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岩比谷生阳大五岁,高他半个头。
谷生阳比怜拂大五个月,也高他半个头。
每次他们三人依次排开,楚兰因便手痒痒,想要挨个敲一遍脑袋。
不过这几年几个月的差距,在修真界真算不了什么。
他们青春韶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洗髓过后,一旦抽条,也尤为迅猛。
楚兰因撑着下巴,郁闷地望着不远处的三个少年。
他的心中满是疑问。
为什么小岩子长得比我高了
为什么小谷子转眼也长得和我一样高
以及,为什么就连小怜子也快要追上我了
欺负他不能再捏形,不然绝对晞山第一大高个
剑灵冷哼一声,决定以后和他们并肩走时,就再飘高几分。
北地的大雪说来便来,一夜过后,银装素裹,庭院中厚厚一片洁白。
原本有护山灵屏在,雪也积不到如此厚度,可剑灵去年雪仗没打够,今年便调整了灵屏的灵线,早早让雪飘了进来。
整座晞山,也仅山顶尖上落了白。
至于山道上,竟还有漫山遍野的花,花海之上,如开雪莲,亦是一道奇景。
三位少年因昨日与剑灵玩上了头,脑子一热,胆大包天地把功课翘了。
今日谢苍山亲自看管,请他们在剑坪连昨儿的功课一起补齐,统共练剑三个时辰。
“魔族的人怎么还不来啊。”
楚兰因眼巴巴望向山道,拖长尾音“好无聊啊”
又想起谢苍山方才一手握锅铲,一手捧自制的灵石保温杯,探头出来道“说是路不好走,会再晚一阵。”
道魔联手除邪的计划已提上了议程,魔族使臣分别与人皇和仙道盟代盟主商议后,定下了出自晞山的一份合约,并递了帖子,会北上拜访凌华宗。
谢苍山剑尊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几年前他还在仙道盟挂了一个名,以后的任务范围便可涉及整个太徽,横空出世的凌华宗也已在修真界有了一定的声誉。
关乎谢剑尊的来历,可谓众说纷纭,民间对这位颇有修为、心怀苍生、长得还不俗的剑者颇有兴趣。
有传他是剑仙转世,天道亲选的天命紫微,甚至说他是老仙尊的私生子。
眼看越传越离奇,谢苍山无奈,开了个发布会,给了个“官方”说法,只道自己自幼随一位高人隐居山野,潜心修习,直到高人认可,方下山来体悟红尘。
发布会上,提问者众多,谢苍山滴水不漏,还有大胆的修士提问剑尊,问他对他兰因剑灵横扫甘州酒楼,数次劫走说书先生一事,可有看法。
谢苍山道“并非劫走,所有说书先生皆是有偿说书,与凌华宗合作愉快。”
话也不假,如今凌华宗每月开销上,固定会有“听书”这一项。
可年关在即,说书先生也要回家过年,楚兰因百无聊赖,在窗前堆了一排小雪人,成功吸引来怜拂的注意,怜拂出现之处,必有谷生阳,两个小的不见了,乔岩就要来找人,剑灵把人钓齐全,怂恿他们和自己下山去玩。
怜拂再高兴不过“好,这就走”
谷生阳则皱眉“阿拂,伯父近来写信,你不可随意下山。”
仙道盟取代天华阁,当年天华阁的修士原还在盟中待遇如旧,可今年这代盟主见邪祸将除,动了收权的心思,明里暗里打压他们,引得旧部不满,叛出仙道盟,近来听说是与魔族来往密切。
曜灵怕那些人对这两个孩子下手,特地写来书信提醒。
“怕什么”楚兰因寻思我都偷放他下山多少回了,有我的剑气在,无论如何也出不了事。
乔岩对楚长老自然是十分信赖,但谢剑尊那边不好过关,楚兰因当时拍拍胸膛“老谢那里交给我且看我瞒天过海,大展神通”
结果刚回来就被抓了个正着。
少年们补了昨日功课,楚兰因这个带头的亦不能免。
一个月不可去听谢苍山念睡前话本子,楚兰因险些离家出走。
三个时辰的剑,对乔岩而言不在话下,谷生阳满头大汗,百川拍拍本体上厚厚一堆雪,怜拂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
剑灵觉得挺对不住他们,偷偷给他们推了盘烤灵石。
“坐。”
谢苍山从厨房出来。
他方才在的长廊下煮了一锅鸡汤,让三个少年用碗盛了喝。
一碗热乎乎的汤下肚,雪已小了许多,唯有风吹过树梢,簌簌落下雾蒙蒙似的白。
谢苍山示意乔岩可以开始了。
乔岩从储物囊中取出他昨夜写好的报告,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凌华宗第十七次年终总结,正式开始”
这是个老规矩,每年年关,凌华宗总会有一个年终小结。
“凌华宗今年出任务二百九十七件,其中甲字大任务八十九件,皆圆满完成”
百川剑灵磕灵石发出“嘎嘣”一声,鼓掌道“好”
“本年度凌华各峰建设项目全部竣工,灵屏50改造完毕,收支尚不够开大比招生,但统计推测,如果明年邪祸可止,我宗便可以投入更多的精力在收入上,扩宗招生指日可待”
楚兰因鼓掌“好耶更多的小徒弟”
谢苍山含笑摇了摇头,他这擅奶娃的名头怕是摘不掉了。
怜拂寻思来了小徒弟我不就可以尽情下山去耍,也十分快乐地鼓起掌。
唯有谷生阳一言难尽,扩宗收弟子可不是闹着玩,其后续事务繁多,但他早就知道凌华宗有一种风格,便是把不可能办成可能,再看怜拂笑的格外灿烂,于是也鼓起了掌。
白驹过隙,如今他们也不是当初的小娃娃,入了道途,受天地灵气滋润,渐而长开。
谷生阳的目光悄悄一扫,扫过身侧的红衣少年,怜拂从小白白净净,如今风华天成,红衣在身,端的是明艳万分。
而他自己也宽了肩背,成熟了长相,伯父说已有了父亲的威严,倒是乔岩师兄还是那憨厚模样。
再一转,便是那只无法无天的剑灵。
他的样貌似乎也在逐年发生细微的变化,谢剑尊说,这是因为他在恢复兰因剑灵本来的样子。
那些曾经剑主在他身上增添的气质慢慢被滤尽,异样的浓丽、违和书卷气,都消失不见。
他的灵体回到化形之处初,却比后天打磨更加惊艳,一个抬眸一个笑,皆若风撩动琴弦。
谷生阳收回视线,暗道自己唐突。
“另外,过年的物件已经置办齐全,只等师父您亲自下厨整一桌好菜了。”
怜拂望着谢苍山,大笑道“师父,今年你可要保证兰因长老不出现在厨房十步之内”
楚兰因扶额“我去年只是炸了一个屋顶,不要翻这个旧账好不”
百川默默补刀“老大,可那个屋顶后来飞到了半山腰。”
“你”楚兰因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灵石盘子,“你给我等着”
“好了好了。”谢苍山笑道“年夜饭交给我,今年的任务也已全部清了,你们便好生休个年假,来年再接再厉。”
无聊的报告会总算过去,楚兰因早按耐不住,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瓷碗,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两枚骰子,投进碗中,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今日原本是全宗休假,既然闲了,玩骰子也成每年的保留环节,不过花样不同。
不过图一乐子,也赌过灵石彩头,比过大小,输家帮赢家来年干多少活儿,亦或讨要对方一件小玩意儿。
今年的规则依然是谢苍山想出,他记得在其他世界里青年们会聚起来玩的游戏,便教给楚兰因,剑灵觉得十分有趣,早就迫不及待了。
游戏规则也简单,以骰子定庄后再骰大小,顺点数而数,被点中者或答一二,一者庄家发问,中者必答,二者庄家提出一个要求,中者必应。
谢苍山还要准备年夜饭,乔岩和怜拂想要去帮他忙,他却道“你们先玩儿。”
于是游戏就此开始了。
头回楚兰因坐庄,他一报方才被百川翻炸屋顶旧账的仇,让百川顺着山道下去,把头一个遇到的灵给牵回来。
他可知道晞山上所有灵物的分布,在山道上有一块大石,其中有一只石灵,胆子极小,一动就乱跑,百川想要抓住它,怕不是要绕着晞山跑十个来回。
谁知百川没扛着大石头来却,牵了一把魔剑的剑灵上来。
杀红尘一头雾水我是谁,我在哪儿
追着他的剑跑了一路的魔族剑主“干哈勒放下我魔剑”
楚兰因也没想到这个结果,可登时兴高采烈,“你便是杀红尘等你好久了,来来来,这个人多好玩,快坐”
楚兰因拉过杀红尘,按他到廊下,热情地给他塞了一盘子炸过的灵石,道“原本以为你昨日到,那我们就可以比剑了,你多住几天,以后我们再比比。”
杀红尘完全找不着状态,但猝然被这么多修士围着,气息都绷住了,道“这是做什么”
楚兰因坐在他身边,忍住凑上去猛吸他一口的冲动,拍拍他的肩膀说“是我们的乐子,来者是客,留下来过年罢,老谢的灵石八宝饭做的可好了。”
杀红尘心中暗道难不成是我心有偏见,素来听说正道皆是一本正经,实际上竟如此随意不会坑我吧。
但是那个灵石八宝饭是什么,听起来真的很有吸引力。
百川也想起一事,道“听说最近很火的那本是从你们魔界引入的,比人界连载的快,我们只买到第三册,后几册可有写好”
说到这个,杀红尘可就不困了。
他从袖子里掏了本册子出来,连声道“有的有的,这是第四册,我还没找着人读,你若也爱看这个,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
楚兰因寻思你俩就是出自同一位铸剑师之手,但很快也被他掏出的册子吸引,道“我看着册子的封皮的灵线颜色与前三册不同,厚度也似乎多了一倍,这是何故”
杀红尘摆手“哎呀,这都是你们人间界删的,只剩净本,不过无妨,只要白仙尊与龙魔君的剧情线还完整便好。”
百川大惊“什么和白仙尊,不是应该和云仙尊吗”
杀红尘也大惊“哈他俩官配啊,床都上了十六回,这到底是删成了什么样”
百川大掌拍案“十六回我一回都没听过不对,明明是云仙尊才是他头一次抢走的,是他的白月光怎么就被第三回的白仙尊上了”
杀红尘更加迷惑“云仙尊是白月光不假,但魔尊已经释然了,而且,而且”他激动道“魔尊是上位仙尊才是下头的”
百川剑更是惊讶“嘛我们看的真的是同一本书”
一旁楚兰因淡定磕灵石“都可,都可,我都可。”
怜拂感慨连连“他们还不信我说这是魔界的文风,说若真是魔界之人所作,仙尊怎么可能身居上位,如今一看,竟是这般缘故,好一个两边都吃,实在人才。”
谷生阳“”
我好像听不明白了。
乔岩“我也。”
剑灵们就到底谁才是正宫西皮以及谁才是上位争论许久,末了楚兰因发话了“何必争执,片刻后让老谢把内容给我们念了不就真相大白,今晚我请客,太徽顶级灵音,便宜你们了。”
乔岩默默提醒道“楚长老,你已经被禁听师父一个月的话本了。”
楚兰因回他“他刚才给我偷偷说了,这一个月从初十以后算起。”
杀红尘咂舌,靠过去揶揄道“你这样卖你剑主无妨”
楚兰因心道什么剑主,他还没和我签契呢,只挑了下巴,全当答复了。
另一头,谷生阳偷偷瞥了一眼怜拂,果见他低垂了眼睫,有一瞬的伤怀,但很快便已恢复如常。
少年知慕少艾,怜拂当楚长老是一个玩伴,可谢苍山却是他的师长,他从小丧父,对年长者容易生出孺赫拉慕依赖之情,何况谢剑尊修为高深,仪表堂堂,又温文与威严并存,亦待人可亲,细致入微,有他在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任何危机中他都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存在。
但同时,怜拂知晓自己了无希望,他是经历少,可不愚蠢,仙道盟中人人当他被宠上了天,可他亦清楚地知晓捧杀的厉害,不过掩饰于天真烂漫之下。
况且,谢剑尊似乎已有察觉,曾意有所指,说起来年计划会寻一秘境令他们在其中修炼,又道少年错认也是寻常,凌华宗的所有人皆是他们的亲人云云。
如此怜拂伤心好一阵后,也自我开解,他自诩自己虽无修炼天赋,但此身功力行走江湖还绰绰有余。
他也不会去秘境,倒不如学父母一般,游遍大好河山,再择一处好山水隐居。
来日总会再有倾慕之人,他也心高气傲,知道自己的未来的光明,
不过有道是灯下黑,往往忽视身边人。
谷生阳早已察觉到怜拂的心意,然而怜拂却不知,他这位“谷哥哥”,亦对他有所思。
也许是盟中人的言语,称他们一对竹马竹马,谷生阳总认为自己与怜拂是一对天作之合,双方门庭对等,亦皆容貌出众,合该结为道侣。
他眼中看得真切,怜拂倾慕谢剑尊,谷生阳亦伤怀许久,不过好在阿拂似乎没有与谢剑尊直言,还算给了他一个机会。
谷生阳压住心中纷乱的情绪,道“还玩么”
“这个怎么玩”杀红尘已经自来熟了,“我没玩过,要不你们先”
“看看就会,边玩边上手。”楚兰因招呼道。
等到谢苍山把菜全上了桌,剑灵们已经滚成了一团,谷生阳正金鸡独立念楚兰因指定的话本,捏着嗓子红着脸扮个小丫头。
山下凌华镇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烟火朵朵开在了天边。
众人齐上了桌,杀红尘瞪圆了眼“我的个天”
滚盘圆桌上,人间菜肴许多,灵石转盘亦多,通过不同加工方法做成不同口感和造型,琳琅满目,令灵惊叹。
“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杀红尘问他剑主。
楚兰因亦望向那魔物,鼻子里哼一声“嗯”
那魔物在魔界也是个准魔君,有极高的天资,如今却也还没明白眼下这是怎么回事,但听兰因剑这一声,只好道“也成,也成。”
桌上热闹,楚兰因与谢苍山说着方才游戏时他的战果,谷生阳与怜拂夹了菜,百川依然与杀红尘争辩那仙尊魔君谁上谁,而乔岩中途悄然离了一次席,端了他装的一碗灵石,桌上盘子里皆取了一两块,也有了五光十色的一碗。
只是离开前,楚兰因叫住他,给他加了一块从前且祝东风喜欢吃的偏软的灵石,道“去吧。”
子时将至,又是辞旧迎新的一年。
众人举杯,他们杯中是酒,剑灵们杯中是灵石溶液。
谢苍山道“新一年,喜乐平安。”
楚兰因学他措辞,道“喜乐,平安。”
众人碰杯对饮,皆话平安喜乐。
一顿饭后,游戏继续。
这回谢苍山也参与进来。
起初几轮皆未点中,偏到乔岩这里,骰子数出来,正中了他的位置。
乔岩可不敢问师父什么真心话,也不敢让他去做些什么搞笑的事儿,可犯了难。
此时楚兰因趁机怂恿道“他日日罚你们剑坪练剑,可不得还回去,让他绕着剑坪跑个三圈再来。”
“师父,这可不是我讲的。”乔岩眨眨眼,“楚长老,你可要问师父愿不愿意了。”
谢苍山倒也干脆,二话不说,起身便出了门去。
“真跑圈去了”魔物极为惊讶,朝楚兰因比了个大拇指,道“厉害。”
再新的一轮时,轮到怜拂坐庄,他抽中的则是楚兰因。
楚兰因笑道“小拂儿,快,问还是行,我准备好了”
怜拂垂下眼,把手里的酒杯干了个空。
是不该再留恋不断。
末了,他弯了眉,笑道“那便请我们的兰因长老,也去剑坪跑几圈罢。”
楚兰因戳了一下怜拂,道“好家伙,不就是害你们补课业嘛。”
却也还是拎了盏灵灯跑了出去。
这一下罚出去两个,杀红尘还费解,却听乔岩说“师父在剑坪那备了东西,我们可都瞧见了,去年楚长老除夕夜睡早了,没见着山下的大烟花,后来可是自闭了许久。”
杀红尘瞬间坐直。
百川注意到他的反应“你怎么了”
杀红尘“磕到了。”
百川瞪大眼“磕哪儿了剑身还好么”
且说他们继续再来几轮,谷生阳抽中怜拂,问他日后想与什么样的人结为道侣,怜拂说遇上了才知想要什么样的人,谷生阳心中又是千回百转。
他心想我虽如今处处不如谢剑尊,但未必日后也不如他,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兰因剑许他,阿拂也许他,可他连一个弟子也不愿意收,不知是有所顾及,还是目下无尘,且不论怎样,自己刻苦修习,还有机会。
然余光一瞥,剑灵的身影已经快要看不真切了,但他手中的那盏绘了亭亭一枝兰花的灯笼却是他十分熟悉的。
正是去年上元节,他假扮阿拂,被自己错认领下了山,气的不行,还是谢剑尊找来,把他牵走去逛灯市,回来时,剑灵就已经高兴了起来,手里正是这样一盏灯。
此时,杀红尘点中他,道“喂,小道友,我可要问你”杀红尘勾唇道“你当是,心悦谁”
那一日他怎么回答的,谷生阳自己也记不真切。
人喝了不少酒,皆有些微醺。
中途乔岩又踉踉跄跄回到房中,把那盛放在灵盒里的断剑放在窗头,方便看到一会儿的烟火。
他红了面颊,不知在乐些什么,只傻呵呵笑道“又是一年了,东风。”他趴在桌上,轻声说“我还在往前走,你会一直,活在我心中。”
且说剑灵拎了灯来剑坪,却见谢苍山并没有老实在跑圈,而是半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他打算扑过去吓他一跳,敛去灵息,加速了飘浮的脚步。
可就在他加速前冲之时,谢苍山如有所感,回过身,剑灵也不减速度,扑了上去,谢苍山正正好的把剑灵抱了个满怀,顺势手臂一抬,将剑灵抱高几分,又原地转了半圈。
这是剑灵近来十分喜欢的事情,总也不会玩腻。
楚兰因大笑不止,却道“我的灯笼”
灯笼渐渐不再摇晃,暖色的光落在谢苍山面上,柔化了他的眉目。
而他眼中,则映出同样笼在光中的兰因剑灵。
“你在捣鼓什么”楚兰因探头要去看谢苍山身后,谢苍山却不给他看,还是向外走了好几步,道“今年的大烟花不再在凌华镇放,要去隔壁镇子放了。”
楚兰因一听,登时抬手敲了一下谢苍山的额头,急切道“你不早说,我们现在去隔壁镇子还来得及吗我御剑过去,我们”
“嘘”
谢苍山单臂抄抱着他,猛地回身。
刹那,他将另一手中的流光阵圈捏碎。
砰
砰
烟花从剑坪升起,在天幕中炸开一朵朵绮丽的花盏。
此烟花中融有灵力,于剑灵眼中,所见竟与人族眼中所见,一般无二。
漫天华光,几乎可以将晞山点亮。
山下凌华镇上,百姓纷纷探出窗外,惊讶于那从未见过的华美烟火。
更有妇人抱着家中昏昏欲睡的小儿来到窗前,道“快看,是凌华宗仙君的烟火,你小子不是想学仙君匡时济民么,快许个愿。”
小儿揉了揉眼睛,在这片流光溢彩中,心中默默道希望爹娘身体康健,阿姊在外平平安安,明年一家团圆,还要给我买很多很多的糖
而晞山上,楚兰因于此片缤纷的光华中,想说,谢苍山你来当我的剑主吧,可却怕误了此情此景,只说“真美啊,谢苍山,以后每年我们都放好不好”
谢苍山深深看着剑灵。
他想起不久前,与曜灵的那场话谈。
曜灵说“你所见三千世界,万千生灵,我们只以为独一无二,于你眼中不过芸芸众生,我从前不喜你们苍生道,只因你们虽看似温和良善,却实则太过无情。”
苍生天道曾说,他的每一个孩子,想要活下来,必然要学会一条法则,众生温柔如水,众生残忍如刀,必要之时,当舍则舍,当断则断。
“所以其实穿书局里其他部的都知道,你们是很好的任务合作伙伴,却不是一个可以交心的人。”
曜灵想起自己那些访谈研究,“你们部门的员工从不会与人成家,越是级别高,越挑不出错处,其实你们也有意在把旁人隔绝在外,因为你们知道,谁都可以被抛下,不论是你们的亲人好友挚爱,还是你们自己。”
“我退休前最后一个项目的数据报告显示,你们好像,根本学不会如何去真心待人。”
可是
这结论真的是准确的吗
万家灯火,烟花如昼。
谢苍山凝着剑灵的眼睛,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心路历程
小可爱们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