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灯轻晃。
手腕粗的木棒扬起又落下,落下又扬起
很快,麻袋里传来痛苦的哀嚎和咒骂
“痛好痛哪个他娘的打闷棍有种放老子出来不打你个屁滚尿流,老子不姓薛啊嗷嗷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呐有话咱好好说,我真要被打死啦嗷,娘哎好汉壮士大侠真的要被打死啦”
“不想死是吗”
眼看抽得起劲的林樱撑腰喘气似乎要开口,顾七弦冷冰冰抢先。
“不想”
声音陌生得很,想起白天神出鬼没、来历不明的黑脸男,薛狗子在黑乎乎的麻袋里直哆嗦,有气无力的哼,“谁想死啊大侠,您饶了我成不成我手里还有几两薄银,大侠若不嫌弃,全给您对对,后面我还会有银子,我都给大侠,只求保住小命”
示意林樱和顾松寒别出声,顾七弦蹲去麻袋旁,轻笑如鸱
“钱我不缺,我缺的,是真相。”
“什么真相”
“今日所谓胭脂红中毒的真相。”
“你是顾家人”
薛狗子反应还算快,一想到还有三十两没兑付,强撑起胆子破口大骂
“哼,老子就是吃胭脂红中毒你就算打死我,我也得这么说你们飘香能耐大啊,吃食害人中毒还敢下黑手,没王法了吗我要报官若你们现在放开我再好好赔礼道歉,说不定”
砰
简直听不下去了,林樱扬手又是一棒子
“你他娘的”
又一棒子
“我就是中毒”
又一棒子
“嗷嗷你们想杀人呐”
再一棒子
前前后后数十棍
,嚷嚷叫得欢的薛狗子只能发出低低闷哼
这时,顾七弦吩咐顾松寒解开麻袋。
累得杵着棍子在一旁直喘的林樱以为老四担心打出人命,正要说应该都避开了关键部位,只见面如寒霜的少年弯腰蹲身,一道寒光闪过,被黑布蒙住双眼的薛狗子迸出凄惨的叫
“啊什么东西啊血”
“是你的血。”
顾七弦缓缓起身
“曾看书上说,腕部流血可长达几个时辰不死,但被割开腕的人能清楚听到血的滴答轻响,这种感觉大概类似清楚又缓慢的看着自己性命慢慢消失。你既然不愿意说真相,埋骨此处吧。别说什么报官或有人替你报仇的话,你臭名昭著,死了也是造福人间。我们走。”
说罢,少年淡漠挥手。
秒懂熊孩子这是跟人渣玩心理战呢,林樱拽起顾松寒踩踏几步,佯装离开。
答
一点血,滴在了落叶上。
几乎不可闻的轻音,让绑得跟粽子似的的薛狗子全身颤抖。
少顷,抖得跟筛子似的人再也守不住,扯着嗓子尖叫
“回来你们回来我说我说行吗给我回来啊”
“把他倒挂去树上。”
薛狗子看着瘦,但也来百来斤,动手的重担落在顾松寒和林樱身上。一听声音近在咫尺,薛狗子明白他们这是诓自己,后悔得想咬掉舌头
似乎猜到他又想玩小把戏,棒子又落下来,痛得他撕心裂肺,哭哭啼啼把和胡百味勾连的事吐了个底朝天。
林樱气得又挥了一棒子
“真是胡百味这人太没品了吧,剽窃老娘的煎饼不说,还想干死咱们的店”
“这就叫”
顾七弦口吻清凉,“他走你的路,反过
来让你无路可走”
这话,不是约等于后世网络热语“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吗
林樱猛地怔住
尽管时机不太合适,还是下意识吐出一句
“奇变偶不变”
然而,让人期待又忐忑的“符号看象限”没从顾七弦嘴里吐出来,他奇怪又嫌弃的瞪一眼神色莫名其妙的林樱,口吻不耐烦,“累了就一边呆着去我还有几句关键的话要问他二哥,把棒子递给我。”
这时候的薛狗子,哪里还用得着棒子
顾七弦问什么,他答什么。
一旁,差点误以为老四也是穿越人士的林樱拍拍胸脯平复心绪,同时注意到老四所有询问的重点都放在莫名其妙出现的“黑脸男”身上,看来,他也觉得此人大有问题
只是,薛狗子对黑脸男的了解实在太有限。
几遍之后,顾七弦棒子一扔
“走吧。”
这回是真走了。
风灯的光在黑夜中清淡如萤。
见林樱深一脚浅一脚,顾松寒贴心搀扶,不安的问
“娘,真不把他放下来吗他不会死吧”
“死了也活该”
林樱一边啐,一边感慨老二宅心仁厚。
不像老四,对他来说,薛狗子这种人渣的性命只怕比蝼蚁都不如。
正想暂时还是别闹出人命,飞快走在前面的少年像是听到她的腹诽,凉凉开口
“死不了,割手腕是吓他的我不是恳求县丞去打听胡家父子下落么,不出意外,早上会有人来,届时让衙役将他带回县衙。”
回到铺子已是三更。
里外收拾干净的顾静静也没睡,准备了香喷喷的葱花拌面。
飞快干完,林樱看向吃相优雅的少
年
“下一步怎么办”
“你肩膀上放着的,是脑子。”伸手接过顾静静递来的帕子,顾七弦慢条斯理擦干净嘴,一言不发走进临时卧房,合衣躺去床上。
林樱被他怼得够呛
正想摆出娘的谱儿狠狠教训几句,床上的美少年已然秒睡,呼吸匀称悠长,又长又黑的睫毛下方,停着两片薄薄青影。
这是太累了
顾静静忙周全的宽慰
“四弟肯定是太累,娘也跑了一天一夜,要不也先眯会儿”
“我也想眯,可”
可一闭上双眼,脑海里就浮现出顾泠泠那张俏丽精致的脸。
林樱很懊恼,胡梦丝欲动手那天,就不该再把老三送回胡宅
顾静静也忧心如焚,却还是哽咽道
“三妹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一定会”
既然逃走了,相信以顾泠泠的慧黠,保住小命应该没问题。
林樱担心的是,在胡家老三究竟遭遇过什么,会不会让她钻进死胡同,,