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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时一家人十分和乐,许是心事化解,戚屿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席间又逗了傅延悦和他的小同学几句,把两个小家伙吓得匆匆扒完饭就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收拾完桌子,傅延昇说想去外面抽根烟,傅闲忍不住吐槽他“年纪轻轻烟瘾怎么这么重”

    傅延昇“最近压力有点大”

    傅闲难得严厉“别给自己找借口,你看戚屿每天日理万机,他压力不大他抽烟了吗”

    傅延昇心里嘀咕那他有别的解压方式啊,嘴上没敢说。傅闲还在叨叨“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不知道你也才三十几岁,想想以后年纪大了一口黄牙,人戚屿嫌不嫌弃你”

    傅延昇挨了父亲的训,垂头丧气地说先不抽了。傅闲还未作罢,又叫戚屿劝傅延昇戒烟,说他别的管不着,抽烟实在看不过眼。

    戚屿点头应了,两人陪父母聊了会儿,时间差不多到了俩老午休的时候,便起身告别。

    下了楼,傅延昇又问戚屿“刚在上头你单独跟我爸聊什么了”

    “没什么,就聊了几句你弟的事。”戚屿道。

    傅延昇一脸不信“我弟什么事让你心情这么好”

    戚屿走了两步,忽然说“我打算并购红妆。”

    傅延昇怔了一下,这半个月戚屿每天心事重重,他自然看在眼里,也猜到大体是为什么,只是戚屿不说,他也不问。

    “做决定了”傅延昇忍不住又从裤兜里掏出烟来。

    “嗯,”戚屿偏头看他,“你觉得怎么样”

    傅延昇点燃烟深吸了一口,眉眼舒展开来“做吧,我相信你。”

    不是相信戚屿能不能做好,只是因为相信他。就这么简单一句话,戚屿便已觉得够了。

    商海波云诡谲,不进则退。他才二十七岁,正是该雄心万丈争夺天下的年纪,管它神鬼列阵,都该披荆斩棘不畏向前。

    正如傅叔叔所说,他不亲自跌倒爬起,历尽磨难,如何能勘破这辛酸苦辣百态人生,如何知道守护理想与真情的不易,到垂垂老矣,又如何配说不辜负、未蹉跎

    不只是他,傅延昇也在历练。

    那晚他披衣下床,轻声拉开阳台的门,问傅延昇为什么不睡觉,是不是自己让他为难了。

    傅延昇灭了烟,回过头来道“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需要找一个平衡。”

    “但你失眠了。”戚屿说。

    “我是怕你的睡颜扰了我的思虑,”傅延昇抚上他的脸颊,笑说,“毕竟只要看着你,我就容易色令智昏。”

    戚屿轻啄傅延昇的手指,眉头微蹙“那还说跟我没关系”

    傅延昇拥住他叹息“可我也喜欢色令智昏。”

    “你爸刚怎么说你来着”戚屿似笑非笑看着他,“这都还没离家三米远呢,又抽上了,不怕他追下来揍你”

    傅延昇脸上满是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的桀骜“我现在又不归他管,我归你管。”

    戚屿提醒他“他还叫我劝你戒烟。”

    傅延昇反问“那你劝不劝”

    戚屿故作犹豫地打量他“我看你现在牙还挺白”

    傅延昇呲呲牙,解释“我每个月都去牙诊所做清洁保养,你知道的。”

    戚屿“但你最近一年确实抽得比以前多了些。”

    傅延昇“是么”

    戚屿“真是为了解压”

    傅延昇瞅了眼手上的烟,反思了两秒,没有作声。

    戚屿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傅延昇眯起眼睛,想起硕士毕业刚去港城那几年,他在桓盛做公司财务分析,当时的任务是排查可能对国内股市产生关键影响的境外资本,他发现一家明显有问题的公司,这家公司打着外贸合作的名义与部分政府要员建立联系,套取国内的机密情报。傅延昇不敢懈怠,认真写了详细的分析报告提交上去,上头很快有了动作,但随之也发生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为掩盖间谍行为,那家外贸公司还进行着大量正常商业活动,在它们的正常合作对象中,有一家公司正是傅延昇英国念硕士时一位同学的父亲的。那同学是港城人,许多人都知道他父亲在当地做一点外贸生意,家中殷实,他本人也十分热情和善。傅延昇初到桓盛时对方还时常约见他吃饭喝茶。

    但傅延昇万万没想到,那次事件会对他们家造成重大牵连,等傅延昇从他人口中听说他家破产时,对方的父亲已经债台高筑跳楼自杀了。同学那年本要结婚,出了这样的事,所有喜事都无疾而终,整个人也颓丧不堪。知情者都唏嘘不已,感叹世事无常,傅延昇却为此数日未眠,觉得情理对错在脑海中将他撕成了两半。

    当时徐一舟和他同在桓盛,算是比他早来两年的前辈,两人偶尔也会出来聊天散心。见他状态不对,徐一舟仔细询问了一番,事后递给他一根烟,说“试试,可能会好一点。”

    那是傅延昇第一次吸烟,滤嘴上的薄荷味混着尼古丁沁入心肺,像是将那些纠结在一起的情绪点燃了,化成烟雾四散开去,留下苦涩的清醒

    这一吸,十年便没有再停。

    听傅延昇说完这段往事,戚屿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傅延昇明明是为任务来到他身边,却依然教了他这么多。如果当初司氏的事戚源诚也被卷入其中,傅延昇那位同学的下场很可能就是他的下场。如果以他的能力无法挽回父辈的名与利,至少能明白是非对错,理解何至于此,再站起来面对这一切。

    傅延昇把尚未抽完的半截烟灭了,说“走吧。”

    “怎么不抽了”戚屿问。

    “你都说我抽得有点多了,”傅延昇反省道,“每天让你吸二手烟,也有点对不住,是该戒烟了。”

    “我这工作到哪不吸二手烟,还少你一个你想抽就抽,不想抽就不抽,别拿我当挡箭牌。”

    傅延昇一噎“我爸还叫你劝我戒烟呢,你怎么回事”

    戚屿失笑“傅老师,你这么大个儿的成年人用得着我管”

    傅延昇瞪他“那你就不介意我以后一口黄牙”

    戚屿“你不是每个月都去做牙齿护理吗”

    傅延昇“”

    反了反了,气死他了。

    两人上了车,傅延昇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劝我戒烟你不关心我的健康吗”

    戚屿挑眉“我怎么不关心了,说吸烟有害健康,那奶茶、重油烟、熬夜、雾霾不影响健康成年人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癖好,身心健康是身要健康,心也要健康,如果抽烟能让你心情好,为什么要强行禁止你抽”

    傅延昇大惊失色,感觉戚屿像是学会了读心术,把他原想用来反驳他爸的那些话全说了。

    “你真不想我戒烟”傅延昇忐忑地跟他确认。

    戚屿倾身靠近驾驶座,勾着傅延昇的后颈吻他,这一吻吻得傅延昇大脑空白、神魂颠倒。亲吻间隙,戚屿低喃“本来就够色令智昏了,再不让你抽两根烟,谁知道你会昏成什么样子”又啄了下傅延昇的唇,“不过少抽点是对的,我这么爱你,可不想你走在我前头。”

    这最后一句比前面所有话都发人深省,傅延昇捏着戚屿的下巴哑声承诺“我知道了。”

    待黑色跑车远去,空地上才发出自行车松开刹车的声响,两个少年跨坐在山地车上,浑身僵硬地说着打破尴尬的对话“今天天气真好。”

    “嗯,不错”

    “走了走了,电影快迟到了”

    戚屿和傅延昇对被弟弟们窥见缠绵一幕的事一无所知。

    开着车,傅延昇想起一事“下周末徐一舟约我出去喝一杯。”

    “徐一舟来海城了”戚屿问。

    当年司氏的任务完成后,徐一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司航到处打探他的消息都毫无所获,但戚屿却借着傅延昇的关系见过对方数次。第一次还是他住院的时候,徐一舟来劝他叫傅延昇改变决定,戚屿也确实被他攻了心,下决定要放手,只是没想到傅延昇依然为自己申请调岗,离开了核心队伍。

    眼看着临上阵的副队为了爱情拍屁股走人,徐一舟被赶鸭子上架顶了傅延昇的位置,这些年简直忙成了旋风陀螺。为此他也格外忿忿不平,每回见了戚屿总要笑里藏刀地损上两句。戚屿也是那时才知道,这姓徐的当年在司航面前低眉顺眼一副奴才样,实际却是条腹黑程度丝毫不亚于傅延昇的老狐狸。

    “他来这边出差,难得有一天假期,想顺便见见我和阿心,朋友闲聊那种,不涉及公务,你要不要一起去”傅延昇道。

    如果只有徐一舟一个人来,戚屿就算有空也说没空,他才不上赶着去挨嘴刀子。但要是宋溥心也在,戚屿还会考虑考虑。

    当初宋溥心因司氏的任务患了严重的抑郁症,在傅延昇之前住的临渊公寓休养了大半年。但听说,他因心理原因自认无法从事原先的工作,也向上头申请了调岗,后被安排进了海城一个金融相关的清水衙门,这些年和傅延昇同在海城,常有往来,也因此戚屿见他比见徐一舟更多一些。

    “他最近好吗”戚屿问。

    “五月份见的时候感觉状态还不错,当时听说徐一舟要给他介绍个女朋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傅延昇道。

    “哦”戚屿也心生好奇,“行,到时候见个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