啦啦嘛嗒哄”
“这位小公子可是困了我这甘州的桃花糖,瞧这一盒子,好看还好吃的”
楚兰因转了头,脸朝着谢苍山的胸膛。
人太多了,太多了,他便会想拔剑杀出去。
谢苍山后退几步,拉开与人的距离。
但也还是在那几件货中挑了挑,末了把那盒糖买了下来。
剑灵不能吃人族的东西,吃了也吃不味道来,但这糖的样子确实很好看,晶莹剔透,内里含了一朵粉色的桃花,格外精巧讨喜。
谢苍山便寻思买回去也琢磨一下做法,日后把灵石也做成这个样子,不同的灵石于剑灵而言口感不同,也在可能的范围内丰富丰富他的伙食。
买完这个,却忽然听怀里的楚兰因道“那个。”
一个大胡子商贩顿时来了精神,热切地凑上来道“小公子好眼光我这灵石可是我家修仙的兄弟从灵脉里挖的,老大一块石头只刨出这一小块来,若不是与小公子有缘,可是要往宁州送的”
这话说的可就夸张,谢苍山打眼望去,此灵石不过尔尔。
不过也许剑灵喜欢吃
于是他道“怎样卖”
对方笑道“咱给仙长一个对折,五十两”
谢苍山抢钱了。
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剑灵第一次对他提出想要什么。
某种程度上说,当有了“想要”的心愿,便有了一种动力。
钱可以随时赚,但剑灵这个第一回的想要,可就是过了便没了。
于是他把钱袋递给那大胡子,道“行,我收了。”
众人一瞧好家伙,这是个冤大头啊登时更加热切的要围上来。
谢苍山皆婉拒了,把刚买下来的灵石放在楚兰因手上。
剑灵也不客气,张嘴便吞。
“小公子这是”
还不等别人惊叹,却见这看似荏弱的小公子做出了更加令人惊世骇俗的举动。
他忽然坐直了身子,双臂勾住抱他之人的脖子,亲了上去。
谢苍山瞳孔一缩,剑灵冰凉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
一股凉气顺着唇逢涌入。
他刚要向后仰头,却忽然感到体内灵线震颤,灵氛轻盈。
这是在给他疏导灵线
再没有比剑灵更加懂灵线的构成,楚兰因看谢苍山这一身纠结又断开过的灵线不顺眼好久了,今日碰上这么一块引导灵力很强的灵石,正巧方便他梳理梳理。
剑灵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毕竟如果他体内灵力没有凝固,还能有其他的法子,可眼下什么都不方便,也就只有从最直接的入口开始渡灵梳理了。
商贾们见多识广,震惊了片刻后也回过神,立即改了推销套路。
“好一对郎才郎貌,天作之合来一块团圆饼,团团圆圆总相亲呀。”
“我这红绳,大隐华寺开光,保准二位长长久久,恩恩爱爱”
“仙君,这本合欢秘籍,双修大法,姿势多多,用过的都说好”
“二位如胶似漆,家里的琐事不如交给我这黑娃来办我这黑娃干活麻利的很,最后一个了,公子们不来一个”
谢苍山此时也回过了神。
他托着剑灵,单手轻轻拍了拍剑灵的背,笑道“多谢你,只是”
正想告诉剑灵不能随便亲人的时候,楚兰因的注意力已经转到了其他地方。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架木板车,问“这是买什么的”
“就是车上的黑小子”最后一个出声的牙婆乐了,急忙道“最后一个,当不要钱了,五两银子您就拿走精壮精壮的黑小子,挑水下地跑腿什么都会,巧了,正好他叫石头,可不是和您二人有缘分”
被锁在木板车上乔岩虚弱地睁开眼,心中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石头”楚兰因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真不知道人的名儿也可以叫石头。
所以他的思维又跳跃回了方才的灵石上,满意点头道“好吃”
乔岩
什么俺竟要沦为他人口粮,天理何在
楚兰因突然发现那黑小孩儿的灵线剧烈波动,想要下去看看。
他让谢苍山把自己放了下来,谢苍山确定他可以浮起后,慢慢扶着他站好。
楚兰因慢悠悠来到牙婆木板车前。
剑灵衣袍曳地,旁人虽觉他走的过于平稳,却没往飘上头想。
然后楚兰因探头探脑,对着黑皮小子道“黑”
乔岩嗨你个屁老子和你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当时众人的内心
谢苍山该如何教会剑灵,亲吻是亲密之人才会有的行为呢
楚兰因哇好黑的人
虽然看不出来但直觉要配合惊讶
乔岩吃小孩了吃小孩了俺真的吓坏了tot
回忆篇前半部分节奏会缓一点儿哈哈哈,杠boss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